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萍,你先收下,晚上让姑娘过目挑选。”
清芷移开目光,让一旁的千萍收起来,省的在眼前晃着碍眼。
“清芷姑娘,我们是如意坊的,在陵州谁不知道如意坊的名字,可是几十年的老店了,你选择我们绝对没有错,要是清芷姑娘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染布房还有刺绣房,你就知道如意坊这三个字,绝对是金漆招牌。”
如意坊的少当家也站起来,一咕噜的就说了大堆。
放在平时,清芷还会听一下,但是现在,她难受得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见前面两人都卖力推销,坐在一旁的小年轻也按捺不住,如意坊的少当家话音刚落,他马上就接话说道:“清芷姑娘,我们店的布匹,物美价廉,你要是确定的话,价格方面还能再商量。”
清芷在一旁坐下来,揉着太阳穴,提起头看着小年轻说道:“这位掌柜似乎还不太清楚,我们国丈府,想要的是什么。”
“呃?”
小年轻显然还听不同清芷这话里的意思。
到底是年纪小了一点,和前两位老滑头没法比。
“府上主子们的衣裳,要的是彰显身份,至于价钱,那不在考虑的范围。”
清芷说着,微微侧着头,嘴角含笑。
虽然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可是清芷那与身居来的气质还有睥睨众生的神情,给了在座所有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平时很注意收敛,可是现在实在是太难受了,根本没心思再去假装。
小年轻被她的语气和神情吓到,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其余两个人都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暗地里偷笑。
清芷也不想理会他,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个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安静的老者。
快点打发完,然后回房间蒙着被子睡一觉,也许就不难受了。
“这位老伯,你对你的布庄,有什么要说的?”
别以为故作深沉,就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就算是,也要找个美男子,一个接近花甲之年的老者,对她能有什么吸引力?
老者站起来,先是对清芷作揖,然后才低沉缓和的说道:“我是南风布庄的掌柜,三个月前举家乔迁至此地,对陵州还不算熟络,承蒙今天能站在国丈府里;若是清芷姑娘看得上眼,赏口饭吃,老秦不胜感激。”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的语气中,根本就没有急切的想法。
更多的像是,既然有人邀请来这里自荐,那么他就勉为其难的来一趟。
“南风布行啊。”
清芷低头重复了一句,想起那日卢文福说过的话,在她茶庄被挖走的账房先生,正是前不久的一行布匹商贾,而且两人的店名,只有一字之差。
倒是颇有渊源。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带了样布过来的,我会拿给姑娘看,也会和姑娘说你们布庄的经营,时候也不早了,耽误了大家那么多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就不送了,请慢走。”
她说着,眉眼一沉,根本不给对方继续说话的余地。
029 最讨厌你()
她酣睡了一会,出了一身冷汗,便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把湿透的衣衫换下来,她挑了一件浅水蓝的半袖襦裙,再搭一件锦料小马甲,既时兴又暖和。
她很多衣裳都很美,用料上乘,做工精致,款式也很时兴。
这并不是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开的后门。
而是这些衣裳,大部分都是陈紫楠换下来不要的,恰好两人年纪相仿,便一股脑的丢给她了。
陈紫楠的体态较清芷丰盈,也矮一点,所以其实清芷穿这些衣裳并不算合身,但她愣是穿得比陈紫楠好看。
只是府上的人,稍微有些脑子的,都不会说这种话。
她这种连自己身体都不甚在意的人,哪里还会花心思在穿衣上。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早过了晚饭的饭点。
她走到芍园,屋里灯火通明,透过窗纸,可以看到屋里依稀的人影在走动。
一切都那么平静,仿佛这样的生活,会一成不变的过下去。
下一年五月,就是质子出使的约定日,到那时候,她,还有陈紫楠,会变成怎么样呢,这种事,除了神明,谁都不知道。
推门走进去,看到千萍和采兰两人拿着样布,陈紫楠一张一张的看着。
见她来了,陈紫楠很欣喜的快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一直拽到样布前。
“好看吗,这里有好几款花纹都是我没见过的,千萍说这是长隆行的样布,我想着就这家吗,以后我的衣裳都给他们做,保证好看。”
“姑娘喜欢就好。”
清芷站住脚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并不在意。
反正每次新裁的衣裳,穿几次以后,全部都丢给她,她的衣柜早就装不下那么多衣裳了。
“清芷你说得对,早就该换了,这家的布,多好看啊。”
陈紫楠十分满意的说着,让千萍和采兰把样布收起来,双手合十的说道:“要不明天让长隆行的裁缝来一趟,我要裁新衣裳了。”
国丈府家底颇丰,就算陈紫楠一天一件新衣裳,也无所谓。
“今天自荐的布庄中,还有一家也不错,要不就留下两家吧。”
“竟然有清芷主动称赞的?”
