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天椿二老大喜过望,喊道:“天心要取胜了!”红脉众门人更是大声助威,各个儿又笑又叫,使尽了力气。
张千峰心想:“这便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么?此法一旦发挥的淋漓尽致,就算平平无奇的招式,在剑客手中亦可加倍凌厉,何况天心本就精湛之极的功夫?那死剑就算再悍勇无畏、遇强则强,但人力终有穷尽,远不及这有如鬼魅的神剑。”
二十合之后,天倾多处染血,已成了血人,剑法也渐渐迟缓下来。张千峰道:“到此地步,胜负显见,天倾已成了强弩之末。”
盘蜒摇头道:“死绝剑剑意将出,天心能否领悟真正的天外之剑,便在此刻了。”
张千峰大吃一惊,问道:“剑意?”霎时想起当时天珑对自己猛攻,剑招未出,剑意已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似乎她可从万千方位攻来。
果然天倾长啸一声,天心脸色骤变,剑招迟缓,天倾一招“背道而驰”,天心举剑格挡,竟短了半寸,他惨叫一声,登时肩头出血。天倾再出一剑,剑光化作圆弧,天心急忙闪躲,但左腿上破开一道长长口子,鲜血长流。
广场中众看客见天心剑法如神,容貌可爱,大多本已偏心于他,此刻见他忽然受伤,心疼之余,又觉惊恐。近处一圈观众突然大声惊叫,神色惶恐,纷纷朝远处跑开,宛如见了鬼一般,更有人当场吓晕过去。
张千峰道:“这便是死绝剑剑意么?”
盘蜒道:“不错,临近之人,便宛如被活埋的活人一般,又或是长剑加身的囚徒,惧死乃是人之本能,便算不怕死的,在此剑意之下,那恐惧也非从脑中钻出来不可。将天心他们父辈逼疯的,只怕便是这等剑意。”说罢反而朝擂台近处跑去。
张千峰更是心惊,快步上前,紧随其后,问道:“这天倾乃是天剑派上一辈屡屡死去的罪魁祸首?”
盘蜒道:“他当时还未到眼下地步,不能是他,天剑派宫中有极凶狠霸道的剑灵,只怕是心意难测的魔怪。”
正如盘蜒所说,当下天心惊惧万分,只觉天倾长剑随手一刺都能取了自己性命,他气势衰退,一身功夫只使出五成来,想逃不愿逃,想拼不愿拼,果然进退两难。天倾倏然长剑纵横,天心抵挡不住,蓦地胸口被刺,长剑透体而入。他痛呼一声,眼前模糊,摔倒在地。
天心感到灵识飘飘忽忽,意乱神迷,仿佛快要离体,豁然眼中一亮,他见到空中一双血红的双眼,一张微笑的大嘴,他脑中大乱,数不清的杂念痛苦陡然冲击过来,天心惊恐万状,几乎快要发疯。
就在这时,喧嚣骤静,四下一片黑暗,天心见到盘蜒坐在自己对面,神色温和,眼中满是喜悦。他很快明白过来,这儿并非现世,只怕是一场梦境。
天心问道:“盘蜒哥哥,我死了么?”
盘蜒道:“濒死之际,光阴停止,你经过了那恶灵的考验,终于接近天外之剑了。”
天心低呼一声,问道:“什么恶灵?什么是天外之剑?”
盘蜒道:“超脱痛苦、疯狂,超脱死亡、绝望,这便是天外之剑。”
天心大感糊涂,问道:“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盘蜒笑道:“天倾的死绝剑是假的,只能吓唬吓唬不曾经历死境之人,而你已经死过,由死而生,与剑灵合一,你还记得么?于道家学说之中,这叫‘剑解飞升’,你由此渡劫,成了剑仙之躯。”
天心忙问道:“但我。。。但我确实敌不过他啊,他那剑意让我吓丢了魂,否则我怎会被他。。。伤了?”
盘蜒道:“你与他相斗,引来了皇宫中那真正的剑灵,他知道你已踏入境界,故而施于你考验。他将你至于死地,迫入险境,趁你弥留,将疯狂的剑意透入你体内。”
天心看看四周,心情平静,问道:“那我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盘蜒抬头道:“一半靠你自个儿,一半靠我守着。两天之前,我握住你手掌,在你心中注入幻灵真气,压下诸般杂念。那剑灵并非真要害你,而是想将你逼上极限,故而手法有些蛮干,并不难对付。我借助死意,与那疯念对抗,居中化解,以此守护你那剑灵,助其百炼成钢,脱胎换骨。”
天心又是感激,又是不解,再问:“那天外之剑是什么?我根本想不明白。”
盘蜒叹道:“天外之剑,便在于剑灵,你由剑重生,身心皆已淬炼无缺。只是毕竟我插手管了一管,并非你自行悟得,故而尚需指引。”
他拾起地上虚度光阴之剑,说道:“剑乃破魔器,为万刃之尊,道家法具,除剑之外,再无其余兵刃可容纳好斗武勇的游灵。刀不行,枪不行,锏不行,斧头不行。这虚度光阴与你熟识,你能感应得到其中灵识,然而其余的剑呢?”
