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乔莞在学校里的人缘其实不太好,但以一个人的脾气来说,乔莞算是不错的,她既不像一般的小女生喜欢争风吃醋,又不喜与人攀比,平日若是有活儿,也绝不推辞,虽然长得傻气了点,却也是个脸蛋白皙,五官精致的女娃娃……
然而大伙就是不喜欢她,其中的原因与她的人品长相毫无关系,而是她古怪的举动……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无端端的就会盯着某一处不放,可人家循着她的视线找,却什么也瞧不到,看着她“丰富”的面部表情,还真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这……人家能不毛吗?小丫头片子不好好学习,成日古古怪怪神神叨叨,时不时还会自言自语的冒出那么一两句……如此这般,她人缘能有多好?
所以乔莞在学校没朋友,唯一和她玩得好的,也就是那“草友”展飞。
这天刚下课,乔莞就被班主任找了。
他们的班主任是个身材特别瘦的女人,结了婚,有个女儿,而她这次把乔莞叫来,无非是因为展飞的问题。
乔莞并不喜欢班主任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去的时候仍旧背脊发寒,心有余悸。
他们的学校不大,一整层也就一间教师办公室,乔莞依稀记得,有一次她拿着作业本去找班主任,而进去的时候最靠近门口坐的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她出于礼貌,傻兮兮给人鞠了个躬,叫了声“xx老师好”,对方还冲她笑了下,谁知一转身,办公室那一只只全惊悚的看着她。
最后的最后,她才知道英语老师前几天出车祸去世了……而从那以后,乔莞发现不仅是同学,连老师都开始渐渐对她疏远。
乔莞摸摸鼻子,刚进来,一群人便齐刷刷的往她身上看。
她垂着脑袋,目不斜视,这次谁也不叫,谁知道叫的是人是鬼……
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本子,让她给展飞带过去。
乔莞低头一瞧,是今天的作业。
想到傅天琅的围巾,她应了一声,一放学便马不停蹄的往展家跑。
天气不错,到了展家,那只叫“阿凌”的小鬼果然还在门口游荡,见到她,就跟见到老熟人似的“噌”的一下出现在她面前。
乔莞脸色也唰的一下就白了,随后她几个大步进了门,再回头,那小鬼果真止步于门前,龇牙咧嘴的跳了一番,嘴里念念叨叨……
乔莞凑近一听,心头大骇。
一血一凸,这小鬼居然还会骂人。
“莞莞。”
展老爹见着她进门,便将围巾还给了她,并指了指展飞的房间。
随后,乔莞听着展老爹剁猪肉的声音,直接敲开了展飞的房门。
谁知这小子根本没病,一个人坐在床头打游戏。
看到乔莞,他撇撇嘴说:“你怎么来了?”
乔莞留意到他额头上的创可贴,顺手把作业本往床上一丢,回问道:“你脑袋怎么了?”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展飞并不是因为昨天的事生病,而是在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前脚刚迈出去,屋顶冷不丁就砸了几块瓦片下来,幸好乡下房子,房顶不高,而且他运气好,在被砸的途中让路边的石头拌了一跤,所以只是额头上划了个浅浅的口子,被展老爹拎去医院上了药便回来了。
“没事儿,我明天就能上学了。”展飞嘟嘟囔囔的在那玩拳霸,于是整个房间萦绕的都是“哔哔叭叭”的打斗声。
乔莞没吭声,她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一扭头看着窗户外的屋檐,果不其然,那只叫“阿凌”的小鬼就坐在房顶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透过窗玻璃,笔直的射向两人。
乔莞顿了下,忙上前把窗帘拉上,而随着厚重的窗帘合拢,也一并阻隔了外头的光线。
眼瞅着四周变得昏暗,展飞不太高兴的扔掉游戏机,下床重新把窗帘拉开,“唰”的一声过后,他微恼的说道:“你干什么?”
