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您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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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您哪位?-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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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哦……”仿佛被说服,王眉听见自己的声音懵懵懂懂。

    就在王眉置身梦中之时,离他们扎营不远处,极细微的交谈声突然打破了宁静:“阿篆,这队人真的是之前那队人马?他们看着可不像什么大户。只点了一处篝火,下晚时候也不过吃了点儿干粮。比起前面那两家可不是一般的节俭。”

    “谁说节俭就不是大户了?你看他们的马车!你从出生起见过马吗?就是王谢出门也是乘牛车。再看他们的厢御,这么大的厢御你可曾见过?你敢说里面没有钱财?何况没有钱财,怎么会请这么多护卫?”另一人嘘着声音反驳。

    “可是士族不是都以乘牛车为尚吗?”又一人疑惑着问。

    “世家大族平日自是以乘牛车彰显其风度,但如今建康混乱,此刻若再以牛车当步,恐怕这些郎君已经死了百回了。更何况,这几匹都是北边来的良驹。”一个明显略带儒雅的声音解惑道。

    “他们被追杀?!我们前几日不刚见过他们截杀别人?!”

    “住口!”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谈话。“不管是不是大户,我们今天都必须动手!”

    这人声音一落,几声轻微的闷哼便出现在一片隐在高大树丛之下的黑暗内。

    场景一换,王眉看到的是自己华丽的床帐,而她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命悬一线的五岁。她只觉得自己昏昏欲睡,却听门外一聒噪的少年声起,“阿眉!!你不要睡!!”

    她勉强睁开双眼,正看到门外一白衣少年急速迈进门内的木屐。那少年初初长开的脸上依稀还有童时的痕迹,那双和她极似的凤眼似乎也不再那么上挑。

    “阿眉!你不可再睡!”那少年在她观察他的时候已经走近她的塌边,用他正在变化的难听嗓音对她命令道。

    而她浑身无力,只能用力睁大双眼,看着塌前的少年,少年见她不语,似是更为焦急:“从母!为何阿眉不语不言?”他转头问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阿母。

    阿母眼中含泪,略带哽咽地道:“六官,阿眉被花园狸猫所惊,恐是失魂了。”

    “那去请道士来啊!”少年越加焦急,一张微露棱角的脸上,因着急而越发红润。

    “阿远……莫急……”王眉极力地动了动唇,却因没有力气,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可一直盯着她的少年却看懂了,他一把抓住王眉小小的手,“阿眉,你快快回魂了,我的城在建了!”

    王眉用尽全力点点头,想要给少年一个微笑,她还想说,生辰安康。她并没有忘记,少年的生辰就在三日后,只是强烈的睡意袭来,她想,等她醒了再告诉阿远吧……

    画面再次一转,王眉躺在牛车车厢中,通过小小的窗看向远处。

    远处,立着一座新坟。坟前只有一块矮小的石碑,上面粗粗刻着“王氏阿眉”四个字,笔力却甚是遒劲,正是她阿父的字。

    这时,距离她不再是女郎眉,应该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而她也已经成功的成为了继子王徾。这世上能够记得女郎眉的,还有几人呢?能够自己祭奠自己的,这世上也是鲜有的吧……想到这里,王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一阵辘辘声传来,将王眉从她的思绪中惊醒,渐渐地,一辆牛车缓慢地出现在道路尽头。其上驾车的,依旧是一身白衣的少年。这少年身形较三年前明显拔高,已经有了青年的雏形。阿远,应该快有十四岁了吧。

    “阿远,生辰安康……”三年前,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而她的祭日,便是他的生辰,这是巧合还是注定?

    牛车停在小小的坟前,白衣少年潇洒地翻身下车,从大袖内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认真地擦拭起石碑,动作仔细轻柔。直到白娟变成灰色,他才停下动作,从腰带上解下一管玉质的柯亭笛,吹奏了起来。

    是她最喜欢的《梅花三弄》,当初她学这曲子时,找不到精髓,气急败坏之下竟然想要摔琴,正逢阿远前来,见此,便带着她到郊外去看梅花,虽然当时她才四岁,阿远却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小孩子。他一直把她当做……他要共度一生的人。

    是以,他才能够按捺下一向冷淡的性子,为她解惑解难吧?是以,他才会放下他皇室子弟的骄傲,一次次哄她喜笑颜开吧?是以,才会在她“过世”后,沉寂许久,甚至远赴他乡,只每年生辰,也就是她的祭日才会回到建康吧?

