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霖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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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霖霖-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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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总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况且她们俩,在他眼里有分别吗?冷伊心里空落落的,那天晚上,她的**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替代品?她头一次,就这么被白白当了替代品?

    肩窝上那个枪伤时不时地发疼。王依说过,几乎就是她害死了程昊霆,初识程昊霖时,他的盛怒也是因程昊霆而起,却因为后来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现她更多的无奈悲凉后消散了,消散得一干二净,到最后对王依只剩下怜惜,那么,咸阳城里的那一枪,对的如果是王依,他可下得了手?王依是她的姐姐,小的时候对她那么好,她死了给全家那么大的悲痛,可这会儿,冷伊真的希望她们俩中有一个从没有存在过,她不想做个替代品。

    肩膀疼过了两三个礼拜,秋雨也下了两三个礼拜,梧桐叶都转黄,一片接一片无可挽回地落在地上,上下班的路上看到的是满眼金黄,战局也和这落叶太像,似乎无可逆转地落入泥淖,于是冷伊始终没有接到他的回信,尽管已经去了一封信、一份电报。

    踏进办公室的时候,感觉气味诡谲,一抬头,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静静看着她,她不自然地同他们打了招呼,他们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各自低头忙自己的,实则都是假装,大早上的从来没有个什么特别值得忙活的。

    “小冷!”钱姐走上前来握住了冷伊的手,脸上很是关切。

    “怎么了?”她的心里一阵阵发紧,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蓦地想起娘走的那天,文竹也是这样的,一遍遍叫她,想要宽慰,却越叫越让人心惊。

    “新郑城被围困”

    一阵风吹过,冷伊咳嗽得不能继续说话,“对,对不起,我出去一下。”转身走出去,这大厅里好生嘈杂,她闷得透不过气来,要出去走走。还没有走到楼梯,一个趔趄,幸亏扶了栏杆才没有摔下,脚踝却扭了,好疼,倒吸凉气时吸到嗓子里,嗓子也疼。

    新郑围困,新郑围困,新郑围困,冷伊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看到楼下科长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就要往二楼走,她可不能这副样子被他看到。勉强站起来,右脚踝钻心的疼。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周遭的人都欲言又止——因为从来没有公开讨论过冷伊与程昊霖的关系,这会儿就都不好问什么。钱姐倒是想说什么,却在下班前临时有事,先走了。

    冷伊忙手头上的一份译稿,拖拉了一会儿,忙完才发觉,办公室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走到门边按下开关,整个办公室都暗了,只有一楼大厅还在透出亮光。刚要走出去,才发觉包落下没拿。重又一瘸一拐地走回办公桌边。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等到这个黑暗无人的时刻,突然,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顺着桌边滑下,她剩下的东西越来越少,抚着太阳穴,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怎么到了现在这个境地。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是两个男人的,皮鞋在寂静的大楼里发出尖锐的声响,走到门前停了下来。

    “门也不关。”是个陌生的声音在抱怨。

    “里面也没什么打紧的,楼下还有门卫呢。”科长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解释。

    “进去说吧。”那个陌生人显然比科长的地位要高,鼻子里带着些不耐烦的哼哼声。

    冷伊往办公桌边又蜷了蜷身体,方才没有站起来,这会儿却又好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反倒在这儿藏着的好。只担心他们开了灯,怕走近了会看到她。

    科长带着心虚的笑,将那人引进了里间他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灯,毛玻璃将里间橘黄的光变得分外昏暗,再洒出来,到冷伊桌边已经所剩无几。

    她盘算着,待他们的谈话渐入佳境,就可以偷偷地出去而不被发现。

    “你怎么不长脑子呢!”里间的门也没关,那个人居然对着科长咆哮起来,听得冷伊一愣,这人好大来头。

    科长显得很冤枉,一边轻声尴尬地笑,一边替自己辩驳,“我怎么可能提第三第四师呢,这,我自己亲自写的报告,挑的照片,就现在,拿几百张照片给我,我还能把报告上那些照片全部挑出来,没事我写他们干嘛?”

    “在现场的人都看到了,人家英国人打开来的报告上清清楚楚,你当我们的人眼睛瞎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34章 鹊巢鸠占(一)() 
冷伊正想乘着里面的人大发雷霆;搞出很大动静的时候出去,却如同触电了般,因为听出来了,他是为了那份报告的事情冲科长发火?莎莉小姐虽然恍惚,答应下的事情却办到了。眼下冷伊却没有一点喜悦;只是惆怅;递上去又能怎么样呢?

