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记得女人之前说的话,她说,她会将楚惜原原本本的还给他,重姬之前告诉过他们。
换魂仪式,便是将魂魄生生从宿主体内剥离出来。
那种疼痛,非一般人能忍受。
而原来的楚惜因为灵魂一直陷入沉睡,痛感只会达到那缕魂的十分之一,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走进去。
她很痛。
听到她的声音,白子玉脊背都不由得有些颤抖,大概是上面承载着一条人命的重量,好半会,他才挺直了背脊。
因为是站在山崖边,此时云雾已经散开,而在山下,星星点点的火光映入白子玉的眼里。
火焰在男人瞳仁里跳动着。
络绎不绝的火把么。
他们正在上山,而且,人群一下子根本看不到尽头,重葵彼时也注意到了,她惊呼道,“那。。。。那些人。”
今日,根本没有守山的人。
因为尊主下了命令,所有人必须到后山来,迎接少主的回归,谁若是违抗命令,格杀勿论。
所以,也没有人敢不来。
不知怎的,只看见那些模糊的不停移动的光点,白子玉却觉得,黑暗中,有一个人与他对视着。
那眼神。
很冰冷。
可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对上眼呢,这山,高达上千米呢,那人的位置还没到半山腰。
而重葵,则是已经慌乱的往洞口跑了过去。
白子玉双手负在身后,注视着漆黑的夜空。
会是。
容景深么。
他希望不是。
重葵闯进去之后,还魂仪式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尊主显然对重葵有些不满,在看见她的时候,怒意凛然的眸子扫了过去。
似在询问着重葵,想干些什么。
重葵咋了咋舌,突然想起尊主一个多时辰以前说过,还魂仪式是最重要的事,她要亲眼看着楚惜回来。
不能有任何事打搅她。
尊主的手段亦是十分狠辣的。
重葵纠结万分的走过去,恭敬的道,“尊主,属下有事禀告。”
尊主扬起手便是一巴掌扇在重葵脸上,直扇的重葵脸都肿了,她语气极为不耐,“本座已和你说的很清楚。
什么事都容后再议。
你现在,是公然违抗本座命令?”
─
火把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从上方俯瞰下去,犹如一颗颗明珠般璀璨。
悬崖陡壁的,路十分的难走,本就艰难,却又下起了小雨,胆小的士兵吓得练练尖叫。
可十分诡异的却是,火把并未在雨雾中熄灭,反而,火焰越窜越高。
天青驾驭着马匹,跟在容景深的身后,雨点在他脸上狠狠的拍击着,他心口狂跳,急忙道,“陛下─时辰快到了,去迟了,娘娘她会有危险。。。。。”
容景深现在恨不得将天青给扔到悬崖下面去,可他也只能忍着心底的怒火,本就冷漠的面容更显的肃杀狠绝。
但他。
相信天青的话。
马儿不是蠢笨的工具,会害怕,也从未走过这样陡峭的路,速度就更慢了。
后面还落了不少人,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随即捏紧了缰绳,对着身后的八个暗卫吩咐,“你们,都跟在朕的身后。
若是,跟不上朕,直接跳下去。”
说完。
他将怀中的匕首给拿了出来,对着马匹的臀部狠狠一扎,马儿因为疼痛而嘶鸣着,脚下有不少碎石掉了下去。
隔了很久,都听不到声音。
马儿像是疯了一般的像前狂奔着,后面的秦风吞了口口水,为难的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
他们八人眼底燃烧着异样的光芒,瞬间便决定豁出去,用同样的方式对待着自己身下的马匹。
马儿疯狂的奔跑起来,有好几次险些掉入山崖,时而刮到尖锐的山石,暗卫身上都受了或多或少的伤。
血顺着裤筒往下滴落。
可他们这时候哪管得着有没有受伤啊,像是疲于奔命那般只想着赶紧跟上陛下,也祈祷,马匹能够安然的将它们带上山顶。
傅言见天青也想效法他们,对着天青吹了个口哨,道,“天青,陛下不要命了,那些暗卫得跟着他,你何必追上去,你又不会武功,还是别拖累我们的好。”
就他那瘦胳膊瘦腿,万一掉下去了,他们还得捞他尸体,多费事啊。
天青脸色白了白,还是将手中的小刀给收了起来,他叹了口气,“缘起缘灭,竟是半点不由人。”
耳畔,是马蹄踩着山石的声音,向来胆大的傅言也不敢往下看,他只是有感而发。
果然。
爱情会让人迷失理智啊。
阿深那样做,固然可以让马儿提升速度,可危险性很大,若是因为。。。。。
哗啦!
