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上一份厚礼,我们正常赴宴就是。”
或许李霁言之有理。她不仅是天子太傅的孙女儿,还是天子养母王太妃的外甥女,更是协助陈国公寻回詹龙珏与帝王剑,立了功,名字被载入史册的“奇女子”。有人“高看一眼”,也不足为怪。若是这个原因,她倒不想赴宴。但真的,只是这个原因吗?
见她秀眉微蹙,李霁伸手,轻轻地在她眉间揉了揉,温声道:“阿蛮若不想去,咱就让管家备份礼送去。”
“不,要去的。”无论如何,有没有妖腻,去了才知道。
“好,听你的。”
于是,沈连城很快写了一份礼单着人准备,并派人将会赴宴的回帖送到了向家。
向府内,得知李霁和沈连城会来赴宴,主母唐氏便来到了夫君向书远的住处,特意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这是夫君特别叮嘱她的,收到开国郡公府的回帖,定要知会他一声。
“夫君,这两位来不来,很重要么?”她不明白夫君为何这样关心开国郡公世子和世子夫人会不会来赴宴,见他听得自己的传话心情大好,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
二十三岁的向书远,着一袭杏色宽袖常服,坐在案几后,微抬了炯炯有神的眼目,目光斜了唐氏一眼,落在门外院子里一株槐树上,勾起了一边唇角,“当然重要。”说着却没有下文。
唐氏只觉自己问了也白问,尴尬地笑了笑,便退下了。
她的这个夫君喜怒无常。她跟了他六年,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都不觉得自己真正了解他。他要做什么事,她能不过问,便不过问。夫君让她邀请开国郡公世子和世子夫人,她成功邀请到了,她的事情,便是做得妥帖了。适才问那一句,也实在是嘴欠。
不过,能够趁着这次机会,一睹开国郡公世子夫人风采,倒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儿。(。)
第169章:霸天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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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向府赴宴的这一天,沈连城不仅为自己,也为李霁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的戴的,她翻来倒去,竟做了好几次挑选。
最后,李霁穿了一件月白色绣有祥云图案的礼服,腰系玉带,佩同色香囊。沈连城穿的礼服,也是月白色,领口绣有两朵淡黄色邹菊,不会花哨得惹人眼目,也不会素淡得默默无闻,恰到好处。
两人站在一起,金童玉女,相得益彰。
二人出门的时候,被沈怜儿看到了。
目送着二人离去,沈怜儿心里生出了几分落寞。遥望着那两个一看就是一对儿的身影,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极为难以企及的事儿。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决意回王家,回到二姊姊那里,被二姊姊骂一顿也好。
是的,这一刻,她就是希望有个人能骂骂她。骂骂她,她就有干劲了。
然而,回到王家,见到二姊姊沈如秀,沈如秀的脸色却是异常的平静。
“腿上的伤好了?”沈如秀开口第一句话,关心的则是这个。
沈怜儿点头,有些羞愧。她的二姊姊,也是真正关心她,爱护她,为她好的。
“今天回来,是想通了?”沈如秀又问。
“我……我回来拿些衣物。”沈怜儿低声说着,抬眸偷偷地看了沈如秀一眼。她期盼她下一秒的暴跳如雷。
然而,深如秀又让她失望了。“姚嬷嬷,还不快去给你家娘子收拾收拾。”
“是。”
“姊姊你就不气我?”沈怜儿沉不住气了,上前一步问,“你为何不骂我了?”
沈如秀看着她,忽而笑了,却不答她的话,只告诉她:“你随时想回来,就回来。那件事,我不再管了。”
“姊姊……”沈怜儿不相信。
这时,王崇景一身锦衣从外头走了来,精神奕奕的,见了沈怜儿便笑着打了招呼,而后问沈如秀:“向府宴席,夫人果真不去?”
沈如秀不冷不淡地摇了摇头,“不去。”
“姊夫也要去参加向府宴席?”沈怜儿惊讶问。
王崇景与沈如秀相觑看一眼,想了想问:“怎么,你大姊夫和大姊姊也受邀了?”
