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主离舍静静看着殷流采一脸精彩纷呈,都大半个上午了,殷流采的内心戏还没演完,甚至越来越多起来。这时候,是不适宜插话的,一旦插话,殷流采这戏能三五天不带重复的演。
即使殷流采没看过真正的爱情是如何波折的,但她看过,看过电视剧,看过电影,看过真实发生过经美化之后的故事。有以上这些,她能脑补出各种悲欢离合的梗来,至于最后是大团圆还是悲剧结局,主流当然是大团圆,小众的是悲剧式结局。但不管是悲剧还是大团圆,都要经历种种虐身虐心虐肝虐肺的套路,然后才能进入结局。
一想到这些,殷流采就觉得爱本身就是个错误,别说爱的人是对是错了:“嘤……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界主离舍早已经没了脾气,看她演大半个早上不带重样的之后,界主对殷流采已经有了全新的认知。
早在殷流采刚开始嘀嘀咕咕时,化嗔真君曾想要来“棒打鸳鸯”,不过,他多听两句后就没那进来的意思,脚步都已经到门口,临了转身走远。可见化嗔真君认为,殷流采现在这样的状态,对界主离舍来说,比什么“棒打”都更能煞他威风。
此时此刻,只有一句殷流采不久前说出口的话能形容界主离舍的心情——这日子没法过了。
等殷流采把她的内心戏演到差不多,天已黄昏,殷流采才“啊”的一声:“这么晚了,怎么……我说几句话就到黄昏。”
是,殷流采是没说多少句话,她只是在脑海中演了无数场悲欢离合的故事而已。
“界主,你不会反悔的是吧,也不会忽然说是开玩笑的对吧?”
界主离舍点头:“自然不会。”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话没问完,殷流采已经投入界主离舍怀中,双手紧紧环住界主,虽然隔着几层衣物,但那种将所爱之人抱在怀中的切肤温暖与柔软,让殷流采几乎要以为自己有肌肤饥渴症。
静静在界主离舍怀抱中时,殷流采想了很多,这时却不再是脑补的悲欢离合,而是眼前这个温暖璀璨的人。
界主离舍并不介意这样一直抱下去,但化嗔真君正往这边来,出于某种“趣味”,化嗔真君大抵要扮黑脸。界主离舍懒得看化嗔真君演,毕竟他今天已经看殷流采演了一天:“你在太清宗可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了。”有了心上人的表白,对殷流采来说,什么事都不复存在。
化嗔真君:“太清宗宗主那里多有疑问,另,贯湖道君写明要给你的,太清宗尚未备齐。”
殷流采“噢”一声:“是哦,我差点忘了,界主你先走啊,等我处理完主这里的事就去找你。”
化嗔真君几乎要笑出声来,却强忍住,看向界主离舍,界主离舍却丝毫不为殷流采的言语而有什么情绪。目睹殷流采演一天内心戏后,殷流采变成什么风格,界主都能说一句司空见惯:“若无事时,传书予我。”
“好,那我不送你啦,师尊,我们这去找宗主呀。”早处理完事情,也好早点去和心上人双宿双栖嘛,殷流采是这样想的,然而只有她是这样想而已。
化嗔真君觉得徒弟干得漂亮,界主离舍则默默叹口气,深为自己日后的人生而忧心忡忡。和殷流采内心戏里的种种忧心不同,界主离舍忧心的是自己以后和殷流采相处都会变成这样,那还不如之前什么也不讲明更能感受到殷流采的一腔爱恋。
目送界主离舍离开后,化嗔真君便和殷流采同去正殿寻太清宗宗主,正殿中此时,除太清宗宗主外,还有几位真君在,此外,太一宗也派了人来。要说太一宗,也有一些微小的改变,太一宗不在是太清宗某支脉所建立的宗门,而是……道号陵江的秦安虞传人。
陵江道君和太清三道君并称四圣,四圣之间在一场昆吾论典后,陵江道君出太清宗,立太一宗。如今剑修为主的太一宗,当时却是以“一念定乾坤”为主。
四圣之间关系好坏,时间过去太长,谁也说不清楚,如今太清宗和太一宗,关系却十分不错,天然的盟友,互为臂助。曾经的两宗八派一府,如今是三宗八派一府,三宗并立,都是盟友,倒比从前话语权还大些,江湖地位也更稳固些。
揖首为礼,一一问候过后,殷流采发现,在座的每一个,她都认识。在座的列位祖上代代相传,多少年多少年后有个叫殷流采的,你们得关照着她。也怪殷流采把自己的生平告诉了贯湖道君,贯湖道君随便提几句,都要被当作道旨,何况是叫他们一代一代传下来,有文字有记载有玉符的“真旨”。
殷流采觉得,她这回绝对是金钱玩家,一身极品装备,简直是官方给开挂啊!
