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菲不太明白。
陈崇撅着嘴,心里想的是:“说的简单,以人为子的棋局,把马匪当猎物,猜度人心,审时度势,哼还游戏!”
“纪小姐和我表兄是在哪里相识的,北方吗?”
安澜点头:“是啊。”
方菲敬佩道:“早看出纪小姐身上有种不凡的气势,原来是上过沙场的女英雄,方菲失敬了!”
安澜笑:“英雄不敢当,不过是做些愿意做又刚好能做的事情。其实我也很想像方小姐一样,做个安安静静的才女,有父母家人陪在身边,其乐融融。”
纪涵黯然,扭过头去。
方菲看向陈崇,打趣道:“北方的事你说过那么多,为何独没提过纪小姐,难道要藏私吗?”
安澜别有深意看着陈崇笑:‘是啊,因为北方有一个秘密。’
陈崇唯恐她说出她和李征若有似无的暧昧,忙制止道:‘话可不能乱说,你刚刚答应我的!’
安澜才不管他黑了的脸,朝方菲勾勾手,待方菲凑过去,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表兄爱上了一个草原上的姑娘。”
“嗯?”方菲惊讶。
“啊?”陈崇松了口气,说他的不幸总好过让表妹心里有疙瘩。
“真的,怎么不带回来让姑母瞧瞧呢?”方菲瞪着陈崇,不满道。
安澜立即解释:“因为人家已经嫁人了,哈哈哈……”
陈崇无奈的指着安澜:“知道我为什么不提这个人了吧,人品如此低劣,专往人伤口里撒盐!”
方菲却笑着:‘是吗,我觉得纪小姐挺可爱的。’
安澜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哈哈哈……”连纪涵都笑了起来。
二人要告辞时,安澜送出门去。方菲恋恋不舍道:“纪小姐有空闲,可否来方府小坐?”
“她没空闲。”陈崇替她回答。
安澜无奈点头:‘确实,和方小姐一见如故,若时机允许,在下也愿与小姐再次煮茶。’
两人道别,刚要上马车,却见一人从墙角处几步赶来,喊着:“安澜,安澜……”
几人看过去,却是高岸跑了过来。陈崇一见此人便皱了眉头,想赶人又怕安澜拦着,便闭了嘴。高岸跑过来,高兴道:‘我来过几次了,门口的小厮说你们在会客,不许我进去,我便等着这里,想着客人总有走的时候。果然便等到你了!’
安澜脸色一僵,这话说的,怎么好像跟她有多深的感情似的。那日不过是要气一下陈崇,若就此惹上一块狗皮膏药却得不偿失了,虽然膏药这脸还值得一看。
方菲识趣道:“纪小姐有客人,我们便先走了,告辞。”
“告辞!”陈崇重重说道。
没有了别人,安澜无需装给谁看,说道:“不过一天不到没见而已,怎么好像隔了三秋一般,你这戏演的也太过了吧!”
高岸呆了一呆,有些委屈:“在下真情流露,倒叫公主笑话了?”
安澜冷笑:“你帮了本公主一把,本公主谢谢你,若这样就想让本公主倾心,你想的也太容易了些!”
高岸失望道:“是吗?我母亲说过,就凭我这张脸,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倾倒大半女子。另一半,再说些甜言蜜语也就足够了。公主果然非同凡响!”
安澜:“国公夫人高见,奈何本公主不打算在这些情爱俗世上费心。高公子还是另觅佳人吧!”
高岸道:“若果真如此的话,那晚公主何必拉我的手给人看?那一位也是公主的爱慕者吗?”
“不关你事。”
“公主大好年华,心却像凋落的花朵,可是有什么人伤了公主的心?”
“你想的太多了。”
……
门后等关门的得水听着,一口一个“公主”,原来她就是老爷传说中的女儿,难怪老爷那么殷勤!可是老爷特意吩咐不许陌生人进门,那么这位公子应该就是老爷不待见的人了。也难怪,又自大又死缠烂打,说什么靠脸就能倾倒大半女子,真不要脸!得水想的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还不错嘛!
得水觉得自己该出手帮助小姐了,几步从后面走来大声道:“小姐,老爷那有点事要小姐过去一下。”
“嗯,我这就去。”安澜忙应着,转身进去了。
高岸话没说完,正要追上去,得水一挺胸膛挡在门口中央:“对不起,我们纪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要先送拜帖,老爷看过后作准了才能进。”
高岸后退两步,笑着:“想来我即便送了拜帖,也是进不得门的,不过她总要出来的,我等几天便是。”说罢扬长而去。
得水冲着他的背影直噘嘴,又不禁感叹:“长得帅,被撵出门外也这么潇洒,唉……”
摇摆的马车内,方菲看着陈崇:“表兄,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陈崇把脸扭到一边不看她:“你不都知道了吗?”
