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拙劣演技()
凝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就在此时,苏代瞧见赛罕疾步从远处走来,皱着眉头,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代心里登时传来一阵不详的预感,赛罕疾步走到她跟前,附耳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出事了。”
苏代看向凝妃笑意融融的脸,道:“凝妃姐姐先逛吧,我还有些事,不能和姐姐叙话了。”说完,对着凝妃低低行了个平礼,便带着宫人匆匆离去。
“究竟出什么事了?”
赛罕低声道:“陛下遣了阿丑来寻娘娘,奴婢说娘娘去了宫后苑,阿丑便说了陛下找娘娘有急事。”
“陛下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清心殿麽?”苏代蹙着眉道。
“阿丑说陛下半个时辰前便从清心殿去了长信宫东配殿看望丽容华。”
娜仁托娅?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阿丑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赛罕回忆了一下道:“阿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说在长信宫时,他听见屋里传来丽容华的哭泣声。”
苏代眉心凝着一抹厌恶,吩咐道:“直接去长信宫。”
仪舆停在长信宫前,赛罕扶着苏代缓缓走下仪舆,一路行至东配殿,只见桓谙其正候在殿门外,他一见苏代,便迎了上来,低声道:“丽容华用了娘娘送来的鹅梨膏后,脸上红肿不堪。”
苏代心头一震,心中飞快的思索着对策,对桓谙其微微颔首道:“多谢大总管。”
桓谙其微微一笑,缓缓走进殿内通禀,不一会儿,他便出来了,示意苏代进去。
苏代踏入殿内时,娜仁托娅正被荣秉烨拥在怀中掩面啜泣,她缓缓屈膝行礼,“臣妾拜见陛下。”
娜仁托娅还是掩面哭泣,并不站起来给苏代行礼,苏代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荣秉烨看着苏代道:“灼灼来了,娜仁用了你送来的鹅梨膏后脸上过敏的更厉害了。”
苏代笑意不及眼底的看着他,轻启朱唇淡淡道:“陛下这是何意?”
他语塞,只见娜仁托娅从他怀中抬眸,哭得梨花带雨,本该叫人怜惜,可脸上星星点点的红点点生生坏了这份美感,“陛下不要怪二姐姐,从前在乌珠尔沁皆是嫔妾不懂事,本以为二姐姐该是知道嫔妾当时只是和二姐姐闹着顽的,嫔妾也不知道二姐姐心里竟会耿耿于怀,都是嫔妾的错,二姐姐你原谅我吧。”
“不知娜仁妹妹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我从未怪过妹妹,我自然知道妹妹是和我闹着顽的,不知妹妹为何这样说我?”苏代心底漾起一丝厌恶,眉目间却还是淡然道,“那鹅梨膏是从司药司领的,臣妾不知有什么问题。”
荣秉烨蹙了蹙眉道:“方才太医来看过了,那罐鹅梨膏中掺了不少杏花粉,娜仁本以为是对症状有益处,谁料到涂上后便更厉害了。”
苏代心底登时升起一股火,她猛然抬眸注视着荣秉烨,声音清泠:“陛下又怀疑臣妾?”
她的态度本是叫他生气的,可她的话却叫他心里涌起一阵愧疚,是啊,他太多次不信她了,可次次都是冤枉了她。
“朕不是这个意思。”他神色有些讪讪的。
正掩面哭泣的娜仁托娅猛然听见她二人的对话,心中满是震惊,她从来都知道苏代得宠,可她却不知竟然这般得宠,苏代的态度几乎构得上是质问陛下了,可他竟然还有些讨好的对她。
情形对她越来越不利,想到这里,她缓缓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眸,啜泣道:“陛下,嫔妾觉得定是误会,纵然是二姐姐和嫔妾儿时有过不少误会,可二姐姐决计不会这般对嫔妾的,陛下不要怪二姐姐。”
苏代冷笑一声,一年不见,娜仁托娅真是大有长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她眯着双眸看向娜仁托娅,笑道:“妹妹说笑了,我和妹妹向来关系亲近,怎会蓄意害妹妹呢!”
娜仁托娅还是嘤嘤的哭着:“二姐姐说的是,嫔妾当然相信二姐姐了。”
此时,娜仁托娅身边伺候的瑙日布忽然愤愤不平的开口道:“小主一向心地纯善,可小主难道忘了懿妃娘娘在乌珠尔沁时是怎么对小主的了?从前小主骑马,懿妃娘娘就……”
娜仁托娅脸上还是涟涟的泪水,却厉声呵斥道:“住口!我和二姐姐的关系一向要好,纵然二姐姐以前怨恨过我,可至少现在二姐姐是真心对我的!”
荣秉烨听出了端倪,问道:“究竟是什么事,你不让她说?”