    《梅花三弄》一曲毕,白衣少年似是若有所感,向王眉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却只见驭者。他似是轻蔑嘲弄一笑,一个侧身便上了牛车,调转车头悠然离去,直到他的牛车不见了踪影,王眉似乎还能听到他清朗的歌声:“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王眉在梦中都不禁笑了出来,阿远依旧促狭,真当她听不出来?故意不唱后面两句,扭曲《鹊巢》,还不是在讽刺她这个“继子”?阿远,一直无法释怀阿父阿母让一个外人顶替自己的位置,还给予能给的所有殊荣。

    牛车渐远,扬起的灰尘渐渐化作了水榭花池。

    “王氏十七郎!”一声高唤,令王眉驻足,回头望去,视线只到白衣青年腰际。未等她见礼,白衣男子率先开口:“以后莫要再出现于此园!”

    言罢,那男子拂袖而去。独留王眉一人站在花团锦簇的园内,她身后,大屋前巨大的梁柱上,浮雕古画颜色依旧如新,可是,人却不再依旧……

    王眉对着梁柱上的古画凝望,那古画却骤然间生动了起来,最终化为了一架青铜编钟,摇晃钟鸣中,苍老的古音从天际滚滚传来:“北去……北去……”

第27章 蒙篆其人() 
离黑暗的树林稍远的地方,便是王眉上车前留下的一处篝火。此刻七八个护卫正围着篝火取暖。

    “我说郎君也是太小心了,这大半夜的,谁会没事来偷袭咱们?”其中一人努努嘴,低声道。

    另一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才慢悠悠地笑道:“咱们徾郎君是建康有名的谨慎之人,这样吩咐也不奇怪。只不过,还要常青来多嘴作甚?明显是信不过咱们欢统领。”

    “就是,要是郎君来吩咐也就罢了,他常青一个奴才算哪根葱,也来指手画脚。好歹阿欢也是王家子弟呢!你说是吧,阿欢?”

    他们这边的话,落在同样坐在篝火边的王欢耳里,他听到护卫的问话,并不出声,自从王真被郎君以步刑处决后,王欢便被王眉指定为一众护从的新统领,常青则重新回到了王眉身边,负责起饮食起居事宜。

    而王欢则负责一路的安全。一向爽朗的他,在接过这个位置后,却越发沉默。此时,篝火旁,原本你一言,我一语的众人,因王欢的沉默不由自觉噤声。

    众人都瞧王欢看去,此时篝火的火光印得他脸上一明一灭,有些让人辨不清他的神色。

    “好了,郎君也是你们能议论的?阿孝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护卫中一中年人见状连忙问道。

    “哈哈,阿叔不用管他们。许是去河边撒尿去了。”另一人笑着低声答道。

    “就是就是,阿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有三急嘛!!”

    “这几个小子……”那中年人笑着摇摇头,见篝火边的气氛打破了诡异的寂静,他也没再说什么。

    一阵风吹过,带起一片沙沙的树叶摇动声,夹杂着几个略微沉重的脚步声,但越靠近篝火,在篝火燃烧发出的声音下,那脚步声越发的不清晰起来。

    “常青,夜深露重,你去取姜片煮些姜汤与几位壮士!”寂静的黑夜中,王眉疲惫的声音格外清晰突兀,惊得已经潜到篝火边,原本放松的几人一个激灵。

    “诺!”常青应诺。

    “郎君!”圆妪原本便睡得不踏实,常青声音刚落,她便悉悉索索地披上了件外袍,掀帘进了内车厢。

    很快,王眉的命令便得到了实施,原本黑暗的马车群外,忽然燃起数十个火把,将一切黑暗驱赶得无影无踪。一瞬间,马车周围纤毫毕现。

    “该死!我们被发现了!”

    “别慌!不一定是我们被发现了,许是有诈。”之前那严肃的声音道。

    黑暗中,原本悉悉索索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林中的诸位,几日前,徾因私事未了,未曾招待,今日夜寒如斯,来火边取取暖吧。”

    众人只听从车厢里传出的少年清亮的声音,许是刚刚醒来,那声音里还带着不少困意。而伫立周围的仆从们,脸上却丝毫不带慌张,胸有成竹地望着篝火另一侧的林子。

    林中继续沉默,并未有点滴回应,却丝毫无法浇灭少年请客的热情。

    只听他继续道:“各位在林中已多时,恐怕衣襟已湿,深秋时节,如此易感染风寒。时下兵荒马乱,若是染病可不是件幸事。不若应徾之邀,于火前驱寒可不美哉?”

    “他们真的发现我们了!阿篆!”

    “怎么办?阿篆!”

    “要不然杀出去?!”

