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墨试着用了一下力,右肩顿时传来一阵剧痛,刘墨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却回答道:“好些了,放心。”
“我用蛊虫给你化除淤血,同时梳理筋络,可是你道行太深,体内道气浑然,蛊虫本能地有些怕,所以进度慢了些。”木颜话语间有些调侃之意,眼神却温柔地让刘墨只觉得心中无比温暖。
“谢谢……”刘墨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我明白……”
木颜见状,马上要起身为刘墨倒水,却被刘墨拉住了手。
“小颜,回来真好。”刘墨凝望着木颜琥珀色的双眸,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
木颜顿了顿,轻轻低下了头,两行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滴落在刘墨的手背上。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对不起……”刘墨紧握着木颜的手,他心中有太多无奈与不舍,也有着太多歉疚与思念,此刻终于化作一句抱歉。
刘墨真的不愿木颜有一丝痛苦,他希望自己给木颜的只有幸福,可是带给木颜最多愤怒、委屈和伤心的,偏偏正是他。
木颜仍旧哭泣着,却轻轻摇着头,她还不知道刘墨为什么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消失而去,可就在刘墨因伤在她面前昏倒过去的瞬间,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要的,已经得到了。
“木喜怎样了?”良久,刘墨抬手为木颜轻轻拭去泪水,问起了当年的拳拳赤子。
木颜难掩担心神采,苦笑了一下说道:“他之前被常无心伤了,此时还没有恢复意识……当时有张乘风给了他九转还魂丹保住了性命,后来又有我用蛊虫尽量让他的经络疏通着,可是似乎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刘墨闻言,却是强忍疼痛坐起身来。
“你要干嘛?”木颜有些焦急,忙起身搀扶住刘墨问道。
“九转还魂丹功效极佳,你的蛊虫也相当厉害,可是木喜还是没有醒来,证明他受到的伤害奇重,我得去看看他,”刘墨说着,却轻轻夹紧了木颜搀扶着的手臂,将木颜的手抱在心前,“他不是修行者,伤势耽误不得,否则会更加难以痊愈。”
听刘墨如此解释,木颜也不再反对,扶着刘墨将他带到了木喜屋中。
吴义、虎锋和罗裳此时正坐在木喜屋内,而吴义更是在仔细查看木喜伤势,满面凝重,显然对于木喜的状态,他也并不觉得乐观。
见木颜搀扶着刘墨进屋,吴义三人都有点意外,却藏不住露出的欣喜神色。
刘墨苏醒,大家似乎都有了主心骨。
在木颜搀扶下的刘墨冲着几人淡淡笑了笑,走到了木喜床边。
只见到床上的木喜虽不至于气息奄奄,但也是面色惨白、呼吸虚弱,刘墨不禁心中一疼,想起来当年木喜还是个满腔热血的男孩子,如今却已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而岁月在他的脸上也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生活,与常无心一般冷酷。
“唉……”刘墨坐在木喜身边,为他把了把脉搏,然后俯身看了看木喜左肩处的伤势,眉头渐渐锁了起来,沉声说道,“常无心这混蛋,是故意下此重手,让木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是枉为修行者,还什么天下第一,世风日下……”
“他怎么样了?”木颜轻声问刘墨。
刘墨思量片刻,转身对众人道:“木喜身受重伤,元气大损,此时神魂虚弱,最需要的就是能够滋养和镇敛神魂的药物,如龙骨、琥珀、朱砂、牡蛎最佳。可是……常无心这等层次的修行者造成的伤害,普通药石绝难治愈……”刘墨想了想,望向虎锋等人道,“我有伤在身,麻烦你们替我去寻几种药材吧……”
虎锋闻言站直了身子说道:“老板,你尽管说,我去办就是。”
刘墨点点头,顿了顿说道:“真龙之骨和百年牡蛎,我自有办法,而你便去东北辽省寻萨满教传人,借他们所持的血水珀来一用。”
“好,”虎锋点了点头,确认说道,“辽省萨满传人的血水珀。放心吧,东北爷们爽利,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不要大意,”刘墨苦笑一下,“血水珀是萨满一支的镇教宝物之一,珍贵非凡,切记要与他们言明事理,告诉他们此番只是救人,血水珀用完之后定完璧归赵。”
“我肯定给他们好好解释,我估计问题不大。”虎锋说完,对众人抱拳施礼,便要即刻启程。
“我随你去,”一旁的罗裳忽然说道,一双大眼睛忽闪着望了望虎锋,又看向木颜,说道,“咱家的事情,我应该出力的,再说,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大个子……”
木颜苦笑一声,自然明白罗裳心意,她是断然不会将自己家人安危置之不顾的,而且罗裳看起来对虎锋也隐约有着别样的情愫,于是木颜摆了摆手道:“虎锋有你跟着,我倒是更不放心了,去吧,两个人互相照应点也好……”
罗裳听木颜应允,顿时面露喜色,却又撅起嘴巴瞥了刘墨一眼问道:“你确定我们弄到什么血水珀就能治好木喜叔?”
