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酒儿拉住东采奇道:“你趁此空隙,快快跑出,她立时又要回来。”
东采奇道:“怎。。。怎么这都不死?这还是人吗?”
索酒儿道:“就如治病一般,只治标不治本,又有何用?”
东采奇不答,来到那大树前头,朝那层层枝条狠斩上去,哗啦啦几声,尽数斩断,往里一瞧,顿时愣住,奇道:“师兄人呢?”
索酒儿也当场呆住,问道:“莫非这位仙家仍有奇妙本领,已然逃脱了?”
东采奇稍稍沉吟,想起太乙奇术的妙用,嫣然一笑,喜道:“原来如此,哈哈,原来如此。”
这时秋风公主也赶忙跑来,问道:“甚么原来如此?”
东采奇尚未答话,草地涌上一人,好似鳄鱼破水而出,瞧那人容貌,不正是那杀不死的巫仙么?她气得嘴歪眼斜,七窍生烟,嚷道:“我不留情面了,使出神通,要你们一个个血肉模糊!”
秋风公主连忙摸向布囊,巫仙身子直冲过来,宛如一根攻城巨木,秋风慢了半拍,霎时惊险无比。东采奇轻轻一跃,挡在秋风面前,掌力一顶,将巫仙推开,只觉这巫仙气力小了不少。她心中有数,暗暗赞道:“定是师兄在背后捣鬼。”
巫仙大感气馁,寻思:“好,我再招暗香花来!”这暗香花有诸般妙用,正是她之前与盘蜒拼斗时施展的法术,吐出瘴气火光,委实非同小可。她手掌做锥,凌空朝四下指指点点,可忙活半天,一时效用全无。东采奇东张西望,问道:“甚么暗香花?倒让我见识见识?”
巫仙大怒,催动功力,再度连连晃动手掌,可无论她如何奋力,却再使唤不动这林间花草树木。蓦然间,巫仙脸色剧变,显得茫然无措,可旋即又变作怒气,尖声道:“你这小贱·人,使了甚么诡计?”
东采奇笑道:“我?我本领不高,变不出甚么花样来。莫非阁下黔驴技穷,用光了把戏?”
巫仙沉入地底,猛地从东采奇身后钻出,手掌挥扬,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撒出绿叶,好似数十枚飞镖般打来。她法术虽然失效,但一身武功仍极为高明。
东采奇挤出鲜血,化作血雾,朝前一拍,宛如一层薄膜,将那绿叶减缓,再连出数十剑,一一挑落。巫仙欺近,木杖点刺捣击,虚实难辨,内力雄厚,但以身手而论,却不是东采奇大枯竭掌的对手。两人奔奔停停,来来回回,斗了百招,东采奇使一招“遇喜不喜,遇糟不糟”,掌法如凤凰振翅,将飞未飞,巫仙如何躲闪得了?乒乓两声,被打得口吐鲜血,连滚带爬。
巫仙挡住伤处,手肘撑起身子,连连倒退,嘴里反复道:“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突然瞧见盘蜒被困之处,人已不见踪迹。她恍然大悟,怒道:“这。。。。太乙幻灵术,他。。。。他。。。。”
东采奇怕巫仙去找盘蜒,而又不知盘蜒伤势如何,急道:“你别多想,师兄他。。。。被咱们送入屋子里了。”
巫仙哼了一声,身躯一沉,转眼又不知去向。东采奇顿足道:“这妖婆,倒也不笨!索酒儿,她去了何处?咱们该如何追她?”
索酒儿摇头道:“她施针用药、吞魂夺魄之地,自来唯有她一人知晓,或许在百尺之下,也未可知。”
东采奇心里着急,可却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她灵机一动,鼻子“呼呼”嗅了两下,笑道:“是了,是了,她身上流血,我可用我这血肉纵控法术找着她。哪怕她藏得再深,也逃不过我这鼻子。”
索酒儿奇道:“真的?姑娘鼻子真这般灵敏?这可奇了。。。。”
东采奇脸上一红,自觉失言,啐道:“你说我这是狗鼻子么?”
索酒儿忙道:“哪里,哪里,巫仙深入地底,难逃姑娘。。。法鼻,姑娘这鼻子可比狗强的多了。”
东采奇面孔一板,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小子,逮着便宜还卖乖么?若你是我万仙同门的师弟哪,哼哼,我可要好好揍你。”索酒儿吓得不轻,哪敢再多嘴惹祸?
