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死去，那简直太可怕了。但是，如果，我是说万一，我真的死掉的话，甘天，不要再试图寻找我了。”
“你在说什么呢？”甘天不自然地笑道。
“我是认真的，”甘悦然的眼角剧烈地颤动着，“如果厄化王族真的可以转生，那么我想我果然还是会给别人带来灾厄的存在。我会走得远远的，或许永远地在这天地之中飘荡，总之，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甘天无言。
甘悦然握住他的一只手，再度挤出笑容，“不过，我刚才说的都是万一，我相信你呢。你不是皇帝吗？你肯定不会让我死去的吧。”
甘天忍住泪水，用力地点点头，霸气地说：“谁要是敢伤你，我一定会灭它十族的。”
“你说得太过分了啦。”
“只是做个比喻，而且，我会把灾难扼杀在萌芽之中的，那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情啊。”
“那样的话，很好。”甘悦然眯着眼睛，似乎是累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万一中的万一，如果我的真的是要厄化的话，请杀掉我吧。”
请杀掉我吧。
多么客气的语言。不过在理解了这个含义，并且想象出其代表的画面之后，他简直是要发疯了。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说出那样的话语来，他自认为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他和很多人一样贪生怕死。
然而就是甘悦然，一个千金大小姐，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来。他一直都自以为很了解对方的，不过轮回开始之后，他就无法再更加接近了。
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纯粹的甘悦然，亦或是来自远古世界的芙瑞雅。他曾经和甘悦然摊过牌，确信彼此都在经历着轮回，身份对应起来也是正好。和一直讨厌被前世什么的牵绊的甘天不同，甘悦然对此并不抗拒，不如说她似乎希望能够成为芙瑞雅的转世之身。
跨越千万年的羁绊一度成为甘天前行的阻碍，不过此刻那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紫皇如何？芙瑞雅又如何？
甘悦然连那种话都能够说话来，甘天已经没有办法再原谅自己的退缩了。
“为什么这么说？”甘天低沉着声音问道。
“因为，要是厄化的话，会很丑的吧。我也见到过那种东西，想到自己会成为那种东西，不自觉就恶心地想吐呢。我不想让你见到我那种丑陋的模样，更加不想去伤害别人。所以，如果真的会发生那种事情的话，请杀掉我吧。”
“不行！”
“我只是说如果，不用这么伤心的。”甘悦然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怨恨你，反而会更爱你的。”
“我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的。”
“但是……”
“够了，答应我，想都不要想那种事情。”甘天瞪着甘悦然，恶狠狠地说：“你是我的皇后，怎么能让你就这么离开。”
甘悦然怔了一下，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
“不是那个，你刚才叫我什么？”
“皇后？”
甘悦然低下了头，而甘天突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还不确信对方对远古那些记忆的看法如何呢？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道歉吧。甘天正欲开口，就听见甘悦然低声道：“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一直这么叫我吗？”
NO。126人间养殖场（4）（）
“可是……”
“只是在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好了，我不会强迫你在你的妹妹面前这么叫我的。”
“也即是说……皇后……”
“嗯！”甘悦然应了一声。
虽然彼此的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不过在甘悦然的坚持之下，这个称谓就在某些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使用起来了。
“不太对劲儿，到底发生了什么？”甘天愁眉苦脸地思索着。
而甘悦然因为过于无力干脆趴在桌子上，血红的双眼默默地注视着甘天。若是把窗帘全部都拉上的话，再在她的下巴那里打上一束光，绝对就是一个鬼片中的经典场景。
为了弄清楚根源，他们已经交流过很久了。
据甘悦然所说，身体开始发生异变，大概就是在她即将到达车站的时候。那个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甘天没有告诉她德迦的事情，她在感觉上也就是一瞬的不适。在那之后，她的生命力就好像是被扎了一个孔的气球一样，不断地流逝着。
