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在一边附和:“你还不知道你三哥,他才是一肚子坏水,只不过在外人面前装的斯文。指不定明日他就想了法子让英武侯那小泼皮没脸。”
哪有自家妹妹被当街调戏,哥哥们却坐而不动的道理!
这话说的确实不错,第二日赵琲就听说江沉钺果真遇见了大麻烦……
“郡主,睿哥儿似乎有事情。”茱萸在身后轻声唤着出神的赵琲; 赵琲这才恍然回神。
她低头; 看见江睿正依偎在她腿边仰着小脸看着她; 皱着眉头。
赵琲柔声问他:“睿哥儿怎么了,可是吃的不舒服?”
江睿摇摇头,抿着唇,只伸出小手抚向赵琲的眉心。
“睿哥儿这是担心郡主呢!兴许是适才看郡主蹙了眉,睿哥儿有些担心。”茱萸在一旁试着解释。
江睿不会说话,更不能解释,只能沉默的做出动作等旁人替他解释。听茱萸分析的八九不离十,江睿重重的点头!
赵琲就笑着揉揉江睿的小脑袋,与他说:“睿哥儿真贴心。”
江睿红着小脸跑开了。
等江睿跑远了,赵琲才揉了揉眉心——方才,她大抵真的蹙眉了。
接风宴将近结束,老夫人把赵琲唤到了身边,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一会儿让赵琲多吃些养身体,一会儿让赵琲注意身体,莫因贪凉伤了身子,姿态极为亲近。
赵琲都含笑应了,又说了几句老人家爱听的话。
见赵琲模样乖巧、态度温软,老夫人不由想起了她那个曾经最疼爱的嫡孙。
想起江沉钺,老夫人的心情极为复杂。她疼江沉钺是真的,但盼着江沉钺为侯府立功也是真的。如今嫡孙失踪两年有余,老夫人心里认定他回不来了,便开始担忧起侯府的未来。
可惜天妒英才,钺儿刚为他们候府挣下名气,就被老天爷收了回去。
钺儿没了,侯爷的位置自当传给子嗣,或是侯府其他男儿。可如今赵琲不仅身无子嗣,且因她身份高贵,只要她在,钺儿就是死了多少年也都要占着这侯爷的位置。可是侯府里还有这么多后辈,都要有出路才好,若是不能看着自家子孙后辈一个个的都有好归宿,老夫人死了都觉得愧对列祖列宗。
这般想着,老夫人不免轻叹一声,那张枯皱的脸上挤出了更多的皱纹:“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活着见到展哥儿、觅哥儿他们几个长大成亲了。可惜侯府日渐凋零,也没个主事人,我就是想帮扶他们几个也没法子。”
其实老夫人也不想让赵琲离开侯府,赵琲是受宠的郡主,身份地位在那里,暂且不说对侯府的帮助有多大,就冲着她经常孝敬的东西,就够人欢喜的。但老夫人毕竟老了,眼界也变得窄了,她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留住赵琲也能让她让出江沉钺的侯位,但还没寻到这样的法子,她便按捺不住了。
老夫人突然说这些,赵琲能猜出一些用意,只是江沉钺还未彻底确认已经找到尸骨,就意味着还存有一丝希望,但侯府里的亲人就这样放弃了他叫赵琲觉得有些心寒。
二夫人和钱氏等人不是没在她面前试探过,赵琲俱都想着等满三年再离开,也算是全了她和江沉钺的夫妻情分。
这还是老夫人第一次旁敲侧击的问,赵琲面色不变,只道:“您福禄深厚,自然能长命百岁!”
老夫人从赵琲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就招手把徐氏唤到身边,看着她的肚子说:“今儿这个小的有没有闹你。”
徐氏才怀孕三四个月,还未显怀,她看一眼旁边的赵琲,笑了笑,又对着老夫人说:“它乖得紧,还没有怀绡儿的时候折腾人呢,昨儿夫君还为我寻了些南山蜜桃,说是吃了对胎儿有好处,只是可惜那南山蜜桃产量有限,纵是夫君也只寻得了几个,便没厚着脸往老夫人您这里送。”
“你如今是双生子的人,好生养着身子是头等的事情,有东西也自然紧着你用,我一把老身子骨,什么没吃过!”
孙辈孝敬,长辈慈祥,这画面实在是和谐极了,如果不去琢磨她们话里的意思就更好了。
明着暗着就是说江离曦身份不够,所以人家卖桃的不肯给他面子,连累徐氏孕期也吃不到想吃的东西。
赵琲没必要任人摆布,她唇角含了一抹笑:“大嫂若是喜欢吃那南山蜜桃,明儿我让茱萸与你送些去,左右我那里还有不少。”
徐氏受宠若惊的笑笑:“这怎么使得!”
