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桂怒道:“无常,佛曰:‘万法皆伪,心澄为上。’你执迷不悟,又算哪门子高僧?你功夫虽高,但放着大伙儿在此,此事却轮不到你做主。”
无常“哼”了一声,不再言语。非桂又问道:“凌空徒儿,你愿舍了这清白之躯,陪伴那女施主么?”
凌空老老实实说道:“皮囊乃外物,欢喜乃虚假,凌空便舍此外物虚假,何扰之有?”语气极为平淡,哪里像是个十八岁的小和尚?
盘蜒心中不快:“这群僧人脸皮极厚,行径当真难看。芳林是何等人物?岂会被一僧人蛊惑?”
忽然间,一旁一人轻笑起来,飞身落地,盘蜒看清她面貌,身子一震,心头暖流激荡。那人年纪幼小,衣衫华贵,面貌可爱无伦,一双眸子星辉月明,美丽清澈,正是盘蜒与罗芳林所生的孩子,名曰尤儿。
她身旁又有两人落地,此二人乃是两个少年,金发碧眼,身形高大,面容俊秀,落下时身法轻飘飘的,轻功极为了得。
众老僧皆感惊讶,心想:“原来大殿上伏着探子?咱们所言都被他三人听的去了?”
非桂喝道:“你们三个娃娃,为何擅闯我佛堂?不知咱们正商议要事么?”
尤儿仰天打了个哈哈,低下头时,眼中满是怒意,她道:“我与两位哥哥听得清清楚楚,嗯,你们这群贼秃,想要送这俏和尚算计母后,哼哼,放我在此,岂能容你们得逞?”
众僧听得“母后”二字,无不心惊肉跳,非桂颤声道:“你。。。。你。。。。阁下是谁?”他心生忌惮,对这小小孩童也大用尊称,其余僧人听在耳中,只觉用的妥当贴切,毫不突兀。
左首那金发少年冷冷道:“我乃当今圣上之子,护国征邪少将军罗响。这位是我哥哥,征北侯罗冉。”他指向尤儿,神色变得温柔欢喜,说道:“而这位漂亮可爱的小仙女,便是我二人妹妹罗尤雅。”
群僧无不骇然,一时皆感大难临头,无胆出声。尤儿走到近处,看看那凌空僧,啧啧赞道:“真俊,真俊,别说我娘了,我一瞧见这位哥哥,便也极为动心,哈哈,哈哈!”
凌空僧瞪视尤儿,身躯发颤,众人皆想:“他定是怕的狠了。”唯独盘蜒微觉奇怪:“他若当真害怕,为何目不躲闪,反而直视尤儿?”
罗响,罗冉二人表情变化,转为担忧,罗冉道:“尤儿,你。。。。”
话音刚落,尤儿手中变出小刀,一刀刺向那凌空胯·下,手法凌厉,又快又准,哪里是个幼小孩童所为?凌空“啊”地一声,稍稍一让,扑哧一声,刀中大腿,霎时鲜血滚滚。凌空捂住伤口,退到一旁。
盘蜒心想:“这凌空躲得好快!这丫头出手好狠。”
尤儿见了鲜血,反而愈发兴奋,鼓掌道:“你既然躲得开,那暂且饶了你。但你那话儿终究可保不住了,将来送入宫中,不做和尚,只作太监。”
她转过身来,又盯着非桂老僧,那老僧汗毛直竖,勉力镇定,说道:“不知。。。。不知殿下怎会来此?又怎地跑到梁上去了?果然是英雄少年,身手。。。。嘿嘿。。。。绝顶。咱们大伙儿在此说些玩笑话,殿下怎能当真?”
