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宋源不想知道,前世加今生所接触到的人和事总是乐此不疲的向她灌输穆家的财力,又有怎样规模的商业帝国。
穆离安这种半路出家开的一个玩票公司在娱乐圈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存在了,可是跟穆家的商业一比,就算只野鸡,尽管这只野鸡又肥又壮。
穆清的压力与工作量到底有多大?宋源想不到也不愿想。
宋源无力叹气,她好像一直都在给他添麻烦,一个接着一个的麻烦。
她不知道穆清会不会烦,可是她深觉,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答应穆离安作演员的事情,可能这后续的种种麻烦就不会出现。
她倔强,欠抽,凭着一股作死的自尊心选择一条看上去对得起自己尊严的路,到头来,却连累他更多。
☆、他怎么会不懂
想到这,宋源实在背不下去东西了,她推门走到楼下的客厅,环顾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穆清的公寓,她以前来过几次,次次都状况百出。
这一次也不例外。
可是,例外的是,她现在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想得通这种胡思乱想的原因,却有些想不通自己。
她想不通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开始住着这一只鬼,这只鬼窝在一个小角落伺机而动,日益汲取养分发酵膨胀,膨胀到她想要刻意忽视都不行,想要抵赖连自己都不容。
那天她和葛明明聊完天,脑海里闪过的竟然全是穆清的影子。
她当时是真的被自己吓着了,更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来没有,不,是从来都没敢让自己放肆的去想过穆清,她一直都知道他有多好,可是,她也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从重生开始,她给自己设定的未来就是聂昕,她想即便他不要她,她也不应改变初衷,可是,她没办到。
当时是什么感觉呢?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就知道自己一直担心害怕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她不断的责怪自己,既然当初心怀杂念,就不应该毫无顾忌的跟他接触,即便接触了,也应该管好自己。
可是,她没管住。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种水性杨花的潜质,可是,她可以容忍自己内心龌龊,却容不得自己亵渎穆清。
当时她醉倒在“煌”的时候,回顾了前一世和这一生,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宋源,你应该很满足的,有人在乎过你,即便没能事事如愿,比起很多人,也已经好太多。所以,有些事情,该放下就放下,不该想的就不要想。
忽视掉心里突突扩大的漏洞,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应该知足。
可是,当穆清推门进来时,她很明显的听见什么东西碎了,那是她努力建起的防线,那么不堪一击。
看着眼前这个遥不可及的人,她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挤压着,很疼,疼的她都要受不了了,她不断的想,为什么你那么好呢,为什么!
带着一种发泄的绝望,她昏了头,像脱离弓弩的箭把人给扑了。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时,一切似乎已经晚了,她当时真的是吓坏了,害怕穆清生气,害怕他以后再也不理她,便头一歪,便假装睡了过去。
那时候,她是真的恨自己。
所以,那天的最后,即便穆清没有说出那番话,她还是会躲着他。
她把自己的时间排的很满,满的都快要超出了负荷。
是谁说的,“真实,永恒,最高级的快乐,只能从三样东西中取得:工作,自我克制和爱。”她傻傻的以为,自己总算找到了出路,在她的快乐被分成两派,相互掐架时,她舍了最难割舍的后者,企图从工作和自我克制中寻求慰藉。
可事实是,不仅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大师的言论有时候也做不得准,至少于宋源来说,没起任何作用。
她脑子一空下来,就会想穆清,疯狂的想,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会那么近乎疯魔地喜欢一个人。
可是那样,对聂昕甚至对曾经那么执着的自己都太不公平。
怎么办呢,她陷进去了,自己给自己刨的一个坑,她想如果摔死在里边不就一了百了了嘛,可现实却是,她人虽半死不活的,意识却异常的清晰。
她说葛明明傻,可是她自己又何曾聪明。
进不得,退不了,上不去,下也没有退路。
今天,穆清把她送回住处时,愣是没在那个小租间里找到可以让自己呆在那里的借口,就给林叔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个保洁阿姨,好好把她那个见不得人的窝收拾出个能看的样子。
他说,你收拾几件衣服,带上复习资料,这几天先去我那里对付一下。
当时她心里说不出的排斥,她不愿意去,她知道自己一旦去了,心里那只小鬼就更要肆无忌惮了,她现在,已经快要管不住了。
可是,穆清还有工作,她不能那么自私,也舍不得让他来回奔波。
那一刻她清楚的听见自己心里的呜咽声。
宋源,你没救了。
此时,宋源就这么坐在昏暗的客厅的地毯上,望着楼上穆清书房的方向,眼睛里满是迷茫。她所有的认知与经历足以支撑她面对所有的不公与劫难,却没有一条能够帮她脱离这种自虐到做死的状态。
放在以往,穆清尚且可以帮她答疑解惑,可是偏偏,她的心魔恰巧是他,最不能对之言说的也是他。
宋源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她做了一天的题,现在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却偏偏睡不着。
此时的宋源似乎陷入了一种怪圈,她可以宽大为怀地包容所有人的不公与缺点,却唯独对自己不惮于严苛,这样注定,她会活得很累,比别人都累。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穆清从厨房的方向走出来,打开了客厅的灯,走到宋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宋源被吓了一跳:“你不是在书房吗?”