钱氏听了也凑在旁边说:“前几日觅哥儿也说想吃南山蜜桃呢,我没舍得给他买。”
一个桃子罢了,能值多少钱,也值得这般相争。
赵琲干脆转头嘱咐茱萸明日给各房各院都送些去。
回去的路上,赵琲没开口,茱萸已经忍不住愤然:“老夫人今日那话是何意?总不是在敲打郡主让您离开侯府罢。”
“怕什么,咱们还有郡主府呢,若是不想在这里待了便回郡主府待着去。”赵琲平淡道。
她及笄那年皇帝舅舅亲自赐了郡主府给她,只不过成亲前她住在公主府,成亲后她住在侯府。若真离开侯府,郡主府是个极好的去处。
“是极,左右还有公主府呢,长公主和三位公子们定然盼着郡主回去,再如何也不会似在侯府这般受气。况且又不是咱们赖着不走的,您不过是念着情义,若不然凭您的身份和容貌,早就寻个更好的公子哥了!”
饶是一向淡定的茱萸想到这些也是愤愤不平。
“也罢,过几日就收拾东西去郡主府住些日子。”
横竖离三年之期也没几日,赵琲早就有了离开的心,先前顾念着情义与几个孩子,事已至今,赵琲也没了留下的心思。尤其是她每月上弦月下弦月还会入梦,还是回郡主府更为妥帖。
回到院子里,赵琲沐浴更了衣,倚在美人榻上擦玫瑰花露,这时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平日里闹闹腾腾的吟香去哪了,怎的一直没见她的身影?
赵琲让茱萸去吟香的房间看了看,也没发现人,又问了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她们都说没有见到吟香回来,赵琲就有些急了。
茱萸宽慰她:“应许是别的院子里有事,郡主恰好不在,就把吟香唤了过去。况且咱们府里也没有外人,安全着呢。”
话虽这样说,赵琲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让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个各院询问,又派了个婆子去吟香家里问了问,皆是没寻到人。
赵琲起先还想着吟香可能是有自己的事情,耽搁了回来的时间,所以没让大肆张扬的找,毕竟一个姑娘家晚上失踪了,即使再被寻回来,名声多少有些不好听,
这样悄无声息的寻了半个时辰。还没寻到吟香一点踪迹。这个时候整个院子开始慌了。
茱萸急的直跺脚:“这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先前就不该让她一个人回来,纵是再饿也不至于饿的坚持不住。”
赵琲沉着脸发号施令:“再派人去询问接风宴上伺候的下人,吟香出去的时候应当有人留意,再寻路上扫洒的仆妇,问问她们有没有见到吟香的踪迹。”
茱萸登时就去办了。
这时动静已经闹得不小,二夫人听了动静拨了不少人去寻,还亲自换了衣裳过来安慰赵琲:“莫怕,咱们府里安全着呢,小丫头估计是去哪歇着了,忘了时辰。”
赵琲蹙着眉:“吟香虽性子欢脱了些,却不是放纵之人,平日里她去哪都会与我通报,亦或是与几个丫头知会一声,这般还是头一次遇见,更何况大晚上的,我心里总有些不大安宁。”
二夫人抚抚赵琲的手:“我着人问了门房,他们说没见过吟香出去,那应当就是还在府里,寻到她不过是早晚的事,眼下也不早了,你好生歇息才是正理。”
寻常一个丫头丢了,主人家不见得会着人寻,像赵琲这般在意的主子更是少见。
好在赵琲的努力没有白费,一会儿一个婆子就跟在茱萸后面来了,她先行了礼,而后规规矩矩道:“奴婢在抄手游廊扫洒的时候看见了吟香姑娘,不过吟香姑娘步履缓慢,双眼有些无神,似在想事情,奴婢唤了她一声她也没听到。”
赵琲谢过那婆子,又赶忙带着人去抄手游廊寻。
34。第 34 章()
寻了大半刻也没着吟香的影子; 赵琲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
赵琲在心里想了许久,唯一能想到的吟香的异样就是她最近变得胃口大开,总也吃不饱; 没一会儿便要饿,今日也是因为看她饿极赵琲心疼她; 让她先回来; 没想到竟招了这么大的难。
再结合扫洒丫头先前所说; 事情就变得复杂且诡异了起来。赵琲情不自禁想到在梦里听到过的菩大爷的新娘; 有的就是患了失魂症; 失了神智,双眼呆滞无神; 行动好似稚子。
就在这时,门房那里来了人,直接拎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盖着黑布的笼子寻到赵琲面前:“见过郡主; 这是大理寺少卿大人适才着人送来的; 说是为了答谢您白日在济盘寺借人之恩。”
赵琲的目光被那奇怪的笼子吸引了; 她蹙着眉问:“这是何物?”
门房犹犹豫豫:“这个,小人也不知,不过应当是个鸟,这是个鸟笼呢,可要小人掀开这黑布?”
赵琲颔首。
那黑布被一点点掀开,缓缓露出一只。。。。。。体态极胖、丑绝人寰的绿油油的“鹦鹉”来!