    终于,林中众人无法压抑住心中的不安,纷纷张口询问起来。

    “哈哈,郎君盛情,我等却之不恭啊!”随着一声爽朗地大笑,一众十人从深暗的树林里现出身形。

    为首一人身形壮硕,其身高据王眉目测只怕要在九尺开外,他只需静静一站,就将他人的气势夺去,此人满面胡须,遮住了大半面庞,倒也省了蒙面的黑布。更兼一双虎目隐现寒星,透露出这人杀伐果断的坚毅性子。

    对于这十人的出现,仆从和护从的反应各有不同。仆从们不复之前的沉稳,他们紧了紧手中的火把和临时拿在手中的木棒,而护从们的表情却要复杂地多,尤其是之前守在篝火前的七八人,除却深深忌惮,更是面有惭色,羞恼不已。

    “诸位来者是客,不知可有进食?徾这里尚有几块干糜,可与诸位解一时之饥。”言毕,一身着青色随从长衫的常青从车队里现身,手中捧了一捧晒干的肉条。又有几人出列,在篝火上架上一口老旧的铜锅。

    将手中的肉干放入其中。常青用一长柄木匙搅拌,半晌,一股肉香便从锅中飘出。

    从树林里走出的十人面现惊讶——战乱之中,对于平民来说,莫说鱼肉,即使是粟米都稀少得难以饱腹。这十人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大方至此。

    “郎君,你早就料到?”车内,圆妪一脸惊诧,她虽然知道自家女郎聪慧,但也只限于内宅,却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家女郎带领仆从逃亡,依旧能够不慌不忙,智珠在握。

    不错,王眉便是料定这一夜会不太平,之前让常青取出的所谓蛇虫粉,其实是大兄偶得的一种香粉。这种香粉是夜虫极爱的一种食物,只要撒上一点儿,夜虫便会闻香而来,食后更会蛰鸣不止,非死不离。

    王眉让人将他们所在之地撒上了一圈,按说这一夜,夜虫都会在他们身边啼鸣不止,但就在她苏醒之时,篝火后骤然没有了夜虫鸣叫,王眉方才知道有人靠近了。

    这才让常青悄悄布置了起来。只是那些守夜的护卫,玩忽职守,擅自离开,王眉也不介意用一两条人命来给他们提个醒。

    王眉隐在车厢内,静静观察,将这十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有人面现惊诧,有人面现感激,有人面现犹疑,亦有人面现贪婪。

    那为首的大汉却是对面人众面现诧异的一个,只是这诧异也不过在他面上存续了一息,随后他似乎略作沉吟,最终面上闪过感慨,而后弯腰一揖,朗声道:“蒙篆多谢郎君招待!”这便是承了王眉的情。

    已经做了决定,蒙篆也不再多言。他毫不犹豫地走到篝火边,屈膝便坐在了原本几个护卫跪坐的地方。其他几人见他们首领已经端坐于前,便也不再扭捏,只有其中一面目白皙的灰衣男子略带犹豫,但见几人围坐篝火四周,他便也只好趋步向前,坐在了蒙篆身侧。

    待常青将肉汤分入几个陶碗内,递给他们后,除了灰衣男子外,其他几人都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显然在此之前已经饥饿很久。灰衣男子见状,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便也将陶碗举到唇边,慢慢饮啜了起来。

    只是见众人一碗尽了要再添时,那灰衣男子却抬手拦了拦,见蒙篆扭头看来,才轻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岂料,王眉清朗的声音却从车内传来:

    “郎君无需多虑,肉汤虽腻,并无佐料,便宜克化,不妨多用。”

    她此言一出,那灰衣男子脸上一红,拦住蒙篆的手却没有收回。反而蒙篆爽朗一笑:“哈哈,阿启,郎君既没有计较我等埋伏此地,又怎会在此时与我等下毒?况我等已食许多,若有毒物,早已发作了。阿启莫要再妄做小人!”

    那灰衣男子脸上猛地通红,连红彤彤的篝火都没办法掩住他面上的羞惭。他放下手中的陶碗,对着王眉所在的马车竟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祈郎君谅恕!”

    “郎君谨慎,徾有何可恕?”王眉的声音依旧平稳,紧接着冷淡道:“诸位郎君还请尽兴,徾奔劳一日,甚是疲惫。便不招呼各位了。”

    那名唤阿启的灰衣男子还想说什么,王眉却又吩咐道:“常青,再去取一些干糜与众位郎君,想必家中亦有妇孺嗷嗷待哺,干糜虽少,却能解一时之饥,也算是徾的一份心意。”

    而后她所在的马车便在众仆的护卫下,缓缓转向,背对着篝火,一副离去之像。

    “郎君且慢!!”

第28章 敲打() 
“郎君且慢!!”

    这次是蒙篆高声叫道,见王眉的马车并未继续远离,他才起身,深深一揖,续道:“篆承蒙郎君干糜之恩,自家兄弟却疑心郎君,深感羞惭。篆虽草莽,不通文字,却也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郎君举家到此,想为避祸,篆愿为郎君护卫,保郎君一时平安!”

    “阿篆!”

    “大哥!”

    其他几人听蒙篆此言,脸上表情各异。

    “守护郎君乃我之愿,汝等如若不愿相随,便带着食物回去吧。”蒙篆却没有回头看众人一眼,只是依旧保持着深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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