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不动用灵力,你有把握将他从重重护卫之中绑出?”
这个,确实没有,她又没学过凡世的功夫:“那怎么办?”
“阿采,你想过没有,所有人我们想见便能见到,唯他,竟无法得见一面。”
殷流采顿时脸色发沉,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师尊,你的意思是……”
“他很有可能便是虚灵界天道的化身。”化嗔真君暗中起了心卦,虽无法接应到真仙界天地的呼应,但心卦,问心即可有五六分把握,再加上渡劫真君的直觉,“苏世襄”是天道化身的可能性极大。但是,仍需要当面确认,只凭推测与心卦还不可轻下定论。
“师尊,我们还有一个办法。”殷流采与化嗔真君这时已行至苏氏牌坊之外,牌坊上有一张通红的告示,却是招使女的,要求还挺高。像苏氏这样的士族,一般不对外招使女,这回招使女却是因家中使女满足不了要求。因是雇佣工,比卖身的婢女月例高出许多,也比卖身的婢女要自由许多。
“识文断字,出口成章,年届二八上下,身家清白,三代之内无作奸犯科之辈,这哪是招使女,分明是在招……”小妾。
殷流采是历史生,研究过古代婚嫁习俗,各种小门道她还清楚一些的,再加上看过虚灵界凡世的历史,因此她有十成把握,这是在为某位少爷公子聘个良家妾。先招进去看看人品相貌,摸摸底,待差不多了,少爷公子又满意,这事就算是妥了,要最后不成,月钱也足够令不少身世清白,家境却清贫的良家女动心的。
色|诱都能提出的化嗔真君,这时却出声阻止:“太险。”
“师尊放心,这反倒不险。”殷流采悄声与化嗔真君说几句,把化嗔真君说服后,才迈步上前进了牌坊。
牌坊后不远,便有人领着殷流采去见苏氏内院的管事妈妈,凭殷流采修炼几百年后的身条相貌,应征个小妾都应不上,那才就奇怪。不消片刻管事妈妈领着殷流采去内院见苏大夫人,大夫人只略略看殷流采见眼,便叫管事妈妈带去和另几个来应征的使女一同先调|教着,待调|教好了,再送到“韶园”去。
同来应征的共有六人,调|教着调|教着,就只剩下了四人,殷流采自然是留下的四人之一。待管事妈妈领着他们再去见了苏大夫人一面,管事妈妈便在苏大夫人的首可下领着他们去了韶园。
一进韶园,殷流采就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因为她一进韶园就看到了“苏世襄”。显然,“苏世襄”对送来的读作“使女”,写作“小妾”的四名少女一点兴趣都没有,看也不多看一眼,打发管事妈妈自行安排起居,别的一概不管。
殷流采:“吴妈妈,怎么,公子似十分不喜。”
吴妈妈却笑道:“公子性情素来如此,看着冷面,实是个里边暖和的。可别叫公子这冷清清的面孔给吓着,公子待身边人最妥帖,但凡在公子身边侍奉过的,公子都会上心给谋个好出路。你们可要好好在公子身边侍奉,才不枉公子一番心肠。”
殷流采:谁想听这些了,而且,凭我对界主的了解,他才不是看着冷面,他对无关紧要的人向来是真·不看在眼里。
#不接近如何撩#
#明媒正娶都没捞着呢,先作了小妾#
#啊,还不是小妾,是小妾预备役#
#神马鬼呀#(。)
第一五七章 森森沃野,雨露阳光()
“苏世襄”和殷流采认识的界主离舍有很大不同,越见得到越能察觉出来,界主离舍在凡世生活时,不管见没见识过人情冷暖,都常带笑容。殷流采问界主为什么未语常先笑时,界主没有答案,殷流采后来感慨过秦安虞说“大约爱笑的人老天爷都不忍心苛待于她”,之后界主遂找到答案,告诉她说“大约那时就是希望老天爷看在我常笑的份上,不要待我再苛刻”。
作为凡人,不管出身多高,也会有许多无奈的。
然而,这个“苏世襄”却似是一点无奈也没有,一点不虞也没遇到过一般,完整地保留下来所有不浑圆的棱角,不肯屈折的骄傲。有才华又高傲,还不通人情世故,按道理这样的人该特别讨厌。但相处下来,除了冷淡一些,不看在眼里的人搭也不搭一句话外,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总的来说,虽然有副讨厌的性格,但持古时君子之风,行事有风度,待下待下持礼持节,就是再高傲再止下无尘,凭他有才华,这些都很容易被世人理解为——天才的怪癖。”殷流采也同样讨厌不起来,这样的人,即使不喜欢一个人,也能持礼相待,不出恶言,身上的小毛病也就不能称之为毛病啦。
“还是比不上界主,我家界主才真绝色呢。”即使是同样的脸,差不得太远的脾气性格,但殷流采心里,仍是唯界主最好。