那只胖“鹦鹉”见到赵琲; 绿豆小眼登时一亮; 而后刻意掐着嗓子来了一句:“主子万福金安!”
众人被这难听的刺耳的声音惊得浑身一抖!
茱萸捂住嘴; 面露嫌弃:“少卿大人瞧着是个有品位的,怎的会送这东西过来?”
赵琲:。。。。。。。
程洵怎么会想起给她送只这么丑的胖鹦鹉???还是说如今京城流行这般答谢???
见郡主没认出自己,管三急了,它扑棱着翅膀,绞尽脑汁又想出了一句:“主子富贵吉祥!我叫小三!”
赵琲正一脸懵,就听那只惨绿的鹦鹉又掐着嗓子来了这句,这次她从这声音里听出了熟悉感,再细细的去看,发现那只丑兮兮的胖“鹦鹉”不是管三又是谁!
不过它怎的出了梦境,还变成了这般模样!
管三见郡主终于认出它来,顿时喜不自禁,扇着小翅膀要飞出来。
赵琲亲手打开笼子,管三就大大咧咧的径直落在了赵琲肩上,赵琲诧异又新奇,它们不是近不得她的身吗?
管三就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解释:“我和管二预感到郡主在现实中有一劫,便寻到这里来了。郡主如今是肉体凡胎,盖住了那金光,管三现在也是有肉身的,也不怕郡主灼伤了我。”
赵琲缓缓点头,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好在管三虽然胖了些,但是聪明的紧,一看就看出赵琲现在处境,小声告诉她:“郡主莫慌,管三就是来帮您的!”
一只胖哒哒的丑鹦鹉撅着屁股在赵琲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小模样谄媚极了,瞧着就像是在说吉祥话邀宠。
茱萸惊奇不已:“没想到是个通人性的!”
通人性的假鹦鹉真乌鸦——管三听了这话,还凑在赵琲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但是那小脑袋却悄咪咪的翘了起来。
赵琲听得认真,敛了神色,过一会儿就得了指点,指着抄手游廊外侧的园子道:“你们几个去那里寻一寻,记得仔细些。”
不过小半刻,果然听到一声惊呼,有人在游廊旁边的花丛里寻到了躺在地上的吟香。
赵琲赶过去眼一瞧,吟香身上衣裳和头发没乱,妆容也没花,就是染了灰,她阖着眼,面上表情宁静,瞧着只是昏睡了而已。
寻到人了,赵琲才稍稍缓一口气,她又着人去请大夫。
有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自告奋勇的要去把吟香抱回去,没想到她一人竟没能把吟香拉起来,更别提抱了。
那粗使婆子憋得满脸通红都没能抱起吟香,不由惊诧道:“吟香姑娘竟这般沉?我平日常做粗活,一二百斤的东西不是没扛过,竟挪不动吟香姑娘分毫!”
赵琲顿觉有些古怪,她俯身去查看,却被茱萸拦住:“郡主身子金贵,还是让奴婢来。”
管三却扑棱两下绕着吟香飞了一圈,而后又乖乖的落在赵琲肩上,严肃的小声说:“她这是中了招,身体沉重似铁,实则是被地下的阴气缠上了。”
阴气?她院子里的小丫头怎么染上阴气?莫不是她遇见的那些事连累了她们?这样想着,赵琲有几分自责。
管三宽慰她,还不忘提点她:“郡主莫要多想,命数天定,您使了人去请少卿大人来,他有法子!”
提起程洵,赵琲竟奇异般的有种心安的感觉,大抵是两人相结为伴进过梦,导致她在心里对程洵这个人产生了些微的依赖感。
派了人去请程洵之后,茱萸就探身在吟香身边探察了一圈,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无法只能让五六个婆子齐力把吟香抬了回去。
几个人围着昏睡过去的吟香,无助又慌乱。好在赵琲有管三安慰指点,她心里稍稍平静了些。
大夫请来了,诊脉之后奇怪道:“这位姑娘心脉虚软,气息游离,像是只剩一丝生机。但她分明康健自如,不像是害过大病之人。”
“可有法子救?”赵琲紧张的问。
那大夫抚了一把胡子,摇了摇头。
这时先前打头阵要抱吟香回来的婆子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惨白,汗如雨下。
茱萸眼见发现了,就问了一句。
那婆子支支吾吾:“奴婢不敢说。。。怕。。。怕污了郡主的耳朵。”
赵琲蹙眉:“但说无妨。”
“吟香姑娘。。。与先前奴婢见过的一个姑娘症状相似,那姑娘与奴婢住一条巷子,先前也是活泼康健之人,也不知怎的忽的就昏倒了过去,整整三日未曾醒来,药石无医。三日过后,这姑娘就没了。”她不是侯府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所以只能做粗使,她家住在侯府外面,每日按时过来,在侯府做活只是补贴家用,所以她接触的外面事情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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