但是夜锦容就不一定了。
清芷在心里嘀咕着,既然不需要她出钱,那么进去见识一下也挺好。
茶亭里很空荡,虽然布置很典雅,但是一两银子一壶的茶水,不是谁都喝得起。
既然喝得起这一两银子一壶的茶水,自然也不屑坐在大堂,而是直往雅座而去。
卫闵几乎是生拉硬拽,直接把她拉到雅座前,稳稳的站着。
他只在外面,眼神示意清芷自己走进去。
其实清芷更加乐意他陪着一起进去,实在是不想独自面对。
“你那么放心让我一个人进去,不怕我对你家主子有什么企图吗?”
卫闵听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果真是一个令人喜欢不起的女子。
“罢了,即便是有企图,也是你家主子有企图。”
清芷幽幽的补充了一句,在卫闵杀人般的眼神下推门走进去,古板的人,连玩笑都开不得。
茶亭里的雅座不算很大,三两个人刚好适宜,要是人多了,反而会觉得逼仄,看来这本来就是设计成三两个人小聚闲聊的高雅地方,人多了彷如成了菜市场。
夜锦容见她进来,抬起头,冲着她笑了笑。
清芷知道,为表礼貌,她也得笑笑才行,可是嘴角才稍微牵起来,就觉得有些勉强;刚才和朗夫人说的那些话,还没在胃里消化,现在就要来伺候这个任性的大爷,实在是连计较的力气都没有。
“你来了,坐。”
夜锦容倒显得有些随意,看着她,然后指了一下身旁的椅子。
雅间布置的很美,白净的墙上挂着水墨丹青,还有一些陶瓷古玩,桌面上一尊白玉细嘴花瓶,插着两支墨梅;桌子旁边还有一个方形的小木桌,放着炭烧的小火炉,小火炉上搁着一个长嘴铜壶,烧开水以后,就会呼呼的叫着。
临街的一面是宽大的落地窗,窗户已经用竹竿撑了起来,可以看到外面的初冬景象,屋里燃着三个中等火盆,所以即便开着窗户,也不觉得冷。
空气中,是满满的茶香,让人心脾沁馨。
果真是好地方,看来从前她的确是太委屈自己了。
“九爷有事找我?”
虽然清芷挺喜欢这里,但是却没有坐下,而是看着他问了一句,事情说完她就想马上离开,多一秒钟都不待下去。
“坐下吧,站着对伤口处不好。”
夜锦容似乎也预料到她的冷漠的态度,并不在意。
“九爷关心的范围,有些广啊。”
对于夜锦容知道她的事,清芷一点都不意外,卫闵虽然是一个嘴巴牢固的人,不过也得分场合和人,面对主子,肯定是问道什么就说什么。
“关心自己的门客,有错吗?”
几日不见,夜锦容的脸皮,似乎变得有些厚。
这让清芷想到,用刀刮一下,不知道会不会出血呢,应该不会,毕竟这么厚的脸皮。
“不用九爷一再提醒,我是门客这件事,既然我是门客,那么九爷有什么烦心事没办法解决,说出来听听,我参详一二,说不定能给出一个答案?”
门客是做什么的,她很清楚。
从前爹爹也有许多门客和幕僚,为他分忧政事。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门客幕僚。
“的确有些烦心的事,想要听取一下多方意见。”
夜锦容见她始终不肯坐下,也不勉强,笑着缓缓说道:“你如今因为于熠的所作所为,而落到这个地步,我该做些什么来弥补,才是对你最好的?”
听他这语气,肯定是好好的把夜于熠给教训了一遍。
真是罪过了,她就这么在无意之间,害得人家兄弟吵架。
“依我看,充耳不闻,两眼不见是最好的。”
清芷慢慢的说着,既然问她意见,她肯定要说出让自己最满意的答案。
一句话说完,她的事和夜锦容无关,这样一再插手,就显得太多事了。
“我不知道于熠会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话。”
夜锦容还是听出清芷话语中的怨气,说真的那一句,没怨气的都是假的,她不是大度到被人打了左脸还伸右脸的圣母。
只是把时间都浪费在埋怨中,更蠢。
她是哪里人,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不碍着别人的事,也没有害过任何人,却拿来生事,的确是有些过分。
“如今知道了,九爷打算怎么做?”