乔莞不作声,再抬头,惊觉的发现屋顶的小鬼不见了。
“你往后还是别出门了。”她摸摸鼻子,嘀咕道。
“为什么?”展飞重新爬上床,按下开始键,满屋子又响起了打斗的“砰砰”声。
“……”乔莞又瞟了眼他额头上的伤,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最后等她离开展家的时候,“阿凌”又重新出现在屋顶,**岁的男孩,蹦蹦跳跳的在上头玩耍,看上去心情很好,而当他拾起一片瓦片朝自己扔过来的时候,乔莞心头一惊,险险躲过。
“砰”的一声,那快红瓦在她脚边碎裂。
她心有余悸,忍着脾气瞪他一眼,他却只是顽皮的朝她做了个鬼脸。
乔莞皱了皱眉,抱着傅天琅的围巾转身就跑,这次他倒是没再跟来。
傍晚时分,黄艳艳的夕阳将世界渲染出一片红。
乔莞撑着脑底坐在院子里,一边掰手指一边等人。
没多时,傅天琅背着药篓回来了。
他推开院门,高大的身影一出现,乔莞便迎了上去。
“琅哥。”她把那条棕色的围巾递回给他,而后仰着一张小脸,眸光里透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可傅天琅却只是瞟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接过,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乔莞一个人在院子里看风景,神情透出一丝悲凉。
到了晚上,乔妈发现乔莞又窝在房里鼓捣毛线,便凑过去问道:“阿莞,你在织什么?”
乔莞心里一惊,指头被织针戳了一记,却顾不得痛,遮遮掩掩的说:“没,没织啥。”
乔妈敲她一记,倒是没再问。
几天之后,乔莞的手套终于织成了,男款,也是深棕色的羊绒毛线,而过大的尺寸很显然不是给乔老爹的。
这天傍晚,乔莞又撑着下颚在院子里等,等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准时准点的出现在眼帘的时候,她想了想,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凑上去。
“琅哥。”
“嗯。”傅天琅取下肩头的药篓,平静的回应。
乔莞盯着他凛冽的侧脸,小声的与他搭话:“最近天气冷……”
他又应了一声,低头收拾篓里的药材。
乔莞搓搓手,想了半天才道:“你上山砍柴,没有手套容易让木刺扎伤吧?”
沉静半晌,傅天琅徐徐抬眸。
乔莞见他面色稍缓,温吞吞的把织好的手套递过去:“这个……我本来织给阿爸,谁知道织大了,如果你不嫌弃……”
她抬眼偷瞧他,眼瞅着这人看不出情绪的脸,心里直打鼓,伸出去的手也跟着收了回来:“唉……算了,算了,我拆掉重新织……”
“我要。”他眸光微晃,原本冷飕飕的气息似乎和缓了些。
“啊?”乔莞还没反应过来,傻呆呆的抬头。
他勾起唇,面容已不复方才的冷肃。
“我要。”
四目相对,乔莞蹲了好半晌,低下头“喔”了一声,这才把手套递给他,看着他宝贝似的戴上,嘀咕了句:“你戴起来真好看。”
他点头,深邃的眸底明显柔了下来。
乔莞盯着他进厨房的背影,心头突突狂跳,接下来几天,他果真敛去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对她又和颜悦色了起来,哪怕他的话依然不多,但已经不再只是“恩、是、好”的敷衍,再见她,眼里甚至比从前更多了一层暖意。
可又过了几日,乔莞在某天晚上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辈子怎么对他这么上心了?从前她哪管他生不生气啊,可这会儿却总是忍不住的在意,在意他的一举一动,还有他偶然流露的情绪。
053 小鬼的报复()
乔莞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还听到乔妈说,最近展飞也不知怎么了,个倒霉催的,一出门就出事,不是差点让花盆砸了就是掉坑里了,好几次差点弄掉一条小命。
后来搞得展老爹连摊子也不摆了,成日在家里守着他,可他不摆摊哪来的钱吃饭,于是等展飞伤好以后,展老爹又推着摊子出去了。
岂料这傍晚回来,面对静悄悄的屋子他心头大感不安,等到他慌慌张张的推开儿子的房门,迎面扑来的则是一股淡淡的腥甜,平日杀惯猪的展老爹一闻就知道,那是血的问道。
他心头大骇,冲进屋里的时候脚步都有点虚,而当他看到眼前那一幕,一颗心险些由嗓子眼里蹦出来。
天没黑,房中却昏暗一片,厚厚的窗帘被人拉得密不透风,露出的一条缝儿斜斜的射入了一道光线,映上男孩的背脊,能隐约看到他的手臂。
只见他伸长了一条胳膊,手里则握着一把美术刀,如入疯魔一般的在手腕上下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虽然每一刀都不会太重,却也割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展老爹当时就震住了,他脸色发白唇角发紫,缓了好一阵才一个箭步冲上去挥开他的刀子,随后看着展飞面无表情的抬头,心头更是阴风阵阵。
而后连一秒都不敢停留的,抱着儿子就往医院里跑。
这才傍晚,天空已经被乌云覆盖,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闷热闷热的天气,显然是要下雨。
等到护士给展飞包扎妥当,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男孩这会儿终于清醒了,他抬起头,眼底蒙上了一层迷惘:“爸,我怎么了?”