是细碎的山石往下掉落的声音,只见有个暗卫从上面掉了下来,众人皆是倒吸了口气。
妈呀。
这他妈的太可怕了。
谁也不敢去救,自然也没法救。
那暗卫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山石,却因为山壁太滑,根本找不到落脚点,如同失去了翅膀的飞鸟。
垂直的掉了下去。
几乎连惨叫都听不清。
傅言捂着自己扑通跳动的小心脏,放声大骂着,似乎想让某人听见,“陛下,您这是将我火坑里推啊!”
暗卫失足掉落悬崖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
众人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因为,早在之前─就有不少士兵掉下去了,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天青,你是会妖术不成?阿深竟然这么相信你的鬼话?”
“
第802章 还要多久?()
天青没回答他。
表示自己不想和这地主家的傻儿子对话。
─
当,看到那个身骑骏马,一身黑袍都被染湿仿似融入黑夜中的身影之时,尊主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马儿,终于停止了疯跑,一声嘶鸣,立在了原地,容景深翻身下马,犹如夜色中的修罗那般冷寂,带着睥睨众生的张狂。
尊主根本没想到,明明一炷香前,重葵告诉她的是,那队伍才行进到半山腰,为何。。。。。
为何会这么快。
这个男人,到底又是谁!
不一会,男人身后又出现了六个人,他们皆是手中执剑,跟在容景深的身后。
尊主既惊且怒的开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白子玉在看清朦胧夜色中容景深的面容之时,并不觉得讶然,只是敬佩容景深竟然能找到来栖梧山的路。
而且。
他和尊主同样觉得奇怪的是,明明山路崎岖难走,可他的速度却这么的快。
容景深灼人的目光看向尊主,冷笑道,“朕乃北昭君主。”
他不想浪费时间在尊主和一众看上去就很弱的守卫身上,毕竟女人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是容景深么。
由于谢玉轩设立在长安,尊主对长安的情况,也算是了若指掌,毕竟,定期会有书信回来。
长安不少达官贵人,他们的地库也藏着那些人的秘密,方便行事而已。
这么多年来,鬼巫族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般的渗入长安。
“不知─陛下来此,所谓何事?”尊主怪笑一声,他带了不少人过来,而她,最大的使命,便是不能让鬼巫族灭族。
能不动干戈那是最好的。
容景深连客套话都不太高兴和尊主说,“朕命你,现在就放了楚惜,不然─
朕就将这座山头夷为平地。”
他原本也是半信半疑的。
可当看见这儿聚集着这么多人之后,才意识到天青说的都是事实,而,令他觉得好奇的是,这个女人,和楚惜,长得倒是很相像。
“不知是谁诓骗了陛下,竟惹得陛下跋山涉水前来。”尊主轻轻的扯起唇,一半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冷艳逼人。
她的美如牡丹般张扬,一袭黑色长裙也被雨水染湿,勾勒出玲珑的身形来。
像是。
妖艳的毒蛇。
“这儿,没有什么楚惜,我们这里,不过就是一处村落,因为厌倦了江南,才迁到这儿来。
只想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容景深将腰间的剑给拔了出来,灯火照不清他的容颜,可他周身的冰冷却寸寸的蔓延出来。
冻的人脊骨生寒。
他这样做,明显就是谈崩了。
“无知小儿,本座已给足了你面子,既然你不要,休怪本座!”
