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最初因黑玉鬼香事件而联系到往来驿的,就是这其中一名穆斯林阴阳先生马师傅。
因为不愿置身事外,将这恐怖的黑玉鬼香完全交给往来驿,马师傅在稍作休养之后,便联系其他几位先生,日夜兼程赶回青唐城助阵。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危在旦夕的韩小念。
韩小念虽不知前后,却明白来人是友非敌,当下也不顽抗,顺势退后至马师傅等人身后。
“谢谢姑娘了。”一位颇为魁梧的先生和蔼地微笑着,向韩小念点头示意。其实这就是马师傅。
韩小念面色青白,无力作答,只能微微点头示意,同时撑开地藏砂,盘膝而坐,佛鬼两力交合贯通,也开始治疗韩小念所受伤害。
正当此时,刘墨那边传来一声巨吼,如金石相交,如箫笛齐鸣。
“龙吟?!”百鬼夜行阵中,顾星猛然回头望去。这是龙吟之声,顾星多年来四处寻觅龙脉之力,自然对真龙渴求致胜,龙吟何声,他再清楚不过。
循声而望,那些黑烟和骷髅兵士已然消散,烟尘中,刘墨傲然而立,衣襟大敞,露出布满道德经的精实肌肉,而他的身侧,有一条青黑色细长影子矫健峥嵘,这影子不过两米长短,却清晰可见其虎须鬣尾,有鳞若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鹰。
“龙…;…;”穆斯林先生们也不禁惊愕万分,这毕竟是传说中中华民族的图腾,是四大瑞兽之首,今日居然得见真容,确实令他们也惊喜不已,目瞪口呆。
“顾疯子,”刘墨的眼神,空前冰冷,“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偷袭我的朋友。”一边说着,他一边缓步走向顾星,每一步落地,都有雷火之威,威吓诸鬼,让冤鬼们哭嚎着四散躲避。
顾星却笑了,他挺起身子,顶着明显感觉到的压逼力,与刘墨遥遥对面站住,说道:“疯子是不讲道义的。你那些规矩啊原则啊,都是特么的屁话!我这人从不讲那一套,所以自由自在,才有今天的强大。”
刘墨扬起一侧嘴角,从裤兜里摸出已经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支歪歪扭扭的香烟点上,长长吐了一口烟雾,说:“以你的意思,谁强谁就是规矩咯?”
顾星下意识将一只脚挪后了些许,又恶狠狠往前进了一步,狂笑着道:“我听说过你和你的往来驿,今天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要不今日我就认栽了,请你放我一马,三年之后,你我昆仑之上再战一次,我要是输了,自废道行,如何?”
刘墨当即愣住,嘴角一抽,香烟竟跌落地上。
这…;…;太怂了吧?
“刘墨,你以道为心,我自知敌不过你,不过从你身上,我也看到了自己欠缺了什么,”顾星继续微笑着,“给我三年,不然我不甘心。”
“你伤害无辜,居然还狡辩!”那魁梧的马师傅喝到,“给你三年,不知你又要伤害多少人!”
顾星顿时冷然,转过来了骂道:“你这手下败将,现在狐假虎威起来了?!”
刘墨此时已捡起香烟,抽了两口,说:“马师傅所言不假,你这种损人利己之人不该有第二次机会。”话音刚落,他已然一步迈出,身形如幻,竟出现在顾星面前。
没等顾星反应过来,刘墨的手已经按在他的灵台,那条小龙,也张牙舞爪地在顾星身边蓄势待发。
正当刘墨要废去顾星一身道行之时,只听得一声尖锐鬼啸,从刘墨身后飞来一道寒光。
刘墨如背后长眼,急忙闪身一避。
顾星自然不会放弃这意料之外的机会,当即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竟是奇门遁甲中耗力奇大的血遁之术。只见他身化血雾,陡然消失。
血遁之术,以血为媒介,能在瞬间逃离战场,但消耗甚巨,甚至影响自身修行的根基,所以在修行者中,也只有极少人会学习这法门,而顾星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血遁开启,刘墨也无法感知顾星去向,心中虽有几分懊恼,却也觉得顾星命之所以,便不强求了。
然而偷袭自己的究竟何人?