黑暗中露出一片光明,天心感知到天倾的“暗香扑鼻”长剑,那剑上游灵也正注目自己,只要他轻轻呼唤,那长剑定能为己所用。
盘蜒道:“由死而生,人剑合一。剑不灭,人不死。你眼下功力尚浅,故而仅能掌控区区少数宝剑。然而天下利剑何止千万?你与这无穷尽的剑灵融为一体,功力亦能冠绝古今,试想天下之大,何人再能伤得了你?何人再能胜得过你?天倾使得是死绝剑,只是这天外之剑,实则乃是永生不灭、金刚不坏之剑。”
天心想象这超脱化外的妙境,不禁浑身发抖,心醉神迷,却听耳畔声嚣大作,黑暗如沙般散去,他慢吞吞的站起身来,见虚度光阴已然折断,天心知道那剑灵再一次救了自己,不禁流下泪来,捧剑哭泣。天倾双目圆睁,神色惊惶,隔了半晌,这才大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天心任凭眼泪流下,手指一钩,天倾手中长剑眨眼已到了天心手里。天倾大骇,连声道:“你这是什么邪法?”以他的功力,就算敌人武功高他十倍,全力猛攻,虽能杀他,也未必能一招夺过他手中长剑,谁知天心随随便便已拿了过来。
天心道:“天外之剑,更是破邪之法。”随手一剑斩出,剑如轻风而过,天倾受伤本重,又失了死绝剑剑意,身子迟缓,如何能躲闪得开?顿时手足中剑,惨叫一声,摔倒在血泊之中,身子震颤挣扎,却再也站不起来。(未完待续。)
六十三 千年剑灵得寄托()
场中看客本以为天心已死,无不震惊悲伤,谁知他竟又神奇至极的活转过来,霎时欢呼声有如海啸飓风,震耳欲聋。有人说道:“这位公子莫非是神仙?不然怎能死而复生?”
另一人喊道:“这便是真正的天外之剑了,你不听他自个儿说么?”
第三人道:“天外之剑,天外之剑,我不管他功夫如何,这辈子我只认他做天剑派掌门,津国的侯爷了。”
头一人怒道:“天心公子天仙般的人物,要你献什么殷勤?对了,你以往不曾骂他不男不女么?公子他怎会要你这等两面三刀的人物?”
第三人又羞又急,说道:“一时误会,公子定不会介意,从今往后,我这条性命便送给公子,赴汤蹈火,连眉毛都不眨一下!”
第二人道:“不错,我也是这句话!”
另有不少迥异的人,说着大同小异的话,须臾之间,津国众贵族剑客都为天心绝世风姿倾倒,纷纷起誓死效命之心。
天心走向天倾,天倾见他到来,登时面如死灰,眼中流露出极大的恐惧,尖声惨叫,声如厉鬼,但口齿不清,半句话也说不连贯。
天心感到死绝剑效用已退,眼前这人已被积压的绝望吓破了胆,他这才明白盘蜒所说:“此人死绝剑是假把式,奈何不了你。”天倾一剑刺穿自己心脏,自以为悲痛欲绝,故而看破生死,实则他对天心情意不深,所谓死绝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真正的死绝剑如幽灵般游荡在天剑派皇宫之中,一个接一个逼疯天剑派高手,若非盘蜒早有防备,天心也已深受其害。
他念及于此,望向盘蜒,眼中热泪盈眶,盘蜒朝他笑笑,天心还以一笑,恨不得纵体入怀,千百次的亲吻这人。
他怀抱虚度光阴,悲痛又涌上心头,此剑两度救他性命,乃是他一生情感寄托,此时剑上游灵逝去,他怎能不肝肠寸断?
天沛问道:“天心。。。掌门人,如今咱们该如何处置?”
天心回过神来,寻思:“我是掌门人了,一举一动皆不可再幼稚。”当即擦去泪水,说道:“将天倾扶下去,好生照看起来。他心智已失,不足为患,但毕竟仍是青脉执掌。”
天沛笑道:“是,是。掌门人大人大量,真乃本派之福,百姓之幸。”
就在这时,台阶上大殿门开,黑影中走出一人来,众人看见此人,接连低呼,语调敬畏,却又极为惊诧。此人发须全白,脸色宛如死人,身穿纹龙袍,手扶一柄极为古朴的灰色长剑,他正是津国王侯,江湖尊称为“天外剑仙”的天秋。但瞧此人面容举止,便说他早已死了,只怕也有人相信。他一现身,威势如山,场上再无人敢喧哗,连低声细语也收敛许多。
天秋嘴不动,唇不启,却发出话声来:“千百年来,终于又见到这剑仙之躯,不灭之剑。好孩子,好孩子,我可等到你了。”
刹那间,连同天心在内,满场剑客一齐跪倒,齐声喊道:“微臣参见侯爷!”
