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霖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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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霖霖-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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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娘也说不知道。

    思绪跑到那个叫昊霆的男子那里——他是程昊霖的弟弟没错了,原来是他与王依有纠葛,可程昊霖愤愤的是做什么?

    思绪又跑到那七里山塘灯光映照下的船上——博容立在窗户里,里面还有个玲玉。冷伊是久久难以忘怀的,他后来竟再也没有来登门,完了,真的是完了,每每想到这里,心总隐隐地愤怒。

    一堂课想了这么多事情,讲台上,程昊霖往细处讲了些什么自然是没听进多少。

    校门口,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刚刚起步,那玻璃背后的阴影里,依稀看见程虹雨依旧一席盛装,那压煞人的傲气。听说她们系今天刚开学。

    回来金陵城的两个礼拜,发现冷琮那不起眼的杂志色居然也有这样忙得夜以继日的时候——这半个月,他也就回来吃了三四次晚饭,别的时候都半夜了才回。

    娘只让他注意身子,别的也帮不上忙。冷伊见着他那乌黑的眼圈,几次想开口说说暑假里的见闻,又住了口。她想告诉他一些真相,却发现话到嘴边无法开口,这到底是在保护他,还是在坑他?

    远远看到冷伊飘逸的背影,程昊霖在主干道上缓缓地踱着。能回到学校真好,和这些年轻的学生们在一起,他仿佛也回到自己的学生时代。

    一身学生装的女孩子,萦绕在他脑间,萦绕在他的梦境。从前总是模糊的五官,他知道是她,可这个夏天,破天荒的,有个晚上,她近了,他上前即将拥抱住她,却惊异地看清楚,不是她。

    冷伊!

    他从睡梦中惊醒,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想再见到她,可为什么会看到冷伊。

    梦见的肯定是王依,因为他没能照顾好王依,所以才梦见她。王依是她托给他的责任,他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问心有愧,所以才梦见她,这不是背叛。

    他一遍一遍这样安慰自己,可内心却又知道,那不是王依,因为他在梦中喊了出来,因为她的双眉间没有妩媚的梅花胎记,就是那样干干净净的眉眼,他已经能分辨她俩了。

    居然梦见的是她!

    不知不觉立在了主干道上,正因为那个梦,他不想再看到冷伊,却偏偏在自己的课堂上看到了她。

    阳光洒在她洁白的脸上,样子那么无辜。也许因为没有吃过什么苦,她的样子格外地年轻,比她的同胞姐姐年轻了能有四五岁。他们在北方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而她却安然地生活在祥和中。他突然没来由地生气,他和一个没什么交情的孩子生什么气!

    冷伊一心在担忧冷琮,这么多年来,她这个哥哥在男女情/事上似乎从没有开过窍,这头一次开窍,就掉进这样的泥淖了,怎么才能帮帮他呢?

    “你整个暑假都在姑苏城?”静了好久,蒋芙雪冷不丁打破了沉寂。

    冷伊没有说谎的准备,差点脱口而出不是,细究起来,如果把和程虹雨的相交说出来,也够麻烦的,更别提还和程昊霖有了纠葛。一向知道蒋芙雪对这样的年轻才俊是何等地上心,那话可就多了去了,迟疑一下,低低“恩”了声。

    “挺无聊的吧?”这一声中冷伊听出了些优越感,女孩子呀,就是这般爱比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比较那么一下。

    也就遂了她的愿,“是啊,那些个小桥流水什么的都看了这么十多年,真是无聊,到了晚上,那外头别提多乌黑、多寂静,和这里真是没法比。”

    “那你是没见到静海夏天的晚上,这里就又不能比喽。”她抬起头,嗓音也放了出来,“海滩被周围德国小别墅里头的灯照得通亮通亮,沙滩上各样的水兵,还有外国的女孩子,可热闹了。”

    冷伊笑着点头,心里却寻思着,既然是关外的姑妈,以前如果相熟,且能负担她去静海的暑假,必是挺富贵的了,照她的性子,必是要说出来的,怎么这样“倏”的冒了出来,来历想必也并非寻常,“你爸爸的亲姐姐?”试探道。

    她高涨的热情突然似被泼了凉水,心情也烦躁起来,“也不是,就是,”她顿了顿,“我爸一个远房的表姐。”照理来说,这姑妈对她可是不错的,可她接下来却似急着与她拉开距离,“多少年也没有来往了,也不知道怎么现在一时想起来联系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42章 别扭的课堂(二)() 
既然蒋芙雪这样不愿透露家事;冷伊也就不再顺着这话题往下说。

    鼓楼公园门前;一群学生正围在墙上一张耀眼的海报前;隔着这么远,冷伊还能依稀看到画的是个穿旗袍的女子,旁边站着个着宽袖褂与百褶裙的学生;虽是两种不同的风格;画上却也难分高下,各有千秋,一个妩媚,一个明媚。

