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连城!”玉拾轻唤了一声,示意连城别急。
“还请百户大人听我解释!”汪中通也同时温和出声。
连城自然听玉拾的,不然就凭一个南黎汪府的大少爷就敢设这样明显的套来利用他们锦衣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连城没再开口,脸色也不好看。
玉拾一比,倒显得十分淡然:
“你是想说汪四小姐的事情?”
汪中通点头:“四妹虽早出了南黎府,但只要家里一日不松口,四妹随时都会有危险。”
这点玉拾赞同:“嗯,随便你们家的一个暗卫就能取了她的性命,说吧,你想我怎么做?你又能拿出什么诚意来?”
“我只想保下四妹的性命,至于我的诚意……四妹曾提醒过我,即便得到父亲的重用,也切莫沾上汪家郊外田庄的事情,我想千户大人与指挥使大人会到南黎府来,也是为了汪家的两处田庄来的吧?”汪中通直接抛出对皇差最有诱惑力的饵。
他知道铜钱知县案的恶劣性质,更知道这件朝延命官命案牵扯甚广,不然当今皇上也不会指派了心腹厂卫之一的锦衣卫亲自北下彻查。
玉拾听着汪中通直捣黄龙的诚意,很满意地点头:
“可以。”
这交易可以成交。
这就是玉拾对汪中通为了汪淑惠主动提出交易的回答。
汪中通喝着半凉的茶,有点涩,他却毫无觉,满口的苦涩也没有此刻他心里苦涩的十分之一!
“我可以做你们的内应,作为帮你们查清楚铜钱知县案与我们汪家的牵连,但除了我四妹,我希望千户大人与指挥使大人还能保下我的家人!”汪中通提出进一步的请求,他眼里满是对玉拾的祈求。
玉拾却不能答应,汪中通心够诚,作为回报,她只能实话实说:
“我只能答应你,只要是与案子无关的人,我与指挥使大人会尽量帮他们保命,除此,我无法再作其他承诺。”
听到这样的话,汪中通却笑了,有点勉强的笑:
“这样……就好了……”
汪家大少爷与皇差大摇大摆地相约在汪二奶奶陪嫁的茶楼里相谈甚欢,这样的传言不到半日,便传遍了整个南黎府。
玉拾与连城回到金玉客栈时,冰未刚从外面转了一圈,也听了一圈回来,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罗恭。
玉拾走近罗恭的那一桌,很快在客栈大堂里坐了下来,接过手脚麻溜得很的店小二递上来的一壶热茶,她给自已倒了杯喝下,先润了润喉。
冰未与连城没同坐一桌,坐在隔壁桌去。
很快到了晌午,店小二给两桌各上了一桌酒菜。
冰未与连城那桌完全是酒,罗恭与玉拾这一桌难得只有茶,酒让罗恭叫撤下了。
玉拾出奇地瞧着罗恭,打趣道:
“奇怪了,你不是总爱喝酒,不爱吃茶么?怎么这下酒菜都有了,你反而不喝酒了?”
罗恭想起在那座四进四出的宅院里,孟由坐在后花园亭子里煮水泡茶的情景,很是淡然地应道:
“以后我会少喝些酒,多陪着你吃些茶,你不是还喜欢抱着一个泥炉子,自个碾茶自个焙茶,自个独悠悠地在家里廊下泡茶喝么,往后我陪你。”
都晌午了,午膳时间本就到了,还喝了一上晌一肚子茶水的玉拾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所以饭菜一上来,她便二话不说地开动了。
正夹着鲜嫩的鱼肉吃着,突然听到罗恭这样算得上反常的话,玉拾有点愣了:
“真的?”
“真的!”罗恭郑重地点头。
玉拾一听更觉得梦幻了。
记得还在京中查附马爷被刺杀一案那会,罗恭不是还总爱给她添添小堵的么,怎么这会突然变得这样顺她心顺她意了?
好诡异的转变!
没有再说什么,玉拾觉得这会还是埋头喂饱自已要紧,指不定罗恭只是一时抽风?
对吧?
一定是的!
明明喜喝酒不喜吃茶的人,突然就说往后会陪着她碾茶焙茶泡茶,那实在不得不让她多胡思乱想一些!
再想到昨儿夜里,往前不同意她辞去千户一职的罗恭突然就同意了,还主动提出来让她应下,昨晚还没觉得怎样,这会再一想,她怎么就觉得有点离奇地惊悚了呢?
早上带着冰未出去一趟回来,就突然变了天……嗯,她待会找个机会问问冰未早上到底去哪儿了!