问到这里,她看见了穆清手中端着的咖啡,又有一丝了然。
穆清见她一副受惊的样子,觉得好笑:“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
可是我心里有鬼啊。
穆清沉吟:“而且。。。。。。”
“而且什么?”
“我觉得即便真的有鬼,也会绕开你走。”
“为什么?”
“比较凶猛?”
“你这是诋毁!”
“需不需要把你喝醉酒的样子录下来,咱们好好探讨'诋毁'这个词的含义?”
宋源有些烦躁:“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老是鬼啊鬼的!”
穆清倒是毫不介意她突然爆出的脾气:“怎么,生气了?”
“没有。”宋源心里多少有些泄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穆清喝了一口咖啡,摩挲着杯身说:“你这两天有心事?”
“哪有。”
“我给你讲三道题,你至少有一道题是完全不在状态的。”
“对不起啊。”她也不想的,却管不住自己。
穆清显然没想到她能那么乖顺的承认错误,讶然后又笑了:“看来,你确实有事,能跟我说说吗?”
“不能。”
“拒绝的好干脆,也不怕我受伤。”
宋源苦笑,我怕说出来你更受伤,你肯定想不到我对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见宋源低头不说话,穆清只好顺着自己的思路安慰她:“考试前几天心里烦躁是正常的,这次考试你不必太紧张,不会让你挂的,我保证。”
他终究是想错了,宋源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庆幸,顺着他的话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你怎么就能肯定,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虽然你是一个很好的师傅,我却是个不争用的徒弟,恐怕最后还会丢了你的脸。”
听出了宋源话里的落寞,穆清不禁笑了:“看来,这次考试对你的打击还是蛮大的,挺好。”
宋源。。。。。。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咬你吗?”一言落,宋源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扇死,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穆清先是一愣,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她那次大逆不道的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给你做的几套卷子都是从你的各科老师那拿来的。”
“那又怎么样?”
“那就意味着,你这次考试的卷子上,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题目是做过的。”
宋源。。。。。。
眯着眼睛看他,显然很不相信:“怎么可能呢,闫老头不是死活不松口吗?”
穆清看着她笑了,没有说话。
其他的老师知道是他要,微微诧异后,多少给了他几分薄面,给一套像样的卷子倒不是什么难事。
他还记得去找闫老要卷子时,他老人家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哆嗦着一双手:“你瞧瞧你这贪心不足的样子,浑身的腐败气!”
他当时笑得一脸无奈,也觉得挺丢人的,可是,想着宋源这两天着急上火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心:“她那个丫头,平时被惯坏了,一时改不了,您老先高抬贵手,下学期我一定让她乖乖呆在学校。”
闫老何曾见过穆清那么低声下气的,叹息一声,随手抽出一张卷子,连看都懒得看他:“这里的题目应该够她应付及格的了,下不为例!”
穆清只得小心陪着开心,又多说了一筐好话,才总算把老人家的气捋顺了。
当时那个老人叼着一个老古董似的烟斗砸吧一口,把烟吐得变出N 朵花后,在烟遮雾罩间眯着眼睛看穆清,颇为语重心长的说:“你对那个丫头未免也太好了吧。”
这卦八的,白白破坏了他精心营造的气氛。
穆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瞬,想到宋源平时笑笑闹闹的样子,又笑了:“她高兴就好。”
闫老听了直摇头:“你这样可不好,那个丫头太鬼,也太小,就怕管不住。”
穆清知道闫老显然是误会了:“我们不像您想的那样。。。。。。”
闫老摆摆手:“你不用蒙我这个老头子,我可是专注追我们家那位十几年,什么手段没用过。”
穆清哭笑不得,却难得吐露了真心,他说:“其实宋源虽然看上去鬼灵精怪,心里却很苦,我只想让她过的不是那么累,至于其他的,是真的没有想过。”
闫老听完啧啧道:“你还是不懂啊。”
不懂?
