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阮志回到宿舍，小八迈着小短腿飞快爬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阮志走到书房椅子上坐下来，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笑：“你倒是很关心她。”
小八一顿，臭着脸哼了一声：“小爷我才没那么空闲，不过是……”入了她的梦境醒来她就不见了，总觉得前后有关联。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要记在自己头上啊？
不行不行。
“小爷的一世英名是很重要的！”小八义正言辞的瞪着绿豆小眼。
阮志疑问，“这和你的英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小八的叙述被电话打断，阮志看到来电眉头一挑，小八感觉很灵敏地凑过去，“是她吗是她吗？让我看看——啊——”
阮志用脚推开他，径直进入了自己卧室。
小八被关在门外，小短腿踢了几下，没有人理会，气呼呼地扭腰就走。
过了几秒钟，又悄悄地挪过来，把小脑袋贴在门上。
不跟小爷说，小爷自己不会偷听么。
还是小渔那家伙说得对，凡事要懂得灵活变通。
卧室里，阮志听见那头清冷问：“阮教师这些天上课有发现小意身上的异常么。”
异常，他发现的可不少。只是不知道程大少爷问的是哪一个。
“程总，你有话直说。”
那头沉吟一秒，“好。”他简单把黑色液体的事情说了一遍。
又发作了啊。这次还是在梦魇之后。
有意思。
阮志若有所思，程迦勒得不到回答不由重复了一遍问题：“我想知道小意身上的秘密。”
这个他也想知道啊。
阮志温和笑笑：“程总太抬举我了。劳烦程总亲自致电，我很荣幸。”
“我没有抬举你，你有这个资格。”程迦勒淡淡说。
他行事承袭父亲，严谨周全，喜欢把一切调查清楚方便将所有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阮志是个很特别的人，这种特别即使是在联盟里也是很不寻常的。
不寻常的人身上总有不同寻常的本事。
听到这样直白的夸奖，阮志嘴角的笑容更浓了，“谢谢程总夸奖，关于程意的秘密我不知道，不过听程总刚才描述的黑色液体和黑气，我倒是想到一个可以深入调查的方向。程总要不要听一听。”
“说。”
“程总知道翼门么。”（。）
105。程意我就要走了（）
翼门。
如果说联盟是光明正义的存在，那翼门就代表阴暗、不择手段。
程迦勒这些年钻研生意打理程家少爷，同时应对着契约带来的种种麻烦，对翼门的事倒是没怎么上心。
十年前曾风光一时，被联盟打压后便一蹶不振。
不如联盟，不足挂齿。
程迦勒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现在看来，还是了解的太少了。
“我知道了。”程迦勒挂了电话。
阮志还想问问程意的情况，只得到那头嘟嘟的忙音。
“这个程少爷，脾气比当初的蓝蓝都大。”
想起自己的侄女仿佛都是上一世的事了。阮志略有些恍然，又笑。
人都死了，人死便是一世。
这个世界上就剩自己一个活着啊。
其实想想也挺没意思的。
不过没办法，他死不了啊。
咚咚咚，当当当。
门口像是有谁用锅碗瓢盆一顿乱砸，阮志走过去打开门，顿时一堆厨房用具摔进来。
而门外的小八见此，仰着小短脖子嚷嚷：“看什么看，谁叫你不给小爷开门的！小爷我——哇呀呀，你干什么？变态！哇呀呀，非礼啊……”
这家伙抱起来还挺凉快的。
阮志呵呵笑起来：“学校最近整风，全校师生都要节约用电。天气还不算太热，都不能开空调。还好我有你。”
有我？
什么意思！？
小爷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台破机器吗？
啊啊啊——你长没长眼睛啊。
程宅。
程迦勒了解到事情跟翼门有关后，立刻让徐管家给联盟转了一大笔资助过去。
那边管财政的人专门打电话过来道谢。
程迦勒很有风度，言语中提了一个要求。