“嗯!”沈怜儿点头,“他们离向府远,早早地就出发了。”
“那既是这样,夫人你可要去?”王崇景看了沈如秀,不无期待问。
“向家会请他们,也不足为怪。”沈如秀想了想,不以为意,仍是没有兴致出门。更何况,若有不寻常事,王崇景自会帮她盯着些的。
她不想出门。陈襄不在京都,这座城于她而言便是索然无味的。
“那好吧!我去了。”王崇景有些失望,怅然转了身。
“姊夫何不带上我?”沈怜儿突然开口。
“这……”王崇景听言回头,只觉不妥,但试问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沈如秀脸上。
“一起去吧。”沈如秀竟然答应了。
“那姊夫到门口等我!我去换身衣裳。”沈怜儿高兴,一溜烟的功夫便跑没影了。
王崇景暗暗叹了口气,想了想,向沈如秀走近了些,不无怜惜道:“自打来了京都……不,自打嫁给我,你就极少出府门。你这样成天呆在家里,我真怕你闷坏了身子。”
“是怕我闷坏了身子,还是怕旁人说你没有妻室?”沈如秀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起身,意欲往内室去。
“阿秀!”王崇景忍不住唤住她,皱眉冲着她冰冷的后背,凄声问:“我如何做你才能高兴些?”
“什么也别做,别碍我的眼。”沈如秀毫不留情丢下话,嫌恶地大步离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王崇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眼睛辣的痛,于是抬起,闭了闭。
自从娶了沈如秀,他的心情,就没有一日是踏实的、安稳的。但他偏偏为她一举一动所牵绊。她高兴,他便高兴,她不悦,他也不悦。可是,他把她当妻子,想疼在心尖尖儿上,她却没有一刻视他为夫君。
新婚那日,为了不与之洞房,她甚至拔下发簪,直抵他下面,要让他断子绝孙。他哪里知道她的心竟那么狠,那么冷?但因为爱着她,所以才事事随她的愿,唯独有一条,他不能答应。
什么也别做,他不能答应。
带着沈怜儿来到向府,他很快看到了李霁和沈连城,自然凑了过去,热络地与李霁攀谈上了。
“你怎么也来了?”李霁表现得不无欣喜。
“与向家有些生意往来,这才受了邀请。”
沈连城好奇的是,跟着他来的,竟是沈怜儿而非沈如秀。
沈怜儿一身水绿色的裙衫,两袖随风鼓动,飘然欲仙,往那里一站,不知吸了多少人的眼球。
“怜儿妹妹想来玩,怎么不跟我们一道?”沈连城笑道。
“我回二姊姊家,二姊姊身体不适不愿来赴宴,这才替她来的。”沈怜儿巧笑倩兮,话语机灵。
这赴宴,岂有替的道理?沈连城失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位,好久不见。”突然,一个声音犹如鬼魅一般在沈连城和李霁身后幽幽地响了起来。
二人回头,只见一位贵公子坐于一副轮椅之上,后边由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推着。
贵公子满面春风,手执一把折扇,轻松自在,正是楚霸天。大块头则是凶神恶煞,两眼发红,要把视线所及之处的人生吞活剥了一般,正是张奎。
李霁见了,下意识将沈连城护在了后头。
“不必紧张,我还能在这样的场合,取了二位性命不成?”楚霸天笑了笑,两只明眸善目直盯着沈连城看。
而听了他这一句话,王崇景和沈怜儿都是十分的讶异,对轮椅上的人的身份,也尤为好奇。
沈连城则是回转身,对他二人道:“你们先去别处瞧瞧吧!”
听言,王崇景和沈怜儿,也不好赖着不走,便顾步回头地回避了去。
“你究竟是何身份?与向家的人,又是何关系?”沈连城从李霁身后走前一步,直言相问。
“不为我晓桦山上死伤的兄弟道歉,反开口便是对我的盘问,实在无礼。”楚霸天合拢了折扇,一下一下地拍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第170章:老姜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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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晓桦山上的人,谋财害命多年,难道不该死,不该被抓?”既然能出现在向府,那便是个斯文人的身份,沈连城自没有怕他寻仇报复的道理。
而她此言一出,楚霸天身后的张奎不乐意了。他伸出一根手指,直指沈连城,“你个……”
“闭嘴。”楚霸天一声喝斥。显然,他今天不是来算账的。他又冲沈连城笑了笑,道:“很不巧,我跟书远兄是多年的交情。能在这里遇到夫人,实在是……冤家路窄。呵呵!”
多年的交情?与向书远这样的皇亲国戚是多年的交情,然何在一方小镇,一座小山,建了寨子,做了那土匪的行当?沈连城实在不能相信他的话。
这个楚霸天,究竟是何来历?
恰在这时,一个向府的嬷嬷由一个年轻的奴子陪着走了来。她对在场几位施了礼,而后便对沈连城毕恭毕敬道:“世子夫人,向夫人有请。”
向夫人?那个向夫人啊!荣亲王的母亲,她也来了,还要见自己?