展老爹本想劈头骂他一顿,可眼瞅着他那诡异的模样,吓得舌头发僵,再也说不出话来。
坏了,难不成他儿子中邪了?
这下展老爹更不敢随意离开,天天守着他,摊子也不摆了,家里的一切生计暂时搁置,只靠从前的积蓄度日,虽说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可好在展飞的情况确实渐渐好转。
这天乔莞又来给他送作业,一进门就瞧到这人精神抖擞的在那打游戏。
乔莞瞥了眼他手上的纱布,扭头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阿凌”,心里直发愁,她可以肯定,展飞之前遭的罪百分之百是“阿凌”搞的鬼,可面对这只小鬼,乔莞眉头都打结了。
一来,他们在明,“阿凌”在暗,如今他只是惧于展老爹身上的煞气,所以展飞的安全只是暂时的,假如展爸离开,他一定还会出事,而且运气这种东西,用完就没了,谁知道下回会不会危及性命?
二来……乔莞拧着眉头,她也就一双眼睛能用,可能看到顶什么用?无非是自己吓自己,回头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乔莞把作业递给展飞,听他在那诉苦,好几十天没能出门,他屁股都快发霉了,正要跟乔莞商量一下两人偷偷出去玩的事,却被她严词拒绝。
展飞生气的丢了游戏机,钻进被窝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乔莞也不理他,只是在走的时候忍不住又瞅了“阿凌”一眼,这一瞧,惊得她蓦的站住了脚。
她站在屋檐下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怎么觉得“阿凌”的身体比早前更透明了些?
而当后者接收到她的目光,跳下屋檐朝她冲过来的时候,乔莞心尖一跳,赶紧回过头往家里的方向跑。
好在“阿凌”的本意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并没有追出太远,但乔莞在走到半路的时候,脑中似有灵光,突然明白了他诡异的举动。
小鬼在成型之前,都需要宿主饲养,至于方法她不太清楚,但最简单,世人用得最多的就是以血喂养,可如今“阿凌”收到赵昌盛的命令,在没有完成之前不能回去,而以它的道行,又无法自行觅食,所以身体才会日渐虚弱……
乔莞心头一悚,相信那只小鬼也清楚这点,他下意识的知道她能看到他,往后说不定会对他产生威胁,所以每次都要吓唬吓唬她,最好把她吓走……
所以说接下来“阿凌”一定趁着自己在尚未消失之际,对展飞动手,力度必定比以往的每一次都狠,只有展飞死了他才能回到赵昌盛身边,否则他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乔莞想通这点以后,一整日下来皆是愁眉不展,难不成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展飞让小鬼害死?
可没等她想清楚,隔天,屋外又传来大货车鸣笛的嘈杂声。
乔莞探出脑袋去看,这一瞧,便与李君宝对上了眼。
他从货车上跳下来,三年不见,他一改从前的消瘦羸弱,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少年。
乔莞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犹记得在三年前,李君宝小学一毕业就离开了这个小镇,听说是进了市里的重点中学。
与此同时,李君宝也在打量她,他看看她漂亮得就跟个洋娃娃似的脸,又看看她身上又脏又旧的衣服,冷哼了句:“看什么看,土包子。”
“啪”的一声,乔莞刚对他升起的那么一丢丢好感因为他这话又一次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她不理他,关门打算回屋里。
“乔老三。”李君宝撑着门板不让她阖上,瞅了眼她小小的个头,眼睛一亮,“你怎么变得这么矮了?”
关你屁事。
乔莞满脸黑线,忍着脾气问:“你回来做什么?”
李君宝:“回来处理房产,我妈说过几天要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还有那些古董,我们打算运回市里的别墅摆放……对了,你还没见过别墅吧,有机会可以来我家玩,让你涨涨见识。”
乔莞没注意听,又瞥到他手腕上的石头链子,看样子这次一走,李君宝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心头大喜,正好,眼不见为净。
留意到她的视线,李君宝还以为她对自己的手表感兴趣,笑道:“看什么?这可是我爸从德国给我带回来,xx牌的,光是这个手表的价格就能买下你们家的房子,怎么,你想要?你求我,我就给你。”
乔莞不吭声,她低着头想了想,问道:“那个……你们以前住的老房子,最近是不是请人做过法事?”
李君宝怔了下,摇头:“没有,那栋房子空置多年,这次也会一起卖掉……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莞静默片刻,却没回话。
早前当她路过那栋凶宅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里头的怨气,所以她一直以为是李家找了某个高人做了法事,如果真有这种人,那么他也许能救展飞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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