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道:“你们两个做哥哥的,将这妹妹宠爱的无法无天,小小年纪,残忍成这副德行,将来岂不成大祸害了么?”
罗响面有愧色,沉默半晌,道:“总而言之,是我兄弟二人教导无方,还请放过妹妹一马。”
盘蜒忽然抱住尤儿,柔声道:“不哭,不哭,女娃娃,我一见你哭哭啼啼,心里便难受极了。”
尤儿心头一喜,暗想:“我模样讨喜,谁见了我都疼爱不舍。这人也不敢当真害我。”她从小到大,便从未受过半点挫折,除了罗芳林偶尔呵斥,更无人胆敢管教她。她自以为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最为尊贵崇高,故而言行举止越来越放肆凶狠。这当口她以为盘蜒终于也臣服自己,怯意渐去,恨意又生,偷偷摸出她那小匕首,一下子刺向盘蜒后脑勺。
盘蜒轻叹一声,更是自责,脑袋一转,任由那匕首刺中自己脸颊,哗啦声响,霎时血流如注,他受了些伤,心里便好过一些。尤儿抽出身子,在梁上爬开,得意洋洋的看着盘蜒,见他满脸是血,更是戟指大笑起来。
盘蜒道:“尤儿,你可知我如何对待那些害人杀人,不服管教的小孩儿?”
尤儿双眼一翻,嗔道:“你想怎样?我压根儿便不怕你。”
盘蜒踏上半步,已来到尤儿身后,尤儿低呼一声,回头刺出一刀,可霎时脑袋昏昏沉沉,无数景象钻入她心中。
她透过层层雾气,见到一英俊的孩童,与她差不多年纪,双眼也同样深邃美观。有一人走到那少年面前,一掌剖开那少年脑袋,张开蛇一般的大嘴,将他脑袋吞落。
那人的神色兴奋、残忍,宛如不折不扣的魔鬼。
那人的脸和盘蜒极为相似。
刹那间,难以想象的恐惧、悲伤、痛苦、痛恨化作利刃,刺入尤儿脑子。尤儿哭喊道:“魔鬼!魔鬼!”吓得乱挠乱抓,指甲撞在横梁上,登时皮开肉绽,指盖翻起,红红的血流淌出来。尤儿更是害怕,扯着嗓子呜呜乱叫。
盘蜒在她耳边说道:“你若仍一直作恶下去,便是这样的下场。无论你躲到哪儿,身边有谁,我都会找着你,向那魔鬼一样吞了你的脑子,到了那时,谁也救不了你。”
尤儿哭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盘蜒笑了笑,神色极为体贴柔和,但尤儿瞧在眼里,却觉得他说不出的凶恶歹毒。他一松手,尤儿轻飘飘的落在侍卫之中,侍卫慌忙将她包围起来,凝视盘蜒,表情惊疑不定。
盘蜒心想:“孩儿,我。。我对不起你,但如不吓你一番,实难令你改邪归正。”硬起心肠,说道:“我与诸位大师仍有事商量,还请诸位速速离去。”
罗冉道:“盘蜒,你冒犯我等,乃是死罪一条,即便身为万仙门人也难逃责罚,我回去后定要禀告母后,由她定夺!”
盘蜒笑道:“你尽管去说,没准儿皇后娘娘知道此事,还会乐得鼓掌大笑呢。”
正说话时,身后轻响一声,盘蜒回头一看,见那凌空和尚凝立在眼前,目光冰冷的盯着自己。(未完待续。)
六 韬光隐晦不露相()
盘蜒早知这和尚非同寻常,这悬梁离地极高,非有绝俗轻功,难以跃上,又见他眼神不善,问道:“小和尚也想寻在下晦气么?”