    待走近了,又看见上头四个大字“金陵佳丽”,都是红底;金色描了边的。

    蒋芙雪下意识地拉了拉冷伊的袖子,她俩便停在海报前;隔了那么许多人,吃力地辨认上面细小的说明。

    原来为了庆祝辽东战事和解;全国一统的新气象;又有金陵城几家老字号大笔的赞助;金陵市政府牵头;在全市搞个选美。新时局新气象,为了突显当下女性独一无二的地位,此次的选美;头一个的要求便是所有参选的女子;都必须中学以上学历。

    看明白了是选又漂亮又要有文化的女子;冷伊倒觉得好笑了,这告示前围这么多他们学校的男学生是个什么意思?

    回头看蒋芙雪,她也是指着那帮攒动的男生,“他们热闹个什么劲儿?”

    正笑话着他们,他们在前头还分外热闹了起来。

    “我看中文系那个,那个谁?”

    “谁?”

    “那个和财政副部长,那个老头订了婚的那个。”

    “她哪儿成啊,我看历史系那个转来的公主倒是能去选选。”旁边一个老成许多的男生却不屑一顾地反驳。

    “那可是有显赫家世的女孩子,怎么来凑这个热闹?”

    “怎么不行?”

    “明摆着情妇姘头乐一乐的事,这种本来就富贵的女孩子还看得上?她又不愁认识不到个像样的人,还出来出这个丑?”

    “你可别把事情都想得这么污糟,今时不同往日。”

    后面的争论也不需要再听了,在南北联合会门口的大学里,最不乏的就是对时事的褒贬争论,任何风吹草动,好比食堂里大婶今天蒸的馒头大了还是小了,经由住宿生说出来,也能导致最终的一场关于**的争论,更别提这么惹眼的活动了。

    “冷伊——”蒋芙雪拉长了声音,冷伊马上就晓得,她该是要拿自己打趣去参加选美了,连连摇头,“你别摇头啊,今天和一帮男同学上选修课,还听见人家说你好看呢。”

    她忙摆手,“瞎说什么呀。”

    “真的,说你有种,怎么说来着,有种,‘阿娇初着淡黄衣’的感觉。”

    冷伊撇撇嘴,“那可不得了,再来个卫美人‘惊鸿拂袂动君心’,也就没人记得我了,那些人的瞎扯你也当真?”

    可蒋芙雪还是挑着一边的眉,一副饶有兴致不依不饶的表情。

    那边却听得顺路在闲聊的男生又爆出些内幕,说是谁谁的情人都已经被内定了金陵状元之首了。

    她俩面面相觑,都是那种“还是少搀和的好,到头来白忙一场”的意思。

    岔路口同蒋芙雪道了别,一路轻快地走回家。

    破天荒的,冷琮又以一贯闲散的模样倚在当门那张水曲柳沙发上。

    “您瞧瞧,您这柔软颀长的身段,您这妖娆妩媚的姿态,定可以在金陵佳丽评选上一举夺魁。”冷伊进门便笑他。

    却见他姿态闲散,表情却不闲散,“你也见着那海报了?”

    鼓楼公园门口,那么大一张,过往没人会错过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咂咂嘴,摇头的样子太像个老学究了,真真可恨。

    “不就是个选美?你是想说,突出新时代女性,实际还是以美丑来评选,仍旧落了窠臼,换汤不换药?”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少见。

    他还是摇了摇头,“你哥我,已经脱离了对这种虚无缥缈价值观上的探讨了,哥现在关心脚踏实地的东西,你知道这次有多少经费?”

    她摇摇头,心想,又不是你出的,不花在这儿,也不给你,有什么好关心的。

    “二十万大洋啊!”

    她咂咂舌,“这么多?”转念一想,还是那句话,用在这上头还是那上头,横竖也没平头百姓的份,“老字号不愧是老字号,真是有钱。”

    “你就是想得简单。”他居高临下堂而皇之地鄙视她,“这几个老字号向金陵城政府申请过专款专用,旨在传扬老传统老手艺的资金,这样一洗,你想想?”

    他这一说,她倒不得不佩服起来,可嘴上倔着,“不好好写你的风土人情,倒是帮政府算起账来了?那可有你担不完的心思,看你都愁成小老头了,明天和我去玄武湖逛逛,把脸上愁出的褶子都平一平。”

    “来来,接把手。”冷琮远远跑过来,嘴里叼着根冰棍,一手举着根没拆的冰棍,另一只手紧抓两瓶装着可乐的玻璃瓶子,瓶子上一层水雾,他抓在手里直打滑,眼看就要掉了。

    冷伊忙起身接了过来,“这么奢侈?”