“夫人真是炙手可热啊。”楚霸天突然生叹,又瞟了李霁一眼,阴阳怪气道:“倒显得你夫君毫无颜色。”
见李霁的脸色立时黑下来了,沈连城也皱了皱眉。她拉了他,便要随来传话的嬷嬷去见向夫人。
“向夫人只请了夫人一人,还请世子留步。”那嬷嬷却道。
“哈哈哈!”身后传来了楚霸天一连串的嘲笑之声。
李霁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悠然自得,一时恼得脸都红了。“那我去那边陪陪妹夫和怜儿妹妹。”
连一句嘱咐的话都没想起来与沈连城说,他便朝王崇景那边走了去。
沈连城回眸怒瞪楚霸天一眼,也便随了那位接引的嬷嬷还有奴子,远离人群来到了后院。直到这时,她才开始揣测,向夫人要见自己的道理。
或许,是重活一世让她面对一切事情都太过紧张,太过多疑了。她其实不必如此。
万般揣测,终化作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泰然与从容。
院子里人很多,都是有些年纪领了诰命的女眷,其中不乏沈连城认识的,是幼时玩得不错的世家公子和贵女们的长辈。
她们认出沈连城时,并没有多话,只噙笑点头。她们交头接耳说话时,也是个个压着嗓子,生怕声音大了,会吵着什么人一般。
“向夫人,开国郡公世子夫人来了。”嬷嬷走到里头禀了话。
沈连城只觉,这气氛就如同在宫里见哪位贵人一般。果不其然,正堂最高处的一个座位上坐着的,恰是向夫人。
尽管在陈襄和沈如秀的上一世里,这个向夫人是沈连城的婆婆,但于沈连城而言,前世今生,这是她头一次见。
先皇已逝多年,这个向夫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仍是风华不衰,美貌犹存。她身形苗条,衣着华贵,头上宝钿花钗随着一颦一笑而熠熠生辉,衬得整个人精神饱满。
听了嬷嬷的通禀,她的目光便落在了沈连城身上。
“向夫人万福金安。”沈连城对她,行了宫中之礼。
“到底是王太妃的外甥女。”向夫人满意地笑了,手上虚扶一下,让沈连城落了座。她的目光,不停地打量沈连城,兀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可惜了。”
无需她明说,在场的都猜得到她的意思。可惜为何?可惜沈连城这么好的出身,这么好的样貌,还有传闻中那么好的性情和学识,到头来不过嫁给了一个连科举都未参加过的纨绔子。
“新妇倒不知,向夫人所言何意?”大家都明白的事儿,沈连城偏要问个清楚。她可不希望这些人腹诽了她的男人。
她们了解她的霁郎吗?在她们眼里,唯有才识过人,唯有官位显赫才是上好的男儿!庸俗。在她这里可不是。在她这里,李霁就是最好的男儿。
而被她这么一问,向夫人倒有些尴尬。想了想,她笑道:“世子夫人何必明知故问?”
沈连城却一本正经,“新妇实在不知。”
向夫人的笑敛了去,脸色瞬时变得不甚好看。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了。
良久沉寂。
向夫人突然笑了一声,直言道:“我的意思是,开国郡公世子到底有何长处,竟惹得沈太傅的孙女儿、王太妃的外甥女儿,天子也常常说好的沈氏阿蛮,下嫁于他?”
她把话说得露骨,细眉微挑,目光灼灼地,透着几分凌厉。
沈连城听罢她的话,却是嘴角噙笑,目不斜视不紧不慢道:“向夫人说是下嫁,新妇则以为,是新妇高攀了。”
“呵!为了维护夫君,你竟这般妄自菲薄?”向夫人脸上,更是添了几分讽刺之意。
不知为何,这个沈氏阿蛮,让她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并非妄自菲薄,而是,真真切切体会过夫君对新妇的疼爱。”沈连城温声道,“新妇嫁人,嫁的不是身份显赫,亦不是官运亨通,新妇嫁的,乃是一心良人。”
“一心良人?”向夫人忍不住“哼”笑一声,“富贵一般,又不入仕,那能不对你好么?也只剩对你好了。可这样的好,又能历经多少年月?你又能凭着这样的好,活一辈子么?可怜你年纪尚小,还如闺中女子一般天真烂漫。”
这样的话,陈襄也说过。
沈连城心里头,又何尝不明白?但她,就是不能容忍任何人说夫君的不是啊。
“向公不也没有入仕?还不照样妻妾成群,生儿育女,在这京都活得风生水起的?”她口里的向公,自然指的是向书远,向夫人的亲外甥。
这一句看似奉承的话,却是对向夫人最后一句致命的回击。
比起向书远,李霁的身份要贵重得多,向夫人还有何好说的?再说李霁配不上沈连城,那便是把自己的亲外甥踩进尘埃里,把整个向氏踩进尘埃里。
她紧抿了双唇,居高临下地看着低眉敛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