清芷反问一句,如果只是事后的两句安慰,她不需要。
“于熠那边,我已经告诫了,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其实站在夜锦容的角度,也很为难,夜于熠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所做的事情出发点也是因为他,如果说他一点责任都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
所以,他便来了,亲自向清芷道歉。
只是,效果甚微。
“是吗,那就行了,九爷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如果说,对于做过的事,只需要说一声以后都不会再做,就能一笔勾销的话,那么人活在这个世上,也太容易了。
“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而且只有我能做的?”
记得不久前,他和清芷虽然还不算相熟,却能坐着谈笑风生,虽说不上有多深刻,却那么美好;可是如今,不知道哪一步走错了,便只能一直错下去,没有回头的机会。
“有,离我远点。”
清芷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也不管会不会得罪眼前的大人物。
(。)
210 自荐出使()
其实清芷自己也很清楚,她早先定下来的计划,已经变节太厉害,没法扭正过来。
起初,她只是想用自己的小聪明,把陈紫楠嫁给既定的质子,然后跟随一起回国,能在鸾殿上见到仇敌,做一次谋杀也好,暗杀也好,就算失败了,也能说尽力了。
她的想法,一开始真的很简单,简单到,不需要有过多烦恼的事情。
左右也不过一死,现在死,又或者是几十年后死,对清芷来说,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现在,这个计划不行了。
皇子们应该看不上陈紫楠,而她也不是陈紫楠的近婢。
想要让计划如期进行下去,一个很好又不需要靠别人的办法,那就是她去勾引这些有可能成为质子的皇子们,简直是事半功倍。
但是与生俱来的高傲,让她宁可变卖所有的产业,孤注一掷独自回去,也不会做这种选择;虽然她的人生早就烂掉了,可是她依旧是活生生的人,命运没法掌控的话,那么仅剩的那点她能掌控的东西,不想委屈了自己。
选择是否嫁个良人,或者用来作为赌注筹码,清芷都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为难自己,既然无法选择,那么干脆,什么都不要做。
“你这个提议,我不太喜欢,再换一个。”
夜锦容故作沉吟,然后摇了摇头,这架势,还真的有点像不认可门客建议的主公。
“九爷,我今天真的没心情和你再说下去,不如改日再找个时候,好好聊聊吧。”
既然直接说不通,那么用了以退为进试试,也许有效。
她满脑子都是朗夫人的话,对付夜锦容各种糟心的问题,也只能勉强答上两句,再说下去,她可就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
至少让她先把脑袋里的东西,给清空了再说吧。
“也不行,我没那么多时间,所以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
人一旦无赖起来,可以一直无赖下去,没有尽头。
清芷暗地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伸手扶着椅背,站久了,她觉得难受。
就算背后没有伤,她站久了,也不行。
一副快要垮掉的身体,还要支撑她做那么多事情,实在是太委屈了。
夜锦容也注意到她把手放在椅背上的细节,不禁捏紧了拳头,如果现在放她回去,应该就能好好的休息吧,在过丈夫的情况,他也已经问了卫闵,府上的嬷嬷和管事姑姑们并没有太为难她,十年累计下来的人脉,还是有点用处的。
只是,有些不甘心,仿佛把她放走以后,她就真的走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清芷想了想,门外有卫闵,她就算撒腿跑出去,夜锦容一声令下,卫闵还是会把她五花大绑到夜锦容面前,逃跑不是明智的选择。
“九爷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对方比自己有权有势,很多时候只能屈服;前朝公主,而且还是另外一个国家的前朝公主,放在这里,不过只是一个名号罢了,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权力。
“你知道。”
简直不给任何喘息的空间。
清芷低着头,在想着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让陈家齐误会,又让夜锦容误会。
莫不是,她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份了?