此时,百鬼夜行阵所招冤鬼们退不敢退,进更是不敢进,只是低声呜咽着,在月光下既阴森可怖,又悲哀可怜。
刘墨向穆斯林先生们拱手施礼道:“多谢各位搭救小念。刘墨尚有一请求,这些冤鬼本属无辜,请各位予以开导度化吧。”
十余名先生都是青唐城远近颇有名望的先生,性本纯善,又是职责之内,自然不会推辞,当即齐声吟诵《古兰经》,为众多冤鬼开化怨念。
恢宏经文响起,威严而仁慈的力量如月光般铺散开来,化作淡金色影晕,将冤鬼们笼罩其中。大概半小时后,几乎所有冤鬼都淡去戾气,消散而去。还剩些许怨念深重的,也被先生们引经文之力,镇压消失。
这个过程中,韩小念起初也受到影响,不过地藏砂加持其鬼力,却也是超脱出来。
只待先生们诵经完毕,韩小念也得以恢复些许,起身向先生们鞠躬道谢,弄得他们很是不好意思。
马师傅摸摸后脑勺道:“其实伊斯兰教并不信鬼神,独信真主。然而我们这些旁门还是会一些阴阳之事,多少也能为人们做些事情。”
刘墨笑着,也向先生们再次道谢:“宗教派别不同,导人向善却没有区别。我修道,小念学佛,各位信真主,实际上都是为了自身和世界更为美好,少一些疾难苦恶。正如术之正邪,来自施术者本心正邪,我们本该以大胸怀,互相尊重包容,摒弃狭隘与偏见。今日之事,正是一次很好的经历,刘墨受益匪浅。至于那顾星,强行运用血遁,怕要缓上一年半载才敢再出来放肆,黑玉鬼香之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先生们纷纷点头称是,一一与刘墨握手拥抱。
韩小念站在刘墨身后,看着刘墨的背影,心中生出一种很是微妙的感觉。她颌首垂目,呆呆摆弄着地藏砂上的红穗,嘴角却不经意挑了一挑。
“那事情解决,我们就告辞啦!”刘墨抬起手,那小龙低吟一声,盘旋着不断变小,最后化作一只手环,扣在刘墨左腕上,而刘墨身上的《道德经》纹身也已经消失不见。他婉拒了马师傅等人的盛情邀请,带着韩小念辞别离开。
“小念,表现不错,”刘墨走在月色中,对身后一语不发的韩小念道,“险些就及格了。”
“不及格?!”韩小念下意识反问,毕竟她生前是学生,对这个评价最是敏感。
“废话!要不是你带我走一下午冤枉路,顾星已经被我废了道行啊。”刘墨调侃着,却拿出一把满是符文,阴寒非常的匕首,说:“认识这玩意儿么?”
韩小念定睛细瞧,不禁大骇,眼中更是悲愤交加,说道:“那恶人杨青主的败亡匕首!”
刘墨点点头,说:“暗算我的就是他。看来这小子是知道黑玉鬼香的事情的…;…;”
韩小念轻咬牙关,她的心中,对杨青主是十分愤恨的,因为正是他,将自己当作害人的工具,更要过河拆桥,将韩小念炼作阴丹,提升法力。
“给你个学习成长的过程吧,”刘墨将败亡之刃递到韩小念手中,“这十三个孩子的魂魄,你去超度。”
韩小念一愣,捧着阴冷却寂静的败亡匕首,心中思绪万千。她并非不想超度败亡之刃中藏着的十三个孩子的冤魂,只是以她的能力,真的能够做到吗?
刘墨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哈哈笑着,转身看着韩小念道:“情况你去调查,真的超度的话,让玄衣或虎锋去帮你。”
正当此时,东方的天际泛出一抹鱼肚白,朝阳升起,刘墨也不再说话,只是眯着双眼望向日出,韩小念也撑开地藏砂,享受起新一天第一缕阳光。
整个世界出奇的清澈起来,万物开始苏醒,天空中,万里无云,只有浅浅的蓝,唤醒了每个人的梦。
第十四回 盗尸()
夜幕西陲,秋风送爽。然而对于此时的陈玄衣,却看不到这深秋时节的风景,只剩下心中的矛盾。
他坐在金州市西关公交车站的候车座位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车流,微微扁着嘴。
想当年学道入门时,师父最初告诉自己的话:修行学道,是一条满是荆棘的长路。于己,修心养性,增长道行;于人,扶危救困,无愧天地。本心须正,以仁义为根,以信礼为本,才能将所学用于正途。
多年以来,他也时刻以此自省,恐有偏离。即便是离开师门后开设子不语事务所,陈玄衣仍旧以行善为旨,但有收入,也只取十分之一自用,其余均捐献于更为需要帮助的人。
所以,陈玄衣自问俯仰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是今夜,他居然被自己的老板要求行偷窃之事。
实在很难啊。
事情要追溯到昨天下午,当时身在青唐城的刘墨居然打电话,不容商量地让自己今夜将韩小念的尸体偷回往来驿。且不提从医院太平间盗尸的难度,单是心理一关,陈玄衣就已经很难为自己放行了。
他就这样沉闷地坐着,直至时近午夜,终于忍受不住,暗骂一声,挺身站起。他的长发扎在脑后,英俊的面庞上满是无奈与可怜。
谁让刘墨是自己的老板呢。
何况他要盗的,也非财物,而是自己战友的尸身。
想到此处,陈玄衣也不得不下了决心,将拳头捏了捏,微微低着头走入金州市第二人民医院中。