界主谈笑璀璨的容光,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殷流采觉得自己的人生被刷新得很厉害。她曾不信情不愿爱,可界主让她信了情甘愿爱,且有幸不但相互欢悦,还不曾有丝毫被负。界主离舍对殷流采而言,是她灵魂荒漠中的森森沃野,是她内心荒芜时的雨露阳光,毫不夸张的说,穿越生涯的无边寂寥,是因为有界主她才能从中获得救赎。
最重要的是,界主不仅肯被她追求,愿被她追求到,还会反过来追她撩她。不管一辈子两辈子,逮着这么一个,她觉得生涯于情感上就可以全部满足了。
“春采,夏芜,快来搭把手。”殷流采就是春采,夏芜则是另一名留下的使女,喊她们的则是“苏世襄”身边的书童,这几日有许多新下印的书送到韶园来。书童搬书分类归置有些忙不过来,便趁着“苏世襄”不在,常喊四名识字的使女帮忙。
书童们自也知道,这四名使女日后说不得哪个就是“苏世襄”妾侍,自然懂得保持距离。书房另还有洒扫的女婢在,倒也没什么可妨碍的。殷流采与夏芜一道进了书房,按着书童教的方法将送来的书一一归置,各地每年送来的书约有万卷,有些是地方志,有些是私人刊印的文稿,有的则是地理志游记杂记话本之类,也有正儿八经作学问的书。
殷流采每本翻一翻,基本就能印在识海里,待过后再细细品读。夏芜却时常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殷流采当她格外爱学,也不去管,什么也不说的多跑几趟。殷流采从前是个好学生,见了好学的便下意识要多体贴几分,不为夏芜,却是为这份好学。
收拾得差不多时,书房外响起书童朝“苏世襄”问好的声音,夏芜仿若未闻,殷流采有心想提醒一声,却在喊出口时忽然明白过来:“啧,小姑娘玩得不错嘛,行,你行你玩。”
书童进来时,殷流采已经退到角落里,韶园的使女是不必问安行礼的,因之前有使女借这机会扑过去,自那之后就再没什么问安行礼啦。瞅个没人注意的空当,殷流采就要溜,她快溜到门边时,读书入迷的夏芜叫“苏世襄”撞个正着,夏芜慌慌张张地赔罪。
“苏世襄”淡淡扫一眼夏芜,忽然开口:“王令公施政,何以为概不究,俱不论?”
这个问题殷流采知道答案,她看过史书,王令公是古时贤达,许多传世的施政良方,都有王令公的影子在。所谓“概不究,俱不论”,是一个要讲起来,能讲出洋洋十万言的典故。
夏芜却似是不知道,殷流采默默为自己今天发散的好心肠而默哀三秒,夏芜看的正是《令公传》,由“苏世襄”主笔写的“”。当然,殷流采认为是,当世之人却以为先贤作传为美,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为先贤作传的。
殷流采没看过《令公传》,但想来,“苏世襄”这样有操守的文人,写传记也是据史实来。夏芜也是倒霉,拿本诗词多应景,花前月下谈诗词哲学说人生愿景,饶是殷流采是历史生,也不认为谈史是什么浪漫爱情故事的美好开端。
这时,殷流采已经退到门外,却不意被“苏世襄”喊住:“春采。”
殷流采只得在门外站住,答应一声道:“在。”
“你答。”
这种得罪同事的事,殷流采就是再没上过班也知道不能答,这时候泄同事的底,不是明摆着以后别想再处同事关系了么:“回公子,我也不知道。”
“苏世襄”冷冷看一眼殷流采,收回视线后摆手,书童连忙上前把夏芜和殷流采都带走。
夏芜虽有些心思,倒还领殷流采的好,不管殷流采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夏芜都认认真真向殷流采道谢:“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还有方才,书也多是你归置的……春采,你说这样一个人这样一颗心,要怎么才能打动?”
根据经验来说,殷流采只有一个答案——死缠烂打,但殷流采不好在主人家院子里这么说闲话,只得摇头:“何苦呢?”
“你不懂,春采,我十岁那年,公子曾到我家拜访过,那时……祖父还曾与苏老太爷谈笑,道是一桩上好姻缘,那时我是不理会的,只觉自家如何如何好,等闲儿郎如何衬得上。之后,我才知当时多眼拙,后来家中落难,旁人谁曾伸手,到头来却是公子雪中送炭,这之后啊我这一颗心就这么再不属于我自己啦。春采,你说,为何人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呢?”