凌空大喝一声,拳头瞬间打来,盘蜒心念一闪:“我救和尚一命,这贼秃为何要窝里反?莫非因我是万仙,要杀我灭口么?”稍一思索,有心试探,避开几招,拂出五夜凝思功掌力,瞬间五道内劲如棉絮、如铁墙,围住凌空和尚。凌空和尚样貌柔弱,可一身功夫以刚猛为主,双臂一圈,探出铁拳,拳风呼啸,极为刺耳。
但盘蜒掌力巧妙,绝非蛮干逞强所能破解,阴力缓和,阳力反震,掌风又怒又厉,弥留不绝。两人内力相抗,凌空和尚脚底一滑,险些一头栽下。
非桂老僧急道:“盘蜒仙家,手下留情,小徒绝无歹意。”
盘蜒暗叫:“这老和尚可是装傻充愣?这‘小徒’厉害得紧,不比无常差劲。”
凌空和尚手一撑,站了起来,如大雁般腾空跃起,双掌交错,倏忽连连张扬,劈空掌力如疾风骤雨般击落。盘蜒一凛:“这‘小徒’才是扮猪吃虎,武功这等了得?”使雨崖子所传暖石功,掌心化作玉石,切切挡当,将那掌力悉数弹远,那掌力打中别处,砰砰巨响,屋顶破了几个窟窿。
堂上众侍卫、群和尚皆心惊胆颤:“这掌力若打在梁上,这大殿怕是要塌。非桂和尚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才貌双全,武功绝顶的徒弟?”往非桂和尚那儿一瞧,见他也莫名其妙,颇为惊惧。
盘蜒往下一跳,身法如风如雾,瞬间已落到寺前广场中。那凌空和尚也不稍慢,呼吸间已追了上来,人未至,掌已来,劲风扑面,盘蜒胸口一闷,也回了一掌。两人身躯摇晃,震波传开,一座佛像“喀喀拉拉”,当即粉碎。
盘蜒此时已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寻思:“以万仙武学而论,他已至遁天有余。这‘小徒’可是磕·了·药么?年纪轻轻,怎能有这等功夫?”
凌空和尚出招越来越快,一瞧之下,似乎冒出六条新胳膊来,成了一八臂罗汉。盘蜒的五夜凝思功纵然神妙,但也仅能维持不败。而这凌空小僧内力充足,后劲极强,斗到百招开外,拳出如奔牛,掌落似龙卷,呼呼声响之中,这广场已被他打得满是破洞。
尤儿见盘蜒苦战,甚是欢喜,嚷道:“小和尚好了不起,你若胜了,我带你去见娘亲,真赏你个官做做。”
盘蜒找一破绽,轻轻拍中凌空和尚肩膀,问道:“你到底是何来历?”
凌空似成了哑巴,面如冰雕,眼中闪着寒光,但手下却攻势如潮,毫不停歇。盘蜒暗道:“你找我拼命,那我也动真格的了。”刹那间使动仙殇内力,掌掌惊魂动魄,气力浑厚如海,五夜凝思功威力大增,而幻灵内劲飘散于外,化作难以辨认的幻影。那凌空奋力与盘蜒拼了五掌,每接一招便后退半步,五掌之后,幻灵内劲侵入体内,他已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方了。
尤儿见凌空身子歪歪斜斜,大失所望,嗔道:“原来也不中用!”凌空闻言,不禁一个激灵。
盘蜒撤去幻灵真气,质问道:“小师傅武功卓绝,掌法更令人钦佩,今日得见佛门绝学,可谓不虚此行。只是小师傅先前见师门有难,为何不救?”
那凌空抬起头,原先冷冰冰的脸上,转眼满是怒气。盘蜒蓦然只感一阵恶寒,见凌空身躯抖动厉害,肌肉胀大,白净肤色变得通红,背上哗啦一声,振出一对翅膀来。
众人吓了一跳,有人当即猜测:“这人似是妖怪,莫非是万鬼派来的奸细?”
那凌空仍不停变化,手臂晃动,真又变出六条胳膊来,猛一抬头,额头上一对牛角,正中一只凶恶的眼睛,闪着红光,恨恨张看。
尤儿花容失色,喊道:“你是万鬼的妖人?还是阎王的爪牙?”
