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霖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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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霖霖-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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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摇头,“蒋小姐不肯。”

    他有点吃惊,心里冒出“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样的话来,但没有说出口,而后耸肩一笑,微微叹口气,“人,就是这个不甘心,那个不甘心。”

    冷伊心里也是这个意思,可想想自己却也有点沉沉的,抬眼看看他,是啊,做人不能那么贪婪,蒋芙雪的心就很贪,大概要是程昊霖,她就答应了,可程昊霖怎么看得上她,怎么看得上她们这样的鬼使神差地开口道:“不过,这吴先生也是怪怪的,金陵佳丽终赛的时候,居然给我送花,却没送给蒋芙雪,也难怪蒋芙雪不痛快”话出口又后悔了,觉得自己反而像在争个什么,其实却不是的,那束花,那里头的卡片,她总觉得不是吴庸

    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有几个吴先生送了你花?”

    她的心砰砰直跳,伸出食指,“一个。”转头看向窗外,夜幕之下,只有近处的栀子花被书房的灯光照到。

    他皱了皱眉,她真的这么笨?定了定,“这么说,他本来对你有意思的?”

    “那倒没有。”她急忙摆手撇清,“只是觉得这事蹊跷罢了。”

    “那么假如,今天他是向你求婚呢?”他向她走了一步。

    冷伊瞥着窗玻璃上,两人只差一臂的距离。“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答应?人虽然闷了些,但生意场、人情方面都是个挺本分的人?”她的声音突然有点抖,攥成拳头的手背在身后,指甲掐到掌心里。

    “不。”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如果你答应。”她要是答应了,他会怎么办?他没有想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于鸿的爸爸下令抓冷琮,他反倒松了口气,心不再揪着,觉得她不会再和谁订婚了,“我替你不甘心。”他抬手,却又拿了个马蹄糕,递给她,“这都是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就不该问,那花是我送的,我在咸阳城的时候也是个吴先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胸中一片燥热,居然是他,果然是他,她想问而根本不敢问的问题,他就这么直接告诉她答案了。她看着窗外,不让他看脸上一片绯红,心里却“砰砰”直跳。那画舫上下来的人呢?果真是他?想问,却停住,不想让他知道,她追出去这么远,因为他如果问她,为什么追呢?她该怎么答?为什么追?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个吴先生,怎么能忘呢。”明明心里波涛汹涌,却故意淡淡地说。

    “那儿的事情,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人,只有你能明白。”他有点怅怅然。

    想来只是因为一起经历过,才给她送花。冷伊遥遥嘴唇,一定是这样的。“我再也不要去了,你要保重。”想起他不知多久后就又要重新回到那里,那里血红雪白,生死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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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昙花一现(三)() 
冷伊想起毕业舞会时坐在外面草地上时的愿景;“没什么大愿望,就想全家人在一起好好的。”

    “这就是最大的愿望了。”他的话语间有点落寞,她才想起他现已是无父无母,只有异母的妹妹,居然是这样的孤家寡人。“听说你还受了嘉奖;往后;可能大有前途。”他提了提音调。

    她却想到另一桩事,如果不是这个工作;哪里来的嘉奖?“我听说;这个对外事务部,你是帮了我忙的。”花是他送的;她稍稍心安,胆子又壮了。

    他被冷不丁一问,稍稍愣了,“你知道了?其实你本身资质就够了,我不过是确保一下,本就应该择优录用。”

    “你为什么要帮冷琮?”

    “今天都问了三次了。”他有点无奈;“我帮他很奇怪吗?你觉得我不该帮他?”

    “这倒不是。”她迟疑一下;这才想起,帮过他们一家最多的就是他;也只有他和程虹雨;“一开始”只因为有不愉快的开头;中间有过太多的争吵;为什么总是和他在争吵?他总是那样告诫她;告诫她什么是可以的,什么是不可以的,把他们贬得那样低,却又帮着他们上去,她有些看不明白。“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也许你心里惜才?”又想到,也许因为他心里有王依,他们一家子都是沾的王依的光,这一条却又不合适更不愿意说出口。

    他摇摇头,又上前一步。

    她面向他,却不得不后退一步。

    可他还是立在了她跟前,猝不及防,这样近,低头凝视着她,却迟迟不开口。

    书房里很安静,外头时不时有水滴从屋檐上落到树叶和地面上,每一声都让冷伊的心跳漏一拍。

    “我不是个好人。”他突然说了这么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她有些茫然,好不好都是相对的,现在只看他对他们一家做过的事情,“你帮了我们,这事情上,我们看你,就是好的。”隐约间觉得,他似乎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却又那么想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奇,无论是对博容的婚事、还是于鸿和他爹的争执,一切的一切都似乎与她无关,然而单单对程昊霖帮忙的事情,是这样地迫切想听到答案,原来她的心里还是有热切、有期待的,只对他有。