    在百货商店倒是见过,棕红的液体灌在一个个弧度圆润的雕纹玻璃瓶里,只是当时是大冬天,也丝毫没有动尝尝的念头;大夏天的时候,姑苏城里极少见这中药似的玩意儿,也因为少见,也就卖得奇贵,久而久之便认定是不菲的饮料,不再动买的念头。

    “你就老土了吧,才几个子儿,把瓶子还回去还能再退几个子儿。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亏待不了你。”冷琮两个袖子卷在胳膊肘上,空出的手抹了抹头发,那冲天的短发便带上手上的水珠。把那根冰棍的包装撕开递给她,“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看着冷伊瞪大的双眼,“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拉着我散散步的先例,定是有事了。”

    冷伊一时兴起,约着他出来走走,倒还真没什么企图,只是这样被他一剖析,才深觉他偶尔也是细腻得让人惊叹。

    过去不过同蒋芙雪或是别的系一些女学生出来转转,喝点咖啡什么的,聊来聊去不过谁家的表哥留了情却抽了身,空负了表妹一颗芳心;又或是谁弃了家人背了骂名,同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进步青年往内地走了,课堂上便空了张座位,与旁人久久不平的惋惜、不屑亦或是赞叹。

    往常这样的聚会里,因为冷伊是早早就算订了亲的,即使被提起,也是被打趣两三句便饶过的,她便既满足了自己听流言的好奇心,也免于身处流言的尴尬;可现在这个状况,她与博容的现状又该怎么说出口呢?非但是不能再与她们交流,现下,她连真正诉苦的小姐妹都没有,流言这东西开头,不外乎是当事人告诉了一个小姐妹,然后便是拦不住的滔滔黄河水,决了堤,就无从考察最初缺的口子在何处,怪只能怪当事人自己与别人乱说。

    她突然发现这个亭子,正是端午之前与博容坐过的亭子,那天雨云绕着钟山,氤氤氲氲一团,翠绿的钟山空灵而飘渺,而今天白云高悬在钟山顶上,树木清晰得仿佛叶脉纹理都一览无遗。

    “博容大嫂有个表妹——”她咬咬唇。

    “叫玲玉。”他咽下一口可乐,斩钉截铁地说。

    冷伊惊异地盯着他。

    “我在名为写风土人情,实为追八卦新闻的报纸做记者,真要知道些什么,有什么难的。”他这样说,全然没有往昔带着的戏谑的骄傲,双臂搁在大腿上,拿着的可乐瓶垂在双腿之间,继而抬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如果不贪慕大富大贵,我明天就开始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他写诗来你研磨,当然换过来也可以,嫁人之后定让你过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你要是想要荣华富贵,我明天也开始给你找达官贵人,牵线搭桥,没有名分也定让你安安稳稳住在小公馆里,去他的什么张家。”

    冷琮一向嘻嘻哈哈,即使严肃也是平和的,今天这般愤愤,冷伊倒慌了神,转念一想,他许是打听到了什么,比她看到的还要触目惊心。

    “博容,和玲玉,到底”眼巴巴盯着他,她在风暴的中心,却也没有什么惊涛骇浪,只是这么多年的婚约,现在这样无声无息,连个交代都没有的结尾,如同说完了上句,却怎么也等不来下句,心中难受,急于求个痛快。

    他沉沉叹了口气,可乐瓶放在一边,双手压住她的肩,郑重说“博容和玲玉已经订婚,就在上个礼拜。”说完紧盯她的眼,“想哭吗?哭出来,这儿也没人。”

    连吸三口气,冷伊等了许久的订婚宴,终究是等不来的,眨眨眼,眼中却是涩涩的,没有泪,“我娘知道吗?”

    “我没和她说,也没和我爹说,估计她是不知道。”

    冷伊点点头,娘为此事定是自责不已,“咱们慢慢一点点告诉她,别让她难过。”她担心娘的想法,也只担心娘的想法。呷一口可乐,“哼”一声,“冬天还急急赶去买衣服,算是白买了。”

    冷琮干笑一声,“那也不是白买,迟早都要用得到的。”继而转过头来,琢磨道,“你,是不是,对他也没什么感情?”

    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冷伊隔着远远的柳荫,看到一个笔挺的身影,居然想到程昊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43章 各怀心思的饭局(一)() 
“看什么呢?”冷琮不解地顺着冷伊的目光看过去;只一片杨柳依依;绰约人影;看不真切。

    “没,没什么。”朝他笑笑,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大约是拖得太久;也惫懒了,除却对于长辈心情的担忧,她自己,反倒能笑看云淡风轻。“对了,你对我那双胞胎姐姐知道多少?”

    娘从北平回来的时候,她还太小;但冷琮长她好几岁,应该多少是记事的。

    “我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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