天秋施展轻功,快如闪电,蓦地到了天心身前,他手中长剑浮了起来,横于胸口,他道:“此剑乃‘非花非雾’,容我剑灵已逾八百年。。。。”
天心“啊”地一声,问道:“伯伯,你已。。。已活了八百年么?”
天秋声音传入天心耳中,除了这两人之外,唯有盘蜒查知。天秋道:“这是。。。。这是我犯下的罪,但我不得不如此。我兄弟仍在世间,唯有。。。唯有这法门,我才能守得住天剑派。”
天心知道两人以剑灵传心,顷刻间已知晓其法,问道:“伯伯做了什么?”
天秋道:“你还不明白么?天秋早已死了。我乃非花非雾的剑灵,寄托他身上,助他找到传人。”
天心目光惊惧,问道:“你到底是谁?”
天秋急忙道:“莫害怕,莫害怕,我叫天微。。。。”
天心顿时生出崇敬之情,喊道:“你原来是祖师爷么?”
那剑灵说道:“不错,天剑派如今四脉,乃是我传下的星火。数百年前,我那天净沙脉的兄弟练剑走火,武功无敌于天下,他祸害人间,杀戮无数,唯有我。。。。我镇得住他。我将他击败,却发觉迹象,知道他还活着,且不知何时会回来复仇。我是凡人,终有一死,而后辈之中,无人武艺能及他一成,更无法以剑之正气震慑此人。我无可奈何,唯有将自身融入剑中,一代一代,传承下来。”
天心倍感荣耀,问道:“原来历代掌门人,都领悟了这人剑合一的大道么?”
剑灵道:“并非如此,至今唯有你一人。那些掌门人一触碰我,我便以极强的心志,侵入他们心神,强行与他们融合起来。他们天资虽高,各自内力极强,但论起感悟剑灵,唯有你我罢了。天秋如此,天易如此,哪个不是这样?”
天心吓了一跳,知道如若真相这般,那些掌门人便不再是自己,而是沦为这天微的奴仆了。
剑灵道:“我并非残忍之徒,故而竭力不。。。不扰乱他们心思。但他们欲得我神功,非得性子剧变不可。”
天心忽然想起一事,怒道:“那逼疯逼死那些家中长辈的也是你了?”
剑灵急道:“不,不是我。不知从何时起,宫殿中生出一股更为凌厉的剑灵来,遇上天资卓绝、练功有成之人,便竭力逼迫陷害,连我都。。。都守不住天秋,他病重不起,终于在十天前去世,我无可奈何,只能占据他躯壳,保持尸身不腐。如你再不出现,我难免有露馅之时。”
天心道:“对了,那恶灵可是你那宿敌施展招引来的?”
剑灵苦笑道:“如若是他,咱们天剑派早就毁了,怎能熬到今日?”
天心问道:“那我。。。。我该怎么做?”
剑灵道:“你可感知剑灵,我便无需再掌控你,操纵你。我甘愿散去知觉,渡功力给你,只求你守护我天剑派世代平安,找到我那凶恶的兄弟,将他一举斩杀,永世不得超生。其中诸般曲折,之后你尽会知晓。”
天心查知这剑灵极为诚恳,绝无狡狯伪饰,心中一股勇气油然而生,他道:“前辈英风侠气,令晚辈永世敬仰,晚辈承前辈心愿,既为重任,也是天大的荣光。”
剑灵再无迟疑,剑上真气化作惊涛骇浪,涌入天心经脉,融入天心心智。但这剑上功力何等浩大,一时半会儿却也难以圆满。
张千峰与盘蜒立于擂台边上,见天心与天秋凝立不动,显是在传功。张千峰暗暗赞叹,替天心庆贺,却听盘蜒低声道:“待会儿天心身上真气鼓荡,肉眼可辨,你立时打出天琴云弦掌,击向乾位,决不能留半分力道。”
张千峰吃了一惊,但不动声色,也不敢四下张望。果然等候片刻,天心衣袖如风帆般膨胀,张千峰立时全力一掌拍出,掌力化作罡风,挡在天心背部,只听嗡嗡声响,掌力消散,空中落下许多黑蛆来。张千峰暗呼侥幸:“定是有人趁两人传功之际,剑气溃散,全无防备,陡然发出这黑蛆,竟快似无形,目难辨别,若非盘蜒预先提醒,天心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张千峰出手之时,盘蜒也斩出刀光,盘旋于天秋背部,挡下数道攻势。他跃上擂台,指着天相道:“你是黑蛆教的人?”
天相登时神色剧变,目光凶恶,身上黑光翻涌,盖住身躯。他身后众弟子也纷纷变化,遍体黑色,他长剑出鞘,一刀黑色剑气斩出,果然迅速绝伦,宛如无影无形的风,盘蜒与张千峰早有提防,各出一掌,砰地一声,掌力反击过去。天相大喊一声,长剑转切,剑刃无声,但身前剑气急转,化作数个大漩涡来。
张千峰道:“你便是当晚那黑蛆教刺客!”拍出天琴云弦掌,与剑气撞击,乒乓声中,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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