    “不,我别的地方大概还算个好人,但是,这事儿上,我不是。”少有地能这样和她聊天,也许因为喝了点儿酒,也许因为天色渐晚很是暧昧,“我有私心。”

    “嗯?”她仰起头,心里却很紧张,是因为王依,他爱过从前的她,也负过她的期许,也难怪他负了她,他自己年华正好的妾不也负了韶光,死后都不被人提起吗?他既然这样容易负人,却也不该费这么大工夫来补偿王依,又或许王依比那个妾的分量还要重?

    “笃笃”两声,门被小心地敲响,不等他去应,门开了个小口子,一个仆人端着一瓶酒,还有一个酒杯,“少爷,您要的酒。”突然看到还站着个冷伊,“再去拿一个杯子?”

    冷伊被门开着时吹进的一点风吹得平复了心情,磨磨叽叽在和他瞎扯些什么?心想,要不,道个别就走?

    他说了句,“不用。”

    那门又合上了。

    冷伊打趣他,“工作的时候喝酒?难道效率更高?”

    他把那个酒杯放在她手中,自己拿起窗边用过的,斟满,“分明就是借酒浇愁。”

    她接了句“愁更愁。”

    两个人相视无言,只一个轻笑。

    外人看来只是个颇具威严的人,怎么这会儿,冷伊却觉得他是个外表威严,心里消沉落寞的人。

    “你有什么好愁的,现在形势一片大好。”这样热闹的送别舞会,程家大太太借口太吵闹,躲到了栖霞山别院去,实则不想待在这里,因为待在这里她就得假装慈祥地对待程虹雨,她连假装都装不了,只得逃;看那唐尔跃被大家奚落,却毫无招架之力,就知道这个大宅子终究还是落在了他们俩兄妹的手上,一同落在他们手里的,还有父辈的权势与关系

    ——这也是方才在外面听到的,程家南迁时,原来跟随他爹的那几万人大军瞬间几乎瓦解,一半似乎要转投留在盛锦城的唐家;现在却全都稳住了,正因为那里稳住,他在金陵城的日子也更好过,这次西北线又立了功,似乎不日要晋升。

    “有句话,叫作无福消受。”他一饮而尽,又倒一杯,“没命活过明天,什么用都没有。”

    她咬咬牙,陪他喝了半杯,“程将军这样说,对士气不好,放在古时候,被皇上听到了,直接拖出去斩了。”又觉得既然他能开这个口,诉这个苦,是诚心同她聊的,她却还打趣,似乎有负他这番坦诚,“同样都要去前线,现在岂不比一年前要好?”

    “同样都是死,现在和一年前又有什么区别。”他小声嘟囔一句,又是一杯酒,喝下去时带着些恶狠狠的意味,“罢了,又没人逼着我去,自己挑的路,死也只能去死。”

    “怎么老是死不死的。”她勉强装作噗嗤一下,“我可听说了,一个排镇守山海关,能干得出这样事情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这大概也是他最赫赫的军功,果然一提起,他的兴致不再那么低沉。外头的音乐如涓涓细流从门缝中淌进来,周遭一切仿佛随着音乐都流淌起来,这样鲜活灵动。

    “请冷小姐赏光跳支舞。”他伸出手,“昨天陪我聊天,毕业舞会都没好好跳舞,今天赔不是。”

    书房外的走廊东面是熙熙攘攘的大厅,通向更加热闹的二楼,西面灯光晦暗,隐约只有几个仆人在走动。

    他牵着她的手,往西面走去,走到尽头右转,推开楼梯下一扇小门,眼前是一个八角小亭子,和大宅一样的青砖,上头朱红漆的雕梁,居然在这大宅的阴面,可惜了如此精致。爬满紫藤。

    门里是一楼隐约的音乐,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亭子当中,冷伊才发现,一仰头,二楼平台一直延展到阴面,二楼正面舞池里还有一台留声机,此时在雨后空蒙中舒缓地唱着,喧闹留在了阳面的大平台上,头顶的阴面一片寂静,却又投下那白色的和暖的灯光。

    从前和他也跳过舞,在军政部的大厅里,那天经历过白天的游/行,身心俱疲,在舞池里又声嘶力竭地争执过后分开,心中的愤懑早已让她忘了那支舞是什么、怎么跳的。今天才发觉,其实他是个很好的舞伴。

    “我以为一定是你和于鸿领舞。”他轻声在她耳边说。

    何止是他,连她自己也以为,“当然是蒋芙雪了。”淡淡一笑,“全金陵城的人都熟悉了她的眉眼长相,成了学校的一个招牌,如果她不领舞,那还有谁敢呢?”