尤儿蓦然仰天呼啸一声,音中内力雄浑,震得大殿上众人一阵头晕。随后庙门咔嚓几声,一齐粉碎,有数个衣着相同,动作彪悍的汉子飞身入内,霎时来到尤儿身边。
尤儿指指点点,说道:“这瘦和尚,这贼和尚,这胖和尚,这。。。嘻嘻。。。这太监和尚。。。。”挑出十来个人,那几个汉子乃是朝廷中一等一的侍卫好手,将她所说之人一个个儿揪了出来,一字排开。众僧武功不差,若群起围攻,这些个侍卫原是不易抵挡,但他们被尤儿这当今公主捉住把柄,已犯了重罪,又岂敢有丝毫反抗之意?
尤儿再一拉非桂僧,将他也推入人群,这排僧人头皮发麻,大汗淋漓,不知这狠心少女要如何折磨自己。
尤儿笑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先前笑得最是欢畅,可是想我娘的不好?眼下有两条路走,一是把自个儿阉了,我便当没遇上此事。二是。。。。嘿嘿。。。不割那雀·儿,我便亲自动手,要娘亲大军来剿,让你们每个秃驴,都变得又秃,又坏,又是太监。”说罢捧腹大笑。
盘蜒气往上冲:“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贼秃确非善类,但如此折磨旁人,岂是好汉。。。侠义之举?”
罗响上前道:“妹妹,捉几个回去,投入大牢,好好打上一顿出气也就罢了,不必。。。不必如此做绝。”
罗冉也道:“他们毕竟是僧人。娘常说要求佛保佑,咱们不能违背娘的意思。”
尤儿美目凝霜,冷冷说道:“这些僧人可是要害娘,乃是大大的反贼叛逆。如不阉了,便得砍头,你自个儿问问他们是要当太监,还是当个没头鬼?”
她骄纵万分,那两个哥哥似也不敢管束她,互望一眼,退居一旁。
众僧瑟瑟发抖,脸色如死人。尤儿道:“我数到三,如再不动手,我便让侍卫叔叔们开杀啦。”她神色狂热痴迷,仿佛被魔鬼附身一般。
非桂喝道:“大伙儿听着,今个儿外魔猖獗,咱们誓死护卫佛门净地,与这霸道公主拼了!”说罢手一伸,抢过一柄钢刀,率先向一侍卫砍去。那侍卫空手拦住,拳打脚踢,指点肘挺,与非桂相斗,丝毫不落下风。其余僧人抱住脑袋,不敢动手,惨叫着朝外跑开。
非桂心头一凉,气势大减,众侍卫可不管单打独头那一套,霎时四人围上,一齐夹攻,非桂心下生怯,本事只使出七成,那四人又都是朝中地位尊崇的高手,围着他风风火火拆了十来招,非桂胸口、背上一齐中招,身子一僵,动弹不得。
尤儿面露喜色,点头道:“好极,好极,你们若不反抗,反倒没意思了。这老僧是罪魁祸首,我要将他身上肉一块块切下来,眼珠子挖掉,耳朵割了,却不让他真死。哈哈,我老早便想这么做啦。”她语气森然,绝非作伪,而是真想这般行事。
非桂哇哇大叫道:“我宁愿自绝经脉,也不让你这小魔头得逞!”
忽然间,无常僧跳入阵中,僧袍鼓胀,双手一扬,内力分打,砰砰几声,将那四大护卫挡开,众护卫身躯巨震,手臂酸软,心想:“此人便是当今佛门中武功数一数二的无常僧么?”
无常喝道:“圣上何等开明人物?怎会有你这般心肠歹毒的女儿?”
尤儿眼中冷光一寒,笑道:“好说,好说,你这老僧原也像是好人。但既然也想谋反?那便容不得你了。”
她手指勾了勾,那四大护卫退下,而又有两人走了上来,其中一人盘蜒倒也认得,乃是当年罗蟠身边的高手马法荫,武功之高,绝不在无常之下。另一人乃是书生打扮,长发长须,神色潇洒,行走时步履沉稳,浑身真气凝聚,也是一极了得的大内好手。
无常心道:“如今之计,唯有先将这女童击退,再设法请万仙门人从中调解,化解此难。”
尤儿心思似猫捉老鼠,戏而不吃,有心捉弄,笑道:“殷叔叔,你先与这无常和尚比试比试,看他嘴上了得,手上是否有真功夫么?”(未完待续。)
五 棒头底下出孝子()
那姓殷的书生上前一步,微笑道:“久闻通光寺无常大师绝学深湛,今日倒要好好领教了。”
无常细细端详此人面孔,突然想起一人来,问道:“阁下可是当年人称铁马书生殷吴仁殷兄弟么?”