    “咳咳,真是活见鬼了。”科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算了算了;让他们露了脸又怎么样,反正三四师;我看也未必回得来。”

    冷伊僵住了,心头像灌了水银,他回不来?捂住嘴不发出抽泣。

    “你懂个屁!北面来的这些人,天生比我们命大。”那个人怒气消了一半,嘴上还骂着,“你赶紧的;把他们的人该剪的剪;该拔的拔,坑全部挪出来。”

    冷伊听得有点懵懂;却又觉得不祥。

    “这;会不会太明显了?”

    “我看你这辈子就做不成个大事!”那个人笑骂道;“大的方面我也不和你说;对牛弹琴;单从小的上说,就一个区区打字员,这个坑就值一万块大洋,更别提新招的那女学生了,她的坑挪出来,我跟你说,五万大洋不在话下,这钱你要不要赚。”

    冷伊颓然地坐在地上,这样的谈话居然让她听见了,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她觉得很愤怒,除了愤怒,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做的,倒不如不要让她听见。

    “这,那小冷啊?”科长冷不丁叫了她的名字,让她一惊,继而冷静下来,说的正是她的生杀大权,“她可是第三师师长”

    “我知道,程昊霖嘛!就是因为这样,你赶紧的,我还告诉你,我就觉得这个报告蹊跷,三张程昊霖的照片,正脸,你不觉得奇怪?你是猪吗?”

    里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科长缩手缩脚的,“那她,我也搞不清楚背景到底怎么样,杵在这儿,我也不好说回就回。”

    “她身上事儿多着呢!你等着,这个礼拜让她滚!”

    科长在抽屉里翻了些什么东西,两人又出去了。

    冷伊擦了擦眼睛,从地上站起来,背上包,带上门,慢慢地往家走。

    秋天夜里的风吹在梧桐叶上“飒飒”直响,逼仄着它们往下坠,如此赶尽杀绝。

    被封了许久的书店门前,居然站着个人,在仰望那个破败得几乎坠下得二楼。

    冷伊觉得眼熟,走上前。

    他回头,“冷伊,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有点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来这儿了?”

    “上午印刷厂被封了,我爹气病了,明早我们就回乡下老家避一避。”他用落寞的语气平静地说。

    冷伊这才想起,他的老家和冷家的老宅几乎在一处,隔了十几里地。“被封了?”她瞠目结舌,“不会是因为我哥?”

    他点点头,四下看看,空荡荡的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他凑近她,“你哥还在老家附近,我们家管账的还同他招呼过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当下想说的太多,却又不是写家书的时候,“你把我现在住的地址给他,他要什么就想办法联系我。”怕他记不住,冷伊掏出纸笔,借着路灯,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地址。“你回去做什么?”她觉得很可惜,他明明可以有很好的前途。

    他却也不是很郁闷,“我爸就觉得太霸道了,什么理由也不好好给个,说封就封,所以气病了。我嘛,还好,回去整天就两手一踹,东边地里看看,西边人群里站站,就是没什么水灵姑娘好看了,那乡下地方,不比金陵城。”他依旧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在学校就这样,她也习惯了。“不过看你们个个做大事,越走越前卫,我怎么倒回乡下老家去了呢。”他嘟囔着。

    “怎么都一样,过得好就好。”她勉强冲他挑挑嘴角,她家的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他,她的工作摇摇欲坠也没有告诉他。“你认识什么编辑部,需要译文的吗?”早早听了十有**要发生的不幸,现在要争分夺秒地准备了。

    “你缺钱花?”他的头脑一向敏捷,大概遗传他那个开厂的精明父亲。

    冷伊有点不好意思,“时局不稳,现在挺闲,能攒下些也好。”

    他想想,又跟她拿了张纸,写下两三个编辑部的地址,“这些都要人译稿的,你找找,你这资质,不成问题。不过——”她的心又提了起来,“钱都不太多,挺苦的,你何必呢。”

    挺苦的,何必呢?被他说得鼻子酸酸,冷伊也觉得自己的境遇每况愈下,揣着那字条,觉得似乎希望的大门还给她开了一丝缝隙,至少还能窝在珞珈路西面的小屋里,一边埋头译文,一边盼着冷琮回来,家虽难圆,但他是唯一的亲人了。

    那个不明身份的人恶狠狠地说,一周内就让她滚蛋,她当时只是听听,却没想到灾难如洪水般直卷而下。

    冷琮和那个印刷厂,终于成了书店老板的帮凶——都是战时后方的不安定分子,听都没听说过的暗杀行动,也栽在了他们这伙人身上,按照定罪的说法,诋毁要员和暗杀要员是一个性质的,而剿灭军阀时,谁最想要要员们的命?定是那些军阀们。