从力量超越常人的水平，一路跌落到不如常人的水平，甘悦然自己的感受也是相当明显的。只不过她一直都在忍耐，她不想让甘天知道自己身体的异样。
在甘天问起原因的时候，她抗拒了好久，最后才老实交代，“因为，不想再让你发现更多我不是人类的理由了。”
得知这个原因的甘天也只能安慰她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你的。”
甘悦然冷哼一声，“你敢说你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不是被我的美丽吸引的吗？”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了。”
“男人不都是那个样子的。”甘悦然嘀咕着，显然并不相信甘天的说辞。
于是乎甘天最后只能安慰自己，‘说到底她说这些都是因为她爱我啊，恩恩，一定是这样的。’
甘天怀疑是德迦的攻击导致甘悦然的身体出现异变，但也仅限于怀疑而已，他掌握的信息有限，此时的情况相当被动。
他已经察看过甘悦然的身体，确实是和即将厄化的人很像，不过和那些死去的人更像，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脉搏和体温了。看着她衰竭的样子，他老是会觉得，那具躯体里的血液是不是被某种神秘的术式吸走了呢？
必须找到神荼，从那个家伙的嘴里套出信息来。毕竟神荼号称是远古灾厄骑士王六道的传人，而紫皇曾经是所有灾厄骑士的主人，他的话语对他们来说就是绝对的权威。甘天觉得如果自己直接对神荼开口的话，后者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的借口来推辞吧。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稳定住甘悦然的身体才行。
在甘天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发现甘悦然睡着了。睡着的甘悦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美女，苍白的脸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白皙无比的，就是那干枯的嘴唇有点儿暴露真相。
同样趴在桌子上，盯着甘悦然看了一会儿之后，甘天敲了敲桌子，想要叫醒后者。喊了一声之后，没有回应，喊了两声之后，还是没有回应。
甘天几乎吓坏了。他按住甘悦然的身体，一边猛烈地摇晃，一边呼唤着后者的名字。连续喊了十几声“悦然！”，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睡着的僵尸，不就是一个纯粹的死者吗？
“不，不行，我的皇后！你不能就这样弃我而去！”
甘天脸色难看之极，豆大的汗水一滴接着一滴滚落下来。他的呼吸很急促，心脏就像陷入加速世界的钟摆，飞快地跳动着。
心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不要，不要……”
完全无法接受，光是看到这样的情景就让他癫狂了。越是投入的东西，越是无法割舍。甘天想起自己在白眉山顶的血战，那么艰难的情况都挺过来了，如今就这样，轻轻地，全部就都结束了吗？
一股漆黑而又浑浊的情感在甘天的心底翻涌着，侵蚀着他最后的理智。
“甘天？你怎么了？”
那突兀响起的话语，好似一道美丽人生的璀璨阳光，照亮了甘天险些堕入的黑暗地带。
他猛地睁开眼，迎面而来的微睁着眼，微笑着的甘悦然。
“混蛋，别吓我呀！”甘天用力地抱紧了她。同时悄悄地举起一只手，拭去了那些将要溢出的眼泪。
“对不起。”
“你早就听到了吗？”
“嗯，听到你叫我皇后了。”
“那为什么不回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懒得动弹，好像很多天都没有吃饭的感觉。”
“也即是说，你需要进食吧。”
甘悦然沉默了。对于厄化的人来说，进食是一种可怕的本能。下级厄兽是永远都吃不饱的，它们的身躯就是在吞食人类的过程之中膨胀进化，直到化为中级厄兽才会暂停。
“我不想厄化。”
“可是，你的身体传达给你的，是需要养分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
“交给我吧。”甘天松开甘悦然的双肩，认真地说：“答应我，在我没有放弃之前，你也不要放弃。怎么说，和我这样的人比起来，你不该不如我的。”
甘悦然思考了一会儿，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不过，如果我真的厄化……”
“打住！”甘天伸出一只手，做出交警拦路的手势，“你听说过血族吗？”
“血族？”
“是流传在空洲的传说。据说在他们那里，存在着一种以吸血为生的怪物。他们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却只能依靠人类的鲜血而生存。他们不老不死，也永远不会再发育，不过一般来说个个都是年轻貌美。而且他们隐伏在人类社会的上层，和人类一直一起生活着。这样的怪物，就被称为吸血鬼，而他们组成的族群，就被称为血族。”