得找找罗恭受刺激的源头,她才好对症下药,不然还真不好应对。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免得失足跌进罗恭的陷阱,到时她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隔桌离是不远,大堂里除了他们四人在用午膳,与守着柜台随时候着的店小二,也没旁的人,整个大堂安静得针落可闻。
所以罗恭与玉拾的对话,冰未与连城是听得清清楚楚。
连城听到虽也有点被罗恭过于宠玉拾的话给小吓了一把,但在京中也听过诸此如类的话不少,也就多少有点习惯成自然了,没多大的反应。
可冰未就不同了。
他在水湖面上就亲耳得到了罗恭的亲口承认,说心悦于玉面千户。
玉拾爱吃茶,这也是所有玉拾身边人都知道的事实。
再想到一大早转完李信书的千户所后,他跟着罗恭去见了孟申。
孟申还是没露出真面目,但一出那座四进四出的宅院后,罗恭便明白地告诉了他,亭子里面的人就是东厂督主孟申!
在听到年子自报家门之后,他其实就有点猜到了,罗恭的话只是直接给了他一个肯定。
孟申是什么人,他完全清楚。
玉拾一看到孟申便跑的传闻,他也知道。
那会他便纠结着,心说怎么两个大好的男儿都不喜欢好好的姑娘,都喜欢上玉面千户了?
虽然说孟申现在不算是真正的男儿,但在落根之前,不是也是真正的爷们么,怎么一落了根,就成了龙阳之好了?
再想到他跟着罗恭到时,孟申在亭子里自顾泡茶的模样,他深刻觉得罗恭一定是受了孟申的影响!
而这个影响,归根究底其实就在于玉拾。
这一厂一卫的两个头头要亲手泡茶,还不都是为了讨玉面千户的欢心?(。)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亲查()
冰未心知肚明的同时,也保持了镇定。 趣.b.
一筷一筷地夹着菜,一口一口地吃着肉,他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听到了也纯当没听到,完全不动声色。
罗恭将一早上的收获跟玉拾说了说,玉拾也将汪中通的意思说了出来。
“这么说,汪淑惠多少知道汪家郊外田庄的事情?”罗恭倒是没想到一个汪家小姐还能能耐在这个地步。
玉拾点头:“她到哪儿了?或许我们可以找她谈谈,反正汪中通求我们保汪下汪淑惠的命,那么暂时性的,她必须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罗恭看向冰未,冰未会意地点头。
连城嚷嚷:“大人,汪中通这是在给我们找麻烦呢,我们真答应了?”
玉拾瞪连城:“你家大人我都应了,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答应了?”
转眸看向罗恭,玉拾略带沉吟:
“再说,南黎汪府这一混水才是铜钱知县案这一混水中的真正混水,想顺利完成皇命查清案子,汪中通会是那个最好的突破口。”
罗恭赞同玉拾的话:“嗯,李信书那边的现也很重要,很显然,汪家图谋的很大,或者说,给京中那位大人物图谋的利益很大,不然……也换不到南黎汪府想要的。”
南黎汪府想要的,之前他跟她都想过,先谋势再谋权。
而要势,在京中就必须先有个靠山。
可很显然,京中殷国公府与太医世家顾家无法做为南黎汪府所要谋的靠山。
又或者说,京中汪家与京中顾家更清醒一些。
“你说……这南黎汪家会不会靠上的是三位小主之一?”玉拾喝完最后一碗汤,迟疑地问罗恭。
罗恭早想过,只是他觉得最好是不会:
“京中那边已经在查了,但事关三位小主,浩英公主又刚刚……凡事都得小心,我们的人不敢太明目张胆,谁都知道我们北下是奉皇命查案的,这个点上我们的人一在京中活动,京中哪一双眼睛不是死死盯着?”
玉拾是吃得最晚的一个,素来都是细嚼慢喝的,挥手招来店小二收拾桌面,好了又让店小二上了一壶热茶。
那边冰未吃完已经去办罗恭交待的事情,直往郊外。
连城靠坐过来,很狗腿地给玉拾、罗恭各倒了一杯,自已也倒了一杯:
“汪海那混蛋应该早回汪府了,要不我去打探打探?”
玉拾一个点头,连城即刻起身,跟在冰未后面出了往来客栈。
“汪海在府衙肯定是能推就推个干净,我姨父拿汪府肯定没有办法,无论是孟家,还是姚家,两个家族拧起一股绳,在京中也不如一个殷国公府,他们看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轻重,不敢轻举妄动,这事太大,可偏就那人把我姨母设进套里……”玉拾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埋头沉默了好久,久到罗恭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
可玉拾突然间就抬起了头,扯了一下嘴皮子,像笑又不像笑:
“我不管那人是谁,敢算计我在意的人,我绝不会让那人好过!”