陈紫楠感到意外,一般说来,只要是清芷主动说好的东西,那就真的好。
“是几个月前,迁徙而来的。”
清芷说着,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来,虽然出了一身汗,但也还没有痊愈,不过算是稍微抑制而已。
“叫南风布行,掌柜是一个叫做老秦的人,几个月的时间,能在陵州占据一方,也算是有能耐。”
“那就加上去吧。”
陈紫楠才不管那些前因后果,只要能做出好看的衣裳,那就行了。
她说完,朝着采兰和千萍挥挥手,两人很知趣的走了出去,还把门关上。
“清芷,昨天的事,你办得如何?”
“今天都在忙着宴会的事,还没办。”
陈紫楠的脸色,瞬间就塌了下来,她才不管清芷有多少事情要做,没办妥她交待的事情,就罪无可赦。
“你怎么做事的,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
“姑娘的新衣裳还没下来,不如等新衣裳裁好了,再邀约也不迟。况且这段时间各府都要准备中秋宴,九皇子想必也要进宫参宴,这段时间肯定也要准备很多事情。如果这时候邀约,九皇子既不好推托,又无法安排时间,也许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清芷笑着说,她有太多的说辞。
但是陈紫楠的脸色,依旧难看。
“你倒是挺会说话,现在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我说要见九皇子,就要见九皇子,你给我安排就行了,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陈紫楠的性格多变,不是每次说词,她都会欣然接受。
清芷听了,站起来低着头,顺从的说道:“姑娘说的是,我尽快准备。”
“中秋宴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见清芷那么快就认错,陈紫楠也没法继续发作,而是问另一件事。
“我和三夫人分头行事,我主府内的细琐,她主府外的纳礼送礼,若是不出意外,就能如期完事。”
“把事办好,这可关乎我的,要是有一点点的差池,清芷,我会好好惩罚你的。”
陈紫楠眯起眼睛,冷笑起来,她喜怒无常的性格,导致所有人都害怕在她身边伺候,就算是清芷,也难以幸免她的残忍手段。
“要是做不好,就让姑娘惩罚吧。”
清芷也跟着笑起来,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陈紫楠听了,抬起头,看着清芷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走到她跟前,伸出双手捧住清芷的脸,然后揉起来,曲起的手指,指甲微微嵌入脸颊的肉里,抓出一个个红红的月牙印。
“清芷,我得承认,你很有能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会止不住的讨厌你。”
清芷的眼睛微微颤了一下,装作慌张的看着陈紫楠,小声说道:“我做了什么事,让姑娘讨厌了,姑娘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千万不要讨厌我,要不是的话,我呜呜”
她说着,假意哭了几声,甚至还挤出几滴眼泪,挂在眼角。
看到她这副模样,陈紫楠才放开她,白皙的脸上,赫然可见八个血红的月牙印。
“嘿嘿,你也不过如此嘛,吓吓你就怕了。”
陈紫楠转身坐在床沿边,两只脚一晃一晃的,语气轻松的说道:“平时看你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不怕,想想也来气;但是原来也不过如此嘛,才一句话,就被吓哭了。”
清芷依旧低着头,脸上的月牙印很痛,但是她根本不理会,会不会留疤,也懒得去管。
“姑娘往后有什么不满,直接和我说吧,几次三番的,肯定要把我吓死。”
既然陈紫楠喜欢听这些话,她说就是了,寥寥几句博人欢心的话,又不会割她的肉。
“哼,你别老装大人的样子,旁人看了,那我和你比较怎么办?”