    “怎么看不出来你生气?”他用揣摩的眼神看着她。

    她轻笑两声,“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见于鸿跟你跟得紧,我想”他拖长了声音,看着她,等她接上。

    “不管你怎么想,甚至是他怎么想,人选都定了,再说,我生不生气,关键不在于我怎么想吗?”抬头看他,见到他的双眸是漆黑看不到底的,像那个吞噬了许多事物的月夜。猛然想起,在军政部跳舞的那个晚上,吵架的原由竟也是为了于鸿,因为他觉得她同于鸿走得近,到最终的结果会和王依一样——于鸿和唐家的公子一样,有这个念想却没这个决心,更没这个耐性,结局他猜得对了一点、又错了一点。她重复那最后一句话,“关键在于我怎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他环着她肩膀的手臂突然收紧。

    她向前踏了一小步,额头快贴到他的下巴,笑着摇摇头,“他?我根本没有想过。”

    “哦?”他好像有点意外,“我以为像于鸿这样的人,跟前跟后,你总该有点想法?正常人家的小姐都会有点小心思,没有一点想法倒有点奇怪。那你到底对什么人有点想法呢?”他的气息粗重,她软软的样子,像能一把握住,然而皮囊下那颗古灵精怪的心,却又在他的掌控之外。

    看着他饶有兴致的表情上突然掠过一丝动容,冷伊的心里一惊,蓦地想起那天在西子湖边,淡淡荷香里的乌篷船。对什么人有想法?很多人她根本没有想过,而有一个人她却不敢想。

    “大概和张先生认识得很久了”他踌躇一会儿,说出这样一个猜想,订婚久了,再也不去想别人,他不希望是这样的。

    她有一点吃惊,惊讶于他居然是这样认为的,更惊讶于,要不是他提起,她早已忘了博容,只能不置可否地将目光转向一边,惊觉这大宅二楼的阴面竟然是站着人的。二楼的灯光明,而亭子里的灯光暗,她辨认了一会儿,才发现上头立着的居然是于鸿,他的手撑着栏杆,正远望这个小亭子。

    她又转过来看看程昊霖,在想,他不是突然提起的于鸿,而是看见了他才提起的。这二人从一开始的相互敬重,到后来背后的相互揭短,难道都和她有关?

    他的手臂突然收紧了,她一下子将头埋在他胸前。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24章 昙花一现(四)() 
“你问我为什么要帮你;要帮冷琮。”程昊霖先是不愿意说,这会儿,她没有推开他,他便觉得可以提起了,“一开始我自己都不明白;很多事情你只是下意识去做;根本说不清原由。”

    “我们可能会没有缘由地去做事情,但是你不像这样的人。”冷伊摇摇头;笑起来;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他是个深思熟虑的人;而且深思熟虑过后,还有旁人不可及的坚韧,跟在莎莉小姐旁边这么久,眼看着耳听着都知道她与斯宾塞先生不凡的关系,却依然不为所动,这就是个佐证。

    “我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他点点头;又是那能吞噬人的眼眸;此刻离她是如此之近,“最近;我想着想着;也才有了一点头绪;所以才说我是有私心的。”

    “哦?”隐约觉得这个私心;大概是了不得的一件事;拿不准要不要再问下去,可一直保持着的好奇心,却让她仍旧仰着头看他。

    “我一开始得罪了你。”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你站在西餐厅里可怜又孤傲的样子,一直骚扰我。”他开了个玩笑,见她皱了皱眉,对这个说法有不满的意思,又改口道,“不不不,是我一直没有忘掉。我就一直在想,这事儿做得不对。”

    “你请我吃了饭,这帐早就一笔勾销了。”城丰酒楼里,他的袖子卷在肘部,伏在栏杆上看进香河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才知道,是为了和唐小姐的婚事发愁,回过头来想,那时的境遇确实和现在不能比,真心为他的成功高兴。“再说,补偿不要这么多。”

    “后来就一直在得罪。”他眨了眨有眼,嘴角一挑,仿佛很是无奈,“得罪个没完,好事也办成坏事,明明是好意,自己静下来时想想,好话都说成了坏话,我不干几件大事哪儿成啊?”

    她点点头,只字没有提王依,和料想到的不同。“这么看来,你还是个好人。”既是补偿了她,有这么点私心又算得上什么坏人。

    他没有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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