“我知诸位真君心中有许多疑问,这枚玉符,昨夜我已阅过,与其说是道君留给我的,倒不如说是留给诸位真君的。”只有一小段话是对她讲的,更多的是留给经历过上古乱法后,遗失了许多宗门修法的后人。
这么一来,倒省了殷流采很多事,她不用解释什么了,直接把玉符扔出来,有了修法可以钻研,谁还有工夫管她啊。
唔……贯湖道君果然是贴心小棉袄。
#用什么电影,用什么,用什么电视剧,有我的内心戏就足够了#
#请叫我内心戏女王,谢谢#(。)
第一二一章 因有人爱,恃宠生骄()
太清宗并太一宗的真君们得到修法,各自回家钻研,压根没想起心中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好比千万年前的修士们,纯良因为根本工夫勾心斗角玩阴谋,不杀人夺宝因为很多天材地宝他们根本不认识。那时的修士,多存一个天真的问道之心,他们并非修,而是以有限之身,去寻那个无限的解答。
依贯湖道君的说法,之所以会有末法之世,无非是因为,尔等后辈早已忘记吾辈修道是因何而起。殷流采问过贯湖道君,如果修道归初求的不是得道长生,飞升上界,那是什么。贯湖道君答她的是一句极简单的话——不懂,不懂于是向上天求解答,不懂于是从万物之中求谜底,不懂于是从星辰宇宙中求真法。
贯湖道君曾说,会为后辈寻求一个找到那个“为什么”。
至于贯湖道君怎么做,殷流采并不是很清楚,因为贯湖道君认为连她也需要去找一找那个“为什么”。虽然她已经知道答案,但还不知道这道题求解的过程,所以过程还是照样要经历的。
在经历之前,殷流采当然要“偷偷”溜出门去,找界主离舍约约会,谈谈情什么的。之所以要“偷偷”,化嗔真君说:“莫当着为师的面去。”
殷流采懂点化嗔真君的意思,她家师尊找到了人生趣味所在呗,“老人家”找点乐子不容易,殷流采没准备打断他家师尊的乐趣,于是很乖巧地背着化嗔真君传书界主,叫界主到江边松亭接应她。殷流采过去的时候,界主早就到了,两人四目一接,大抵都是满目生辉的温柔缱绻。
光是凝视彼此,他们就能什么也不干地这么看上半天,又甜又满足的感觉,令他们都十分陶醉。殷流采更是醉得快要晕倒,从不知两情相悦可以这样美,美得只剩下美啦。
最后还是界主离舍含笑先开口:“好不容易见着,十三准备就这样看到地老天荒?”
“也可以啊,我不挑的,如果是界主啊,我愿意就这样静静看着,直到一切都消失。”说着,殷流采又摇头,觉得这样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感受,“不,不对,现在一切在我眼里已经消失了,因为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界主了呀。”
啧,情话满分,都是悬云道君教得好,悬云道君的日常是和道侣说情话,并在说情话的间歇修炼,殷流采终于找到说情话的正确方式——把心里最肉麻的想法说出来,不要怕掉节操,要死皮赖脸什么都敢说,最好加以一点修辞手法,比如适当夸张。
有那天在昆仑殿配殿的内心戏打底,已经不奢望能好好谈情说爱的界主离舍完全叫殷流采说懵,他料想不到,殷流采还能这么“正常”,正常到他来不及被打动,便有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以前是浑身上下写满喜欢,但从来说不出一句好听话,现在虽然还写满喜欢,却把情话说得荡气回肠,使人心肝都不由为之震颤:“从前说话能气死人,忽然说话这么动听,不正该你问问怎么回事。”
“以前是怕吓着你嘛,现在看来你不会被吓跑,当然不用再收着啦。是吧是吧,你不会被我吓跑的对吧,我怎么样你都喜欢的对不对。”殷流采不但热衷于表达心中爱慕,也热衷于从心上人那里听到他的爱慕。
但是,殷流采分明看到界主眼神略略闪了一下,然后才看着她点点头:“对。”
殷流采哼哼着撇嘴:“你有这么勉强?”