她转了几步,伏在地上,运功一闻,点头道:“她就在这下头,可咱们就此挖掘,不知要挖到何时。”
秋风公主面带微笑,目露鄙夷,说道:“都给我让开,让本姑娘显显本事。”手掌摊开,摸出一串绿幽幽的链子来,乃是由一颗颗玉石连成,乍看之下,如毛毛虫一般。她往地上一扔,那玉石剧烈抖动,吭哧吭哧,朝下掘土,进展居然极快。
东采奇又惊又喜,问道:“这玩意儿。。。。。叫甚么名字?效用好生了得。”
秋风公主笑道:“尔等粗鄙人士,当真没见过世面,我这蚯蚓玉石串,最擅长挖土穿石,我要它到哪儿,它便去哪儿,言出如山,绝无迟疑。”她实则为金银国罕有的一位英才俊杰,一身运用法宝的功夫,可算作金银国第一,莫看她对众法宝信手拈来,运用随心,换作旁人,可万万没这本事。
东采奇心下钦佩,可瞧这公主满脸瞧不起人的神态,又有几分讨厌。索酒儿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望着下方,过了一个时辰,秋风公主道:“好了,你们朝下跳吧,下头太过肮脏,本公主便恕不奉陪了。”
东采奇运剑光往下一照,见井口平整,挖得绝妙,这蚯蚓玉石挖盗洞的手法,真可谓神乎其技了,也不知金银国这许多宝贝,从旁人墓中偷来的又有几何?
十四 新官上任三把火()
那巫仙穿过地道,不多时回到那洞窟,朝里一张看,果然见盘蜒伸手抵住那斗神雕像。巫仙思忖:“好个万仙,他用太乙乱魂之法坏我秘术。”不动声色,将身躯融入树脉,游动如鱼,眨眼到盘蜒身后,伸出长长指甲,抓向盘蜒后背要害。
谁知稍稍一碰,那人影已然不见,巫仙大惊失色,刚一转身,已被盘蜒一掌拍中脑袋。她晕晕乎乎,被盘蜒举起,按在雕像上,只觉头疼得有如针扎。她见多识广,顿时明白过来:“我那容魂法术极为了得,他仅能扰动其效用,却无法将其断破。他。。。。早就等我来此,借我这身躯,才能真正困住我!”
她体内有魄,斗神像中有魂,被盘蜒动了手脚,那斗神雕像紧紧吸住巫仙,她身躯无力,再无法反抗,又见盘蜒眼中紫烟,心惊肉跳,求饶道:“别。。。。别吃我脑袋,我。。。。我。。。。痛改前非,这就。。。。改邪归正。”
盘蜒笑道:“我也早金盆洗手,不吃同胞脑子了。”他自从指使得动那大黑蛇之后,随时可将人魂魄炼化,何时饿了,找一恶人杀了,便可饱食,压下食欲,是以并无残杀同胞之意。
巫仙见他不似说谎,忐忑问道:“那你要。。。如何对付我?”
盘蜒问道:“你曾是百神教的大人物,对么?你信奉斗神红疫,因而精通医术么?你将自己如何来此,如何被困,又为何要害大豪、索酒儿之事,给我如实说来。”
巫仙道:“我若全说了,你会放过我么?”
盘蜒说道:“你若罪孽当真不大,我又何必杀你?”
巫仙瞧出盘蜒所言非虚,喜道:“没罪孽,没罪孽,我功德着实不小呢。”声音却着实轻微心虚,她目光转动,朝后一瞥,说道:“大仙,你阅历颇丰,不逊于我,当知道这斗神红疫阎王的来头了?”
盘蜒点头道:“他乃是聚魂山厉害至极的魔头,连阎王也为他所杀,后来败于蚩尤之手,随蚩尤来凡间降祸。”
巫仙重复道:“不错,不错,斗神主上真正的了不起。只是大人有所不知,这斗神阎王,曾经也在凡世为人,患上无数恶疾,孤身一人,藏身荒山,境况甚是凄惨。据说他得了麻风,身上皮肤烂光,人变得如同骷髅。又得了巨大病,不断长高,行走时有如小山。”
盘蜒奇道:“他人长得像骷髅?高大如山?这模样真正可怖,宛如怪物一般。”
巫仙道:“仙家所言极是,他痛的疯疯癫癫,心神大乱,胡乱吞食药物,无意间竟从这种种疾病夹攻之中,悟得无上妙法。他将神识收敛,查看自身体内万般小虫,将众虫子视作士兵,挑拨离间,让它们自相残杀,以毒攻毒,久而久之,终于闹得身子里一点儿病虫都没了。因而他死时无疾而终,死后就成了斗神红疫阎王。”
盘蜒震惊得无以复加,暗想:“听说人体内害虫益虫,数目无穷,这斗神竟能反观自照,无药自愈,这份才智,委实可怖可畏。”
巫仙又道:“我本是数百年前寒火城百神教教会首领之一,钻研斗神诸般事迹,参照主上,每隔一月,便故意染病,再设法医治,以此彰显忠诚之心。”
盘蜒问道:“听索酒儿说道:你受龙木所害,这才沦落至此,那龙木巨人又是甚么来头?”
巫仙苦笑起来,神色又是懊恼,又是悲恸,她道:“我翻过一本极古老的拓本,翻译其意,那龙木。。。。。。。乃是聚魂山八魔之一,号称业魔。”
盘蜒“咦”了一声,喃喃道:“原来它是八魔之一,无怪乎如此棘手。”
巫仙道:“业魔。。。。龙木。。。它。。。嘿嘿。。。。它身上常常长出果实,掉落地上,长成龙木之树,吃那果实之人,往往浑身焚烧致死。可通过极珍贵的药物中和,便可医治百病。有一日,我在外修行,找着一极怪异的病人,见了十分欢喜,便与那人成亲,待了一年,直至染上他那怪病,这才将他杀死,返回寒火国。。。”
盘蜒看她虽身子肥胖,可五官却甚是端正,不禁满脸不屑,说道:“你眼下虽然老了,可年轻时想必容貌不差,又何必糟·蹋身子,换来这等折磨?”