娜仁托娅神色焦急,遮掩道:“没有什么事。”
瑙日布却抢先开口道:“之前小主骑马的时候,懿妃娘娘就让人在小主刚上马时猛地抽了马一鞭子,马惊得差点将小主摔在了地上。”
荣秉烨眼中闪过一丝不相信,他看向苏代,“灼灼?”
苏代轻笑一声,神色坦然道:“是,臣妾是做过这事。”她还记得娜仁托娅那次吓了个半死,而她却高兴地不得了。
荣秉烨眼底满是失望之色,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却没有说话。
站在苏代身后的赛罕终于忍不住了,“瑙日布,你怎么不把事情说完整?娘娘为何要这样对丽容华?难道不是因为丽容华在旁人面前羞辱娘娘麽!”
苏代心底冷笑一声,赛罕解释了亦是无用,她做了就是做了,他不会管她是为何做的这事!
果真,荣秉烨缓缓开口:“所以你就一直怀恨在心,还在鹅梨膏中加了杏花粉?”
苏代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她终究还是了解他的,“陛下以为呢?”
赛罕在后面急得不行,她知道苏代的性子,若是她失望至极,就像那日失宠一样,她不会分辩半句,她不能让苏代就这样被人冤枉。
想到这里,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错怪娘娘了,鹅梨膏中的杏花粉不是娘娘加的,纵然娘娘以前怨过丽容华,可自打来了大楚,和乌珠尔沁的联系甚少,心中对家乡的思念之情更甚,所以娘娘纵然怨过丽容华,现在也是真心对丽容华好的。至于鹅梨膏中的杏花粉,是奴婢放的,奴婢一见到丽容华便想到了此前她对娘娘做过的事,奴婢心中实在放不下,才会对丽容华做出这样的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覆水难收()
荣秉烨听了,剑眉微蹙,沉声道:“拖出去杖责二十。”
娜仁托娅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她的脸上红肿不堪,竟然只是打了赛罕二十棍?
赛罕低着头一声不吭,殿外进来两个太监,上前拖着赛罕就要往外走,苏代心底的怒气如燃烧的火苗一般,烧得迅猛,她凌厉的瞪着那两个内侍,冷声道:“住手。”
两个小太监被她的气势震住了,当场愣在了原地,荣秉烨皱着眉沉声道:“灼灼?你这是做什么?”
苏代冷笑一声,双眸睨向他,眸中满是凌冽之色:“做什么?陛下单凭一罐鹅梨膏就认定是臣妾害了丽容华?且不说鹅梨膏是直接从司药司领的,就说这罐鹅梨膏送到丽容华手中经了多少人的手,陛下问都没有问过!如此算来,臣妾又凭什么相信这不是丽容华邀宠的手段呢!”
苏代的一席话掷地有声,娜仁托娅睁着一双星目愣愣的看着她,荣秉烨眉宇间像是染了层秋霜,寒意袭人。
娜仁托娅反应的很快,两行热泪又从她眼眶中滑落,哽咽着道:“二姐姐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在大楚只有二姐姐一个亲人了,怎么会存心在鹅梨膏中放杏花粉来陷害二姐姐呢!”她说得真诚无比,脸上的泪水加之哽咽的声音更让人信了几分。
瑙日布上前一把抱住哭得几乎无力的娜仁托娅,横眉冷对道:“懿妃娘娘怎么这样说话!容华小主对杏花粉过敏一事也是近来才知晓的,更何况容华小主为何要存心用混了杏花粉的鹅梨膏往脸上擦,有哪个女儿家不希望颜色好的?”
“够了!”荣秉烨听了她们三人的对话,终是冷斥一声,打断了瑙日布的话。
苏代也不理她们,只是凝眸看着荣秉烨,心里只觉得可笑得很,“前有盛氏陷害臣妾,后有与收受朝臣贿赂一事,臣妾就想问问在陛下心里可信过臣妾一回?陛下在沉香馆时是怎么和臣妾说的,陛下可还记得麽?”