刘墨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保证可以的。”
“那就好,”罗裳点了点头,转身拉住虎锋便走,“我们一定完成任务,走!”
虎锋顿时红了脸,一边有些羞涩地笑着,一边有些拘谨地被罗裳拽出了屋子,二人一高一矮,却是显得很是般配。
刘墨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却又看向吴义道:“烦劳你去一趟湘省,找赶尸一脉中最有规模的归根堂,无论多少钱,买他们的丹辰火砂来。”
“归根堂?……”吴义顿了一下,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与归根堂发生过过结,便对刘墨点了点头,又对木颜微笑致意,便也转身离开。
刘墨目送几人走远,起身与木颜要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刘墨便说道:“喂,王英雄吗?我是刘墨……”
原来真龙之骨和百年牡蛎均产自海洋,而与刘墨并肩作战过的王英雄身为蓬莱一脉,自然了解这两味药材来历用途,也最是方便取得。听刘墨说完事情原委,王英雄似乎丝毫不曾犹豫便答应下来。刘墨又在电话里与王英雄调侃两句,说了些近况,便再次致谢,然后挂了电话。
“好了?”木颜关切地看着刘墨问道。
刘墨微笑着点点头,将手机递回到木颜手中,再次坐到木喜床边,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木颜有些不解,却很快明白了刘墨的意思,坐在了刘墨身边,轻声说道:“张乘风本性纯而不善,如果真的胜了他,反倒可能招来更多祸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刘墨见木颜与自己心有灵犀,不禁甜甜笑了,逝者如斯夫,然而总有些人和事情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远离和改变。
“不过你是真的让着他的吗?”木颜此时也不像之前那般担心木喜的伤势,毕竟有刘墨在,她的心里莫名踏实了许多,于是坏笑一下,眯着眼望着刘墨问道。
刘墨闻言冷哼一声,装作负气样子偏过头去,竟然有些撒娇般回答道:“废话,我堂堂袭明真人,想当年也是……”
“行了行了行了……”木颜忙笑着打断刘墨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想吃什么?”
刘墨也放松下来,只是微笑着看着木颜的眼睛,就连右肩处的重伤都不再如之前疼痛难当。
门外阳光灿烂,此时正值午后,独南苗寨中依然如同三十年前般潮湿炎热,却也已然如同三十年前般美丽安然。
回家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第一百〇二回 野狗()
虎锋在上了飞机之后直挺挺地坐了已经两个小时,一动都不敢动。
并不是因为虎锋恐高或者怎样,而是因为罗裳一直靠在他的肩头上酣睡着。
近些时候的经历让罗裳几乎从没有好好休息过,不过现在许多事情大致有了结果,罗裳心里的重担也算是或多或少的放了下来。
于是罗裳迷迷糊糊地便靠在了虎锋的肩头上,迷迷糊糊地步入梦乡。
自小到大,虎锋实际上极少与女性交往,而罗裳更是虎锋心中暗自钦慕的对象,所以此时此刻的虎锋才这般紧张,甚至头都不敢偏一下,只是用余光不时看看罗裳。
那长长的睫毛、翘翘的小鼻子和嫩嫩的嘴唇,无一不让虎锋为之心动、为之沉迷。
虎锋只觉得自己心中砰然不止,喉咙也有点干涩,却生怕自己动弹一下就会惊扰了罗裳的好梦。
飞机窗外,无边无际的云彩就像是一幅美好的画作,蓝天白云,长空之风。
罗裳轻轻咕哝了两下嘴巴,吐息中散发出淡淡的女性香气,让虎锋禁不住红了脸。
正在此时,飞机广播中传来即将降落的消息,乘务员温柔地有些虚幻的声音将罗裳唤醒。
只见她双眼迷离地坐起身子,左右看了看,才发现了满面通红的虎锋,然后微笑了一下,吧嗒吧嗒嘴巴说:“我们到哪儿了?”