巫仙叹道:“你不懂,我一来崇拜主上,二来是为了我那兄长好。”
盘蜒问道:“兄长,你还有一位兄长么?”
巫仙道:“我那兄长,便是数百年前寒火城中一位佣兵,尔后城中大乱,他借机兵变,登上王位,嘿嘿,如今寒火城的王公贵族,全是他的子孙后代。”
盘蜒“嗯”了一声,道:“是了,你借疫病练功,若法术有成,便可对你兄长大有助益了。”
巫仙惨然一笑,说道:“可。。。。这一回,我可酿成大祸。我一生患病极多,那疾病在我身上,害处不大,可万里迢迢回到寒火城,无意中疾病传开,竟在城中造成一场极大瘟疫,无论用何药物,皆无法将其治愈。其时半城染病,半城无碍,寒火城国王便下令将咱们这半座城的人封死堵死,在城中放火,将城中人活生生烧成。。。。焦炭。。。”
盘蜒双眼如蛇,透出一股寒意来,他道:“这国王举动怎地如此狠辣?他怎地防止那一半城的火烧到这边来?”
巫仙黯然道:“我那哥哥出了主意,设法隔绝火焰,保得皇城无恙。他这人心狠手辣,为了立功,竟连我这。。。。妹妹都不顾了,我猜那放火之事,也是他献上的‘妙计’。”
盘蜒森然说道:“可惜此人已死,只怕连骨头都成灰了,不然我替你掘他坟头,再将他骨头狠狠鞭打,替你出气。”
巫仙稍觉感激,可又摇头叹气,说道:“大火如猛兽般到处乱窜,我身边的人,无论有病无病,皆已心力交瘁,自知必死。可求生念头,人人皆有,我便在百神教神庙下挖了一条地道,率不少活人藏了进去,倒也借此躲过一劫。
唯独我与哥哥知道:此次灾祸,我俩乃是罪魁祸首。我嘴上不说,心里愧疚,便想方设法找寻挽救之道。重中之重,乃是先医治这瘟疫。
我发了疯般翻阅古书拓本,终于见到一段话,让我如获至宝,希望倍增。那段话中说:‘火焚死者如多,可栽一棵耐火大树,以此树为媒,招来业魔龙木,此乃八魔之一,龙木果实,若处置得当,无病不可医。八魔者,黑雨老人所创,其心无定数,威能永无止境,若遇机缘,祸害更胜阎王。’”
盘蜒奇道:“那书上说:‘八魔能耐,更胜阎王?’”
巫仙道:“本教中一位大有学问的长老曾说:八魔乃是无序混乱的魔头,本事自远远不及阎王了。只是若这八魔天长日久的积蓄恶灵,则深不可测,无可估量,终有一天,其质剧变,祸害犹在阎王之上。”
盘蜒心中担忧,又道:“你继续说下去。”
巫仙再说道:“我心生指望,便冒着隔墙不停投来的热油石块,找到大树,施展百神教招神法。此法平素使用,只不过招来些小妖小怪,效果有限。可那时一试,半天之后,竟真将那龙木巨怪招到世上。它受我法术所困,虽然恨我,却无法加害,更无法动弹。
我大喜过望,便从他身上摘下果实,用珍贵药材熬制一番,制成治病药材,分与众病人吃了,原先濒死之人,一下子便好转过来。大伙儿都高兴至极,满心盼望着能到城另一边去,告诉国主:此病有救,你不必再烧杀咱们啦。”
盘蜒叹道:“这样做可糟糕透顶,那国主已犯下大错,以他这等狠毒心肠,自然要斩草除根了。无论你们病好没好,一个个最终都难逃一死。”
巫仙垂泪道:“可不是吗?可咱们当时便半点不明白,不,不,大伙儿总愿想好的事,不愿想倒霉的下场,这岂非人之常情么?”
盘蜒问道:“后来呢?”
巫仙咬牙道:“后来?后来我冒险送一封书信入城墙那头,第二天,不断投来的大石果然停了。不久之后,一大群裹得严实的兵马过了城门,来到咱们这被烧得灼热凄惨的地方。我上前迎接,那领头将领问我医治之法,我便带他去看了龙木巨怪,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我记得,那天,那些存活下来的人都跟着我,眼神亮的。。。宛如星星,看着那些士兵,就像看见最亲近,最伟大的人物。
但咱们不知道,他们是国主与我哥哥派来的屠夫啊。
我说完药方,那士兵便让我将幸存的人都带出来,我对他说:‘全在这儿了,大哥。咱们该走啦,这地方实在住不了人。’
那人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十分欢畅,可笑容背后,他的心着实残酷极了。不仅仅是他,在场那数万士兵,寒火国那些荣华富贵的贵人,那国王,我那哥哥,他们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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