外面。
容景深的人和鬼巫族的人打斗在一块,刀剑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传入了山洞之中。
而在山洞内部。
重姬盘膝坐在地上,腿仿似被冰洞中的寒气给冻伤了,阵阵发麻,她的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诚然,这换魂仪式,让她费尽了力气。
重葵赶忙进来,很是急迫,“还要多久?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第803章 朝着冰棺走去。()
重姬困难的睁开眼。
只剩下了眼白。
若是瞳孔不出现的话,便是她在用秘术观看着魂魄的状态,可─她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只看见。
两缕透明的魂魄漂浮在空中,她轻呼一口气,又燃起了两张符纸,道,“快好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呢。
她根本分不清哪一缕魂魄才是少主的。
重姬站起身来,颤颤抖抖的捧着碗走到了楚惜身边,彼时,石床上的女人已经不再动弹了。
但脖颈还有温度,证明她还活着。
重姬将符水洒在楚惜脖颈处,道,“魂来魂往,所谓归处。。。。。”
有一抹亮光划过不甚明亮的山洞之中,而后落入了楚惜的身体之中,重姬定睛一看,魂魄已经少了一缕。
而剩下的那缕魂魄,融入了冰棺中的躯体里,可,大概是身体排斥灵魂,那缕魂被挤了出来,而后如云雾般彻彻底底的消失。
“好了。”
成功的喜悦撞击着重姬的心扉,重姬几乎要稳不住身体,摔在地上,手中的碗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真冷啊。
怎么会这么的冷呢。
重姬如是想着。
重葵扶住自己的亲妹妹,拿出帕子擦了擦重姬脸上的汗水,道,“辛苦你了,重姬。”
重姬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那缕魂消失了。”
那缕魂消失了。
重葵下意识的看向冰棺中沉睡着的少女,会有这样的变故,也是她未曾预料到的。
不过。
这样的结果,尊主应该很满意吧。
或许,这样对于那缕魂才是真正的解脱。
“重姬,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重姬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睫毛都湿透了,“可是。。。。。可是我对不起墨莲姐姐,她求我的事我没做到。”
重姬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竟哭了起来。
“你说谁消失了。”
阴冷的男声从近处传来,犹如寒梅绽放冰雪中,那些冷寒像是藤蔓一般顺着双脚往腿上爬。
重葵显然愣住了。
然,更让她觉得心惊的是眼前出现的男人。
石洞内的灯火照亮了他身上的鲜血,他身体多处受伤,走进来的时候,血也滴了一地。
他的剑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在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记得血蜿蜿蜒蜒的漏入冰凌之中。
重葵也算是见惯风雨的人,她也清楚这种种的一切,那缕魂消失,她也确实挺惋惜的。
但她是栖梧山的人。
为何会有这种多余的情绪呢。
但,得知那缕魂消失的时候,她心里确实空落落的,她睨向容景深,清醒的道,“你要找的那个人。
找不到了。”
你要找的那个人,找不到了。
天青说。
楚惜会有生命危险。
他几乎是带着大军日夜兼程的来到这里,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她没有了,她消失了?
消失是什么样的意义?
证明,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那一刻,只觉耳膜里都进了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明明重葵的嘴唇还在上下不停的动着。
可他什么也听不见。
几乎是崩溃般的颤抖着手,他梗了梗喉咙,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石床上安然睡着的楚惜,而是鬼使神差般的,朝着冰棺走去。
第804章 他不知疲倦的杀着人。()
脚下的路,。由鲜血灌溉着,在冰面上,像是开出一朵朵绮丽的彼岸花,唯美凄厉的让人心惊。
然而,让人更加诧异的,要数他的表情了。
生无可恋。
心如死灰。
麻木空洞。
这不该是一个帝王该有的。
该用什么字去形容,大概都形容的不贴切,他整个人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砸进了泥淖之中。
尊严什么的,都弃之如蔽。
偶有光亮漏入他的眼中,却折射不出任何光芒,他的眼睛黯然,双手将冰棺中没有体温的少女给抱了起来。
她的身体冰凉到了极点,头发顺滑的从肩头落下去,垂至腰际。
这张脸依旧精致绝艳,与楚惜那张脸不遑多让。
她的魂魄是在这具身体上消散的。
天青说,这具身体,原本就是属于她的,无魂无魄。。。。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她的身体,她的魂魄为何会进不去。
他俯下身,唇印在了她白皙的额头上,虽然那温度冻的他唇齿生寒,可他希望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希望,她能醒来,即便是讨厌他、怨恨他,只要她活着就好啊。
原来他想要的也就这么简单。
她的离开,像是在他胸口挖了一个大洞,将他的五脏六腑全给挖空了,无数的冷风灌进去。
他骨头都觉得冷。
他抱着女人一直往山洞外头走。
山洞里的守卫看着他颓靡的那样,也没敢动手,对啊,这具身体没什么用,他带走也无所谓,只要少主还在,不就行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容景深伤口渗出的血落在了女人的一袭白衣之上,犹如缀上了红梅那般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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