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鬼?”
管三也扑棱了起来,提醒两人这里还有一只被掐住脖子的胖乌鸦。
程洵垂眸看一眼手里的胖乌鸦; 又看了一眼赵琲,视线君子的落在她的头顶,终于开了口:“它是你的?”
他一开口; 宛若玉石之音; 声声落进赵琲的耳朵里; 好听的过分,叫她一时有些愣怔。
还能说话,看来是人?可是旁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况且还是个不认识的人?
管三见赵琲又凝神思考去了; 似乎丝毫都不关心它的死活,急的又扑棱了起来。
赵琲这才回神; 点点头:“它不是歹物; 可否把它归还给我?”
管二在空中帮腔:“就是就是; 我们鸦鸦才不是坏东西呢!”
程洵看了一眼口吐人话的乌鸦,又看了一眼赵琲,沉默了片刻:“它会说话。”
“会说话又如何,你不是也出现在我的梦里了吗,说不定你还会变身呢。”赵琲小声嘀咕。
程洵耳力好,他听了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周身的戒备似乎散去了一些,他又看了一眼手里那只快憋死的胖乌鸦,手终于松了。
管三立即拍打着翅膀飞向赵琲,一双小小的绿豆眼含着两汪眼泪,看起来好不委屈,它想扑赵琲怀里寻安慰,却被赵琲避开了去,它不由更委屈了,扑向鸦兄弟们抱头痛哭。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程洵看着赵琲,眉头皱的很紧。
赵琲在心中腹诽,她的梦她还来不得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人是鬼?”
“人,”程洵的袍子被风微微吹动,越发衬的他雅人深致,“我说了你便信我吗?”
赵琲眨眨眼睛,看起来灵气动人:“信呀!”
为什么不信,小乌鸦们都说他是人了,还是活人,它们可是阴物,肯定能辨的清他是不是人。
况且不确定是不是人的话,还可试上一试,横竖她有金光护体,阴秽之物近不得她身,若是这人被吓到,那定然就不是人了!
程洵闻言神色微动。
涉世未深的娇人儿确实容易轻信旁人,好在他确实不是歹人。
片刻之后他又严肃了起来,认真的直言道:“这里有危险,你从哪里来的便从哪里回去,趁着时辰还未到。”
如果可以的话,赵琲也不想入这梦,但既然来了,岂有回去的道理。
赵琲看看四周,虽身上越来越冷,心中却越发的好奇,什么时辰?时辰到了会如何?
程洵见她不听,不由抿了唇,继而缓缓道:“相信我。”
谁知赵琲反而问他:“时辰到了会如何?”
程洵敛眉,一字一句的说:“千鬼过境、百妖荒唐。”
赵琲被震撼住了,愣怔了片刻又恍然回神,却没有露出半分怯意——她先前见了这么多都不怕,如今也不会怕。
况且,那些东西是冲着她来的,还特地造了个梦等着她,她回去又有何用,总要摸清楚谁要害她,也免得在现实中也被暗算。
程洵见面前的人儿分明娇软的似水做的一样,若是遇见半分危险只怕都会吓得哭的眼睛通红,合该躲在金屋里被人娇宠着,但是她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却没有露怯,不由让他有些侧目。
“你不怕?”
赵琲闻言抬眸看他一眼,那双桃花般的眸子似水一般纯净,却又坚定万分。
程洵被这双眸子摄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竟卸去了周身的防备,变得没那么冰冷了。
“你还未告诉我,你缘何会出现在这里?”赵琲不答反问。
好在程洵没有因此不虞,他只是看向了赵琲的眸子,道:“你之前说过这是你的梦境。”
赵琲没想到他耳力如此好,连她先前的小声嘀咕都听到了,一时有些懊恼,又有些怕不经意泄露了什么。
管二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小声告诉她:“郡主。。。小主子告诉他也无妨,我方才观察过了,他是极阳之体,在这梦里或许还能帮到您。”
能帮到她?赵琲微微皱起眉头,一张精致的小脸写满了纠结。
到底要不要相信他呢?
赵琲咬咬唇,忽的狠下决心,抬起脑袋直直的看向程洵。
她在女子中算偏高挑的了,但是这个身高在程洵面前却有些不够用,因为程洵实在太高了。
她只能仰着脑袋,红唇轻启,说话间偶尔露出贝齿和红润的小舌:“我说了,你会帮我吗?”
程洵呼吸一滞,下意识移开视线。
这时,一根软软的手指戳了戳他的下巴。
程洵慌忙低头,见赵琲踮着脚尖,正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戳着他的下巴。
见被发现了,她才讪讪的收回手。
原来真是人呀。
程洵眸色难辨。。。。。。
就在这时,刚刚平复下来的管三突然惊叫起来:“不好了,郡主的大丫头要喊醒郡主了!”