甘省经济欠发达,医疗条件也相对其他省份有着些许落后。然而,金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在眼科与肝胆科疾病的研究治疗上,却是独树一帜,享有盛名的。藉此,这家医院也成为了甘省最大的医院之一。无论医师力量还是医疗条件,也算出类拔萃。所以来金州市第二人民医院看病的病人也络绎不绝,即便是临近深夜,仍旧有许许多多医生、医患或家属进出医院。
陈玄衣混在人群里走入医院,左右闪避,倒也是很快藏进一处监控盲区的夜色之中。
“呼…;…;”陈玄衣长出一口气,平复下心情,他知道,要保证韩小念神魂无恙,最起码的就是要保障她的尸身不受损伤。
豁出去了。
陈玄衣毕竟是修行之人,下定决心后,只消几个闪展腾挪,已经来到太平间门外。
医院太平间,往往是医院中阴气最浓重的地方。虽然医学是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实际上,正因为时常出没生死之地,许多医院工作者反而是相信神鬼之事的,甚至其中一部分人更亲眼见过所谓超自然事件。
陈玄衣由于修行缘故,是开着阴阳眼的。阴阳眼,代表双眼能看见鬼魂等其他人看不见的超自然现象存在。传说除了修行之人或天赋异禀,只有三岁以下孩童因阳气不稳而有着阴阳眼。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小孩子总是莫名其妙害怕哭泣的原因,不少时候还是由于小孩子看到了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才会惊惧不已。
走近太平间,陈玄衣倒是真的看到三两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游荡。但他毕竟身有修行,道气凛然,竟吓得孤魂野鬼四散奔逃,根本没有造成麻烦阻碍。
陈玄衣觉得倒也方便了许多,也不再多想,气劲一提,腾身而起,然后偷偷摸摸从两米高的天窗处翻入太平间内。
双足落地,却并无太大声响。陈玄衣按照虎锋事先提供的位置,摸到冰柜处。
医院中,尸体都是由冷柜冰冻,如无人认领,甚至可以冰冻两三年不坏。韩小念的尸身,正在其中。
陈玄衣生怕弄出声响,惹来值班人员。倒不是他怕被抓到,而是怕吓到无辜。所以陈玄衣猫着身子,屏住呼吸,摸黑找到了韩小念尸身停放的冰柜前。
冰柜门紧闭着,陈玄衣双手扣住柜门,暗暗使劲,只听咔嚓一声,冰柜门被他慢慢开启。一阵冷气扑面而来,陈玄衣轻哼一声,身体内道气顿时形成一股暖意,将冷气震散,也把尸身特有的气味逼退。
冰柜抽屉被拉出,韩小念的尸身展现在陈玄衣面前。虽然冰冷僵硬、毫无生机,仍不难看出韩小念生前的美丽。
“唉…;…;”陈玄衣颇为惋惜,心中却更坚定了一个信念:他要找到韩小念父女离奇死亡的根结所在。
“你在看什么…;…;”正当陈玄衣愣神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他背后幽幽响起。
陈玄衣虽道行深厚,却也绝无料到或感觉到自己会被人发觉。顿时被吓得心惊肉跳,眨眼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更猛然回身一看。
“靠…;…;”陈玄衣看清居然是韩小念抱着双臂站在身后,不禁放松下来,十分难得的爆了粗。
“赶紧的!”韩小念扬了扬下巴,她是鬼魂,她的声音,常人听不到,所以敢毫无顾忌地大声催促陈玄衣。
陈玄衣无奈地点点头,收敛心神,转身抱住韩小念尸身,准备将她从冰柜中拖出。
“哼…;…;”韩小念虽早已身魂分离,看到陈玄衣抱着自己的身体,仍旧微微露出羞涩与不自然。
陈玄衣只是撇撇嘴,也不答话,毕竟冰柜里的尸身坚如磐石,重量上也有所增加,要搬离太平间并非易事。
他足扎马步,双臂用劲,小心翼翼将韩小念尸身从冰柜中拖出,然后绷着劲,尽量轻柔地将尸身放在地上,又缓缓把冰柜门推上。
“重。”陈玄衣指指尸身,对韩小念小声说。
“闭嘴,”韩小念心中对陈玄衣仍有芥蒂,却也明白自己遭遇不幸终究不是来自于他,“我去给你开道。”
陈玄衣莫名其妙,怎么开道?
没等他明白过来,只见韩小念飘然一步,竟已经来到太平间门口,抬手掌一挥,顿生一阵冷风,将太平间大门缓缓推开。
陈玄衣只好尽快背起坚硬的韩小念尸身,一步步轻声走到太平间门口,探出头看了看太平间外并无他人,才微微喘着粗气,把韩小念尸身背出太平间。
“关门。”陈玄衣轻声道。
韩小念偏过脸,又一阵冷风将太平间门闭合。
“我用鬼遮眼蒙蔽来往人的眼目,还有很短时间内能够骗过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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