盘蜒想起当年的分物道人,心想:“这与吞山的邪法好生相似,但却更加棘手。”
凌空一转头,见到尤儿,大叫一声,忽然朝她扑去,盘蜒飞身赶上相救,与凌空对了一掌,这一掌已不再留情,而敌手也已出尽全力。
凌空一个闷哼,身躯摇晃,僵在原地,盘蜒“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他虽伤不乱,借这血中灵气,手指连弹,数道红色细线飞出,趁凌空毫无防备,刺破此人胸口。凌空苦苦抵挡幻灵内劲,捂住脑袋,惨声高呼,一下子跃上高空,扑腾翅膀,远远飞走,在密林后一沉,就此不见影踪。
尤儿见盘蜒受伤,急忙喊道:“将这万仙的给我逮住了砍头!”
罗冉、罗响思忖:“这盘蜒刚刚救你一命,咱们岂能做忘恩负义、趁人之危之事?”皆并不接口,默然不语。
盘蜒转过身来,对尤儿道:“我替你中掌受伤,你如是好人,当好好谢谢我才是,否则便是混账无赖,全天下最让人瞧不起的小人。”
尤儿听他老气横秋,满口教训,则想:“与他多说什么?此人要吃我脑子,我便不容他活在世上!”尖叫一声,又要施展金缚术拿人,盘蜒捏住尤儿鼻子,尤儿心下一慌,又到了盘蜒怀里,盘蜒举掌便在她屁股上用力狠打,他掌中使上巧劲儿,打上去有如针扎,却不伤人,尤儿一生中哪曾受过这等酷刑?痛的眼泪直流,哀哀大哭,喊道:“你欺负小姑娘,是丢你自个儿的脸,坏你自个儿名声。”
众侍卫见公主被打,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照理这主子落入敌人手中受虐,侍卫岂能不誓死相救?然而眼前这情景似乎顺理成章,天经地义,便如老子打闺女一般,众人看得呆了,一时竟皆站立不动。
盘蜒将尤儿转了十来圈,这才放下,尤儿天旋地转,昏头昏脑的走了几步,罗冉忙将她抱住。盘蜒道:“你们不管她,便由我来代劳。她若再敢找这蝉虫寺麻烦,我便将她擒住,一天三次,风雨无阻的痛揍这丫头。直到她改邪归正,知书达理为止。蝉虫寺之事,我盘蜒便管上了,皇后娘娘若有怨言,大可冲着我盘蜒来。”
众侍卫仍要多言,盘蜒道:“还待着做什么?我放你们走了!”他声音中融入迷魂大法,尤儿等人听得慌张害怕,急匆匆的朝寺外奔走而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撤个干净。
一众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大感无趣,他们聚在此处,原是为了对付万仙,在女皇面前争宠,如今受了万仙恩德,怎能有脸再来相争?
非桂咳嗽一声,堆起笑容,说道:“盘蜒仙家施以援手,我等皆由衷感激,谢意不尽。”
盘蜒打量他几眼,反讽道:“只要大师不找我万仙麻烦,我万仙也是感谢不尽。”
众僧大惊,齐道:“不敢,不敢。咱们哪有这等能耐?”
盘蜒心想:“如今世道不太平,正当多结盟友,少招仇家。这佛门虽然武学势微,但在百姓中信徒极多,还是善待为妙。”于是微笑道:“在下不过说笑,诸位大师何必当真?”
非桂等人皆笑了起来,纷纷道:“仙家好趣味,好心思。可把咱们吓得不轻。”
无常问道:“仙家伤处不要紧么?”
盘蜒摇头道:“大师瞧我这脸色,像是病怏怏的人么?”