“为什么提到这个？”
“任何传说必然有其根源。吸血鬼的传说可不仅仅饱含着那些下层人民对上流社会的人们的愤慨，也确实拥有着一些传说的原型。你仔细想想吸血鬼的特征，和什么东西很像？”
一番思索之后，甘悦然惊叫出声，“厄化王族？”
甘天打了个响指。“没错，在我找到神荼的下落之前，我想先用那个来稳定你的身体。”
“可是，那不是传说吗？”
“有一试的价值。你仔细想想。以你的体质绝对是可以吸收血液的，毕竟你应该是可以把谁给生吞活剥的。我认为有些厄兽或许真的会吃啥补啥，之前在怀州的那些变种厄兽应该就是这样诞生的吧，而且后来他们也找到证据了。这套规则对你来说也有不小的适应性，直接吃肉的话你就会化出皮甲来，我想直接饮血的话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你不知道，血液里蕴含着的营养物质也不少，ATP什么的一大把。它本身在人类内就担负着运输那些营养物质的功能，绝对是能够支持你的生存的。”
甘悦然还是担心会不会出现意外。
“不用担心，血液里的应该都是必要的营养物质，不会有足够让你画出皮甲的部分的。除非我真的这么倒霉，买到一个胖子的血液。”
甘天拍着胸脯和甘悦然说着。
很快甘天就准备出发去寻找甘悦然所需的血液了，临近出门的时候，他对她说：“刚才的情况很危险，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在那之前，你暂时忍耐一下，不要睡觉。”
“嗯，”甘悦然点点头，隔着门扉对甘天叮嘱道：“你也要小心。”
“开玩笑，我是皇帝我怕谁！”
有些张狂地甩下这么一句，甘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NO。127人间养殖场（5）（）
“不过话说回来，会有买血的渠道吗？”
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的甘天，突然间想起了这个关键的问题。时间有限，不管怎么样他就叫了一辆车，前往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大医院。当然，帝都也会存在那种小医院，小诊所，不过甘天一没有时间去寻找，二也不相信那里拥有的血液的质量。
“血液的话？嗯，果然还是万能血型比较好啊，不对，又不是直接输血，果然还是健康的血液比较好。不，想这些都太早了，医院会提供出售血液的服务吗？好像没有听说过，不对不对，医院既然可以买血，那个，捐赠血液的话……可恶……”
甘天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所谓的大脑一片混乱，对他来说就是现在的状况吧。甘悦然先前疑似醒不过来的样子，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他暂时无法保持冷静了。
‘不行，我必须得保持冷静，否则的话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比以往更加用力地挠了自己的脑袋之后，甘天面前找回了一点自信。在帝都，堵车是一种常态。作为国家的首都，不好向怀州一样对出入的人进行等级上的限制，这直接导致了帝都人口的几何级数增长。算起帝都的户口还是一个正常的数字，可是看上去却完全不是那个样子，因为流动人口的数量也许会和拥有住房的人口相当，甚至更多也说不定。
随便一个活动，都可以在帝都聚集起人山人海，总之人口密度极大的景象。
在帝都的边缘地带没有如此严重的情况，不过甘天感觉司机还是故意绕了路，最后他们在三环被堵住的时候，甘天忍不住了。
时间就是金钱，他可没有时间再等。
“不用找了！”
甘天随手扔下一张百元大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车。反正三环上都堵成了一锅粥，他觉得走路也许更快。况且就地图上的直接距离而言，明明不过是两三百米的距离的样子。
司机看着甘天离去的背影，掏出半截长明湖牌的烟，手一抖便将其点燃，随后放在自己的嘴里，美美地吸了一口，呼出一口白烟。
“妈妈的……”
甘天赶到那家不知道叫什么的医院里的时候，距离他离开出租车大概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吧。地图上看起来只有两三百米的路程，在现实中却可能隔着万水千山。他从三环走到二环，又从二环绕过一个中心公园，最后步行穿越了行道树，以及半条拥挤的街道。
若不是无法变身，他真的想就在这里变成Batted，一路横冲直撞过去算了，反正最后特殊行动部门会替他买单的吧。
可惜没有如果，现实就是甘天累的像条狗一样出现在医院的大门口。好在如今天气炎热，站岗的保安都远远地凹陷在门里面，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男人，就应该时时刻刻保持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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