管二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敲了下管三的脑瓜,强调:“喊小主子!”
赵琲没来得及有反应,就感觉身体软了下去,现实中的意识开始清晰起来,耳边果然响起茱萸的轻唤:“郡主,该起来了。”
变故来的快,谁都没有注意到程洵在听到管三喊郡主时,程洵面上带着两分明了。
奇怪的是,赵琲虽被唤醒了,梦里的身子却还在。
她倒下的那刻,程洵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腰身,赵琲的身子也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
柔软到极致的身子带着特有的体香,在那一瞬铺天盖地的朝程洵涌去。
程洵的身子僵了僵,连呼吸也滞住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恰好看见赵琲微微敞开的领口里的景致,顿时觉得手心发烫,赶忙移开了视线,偏那双可爱的玉足非要闯进他的视线里——裙下双钩,小巧端丽,红尖微露,楚楚销魂。
他克制的只管平视前方,只是耳根却微微红了。
下了马车,有济盘寺的僧人认出公主府的马车,立时躬身过来请安引路。
赵琲看一眼纷杂的人群,问他:“这是怎么了?”
僧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众着灰衣青衣的衙役仆从,有个身量很高气质清贵的年轻男人被众人簇拥着疾步远去,他气质斐然,光一个背影就能让未经事的小姑娘看红了脸。
“正想跟郡主说,那位是大理寺少卿,他带着人来办案子。”僧人细细的解释,“郡主和世子夫人放心,此案和济盘寺并无干系,案发地点也是在后山,况是被人埋尸于此,经了这事寺里已经加派人手保护香客的安全,后山也已经被封锁了。”
闻言,赵琲和齐雾对视一眼,谁都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僧人又继续道:“因刚得知此事,还未来得及通知众人。”
出来一趟不易,齐雾想着年岁小的女儿,生怕遭遇什么,便起了退却的心,但转眼看见娇柔的赵琲,齐雾的心又软了下来。
说好的陪赵琲来上香顺便请大师看看,哪有到了寺门口又回去的道理。
她出门时赵珩派了不少精锐的护卫跟着她,本就没有怕的必要,况且大理寺少卿都在此地,歹人定不敢再在这里为非作歹。
这样想着,齐雾镇定了一些,她唤了个脚程快的护卫去给赵珩报信,赵琲就在一旁观察四周。
好些香客听说这里出了命案就匆匆离开,虽说留下来的也不在少数,但济盘寺到底是名寺,前几年来的时候总是人满为患,这次来的时候香客并没有预想中的多,显得有几分冷清。
这般想着,赵琲也就问了出来。
僧人年纪不大定力还不够,被娇人儿这般看着,不免有些面红耳赤,不过想到寺中近况,他涩然一笑,答道:“近来有人传言旁的寺庙很灵,不少香客都去了那里。”
换一句话说就是生意被同行抢了,济盘寺有高僧长驻,自是大气,也不屑用那些龃龉的手段,久而久之,一些缘浅的香客就留不住了。
齐雾问僧人:“那我们今日还能上香吗?”
“自然是可以的,世子夫人和郡主若是不嫌弃,请随我来。”
赵琲没迈步子,她看向齐雾,有些犹豫:“若是我一人来还好,眼下济盘寺周遭生了事,若是因此连累了嫂嫂或者弦儿,莫说大哥要教训我,就是我自己都过意不去。”
齐雾笑笑:“若是只你自己我才不放心,你哥哥知道了也一样会教训你。再者说来都来了,我们姑且进来上柱香,左右我们又不去后山,只在寺里转一转,何况你大哥知道我们今日出来还特地拨了几十护卫出来,你大哥身边的人都是精英,这你是知道的。”
话虽这样说,赵琲还是有些迟疑,她戳戳小侄女肉乎乎的脸颊,问她:“弦儿怕吗?”
小女孩仰着小脸认真又骄傲的说:“娘亲和姑姑都在身边,弦儿才不怕呢!”
赵琲抬眸看见远去的大理寺一行人,心里对方才惊鸿一瞥的背影颇为好奇,有意弄清楚那个人是不是梦里的程公子,便也不再犹豫,牵着侄女的小胖手与齐雾并排走了进去。
身后的丫头婆子并一众护卫紧紧跟随着,另有护卫得了令在济盘寺四周巡察,省得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主子。
路上赵琲忍不住问齐雾:“嫂嫂可知那大理寺少卿是何人?”
齐雾凝神想了片刻,告诉赵琲:“大理寺两位少卿,听闻更有能力的是程洵,程洵出自寒门,办案向来秉公严厉,从不徇私,另一位是王家的公子,名王越,不过他年过不惑,方才站在那边的那位瞧着气质出众,极为年轻,应当就是那位程洵了。”
赵琲把“程洵”二字细细的在心中默念两遍,想起梦里那位公子也姓程,赵琲的一颗心开始噗噗乱跳。
不会真的是他罢!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情!