穆清看着层层叠叠飘过来的烟卷,思绪有些飘远。
他怎么会不懂。
☆、遇见一个帅哥
事实证明,闫老头给穆清的那张卷子,原题所占的概率绝对不止百分之六十,至少宋源很令他们班同学亮瞎狗眼的拿下了本卷八十分。
对于一个只象征性的来上过一节课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个天方夜谭了,那些没日没夜复习了好久才考了六七十分的小伙伴们再一次怀疑了自己的智商。
在哀叹之余,他们又都纷纷对女神竖指赞叹。宋源心虚到牙疼,嗯嗯啊啊的应承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闫老很煞风景的站在讲台上眯着眼睛说:“她的最终成绩只有六十分,其他科的老师也纷纷表示,对于这种有课不上瞎折腾的同学,再遇一次,”说着,他四下看了看,终于找到一个可手的东西—一个黑板擦,往桌子上一拍,冷酷像断案的包公:“再有下一次,斩立决!”
讲台下的一干从来都只听过午门未见午门的土老帽们不淡定了,个个都跃跃欲试,好想见识一下啊。可是一想到被开刀的那个人可能也是自己,又纷纷打了个冷战。
反正最后,学院秉持着宽大为怀的治人之道,愣是没让宋源成为那只被杀了给猴看的鸡。
不过严格来说,宋源应该是那只猴才对,也只有她那么不务正业,连老师都是走后门的时候才认识的。。。。。。还没认全。
到了下半学期,穆离安倒是很通情达理的让龚瑶瑶把宋源的行程都适当的往后延迟或者插在她的周末或者节假日,没让她太忙。其实宋源想,肯定是穆清对他说了什么,否则依他的兽性,怎么可能干出一件人事。
工作上没有那么忙,恰好让宋源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父亲的事情。
她的十九岁的生日已经过了,她不能再大意,让奶奶那件事重演。原本,宋源原来已经想好了一切,她想,如果不能让父亲好好活着,她就下去陪他。
这是她曾经愿意重生的原因。
可是现在,她心里竟然隐隐地有些舍不得。
宋源此时正在厨房里洗碗,一恍惚,碗就从手里滑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她有些泄气,虽然做饭不见得多好吃,但至少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状况。可每次刷碗,似乎总会摔那么一两个,都说碎碎平安,她却每次在收拾残渣时都要把手割伤,这么想着,手再一次见了血。
宋源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现在送我一个大神,把这些糟心的东西都收走吧!
然后门铃就真的就想了,宋源。。。。。。
不会这么灵吧。
穆大神进来的时候,宋源还处在脑震荡状态,她直愣愣的看着进来的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一时,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穆清见她呆呆的,觉得好笑:“怎么,傻了?”
宋源这才回神:“你不是出国了,要下个月才回来吗?”
“嗯,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家里有些事情就提前回来了。”
“哦。”
宋源转身要去给他倒杯水,倒是先被穆清拦下了:“你手上还有伤口呢,先坐着,是不是又把碗摔了?”说着,他就进了厨房。
宋源连忙跟着跑过来,趴在门边看他收拾,小声嘀咕:“我也没那么娇弱,再说了,这是多经常的事啊。”
“知道经常,就更应该小心一些,每次都能被割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了。”
宋源。。。。。。
待他收拾停当,宋源才问:“你回国有什么事啊?”
她其实更想问,你的事不应该在B市,为什么来到这里。
穆清正在洗手,听她这么一问,手一顿,反问道:“在学校里还能适用吗?”
典型的转移话题。
“学校的环境最简单了,我一混了娱乐圈的人,还能适应不了?”
“上课都能听得懂?”
宋源。。。。。。
“大部分。。。。。。”听不懂,尤其牵扯到数据问题。
“那就好。”穆清拿着毛巾擦了擦手,走向客厅,坐下后问:“你想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