即便那人是三位小主中的一个,她也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玉拾说得很轻很淡,可罗恭却莫名地感受到她的咬牙窃齿。
突然觉得,以为很了解她的他,其实根本不了解她。
“为什么?”罗恭问。
“为什么?”玉拾重复着,想了想转盯着桌面的某一处,可有可无地说:“大概是因为我不想再让人觉得我……好欺负吧。”
罗恭其实还想问为什么,可莫名地又觉得即使他问了,玉拾也不会再答。
她从骗他,不是她不会骗人,而是她不想骗他。
那他又怎么能去逼她说不愿说的事情?
回楚京,大约他得好好查一查过去她成长的十七年里,谁欺负过她,又是谁觉得她好欺负。
“你说那人为什么要把我姨母设进套里呢?查过我,查过我母亲,知道我母亲最疼的最放心不下的娘家人,就是我姨母……目的是我吧,既然是我,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来,要拐着弯害我母亲要我照顾的姨母呢?”玉拾浅浅淡淡地说着,不像是在问旁座的罗恭,只是在问她自已,念给她自已听。
罗恭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沉默地听着。
南黎汪府背后的那个人最好不要是三个小主中的一个,不然不管将来是谁登基成为皇,他与玉拾终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锦衣卫只效忠皇帝,只要是九五之尊,就是他们锦衣卫效忠的对象。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
不管皇帝的过去,能不能参与皇帝的未来,或者有没有得罪皇帝的现在,锦衣卫都无法预测。
生与死就像两条形影不离的交叉线,一个行差踏错,那便是由生走向死亡。
那个人暗下设计了姚美伶,玉拾与他又恰恰领了皇命彻查有关联的铜钱知县案,这会是巧合么?
不可能。
即便是巧合,那也只是看似天衣无缝的人为巧合。
他不傻,玉拾也不傻,难道那个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倘若想过,却还这样挺而走险,那那个人不是蠢透了,便是有足够自信的资本。
可那个人若真的蠢透了,南黎汪府的汪大夫人顾泠又怎么会看得上眼?
那样聪慧果敢,为了南黎汪家这一支不惜压上全族生死的汪大夫人可不蠢!
顾泠不蠢,那个人也不蠢,那唯一的可能便只能是后者。
玉拾大概也跟他一样想到了,在京中有足够自信有足够资本,设计京中锦衣卫玉面千户的人其实也不多,就那么几个。
锦衣卫又是皇上的人,敢设计到皇上跟前,那个人除了京中三位小主之一,又还能有谁?
平常百姓家的兄弟不和,暗下争斗,那最多就是闹出个丑闻,再上了官府理论,出不了大血。
可皇族不一样,皇帝家的兄弟不和,同样是暗下的争斗,可明面上谁都清楚,闹的也不是小打小闹,出的也不是一条两条的人命,都是一闹就能闹出倾家灭族的大祸!
玉拾这样一番话说出来,罗恭也多少有点了解玉拾的心思,安静地坐着。
他想等她主动说出来。
喝了半壶茶后,玉拾眼笑得弯弯的:
“你说我要是偷偷潜回京中,皇上不会宰了我吧?”
罗恭看着玉拾那半弯的眼,直直望进她明明不想笑却弯了起来的双眸,他伸手遮上玉拾的眼:
“不会的,还有我呢。”
“我得亲自去了解情况,姚家的情况我向来不在意,可这回我得在意了,我得亲自去拜会一下我的外祖家。”玉拾没有动,就着罗恭遮她眼的姿势,一动不动。
“嗯。”罗恭出声,只一个鼻音。
“我那孟家的表哥告诉我一件事情,他说汪中通可能跟铜钱知县案有关,让我小心些汪中通,说汪中通就是一只不显山不露水的狼,具体情况那晚没来得细说,孟家表哥有证据在孟府里,你有时间跑一趟吧!”玉拾像是临行前在交代事情。
“好。”罗恭轻应一声。
“连城我不带了,我一个人走,你照看着些,也帮我教着他些……”玉拾终于拉下了罗恭的手,她露出一双眸子:“大人,你不觉得我这样实在是失职么?”
罗恭略怔,约莫着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玉拾愈将眉眼笑得弯弯的:
“铜钱知县案正查到关健处,可我却想着回京查我姨母入套的事情,虽然也与案子有关,但大部分却是我的私心……你不觉得我看重家事,比看重国事要重得多么?身为一个锦衣卫,你不觉得我这样不好?对皇上的忠心也是大大折扣?”
玉拾的手还拉着他的手,罗恭浅浅笑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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