荣秉烨眸中划过一丝愧疚,摆了摆手,对殿内的小太监道:“你们先下去吧。”
两个小太监应声而下,娜仁托娅还是倚在瑙日布怀中哭得厉害:“我相信二姐姐没有做过这件事,一定是有误会,求陛下不要怪罪二姐姐,不然嫔妾心里会过意不去的。”说着,她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脸上的神色叫人怜惜。
苏代低眉轻笑一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娜仁托娅,你真是挺好的。”说完,她抬眸瞧着荣秉烨,神色淡漠,遥远的恍如在天际一般,“陛下心中不是已经有了定断,臣妾任凭陛下处置。”
心口像是传来崩裂的声响,带着最后一缕期许,如一阵烟一般,消散在空中,她有些庆幸她早已对他死了心,如今才能这般理智的站在他面前。
她对着荣秉烨缓缓跪了下去,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瞧不出喜悲,“臣妾以为从沉香馆回来,大抵还是还不一样的,原来这一切都是臣妾的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的话恍如一把钝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剜着他的心,她眉目间的漠然叫他心生惶意,仿佛随时来一阵风都能将她带走,不,他的灼灼不该是这样的神情,他的灼灼会深情款款的看着他,告诉他与君生同时,日日与君好,他的灼灼会娇俏的看着他,眸中所见像是盛满了整个世界,无论是什么样的灼灼,都不该是这样的神情,淡漠的仿佛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心中的惶惑漫天盖地的侵袭而来,他自己都未发现,他的指尖颤抖得厉害。
他想开口,他想告诉她他有多在乎她,可她眸中的冷然叫他心里堵得厉害,以至于开了口说出的话却让他后悔不已:“朕倒是愿意信你,可证据确凿,确实是你送来的鹅梨膏里掺了杏花粉。”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他心中有些慌乱,整个心惴惴不安的。
苏代低垂着双眸,心里传来一声闷笑,“证据确凿?”她嗤笑一声,鬓边的金步摇轻轻坠下的流苏打在她的耳际,冰凉的触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事情的可笑,“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定断,臣妾也无话可说,求陛下降罪。”
降罪?降什么罪,娜仁托娅只觉得心里欢喜的不行,她本也没指望这点雕虫小技就能将苏代拉下马,可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苏代,竟然因为陛下不信她,竟然和陛下闹起了别扭。
她的神色着实叫他怒火中烧,她怎么能一句话不说便让他降罪!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沉声道:“好!你既然要朕降罪,朕便如你所愿。”
他说完这话,眸光还是牢牢地锁着她,心中希望她能辩驳一声,可她终究还是跪在地上,脸上的神色如蒙了层秋霜。
赛罕见状,心中焦急万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恕罪,这件事是奴婢一手策划的,和娘娘没有任何关系,是奴婢恨极了丽容华,一切都是奴婢做的,陛下明鉴。”
荣秉烨凝眸瞧着垂眸不语的苏代,心中的惶意铺天盖地的袭卷了他,他终是叹息一声:“贱婢赛罕,蓄意加害妃嫔,拖出去杖责三十,而后交由靳刑院发落。懿妃管教无妨,罚三月奉银。”
靳刑院是什么地方,凡是犯了事的宫女内侍进了那里,大抵是不脱层皮是出不来的,苏代眉目间满是难以置信,她凝着眸看向他:“陛下真要如此绝情?”
她的反应让他心生喜意,虽然眉目间蕴着薄怒,却终究不是淡漠了。
可话已经说出了口,如覆水难收,他只得道:“这奴才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
他话音刚落,只听她忽而轻笑一声,对着他端方的行了个大礼,“陛下圣裁,臣妾不敢又异议,臣妾领罚。”大礼行完,她缓缓起身,眉目间又恢复了他最恼的漠然,她抬眸,只见娜仁托娅脸上虽还挂着泪,可眸中却盛满了喜意。她似笑非笑的瞧着娜仁托娅白皙的脖颈,轻轻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
苏代对着荣秉烨屈膝一礼:“臣妾自知有错,不敢在陛下面前触怒圣颜,臣妾告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将计就计()
“杏花树只有未央宫有,除此之外,便是在凝妃的毓秀宫,宫后苑也有几株,只需派人去看看最近几日接近过宫后苑的杏花树不就行了?娘娘心思一向剔透,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怎么会想不到?”
折颜在苏代回未央宫之前便已经打探了整件事的始末,她见苏代回来,便一直在她耳边不断的分析着。
苏代低眉淡淡道:“娜仁的脖子还是白皙的,和平日无两样。”
折颜一怔,是啊,严重过敏的人怎么会只有脸上才起红点,身上却无半点痕迹呢?她须臾才道:“娘娘是说丽容华在脸上涂了东西?”
苏代轻笑一声,垂眸轻轻抚摸着皓腕上的翡翠玉镯:“我怀疑她根本就不是杏花过敏。”若非如此,怎么刚来未央宫那几日不见她身上过敏,偏生都到了花期末才发觉过敏,真是可笑。
“去长信宫的路上,我大抵猜到了此去长信宫是为了何事,因而在路上就已经和赛罕商量好了,只是这次苦了赛罕了,要生生挨了那三十棍。对了,华清可回来了?”
折颜探头向外头看去,正好瞧见华清在外面张望,遂道:“回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让他进来吧。”
华清一进门,先给苏代行了个礼,才道:“娘娘吩咐的事,奴才已经办好了,掌刑之人皆道会轻些,靳刑院那里也打点好了,娘娘放心,赛罕进去应该不会被为难。”
“如此,我也就安心了。”
折颜蹙了蹙眉道:“娘娘莫非是想试探丽容华?”
“你这回可猜错了,这次的事皆是由她先挑起来的,我不过是将计就计。”苏代微微一笑道,“也不是试探,你们大楚不是有句话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不过是深刻领悟了这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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