盘蜒读过这段江湖旧事:这铁马书生乃是湘水一带极有名的大高手,他不满朝政,率兵起义,被朝廷捉拿下狱,想不到如今仍在世上,反而成了朝廷护卫。
殷生收敛笑容,叹道:“大师果然渊博,昔日薄名,宛如烟云,大师何必提起?我当年向皇上发誓,若谁人谈及我往昔江湖轶事,我便挖去那人舌头,献给皇上。大师纵然不知,在下也唯有得罪了。”
无常喝道:“好一个‘唯有得罪’,你替这小魔女卖命,何必假仁假义,虚言虚语?”手一扬,登时横握禅杖,一招“饿骨可怜”,点向殷吴仁腿骨。那殷吴仁一让,地上啪地陷落一坑,足见这一招力道惊人。
殷吴仁从怀中翻出一大折扇来,使招“鞋帽双破”,一挥打无常小腿,旋即变招,又打无常脑袋,招式迅猛开阔,内力如涛如浪。其余僧人站在近处,只感不能呼吸,纷纷朝外逃去。但门口站着一胡须戟张的大汉,双手连拿连掷,将众僧如布偶般扔了回去。
无常小心应付敌人招式,他手上实有虎豹之力,功夫也极为精巧,殷吴仁以大折扇使动刀法,虽然身法有如鬼魅,却始终稍逊一筹,两人斗了百来招,无常喝道:“下去吧!”一招光明正大,正气浩然的“大降魔杖”,中宫直入,直捣黄龙。殷吴仁将钢铁折扇一推,未能挡开,砰地一声,人直飞出数丈,脸涨得血红,顷刻间气息不匀。
无常猛冲过来,抬膝猛踏,殷吴仁折扇一合,嗖嗖数声,射·出三枚金针,打向无常下·三·路,无常素知江湖中使铁扇者多半有狠辣机关。禅杖一转,将金针打上了天。他不想杀人,便使一招“佛断龙”掌法,抹向吴仁天灵穴。
忽地无常“哎呦”一声,感到浑身古怪,似有根根绳索绑住手足,他一转眼,见那尤儿双目蓝光幽幽,盯着自己。无常身子一滚,重重摔倒。殷吴仁败于他手,恼羞成怒,见有机可趁,一扇子砍向无常脑袋。
盘蜒本料到无常定胜得了那书生,谁知尤儿忽然使诈,和尚竟霎时有性命之危,这无常乃出了名的善心僧,又与天心交情不浅,盘蜒有心相救,身影一晃,弹指间已拦在无常面前,手指轻点,嗤地一声,殷吴仁手中铁扇直飞出去,刺入庙中屋顶上。
殷吴仁心下愤恨,也不看来人是谁,左掌狠狠斩出,乃是以掌做刀,刀做掌法,掌缘内力如铁,颇为锋锐。盘蜒却猛然低头张嘴,咬中殷吴仁手掌,一拉扯,殷吴仁手上鲜血淋漓,幻灵真气随剧痛入脑,这铁马书生登时不省人事。
众人见他如此怪招,目瞪口呆,盘蜒吐一口血,道:“难吃,难吃,铁马肉滋味儿太差。”又对无常说道:“大师,我先前瞧你与这人单打独斗,不便相助,可非存心要看你出丑。”
无常见来人竟是盘蜒,又惊又喜,笑道:“原来是万仙的盘蜒仙家,你救了老和尚性命,我感激不尽,哪会计较这等小事?”
堂上一干僧人听得来人竟是万仙,无不惊诧,但惊诧之余,又感惭愧:“他多半早就藏身梁上。咱们本是与万仙作对来的,不料却被此人听去。如此一来,他如何愿意相助?万仙与女皇本是一伙,他又岂能违逆那小魔头的旨意?”