“呃……”虎锋的身体还是紧绷着,健硕的肌肉像是要炸出衣服一样,“要降落了,马上就到。”
罗裳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却靠在了座椅背上继续睡去。
虎锋心里忽然一阵失落与空虚,只好长长出了一口气,也放松下来,靠在了座椅背上侧过头望着罗裳,又抬起脸看着前排座椅发呆。
待飞机降落,虎锋和罗裳打车到了奉天市内龙庭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罗裳在飞机上睡得很足,所以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兴奋地不得了,可怜虎锋一路上纹丝不动地充当罗裳的枕头,只觉得瞌睡地不行,却又因为罗裳而难掩心中的甜蜜与欢快。
不过罗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在酒店前台,虎锋对热情十分的服务员说要开两间大床房。
“你钱很多吗?”罗裳背靠着服务台,斜着嘴巴,颇有几分小太妹姿态地反问了虎锋一句,便转过身来,笑眯眯地趴在服务台上对服务员说,“一个标间。”
服务员诡异地笑了,然后看了看虎锋又惊愕又红艳的面庞,更是有些把持不住地笑出声,随即点点头,表示理解,便递上一张房卡。
罗裳接过房卡,在虎锋面前晃了晃,说道:“走,把行李提好了。”
虎锋像是着了魔一样机械地提起行李,跟在罗裳身后便进了电梯。
待二人安顿好之后,罗裳便拉着虎锋说要去大吃一顿,尝尝奉天市的特色吃食。
虎锋只觉得半梦半醒一样跟着罗裳又离开了酒店,漫步在夕阳温婉的奉天市街道上。
罗裳翻看着手机,说起奉天市的诸多小吃,什么马家烧麦、老边饺子、白肉血肠之类,几乎要当街留下口水一般。
正在二人纠结要吃什么的时候,路边一处小巷中忽然冲出三五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子,兴奋地叫嚷着直接撞在了罗裳身上,险些把罗裳撞倒在地。
“让开!”为首的唯一没有穿校服的染了一头黄发的男孩子下意识对罗裳吼了一句。
虎锋闻言,心中一怒,一步便闪到男孩子面前,弹出铁爪一样的大手猛地扣住男孩子的衣领,竟然直接将他拎了起来。
男孩子哪里想到眨眼之间自己竟然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提在半空,顿时吓得双腿一软,满面惨白。
“道歉。”虎锋淡淡地说道。
其他几个男孩子见状也吓得止住脚步,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罗裳一愣,忙拉住了虎锋说道:“别和孩子一般见识。”
虎锋便松开手,那黄发男孩子落在地上,几乎瘫软一般地灰溜溜跑了。
“没家教。”虎锋气呼呼地看着几个男孩子跑远,冷冷说道。
而没等罗裳再说什么,那条小巷之中忽然传来几声尖叫和叹息。
虎锋和罗裳有些好奇,隐约觉得和刚才几个男孩子有关,便走入小巷之内观瞧。
不看则已,虎锋和罗裳钻过围成一圈的行人,看到了让他们都觉得心中一寒的场景。
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躺着一条野狗,显然已经没有了生机,而它的口耳已经被大概是爆竹炸地血肉模糊,身体上鲜血淋漓,两条前腿也被折断了。
“这……”罗裳虽然养蛊,对杀戮之事司空见惯,但是这场景还是让她顿时湿了双眼。
虎锋面如寒霜,走上前去,脱下了外衣,盖在野狗尸身之上。
“刚才那几个男孩子真是没有人性……”旁边的一位胖乎乎的大妈拧着眉头,义愤填膺。
“唉……”另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也显得很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血腥味慢慢散出来,就连虎锋的外衣都无法遮挡半分。
“能超度吗?”罗裳看了看虎锋,她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也有着满满的企盼。
虎锋点了点头,蹲到野狗尸身边上,探手轻轻放在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外衣上,口中低声诵念起超度亡魂的经文。
行人们嗟叹几声,却没有人离开,他们真的希望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只是一场悲凉的噩梦。
“大兄弟,”行人之中,一名粗壮的中年男子走到虎锋身边说道,“谢谢。”
虎锋仰起头,望着这名中年男子,苦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条野狗或许本就是被主人遗弃的,它已经失去了可以信任的主人,此时更遭遇如此暴行而丧失了生命,虎锋的指尖印着野狗的血,似乎都能够感受得到野狗方才经历的恐惧与无助,还有痛苦与绝望。
罗裳也走到虎锋身边,轻轻扶住虎锋的肩膀,她没有办法用语言去平息或安抚虎锋的愤慨,因为她的心中同样满是怒气。
可是,再多的怜悯与愤怒也不能换回这可怜野狗的生命。
“大兄弟,”粗壮的中年男子也蹲了下来,语气沉重,“这狗的尸体交给我吧。”
“嗯?”虎锋一愣,侧过脸望着他,只看到这名中年男子皮肤黝黑,双眉峥嵘,眼睛里却温柔安宁。
“我叫霍岳,是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