    于是这么一推断,冷伊有个是军阀派来的哥哥,其他理由不用多说,在整个办公室有点同情的眼光中,她默默地收拾干净办公桌走了出去。

    钱姐也被调去后勤部仓库,直到冷伊走出门,也没人和她说上一句话。

    新郑城围困已经五天。

    程昊霖有时会去城墙上远望,多数时候都坐在师部,对方是他们三倍的人,说好的后援,一周一周往后拖。他又不是没经历过,过去辽东军,各个派系林立,真联合起来同南边打仗,各个将军都打着自己的主意,总也没有个痛痛快快两肋插刀过的时候。

    这战局,他不急,可不能回去,他很急。

    早先都没有收到过她的只言片语,这会儿新郑城被围困,同外界更是断了音信。

    这不是他经历过的最惨烈的战事,可这毕竟是冒着枪林弹雨的,她就一点不担心?也许想错了她?金陵城想必仍然灯红酒绿,围在她身边的人那样多,有那些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们,还记着他干什么。他感到颓丧。

    新郑城还没有一丝一毫突围的消息一想到这个,冷伊就头疼欲裂,和过去许许多多纷繁复杂的情景搅和在一起,直至她强制自己想些别的不相关的事情才能平息这痛苦。

    在家待了半天,便起身前去其中一个编辑社求得一点译文的活计。走出去没多远,就遇见了蒋芙雪。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比过去端庄了些,却也更加盛气凌人。

    “冷伊。”这第一声招呼是蒋芙雪喊的。

    冷伊抬头,见她穿着件驼色的薄昵大衣,剪裁得甚是贴身,里面一件暗红绉绸长旗袍,手臂上同一色的手套,只在手腕那儿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上头是翠绿的镯子。

    她勉强笑笑。

    蒋芙雪立在她的跟前,从前比她矮的,现在却高出一些。冷伊低头一看,是双漆黑乌亮的黑色高跟鞋。

    “我们马上是同事了。”蒋芙雪兴高采烈地说道,最后嘴角一个不对称的弧度出卖了她——冷伊的境遇她都懂,不,冷伊那个职位就是为她而挪的。

    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冷伊却也只能装作轻描淡写,“哦,我已经不在对外事务部了。”

    “为什么啊?”她露出惊奇的神奇,嘴角是讥诮的笑。

    “家里有点事儿。”

    她还想逼问什么,眼神突然有点闪躲,不安地朝身后看了看,背后是瑞荣时装店,外面的光太亮,只看到玻璃橱窗的反光,里头什么也看不见。

    “回头见。”她道别道得倒是干脆,然而她立在那儿不走,这就是送客的意味,虽然在大街上,她却盛气凌人。

    看着这架势,就只有冷伊走了。走出十来步,拐弯的时候,她瞥了一眼,看到店里走出来的是于鸿。蒋芙雪亲昵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身后还有一个仆人拎着许多袋子。跟着他们上了停在街对面的汽车。

    冷伊想想,自己这样的境遇,于鸿心里也感到很痛快的吧。撇了撇嘴,继续往编辑部走去。

    接下的短短几天,就密集地收到许多消息,因为怀疑冷琮藏身,古董铺子被砸了个粉碎;而许多收来的古董都是用老家的地契抵押,用租子偿还,于是冷伊都没来得及反应,老家大半的地契已经易手他人。这些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姑苏城宅子的地契虽还握在手中,却因为是冷琮的住所,据说已经被贴上封条,任何人不得入内。经过门口的人头都不敢回,担心被看到,抓住认为是共犯。

    外面是明朗的秋,冷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堕入从未有过的苦寒境地,她剩下的还有什么?她要在这里等冷琮回来,要在这儿等程昊霖回来。

    发疯似的在房间里翻抽屉,将娘和舅舅留下的几百块大洋找出来,这够她在这儿住到明年。书桌上厚厚的纸张,都是编辑本等着要的译文,收入果然微薄。她颤抖着拿出压在抽屉最下面的一张卖身契,是文竹的,当初还是舅舅买的,不过几十个大洋,现在却可以卖个几百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35章 鹊巢鸠占(二)() 
冷伊拿着卖身契走出去;文竹正忙着将厨房里做好的饭菜往桌上端,见她红着双眼,忙走上前来,又瞥见那白纸黑字的卖身契,突然愣在那里;双手抖了抖;用腰上的围裙擦擦手。“二小姐,我在冷家很多年了。”

    冷伊低头看那契。

    文竹连说了好几声;见冷伊都没有反应;抬起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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