界主居然还认真考虑了好几分钟后,更加认真的点头:“我不能肯定,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我有什么样是你不喜欢的。”
界主离舍不得不再次认真考虑,并且这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深思到最后,界主离舍果断说:“我想了想,本以为有,原来并没有。天色已不早,我们且先启程。”
事实证明,界主的深思很有必要,除了这个答案,其他答案殷流采听到都是要搞大事情的。现在,她知道恃宠生骄是什么一个自然而然的行为了,说白一点不就是“仗着有人喜欢,就要搞事情”。
唔……有人喜欢的后果还挺不错的,是的,后果。
这次,界主离舍竟没带她回魔界,而是去了一处山明水净,景物开阔的江边高涯。殷流采虽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但现在让她跟着界主去哪里,她都不会有意见,所以从头到尾,半句为什么都没问。
“你自上古归来之后,我终于找到这个地方。”
殷流采这才好奇地问道:“什么地方?”
“元道真君与我母亲相守之地,也是我出生的地方,如今在我记忆中,十余岁前,我都住这里。”
殷流采顿时间被惊得瞠目结舌:“你……你果然是元道真君的儿子。”
见她震惊得眼睛大了一圈,嘴也合不上,界主不由得失笑:“是,至少在如今的记忆里是这样。”
“可……”可在如今的历史里,元道真君不是被人围攻而身死道消,是返虚期时与道侣同去寻访一处秘境,自那以后就再没音讯,留下独子——苏世襄在外祖家。这回界主在凡世的处境要好许多,毕竟十几岁了,又是两位返虚期大能独子,虽后来损落,但那时界主已经离开苏家,自然不曾受到什么不公正待遇。
可就是这样,到最后苏世襄还是成了魔界界主。
倒是殷十三还和从前一样,连和界主相遇的方式都与从前一模一样,不过去五岭峰,入上玄宗都不是去当卧底,而是她更适宜修正道修法。界主离舍才找到化嗔真君,将殷十三塞到五岭峰下,还是有个洞明真君的,于是殷流采还是来了。
逻辑说不说得通殷流采不知道,只是她这么认为而已。
“可界主带我来做什么?看你长大的地方吗?”殷流采本想问“可为什么你还是做了魔界界主”,但这个问题,恐怕是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这时候还挺破坏气氛的。
嗯,她倒没觉得自己这句话其实也很破坏气氛。(。)
第一二二章 人生静美,岁月流长()
不管界主原本带殷流采是为什么,总之到最后都被殷流采歪楼成约会,她也没跟人约会过,所以根本不知道约会应该干嘛。
在现代好歹还能看电影泡茶馆咖啡馆,不然还能去个剧院听歌剧戏剧音乐剧,此外美术馆博物馆图书馆等等,也一度被殷流采这个单身女青年认为是谈恋爱的好去处。当年她在学校单着的时候,但凡一个人去这些地方,都要被虐成狗,虽然那时她心里是冷哼着想“不是我说,你们爱来爱去,到最后没准还不如一锅麻辣小龙虾”。
现在,她只恨当年没好好修习技能,不然现在怎么会左支右拙,连怎么约会都不会。
从降落江涯之上,殷流采就没安稳过,整个人显得略微有些焦躁不安。界主离舍还当她又在演内心戏,遂没问她什么,而是直接开口道明带她来此的目的:“十三,多谢。”
“谢什么?”殷流采正在想该怎么约会呢,界主忽然给她来一句多谢,叫她没头没脑的。
“谢你做的一切。”使他不必再去寻那也许遍寻不着父母,使他不必忧心那自生来便担在肩上的责任,使他不必因心中有许秘密而无法向任何人吐露真心。如果不是殷流采去上古之后改变那么多,他到现在还要背负着由父辈手中接过的重担。
殷流采“啊”一声,摇头说:“我什么也没做的。”
界主离舍只含笑看她,并不多作解释,殷流采眉挑一下,肩耸一下,也不再求解答,而是对着江涯上渐渐升起的明月,心中升起喜悦。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就不再去想什么“约会宝典”,而是慢慢将头靠向界主离舍的肩头,任由他轻将手搭在她肩头,默默在心中想起了那句——愿人生静美,岁月流长。
江涯边仍有界主离舍父母早年置下的亭台楼阁,很富江南园林趣味,虽建在高涯上,却依然是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三五小院各安竹林间,一水映带左右,水上有石桥,桥下有游鱼竞渡。
殷流采与界主很默契的进了同一间院子,没说什么,就各自选了一间屋子住下。说实话,殷流采即有点安心,又有那么点小小的失望,作为前后活了几百岁的大龄女青年,她觉得自己病得不算严重。
夜里,殷流采睡得还算踏实,不过她醒得很早,早早醒来先摸到界主房前,发现界主没锁门,她轻手轻脚溜进去。虽然这轻手轻脚未必有用,但殷流采还是这么干了,摸到界主榻沿,她也没想干什么,就这么静静看着界主闭目安睡的样子,愉悦感满满。
“哎呀,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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