陈紫楠说出自己的不满,她本来就是一个妒忌心强的人,那日在皇后的寿宴上,也陷害了于菖蒲;所以即便是自己的奴婢,若是比她能干,风头比她强的话,她也会妒忌。
清芷一下子就明了她的心思,可是要她装疯卖傻,成天浑浑噩噩,她也做不出来。
如此一想,只好找一个令人容易接受的借口了。
030 暗里找茬()
“姑娘,你是嫌我故作沉稳,老装大人的模样,从而讨厌我,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
清芷说着,抬起头,眼眶又溢满泪水。
演戏么,她还是挺擅长的。
否则区区一个贱籍丫环,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天掉下来不成?
“虽然院里还有采兰和千萍,但是采兰性格内敛,千萍丢三落四,我怕姑娘累着,才事事都包揽;府上各房主子多,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幺蛾子,才假装深沉让人看不透。我要是知道这样做,会让姑娘讨厌我,就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清芷说完,顿了一下,抽泣了几声,才继续说道:“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事无大小,巨细琐碎,都一定向姑娘禀报,让姑娘做主要怎么做。”
既然陈紫楠想要做主,那所有事都让她做主。
陈紫楠一听,连忙摇头,清芷要是把所有事都交回给她的话,岂不是要把她累死吗?
“别别,我和你开玩笑呢,现在你怎么做,以后还继续这么做。”
她连忙说着,觉得一阵好笑,平时看清芷做事一板一眼的,颇有主子的架势,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胆小怕事,只不过是吓唬一下,就哭了。
“我要是再管事,姑娘继续讨厌我怎么办?”
清芷继续带着哭腔问道,看起来楚楚可怜。
“逗你玩儿的,只要你好好的替我办事,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陈紫楠见她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站起来走到清芷跟前,拉着她的手,顺手把头上的珠钗摘下来,塞到她的手机,笑着说道:“中秋宴的事,的确要好好的办,但是邀约九皇子的事,也不能怠慢。毕竟,中秋节年年都有,今年办不好了下一年继续便是了,我的终身大事,才是最重要的。”
陈紫楠这话,未免有些自私,但是也提醒了清芷。
皇子们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姑娘说得对,我这是忙糊涂了,竟然忘记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清芷抬起头,露出笑容。
“这就乖了,你这么能干,我等你好消息哦。”
陈紫楠伸手拍着她的脸,用疼惜的口吻说道:“真是的,一张好看的脸都被我弄花了,真是抱歉了,珠钗送你,算是赔礼。”
她一贯的做法就是,打骂了奴婢们,然后就送一些不要的发簪衣服等。
“谢过姑娘。”
清芷顺从的说着,捏紧了掌心中的珠钗。
没关系,反正她很缺银子,即便背后有个南归茶庄,几乎包揽了这个陵州的供茶,算是可以说日进斗金,但还是不够。
她还要更多的银子,就算是用脸上的月牙印来换一支珠钗,她也觉得值得。
况且陈紫楠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九皇子的事的确比中秋宴重要太多,她肯定是烧糊涂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都没搞懂。
从房间出来,已经月上树梢。
她拿起挂在一旁的六角羊皮灯笼,独自一个人走在长廊里,伸手抹掉挂在眼角的眼泪。
这假装久了,她都几乎要忘记,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哟,芍园的丫头本事大了,在国丈府走路,也敢不带眼睛了?”
结香尖细的声音在跟前响起,清芷抬起头,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约莫四五步开外,手里拿着一个橙色的灯笼,眼底满满都是厌恶。
结香不喜欢她,这是一直以来的事,她很清楚。
“清芷见过结香姑姑。”
结香鼻子里哼一声,略微抬起下巴,有些睥睨的看着她说道:“你可知道,你差点撞到我了?”
清芷很想说这可没撞到吗,这四五步的距离,如果不会躲,站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撞,也真够蠢的。但是转念一想,没必要明着起冲突。
“差点冲撞了结香姑姑,很抱歉。”
“只是说声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结香傲慢的说着。
清芷眨了眨眼睛,知道她的用意,结香是王氏的陪嫁丫环,照理说来陪嫁丫环相当于陈家坤的陪房,半个主子。
但是王氏是个何等厉害的人,就算是自己的陪嫁丫环,也绝对不许爬上自己夫君的床。
所以王氏给结香指了一门还算是不错的亲事,婚后结香虽然还在王氏身边伺候,但是每晚到戌时末,她就会回家。
现在这个时候,明显就是在这里逮她。
“那结香姑姑想让清芷做什么?”
既然是故意找茬,那么她无论说什么,也无补于事,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说,省点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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