方菲:“可是你没有说全啊,征哥心里的人就是这位安澜公主吧!”
陈崇苦笑:“女孩子,要这么聪明干什么,傻一点,好骗一点,不会更痛快吗?”
方菲平淡道:“这还用想吗,你们是在北方认识的,那边的事你说了那么多,独没有提过她一言半语。不就是怕我多想吗?我开始以为是一位草原上的姑娘,没想到军中还能有女子,还是这么出色的女子。”
陈崇:“其实,他们俩也没什么,就是一起去了北原,一起杀敌,打出来的交情,就跟我和他一样,兄弟,袍泽,战友,这样的感情。”
方菲:“虽然接触不多,我看这位纪小姐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应该不会再对征哥有想法。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份不久就会暴露,到时候,姑母会怎样?”
“你不用担心她,担心你姑母吧。”陈崇闷闷道。
“啊?”方菲疑惑的看过去,她的姑母卫国公夫人方程,无事时端庄贤淑,气质高华。紧要关头,却是可以皇帝面前大义凛然甚至以死明志的狠角色,不然,又怎会逼得皇上都要以礼相待的纪太傅让步,逼得堂堂长公主灰头土脸回国!
方菲每听母亲讲述那一段过往,心里对这个姑母都是即敬且畏。想想刚刚那一位大咧咧没什么心机的姑娘站在姑母面前,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侮辱,心里不由有几分不忍。上一辈的恩怨,各自都已付出了代价,本不该再延续到小辈身上,可是,她的姑母,她不好说……
安澜回到书房,纪涵问道:“怎么这么久,舍不得他们走吗?”
“没有,遇到点麻烦。你的书童挺机灵。”
纪涵立即明白了,道:“他便是郑国公的公子?倒长了一副好皮相。”
“他,还不错。”安澜公正的说。纪涵的一颗心当下提到了嗓子眼,只听她继续道:“只可惜我不想谈这些事情。如果他愿意等我个十年八年的,我可以考虑。”纪涵的心刚放下又提了起来,急道:“十年八年?你都多大了!”
安澜十分理所当然的看着纪涵:“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我身为公主,有俸禄,一个人就过得很好,还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嫁了人还有这么自由?”
“可是……”纪涵想说姑娘家都是要嫁人的,可是她身边不就是有一个明晃晃的先例吗,他说不出口。
安澜得意的看着纪涵脸色忽白忽红,得意非常:“看吧,你也是认同我的。”
纪涵憋着一口气,心想萧勉怎么把孩子养成这样!要是跟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晚间,纪涵领着安澜走进书房的密室。
灯光下,四面墙上大大小小的画像朦朦胧胧,仿佛看不真切。安澜走近,一幅幅仔细看过,看画中孩子的衣服,发式,想着这是什么时候画的。一幅幅,似乎都在记忆中留有痕迹。
“我不是想证明什么,”纪涵有些局促,像多年前拿着匆忙赶就的文章站在师父面前,心里没底的那种感觉,“我希望你看到这些,心里会好过一点。”
墙上的画像,有许多已经泛黄,蒙上了岁月的痕迹。有的纸质变脆,边角裂开一点,有的笔迹点点模糊,不知是沾染了什么,墨色晕染开了。安澜一幅幅看过,背对着纪涵:‘怎么只有我,我母亲呢?’
“不用,她在我心里,刻的清清楚楚。”
安澜深吸一口气,仍然不想回头,任泪水泛滥流淌:“你这么说,我就信了吗?”虽然努力控制,声音还是有些许变化。
纪涵不出声,走出密室。安澜又站了许久,直到脸上的水迹蒸发干净。转身走了出去。只见纪涵捏着只小毫,在案上描着什么。安澜走过去看。(。)
第六十八章 夫人方程()
纪涵画了一幅美人图,画中美人安澜很熟悉。正是她的母亲长宁长公主。只是,是她年轻时的样貌,比现在消瘦一些,稚气一些。倒跟她更像一些。
纪涵画的很快,大概是画过很多次了吧。脸庞的弧度,眉眼的曲线,一点一划都印刻在脑子里。
安澜刚刚干涸的眼窝再次蓄满泪水,却笑着说道:“你以为这样就够了?”
纪涵摇头:“我希望你心里好过一些,如果我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没想过,你岂不是更难过。”
安澜笑的越发肆意:“不用做这些,我相信母亲的眼光。你只要做一件事情,我马上可以喊你一声‘父亲’!”