尤儿看见盘蜒,神色气恼,但转眼便认出他来,笑道:“原来是在灰木城的叔叔,你是娘亲的好朋友么?”
盘蜒心情矛盾,既想好好疼爱她,又恼她胡作非为,只淡淡说道:“不错,我与圣上交情不差。”
尤儿叹道:“你原来便躲在咱们身旁,我却并未发觉,本事也当真不小。你既然是母后的好朋友,这些和尚又要害你们万仙与我的母后,我便替你出一口恶气,你非但不感激,反而伤我下属,行事乱七八糟,好伤人家的心呢。”
盘蜒问道:“你那双眼何时能使出金缚术了?”
尤儿甚是得意,眨眨眼道:“哈哈,你也知道‘金缚术’么?这本事我天生便会了,这些年比往常更厉害了些。便是咱们宫中护卫,除了娘的十位红衣将军,也无人能挡得住我这金缚之法。”
盘蜒点头道:“果然厉害。”左掌挥出,尤儿霎时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瞧不清楚,她“呀”地惨叫起来,捂住双眼,原来已被幻灵真气致盲。忽然间又身子一轻,已被盘蜒提起。她怒道:“你。。。。你做什么?”狠狠一腿踢向盘蜒小腹。盘蜒退后一步,尤儿便飘在盘蜒面前,身不由己,似乎被一根细线拴住的风筝。
盘蜒轻轻一跃,又已身在梁上,拍一拍手,撤去尤儿眼前障眼法。
尤儿怒不可遏,咬牙道:“我。。。。我杀了你!”转身朝盘蜒一瞪,盘蜒运功一探,见许多游魂从尤儿体内飞出,化作金色小蛇,缠向盘蜒手足,这小蛇在旁人眼中形影全无,极难防范。可如何能瞒得过盘蜒?他右拳左右挥动,如驱苍蝇,霎时众小蛇服服帖帖,绕道而行,遁入虚无。
尤儿见法术不灵,盘蜒眼神凶巴巴的,这才害怕起来,喊道:“还不快来救我?”
众侍卫在梁下早就着急,但料想这位神奇至极的小公主一贯心高气傲,神通广大,定有脱身之法,所以原地干等,谁知她蓦然呼救,这才幡然醒悟。马法荫与那络腮胡子腾空上来,落在盘蜒身边,马法荫双手灰雾茫茫,热气灼热,打向盘蜒胸口,而那络腮胡子双掌交错,宛如双龙轮转,袭向盘蜒后背。
这两人内力运用精妙,虽前后夹击,顾及尤儿,可仍势头不减,劲力可怖。骤然间打中敌人,谁知敌人如幻影般一触既无。两人心头大震:“泰家幻灵功夫!”大呼不妙,但已然不及,盘蜒从上方倒挂下来,两人脑门上都被轻拍一掌,齐声闷哼,一同坠落下去。
这两人武功极高,如联手抗敌,彼此小心在意,盘蜒未必能一招击败二者。然而他们毕竟以救人为主,微微分心,稍有偏差。高手过招,决不能有丝毫疏忽,何况盘蜒这心思敏锐的强敌?龙木与那大汉一招算错,顷刻间便败下阵来。
盘蜒使“钓叟功”,内力成环,拴住两人双腿,缓了一缓手,令两人不至摔得太惨。尤儿毕竟年幼,见自己手下两大好手一招便败,俏脸吓得苍白,哭道:“香香哥哥,冉冉哥哥,你们让他放了我!”
罗响、罗冉极为关切妹妹,罗冉朗声道:“盘蜒仙家,妹妹乃金玉之躯,还求你莫要伤她。否则有损万仙与本朝情面。”
盘蜒道:“你们两个做哥哥的,将这妹妹宠爱的无法无天,小小年纪,残忍成这副德行,将来岂不成大祸害了么?”
罗响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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