可是再一想,程公子让宜修大哥唤他“信弟”,“洵”字本就是诚实、实在之意,“信”可能是他的表字。
这般想着,赵琲心跳更加剧烈。
一旁的茱萸小声提醒:“先前郡主问起奴婢就曾说过,那位少卿大人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不仅相貌生的好,极得天子赞赏,年纪轻轻就坐上的少卿的位置,还曾经给小太子授过课呢,这在旁的寒门弟子眼里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样一说,赵琲就想起来她第一次入梦见到程公子,醒来的时候茱萸就提到过程洵,还把他夸上了天。
齐雾看赵琲面色不似往常,心生疑窦:“琲儿曾见过这位少卿大人?”
赵琲赶忙摇头,她若是见过,也不用在这里怀疑了。
梦里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出来,总不能与嫂嫂说她梦里梦见了一个与大理寺少卿背影极像的男子罢!
齐雾忽的转眸一笑,又说:“你大哥与他有两分交情,与我说他是个品貌俱佳的,只是二十几岁了身边也没个知冷暖的人。”
下一瞬就听齐雾道:“你若是对他有几分兴趣,等三年期满,我便让你大哥替你把把关。”
赵琲眨眨眼睛,嫂嫂在说什么呀?
她只是单纯的好奇程洵是不是她的梦中人,仅此而已!!!
后来赵琲羞答答的被齐雾带到了程洵面前时,赵琲只剩一句——真香!
住持得了信亲自招待赵琲和齐雾,把她们带到了主殿。
齐雾去上了柱香,捐了不少香火钱,她是身份特殊,对这些神佛无比敬畏虔诚,等她做完这些,又对赵琲说:“琲儿也上柱香,香火钱我方才已经帮你捐了。”
64。第 64 章()
看我看我~~~~ 不仅不掏钱还要白得五十锭太冥的程洵和赵琲面色镇定。
此时的赵琲已经换上了程洵为她新买的衣裳和鞋子。
程洵在赵琲倒下的时候抱过她; 对她身材的尺寸约莫有个估计; 买的衣服也大差不差; 虽样式简单,但架不住赵琲生的好,愣是把一件普普通通的衣裙穿出了大户高阁小姐的感觉。
“天雷大婶”见面前的小两口容貌不俗; 话也不多; 就像是阳间大户人家养出来的教养极好的公子小姐; 更喜欢了,异常爽快的拿出了房契和五十锭; 还因为小乌鸦说话好听讨喜; 大方的送了它们一套食具。
赵琲连忙道谢。
“天雷大婶”艳羡的目光在赵琲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落在赵琲绸缎一般的青黛上。
“谢什么; ”天雷大婶放低了声音; 用小眼神暗示赵琲; “你若真想谢我; 就告诉我你那发型是在哪做的; 我瞧着喜欢的紧; 你小声告诉我; 可是丰都或者瀛都新流行起来的?”
她来这里有些光景了; 好久没去丰都体会一番鬼界的热闹; 最怕的就是赶不上时兴。
别看她是鬼,还是只岁数不小的老鬼; 但鬼怎么了; 爱美之心鬼皆有之!
赵琲揉揉脑袋; 这才想起她入梦前刚绞干头发,随意梳了梳就躺下睡了,着实是半点花样也无。入梦之后为怕在程公子面前尴尬,就随意的拢了拢。
她不知道,因为她从头到脚无一不美,就连头发丝都因为从出生开始就养的好,即使是随意的披散着或是拢起来,也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赵琲悄悄瞧一眼程洵,见他正打量着别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边,也就学着程洵之前在宜修大哥面前一本正经瞎扯的样子随口胡说:“这哪里是丰都的新发型,丰都眼下最流行的还是您这样的,瞧着多显眼呀。我这是我家那死鬼怜爱我,知我懒惰不喜梳头,随手替我拢的。”
不远处的死鬼程洵身体略僵,但唇角却稍稍弯了,不过很快就恢复成之前那副生鬼勿近的模样了,俨然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
得了一顿夸的“天雷大婶”笑的合不拢嘴,不住的夸赵琲会说话,还说哪日也领着赵琲去隔壁打铁的那弄个一样的发型,被赵琲讪笑着婉拒了。
“天雷大婶”的关注点又移到了程洵身上,用看阴间先进新青年的眼神看向他,语气满是赞扬:“想不到这位小兄弟虽然瞧着跟小冰山似的,却是个体贴的。”
冰山小兄弟程洵面无表情。
等从掮客那里出来了,赵琲才长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