纪涵无声的眼泪也流到唇角,他摇着头:“对不起,我恐怕做不到。”
安澜的笑僵在脸上,突然上前两步,双手用力一掀,纪涵的书案翻到在地,墨汁打翻,溅的四处的墨点,纪涵的身上、脸上还有地上的画都是。
“骗子!”她喊着。
纪涵看着她,嘴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得水听得里面一声巨响,忙跑去查看,却看到书房门被一脚踢飞,一个人影跑了出来。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纪府行凶!得水顾不上多想,冲上去拳脚相加。“得水!”纪涵一声厉喝,得水手下一顿,却被对方一拳招呼到脸上。“哎呦!”
再看眼前行凶之人,竟然是老爷的女儿,纪小姐安澜公主。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安澜狠狠瞪了得水一眼,跑回自己的房间。
“老爷……”得水捂着脸,委屈可看着纪涵。
纪涵苦笑着:“你别跟她一个女孩子计较啊。”
次日,这父女二人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起吃饭,喝茶,实在让得水这样的旁观者不解。
礼部尚书,看着眼前刚刚送到的一份名单,褶皱的眼皮撩起,昏黄的眼珠子瞪着,怎么,和上一份不一样。
只见这一份大红纸张书写的送亲使名单,最上面,赫赫写着一个本不存在的名字——安澜公主。
礼部尚书捋着胡须:“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天下从来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个消息不知从何人嘴里流传了出去,很快街知巷闻,二十年前的旧事,知道的人洋洋得意对着年轻的一辈说了一遍又一遍,满足他们求知的欲望,不惜自掏茶水钱。甚或有人眼尖的搜寻卫国公府下人,冒着被记恨的风险也要把消息无意的传达出去:安澜公主要来大周了……
夫人方程知道的时候,市井已经沸沸扬扬谈论了两天了,甚至开出赌局,赌卫国公夫人出面不出面,赔率一赔三,十成中,九成压了她会出面。
大约早朝结束的时间,卫国公府府门大开,一辆马车轰隆隆直奔宫城。消息迅速扩散出去,京城百姓沸腾了,看吧,国公夫人出动了!
方程身着自己的诰命大装,脸色铁青,皇宫门前下了车,被让进宫门等候皇上召见。
小皇帝刘傥,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两天前他看到了那份名单,当然,即便不看他也知道安澜早来了,他想着,或许安澜会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卫国公夫人,他有点犯怵。卫国公惧内的名声早不新鲜,二十年前逼走表姐长宁长公主也不算什么,因为护犊子让陈崇少年时期被人孤立也不算什么,在父皇面前撞柱明志也不算什么,可,这一切都加在一起就算点什么了。
皇帝的御书房中站着两个人,礼部尚书和卫国公陈平。皇帝站住,一手指着陈平,指了半天蹦出一句:“没出息,连个女人都降服不了!”
陈平拱手低头:“臣有罪。”
皇帝又指着礼部尚书:“你,这么件小事都处理不好,名单在你手里,怎么就泄露出去了!”
礼部尚书委屈道:“皇上,这名单本不是什么秘密,况且,依臣愚见,早出来早好。起码我们还能想办法安抚卫国公夫人。不然梁人到了见了面,当下闹起来,不就更难收拾了吗?”
“你倒是想个办法解决啊!”皇上急道。
礼部尚书:“臣哪有那么大本事。当年,可是先帝和先文太后一起处理才解决此事的。”当时的皇后乃是先帝刘焕的原配文皇后,刘傥的生母还是贵妃,又要避嫌,没有插手此事。
刘傥走的头都要晕了也没头绪,一屁股坐下,这个方氏,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这脾气好一点没有?相比与当年的年轻气盛,二十年后恐怕会老而弥坚。又是个妇人,不能用贬官来威吓,诰命在身,不好打她板子。据说她学识渊博能言善辩,讲道理一般文士都讲不过她。简直是个碰不得的烫手山芋!如今她要冲着自己来了,刘傥想着都头大。
小柳公公灵机一动,出声道:“皇上,太后那边,您还没请安呐!”“太后”二字咬的尤其重。
刘傥茅塞顿开,对啊,对付女人,自然要用女人啊!亲娘啊,到您给大周出力的时候了!
“快去传朕口谕给卫国公夫人,朕国务繁忙,没有空闲处理这些小事,让她去太后面前分说吧。太后毕竟经历过当年的旧事,也是知情人,说起来还容易些。快去吧。”
“是,皇上!”小柳公公忙跑出去传旨。刘傥对面前二人道:“行了,你们也都下去吧。”
“臣遵旨。”
方程站在不久前三军大比的广场上,看朝臣们三三两两的经过,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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