其实清芷自己也清楚,虽然她名义上是一个丫环,可是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不是一个丫环的本分,她很清楚,只是改不了,深入骨髓的铭刻,从来都不是能轻易改变的,而她也不想去改变。
见清芷没有说话,夜锦容缓了缓,继续说道:“那天,你和四哥谈话,我在屏风后面都听到了,其实你说的很对,质子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胜任,要很好的制约对方,保住安稳才是上策。”
从儿女情长,一下子过渡到国家大事上面来,让清芷有些避之不及。
“昨天我已经和父皇自荐,出使质子,现在只等父皇是否同意。”
清芷闻言,愣了一下。
质子可谓是高危行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当初这个决议下来的时候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才会有了后来的皇后寿宴,让陈紫楠名正言顺的挑选喜欢的未来夫婿。
可是如今只是过了三个多月,怎么就改变主意了?
“九爷可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她收敛了一下心神,看着夜锦容问道。
虽然那时候,她在夜非池面前分析了昝天庆想要质子的可能性,也许是相互牵制,又或者是彼此制衡,再者就是纳为己用,拖延时间休养生息等。
但是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直接杀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只不过是约定俗成的事,并非是绝对,像昝天庆这样的人渣,很有可能直接就杀了,根本不会讲什么谋略。
“左右也只是一死。”
夜锦容似乎不太在意,能自荐,这个后果肯定也在考虑之中。
“既然你知道,还”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第一,诚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么我出使质子就是立功,身为父皇的儿子,要是能平复两国战火,那么将会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第二,最坏的可能性,就是直接被杀,那么也保全了我的兄弟们,难道我要推他们去死,然后自己苟且偷生?”
虽然夜锦容平时说话不多,但是条理性却很好,他认定的事,很难被改变。
而清芷也没有资格去劝说什么。
“你决定好的事,和八殿下说就行了,要是八殿下答应,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不必和我说。”
夜于熠对这个弟弟,几乎是掏心掏肺,要是他肯点头让夜锦容出使的话,清芷无话可说。
“其实我这么决定,还有一个理由。”
夜锦容看着她,继续说道。
清芷也看着他,不说话。
“反正你也不会问,那我就不打哑谜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接近我们是有目的的,并非只是单纯的夸奖自己的主子那么简单,自从知道你是大晋人以后,我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你接近我们的目的。”
(。)
211 一再拒绝()
这就是为什么清芷一直都讨厌,和聪明人相处。
实在是太费神了。
“九爷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既然是聪明人,那么就不要做任何的狡辩,正所谓说多错多,谁也不知道下一句话里面,有哪个字会成为对方的把柄。
夜锦容已经把话说到这样,自然有他的理由。
“父皇若是准了,我带你回去,如何?”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清芷费尽心思,不也就只是想借着陈紫楠嫁给质子这一条路,看能不能跟随出使队伍,好名正言顺的回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做个了断吗?
只是这样的好事,她不敢碰。
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代价还不小。
虽然说她也不是那种一味只想得到好处,不想付出的人,可是在明知道夜锦容的企图下,还扑身过去,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要是不准呢?”
清芷想了想,反问一句。
让谁出使,那是国君的意思,谁也没法钻进他的脑袋做探究。
但是清芷也知道,夜于熠是绝对不会让他这个弟弟去“送死”的,苏婕妤对他的养育之恩,他全部都归还到夜锦容的身上,要是国君真的准了夜锦容的请求,夜于熠也会千方百计阻挠。
要是夜于熠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清芷而起的话,那么手段就不想现在那么温和,只是利用旁人的舆论来给她制造压力那么简单了。
分分钟把这个害他好弟弟误入歧途的人杀死都有可能。
这么危险的事,而且还有可能献身的提案,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要是父皇不准,我就偷偷把你带回去,如何?”
看来,夜锦容是铁了心思,要做到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清芷很想把从前用来诘问陈家的话,用在夜锦容的身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只是这话,不能当着夜锦容的面,说出来。
“不,你帮不了我。”
清芷的目光低垂,尽管摆在她面前的是巨大诱惑,可是她很清楚,这世上有一些事,注定了只有她才能去做,旁人,连帮的资格都没有。
“你连说都不肯说,教我如何帮?”
夜锦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喜欢看着清芷笑,不管是心悦其诚的笑,又或者只是流于表面的笑,只要看着她嘴角上扬,眉眼弯弯,便是好看的。
可是近来,清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少,似乎再也不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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