无常笑道:“飞升隔世功,果然乃当世第一仙法。”随即又叹一口气,道:“可惜我佛门当年一场浩劫,祖宗传下来的功夫尽数失传,否则修比丘,转罗汉,没准倒也能与万仙一较高下了。”
非桂听得直打寒颤,斥道:“无常,在万仙仙家面前,休得无礼。”
盘蜒道:“无常大师心直口快,所言不虚,怎能算的无礼?佛门武学,潜力极大,乃是众所周知之事。释家与我道家同在侠义道上,佛门兴旺,我万仙自也高兴。”他一番言语,隐隐自高万仙身份,比之这些和尚酸溜溜、眼巴巴的心思,自然要强上不少。
非桂心想:“未必啊未必。”但这话却不敢出口。
盘蜒又问道:“方丈大师所收的那凌空徒儿,怎会一晃眼变成这幅怕人模样?”
非桂面色如土,慌忙道:“我。。。。我实则全不知情,前些年,这凌空和尚要来我寺庙中寄居,我瞧他一表人才,非同寻常,却又孤苦伶仃,便收他做了个徒儿。谁知竟是这么个凶神恶煞的妖怪。啊,是了,便是他想出那混入皇宫的主意,欺骗于我。。。”
盘蜒面带笑意,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也不拆穿,不复多言。
非桂和尚毕竟欠了盘蜒极大恩情,江湖祖法,非得报恩不可。他问道:“盘蜒仙家,你贵人事忙,今日为何拨冗来我寺中?可有老衲需效劳之处?”
盘蜒于是摸出那玉盘,道:“蝉鸣仙长特命我到来,将此物交给大师,据说大师能知晓其中秘密。”
非桂和尚接过一瞧,苍老干枯的脸上露出极欢喜的笑容,他道:“此物我也认得,乃是我佛三遇三悟的典故之一。”
盘蜒问道:“三遇三悟?”
非桂道:“我当年曾对蝉鸣仙长粗粗说过此事。但我所记也是不全,非得去我寺中金轮大书库找寻相应记载不可。”(未完待续。)
七 和尚庙中尼姑庵()
盘蜒好奇心起,道:“大师通晓古今经典,引述因果,想来毫不费力,不如先说说这三遇三悟之事?”
非桂笑道:“仙家既然有令,老衲岂敢不遵?”当即命人在禅心堂奉茶款待,其余各大寺庙僧人皆不愿多留,陆续告辞离去。
盘蜒在佛堂中坐定,见那佛像金身带玉,宝石生光,其掌中一秋蝉尤为栩栩如生,心想:“都说未佛皆魔,佛魔一念之间。我万仙与万鬼又何尝不是如此?”
非桂道:“佛祖生平三遇:遇一富商乘船渡河,船上有无数金银,河中波浪险要,富商至河中遇险。船家言:需得抛了财宝,献给河神,方能得救。富商不允,遂葬身河底。佛祖由此看淡钱财,此乃一悟。”
盘蜒道:“佛祖遇痴人而不救,当真铁石心肠了。”
非桂等僧人听他指摘佛祖,微觉不满,可也只能忍耐,附和道:“仙家所言,倒也有可取之处。”指了指那佛像,又道:“佛祖在树下苦修静坐,观一蝉生,再睹其灭。由此看淡生死,此又是一悟。”
盘蜒嗤笑道:“蝉非人,人非蝉。他若修成佛身,不老不死,自然看得淡了。不过是兔死狐悲,假情假意罢了。”
非桂咳嗽一声,无常满脸不快,心想:“此人不通佛法,胡乱挑刺,当真无知粗鲁。”但众僧涵养过人,又念着盘蜒好处,故而发作不得。
非桂养了养气,指着这玉盘道:“这玉盘上所刻图案,便是我佛最后一悟。此悟之难,更胜生死贫富也。”
盘蜒道:“这玉盘上有龙吐火,烧人身躯,这女子却偏偏帮着魔龙。这又是何意?”
非桂道:“这被火灼烧之人乃是佛祖,那女子乃是佛祖俗家女儿。佛祖女儿为魔龙掳走,反而对魔龙满心爱慕。佛祖劝女儿向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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