殷流采听着也忍不住叹气,这真有点像是殷十三和界主深情不悔的虚灵界版本。
“管得住的,就不是真心啦。”
“是啊。”
#小妾预备役与小妾预备役的蜜汁友情#(。)
第一五八章 天已转凉,登堂入室()
即使是战斗友情的船,大约要翻也还是翻的。
殷流采被调入书房,夏芜却被降了等,这个降等,自然是小妾预备役不再给当,以及月例也没从前高,再有就是做小妾预备役什么事也不用干,成天扮得美美的,想法吸引“苏世襄”就行。夏芜原本和殷流采已经到无话不说的地步,这事一来,不仅是夏芜,连秋吟和冬引都拿殷流采当阶级敌人。
待她去问书童,为什么是她,书童说的是:“公子说,问你话时你那双眼中,尽是懂装不懂。公子见多了不懂装懂的,你这懂装不懂的,格外新鲜,公子岂能不一眼看出来。”
见鬼,当时她一直低着头的好么,不管是看热闹还是回话,她就没抬过头。至于怎么围观热闹,她神识强大成那样,根本什么都不用动用,就能“看”到。没道理透着她发旋,都能看到她眼里的“懂装不懂”呀。
“书房人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添我一个吧。”书房里光书童就四个,加上“苏世襄”经常带在身边的一个从小一块读书的伴读,还另有两名女婢做日常洒扫。殷流采怎么都觉得,一个书房六个人已经够挤,四个书童也就这几天忙一些,平时一个一个闲得都快能长毛啦。
“四兰四梅只能扫扫尘,我们也只能归置归置书,公子书房里老早就该找个总理的,从前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现在正好你来把这空缺顶上。”
这是连升好几级啊,从小妾到肯放进书房总理事务的心腹,殷流采默默想了想,觉得她又再一次走在“心腹撩老板”的路上。想着这样能更快完成任务,殷流采还是答应下来,再者只要她能分清两者之间的区别,就不怕会爬出墙外去开花,她也是有节操的。
小半个月下来,殷流采几乎每天都要就近观察一两个时辰,但愣是没能察觉到天道造访的痕迹。她不由得有些急,她又不是真到这来玩“古代升职记”的,她是探虚灵界天道的底来的。
“既然有来过的痕迹,为什么‘苏世襄’身上反而感应不到天道造访时的威压?”殷流采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这令她很为之苦恼。
作为使女,殷流采是有假的,趁休假时,殷流采才去和化嗔真君接头。化嗔真君这些天,一直领着十六弟子在虚灵界凡世最知名的书院求学,此外还搭上了大学的路子,过些日子就能带十六弟子去领略一下大学的氛围。十六弟子家中长辈知道后,纷纷来信,巴不得化嗔真君带着十六个孩子能在都城停留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能留在哪家书院,或者再妄想一下,直接留在大学中。
这些殷流采略听化嗔真君讲几句后,便开始讲她这些天在“职场”上的遭遇,以及她此行任务的具体情况。待殷流采说完,化嗔真君沉默了许久:“阿采,天道造访鹿洲时,气机会随天道离去而一天一天淡去,但都城的气机,却并未淡去,每一天都如新近造访,不见丝毫削减。”
殷流采:……
“师尊,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因无证据,并不能确认,你这使女大约还要再做些日子。”化嗔真君也是见殷流采安全,这才提出让她多潜伏些时候,说完又再三叮嘱,丝毫不能动用灵力,不可显露任何术法,要完完全全把自己当作凡世女子。
“若他就将军,师尊……我该怎么办?”
“且不急,游学路途中,我已经在各地留下印记,不管太清太一还是上玄同门,但凡见到,便会来遁迹而来。待同道齐至,再作打算,在此之前,你千万要隐藏好自身,莫将自身置于险境中。”化嗔真君唯一担心的还是殷流采的安全,虽然眼下没什么,但他对殷流采招事的能力深有了解,唯恐她到时候自己把自己露在人前。
“我倒觉得越看似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都快一个月了,也都好好的。自然自然,师尊放心,我日常再小心不过,再说啦,我做凡人才更得心应手好么。”哪怕她做凡人只二十余载,做修士已两百多近三百年,殷流采还是觉得她更习惯于做为凡人活在世上。
“不管如何,凡事小心谨慎,若有事宁可丢了事,也别丢了命。”此方天道下,过界的修士一旦殒命,再无转生之机,这是化嗔真君再三叮嘱的唯一原因。
前半句殷流采点头,化嗔真君的话她向来听得进去,乖学生嘛。至于后半句……殷流采明白,这趟任务必需一次成功,因为没有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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