联盟的人在电话里一愣，然后欢乐地笑出声，“哈哈哈，程少爷真是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放心吧，那些流氓混子我们早就看不顺眼了，也一直在打压。”
“我要的不是小打小闹。”
这是要搞大动静了，那更好啊。
翼门那伙人最近也挺嚣张的，盟里的年轻人火气大早就嚷嚷着要好好教训他们呢，没想到程家这个大财神居然花巨资资助他们。
简直是不能更好了。
“是，小打小闹的配不上联盟的名头，程少爷放心吧。多谢少爷资助啊，哈哈哈。”
徐管家在边上看着程迦勒挂了电话，在窗户前站了好一会儿。
虽然不发一言，他却能感受到少爷身上的怒气。
少爷很生气。
生气的程少爷大笔资助砸下去，联盟那边果然加大了对翼门的打压力度，全国各地已经暴露的翼门人全部遭殃。
其中属藏在龙城里的翼门人最惨，简直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
密集而肆意的打压终于引起翼门人激愤，但不知为什么现任的门主却一直忍气吞声，并不作为，底下的人可忍不住了，私下里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反击。
于是，联盟不断打压之下，翼门人也坚强反抗，一时间龙城暗地里硝烟四起。
医院。
吴尧的线人菜头这几天联系不上了，说是翼门忙着和联盟迎战，他表面还是翼门里的一个小头目在风头上不好和联盟的中级部下接触过多，引发误会。
吴尧冷笑：“树倒猢狲散，不过一个小混子都敢这样目中无人了。”
同一间病房的宋天喻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的绿树随风微微飘动。
“天谕，你别太生气了。”吴尧安慰道。
宋天谕转过身，平静看他一眼，“你不气？”
“气，我当然气！”吴尧气得咬牙切实，“我们这么努力搞得一身伤势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抓到程喻雪……可是上头……”
他说不下去了，事发当晚他和宋天谕就见到了联盟中的一个创始领袖，那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笑容满面的英俊男人。
吴尧硬气，不顾阮志的劝阻和那人发泄了不满。
那个人倒是从头到尾笑眯眯听着，完了也不生气，只是临走前跟他们说：“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不过呢，最好还是长一点脑子。”
这是讽刺他们无脑？
呵，在底下拼命完成任务的是他们，这些人呢，屁股坐在高位上屁是都不干！区区一个小小翼门，打压了十年都没解决。
还好意思说他们无脑？
他们是脑袋才是长在屁股上了呢！
吴尧气愤地摩擦牙齿，发出渗人的声音，只是宋天谕很平和，表情一如昨晚。
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一眼不发，让吴尧有一种孤军奋战的孤寂和无力感。
吴尧忽然有些生气，“喂，天谕，你就不能说句话。”
宋天谕看着他：“你要我说什么。”
是到如此，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们只是联盟的中级部下，而且是刚伸上去没有任何任务傍身的部下，联盟创始人之一的领袖亲自过来要求他们停止吸血干尸的任务。
他们除了接受，又能做什么。
除非不干了。
吴尧稍稍不满喊：“说什么都好啊，骂骂他们，骂骂阮大哥啊。”
说起阮志吴尧更是来气，之前一直鼓励他们的和蔼大哥，昨天晚上居然旗帜鲜明的站在那个领袖身边，虽然说也替他们说了不少好话。
但对吴尧来说，不能继续任务，那些所谓的好话便通通都是屁话。
“阮大哥也是听从指令办事，你怪他有什么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发牢骚也不行。
真是没意思透了。
边上的病床发出声响，宋天谕抬头看去，吴尧正捂着胸口拉着脸往外走。
“阿尧。”
“这里空气太闷了，我出去走走。”他没好气道。
让他自己待着冷静一会儿也好。
宋天谕没有阻拦。
吴尧走了没多久，宋天谕接到电话，是父亲打来的，接了电话他的表情暗淡下去。
果然还是桶到父亲那边了。
看来他们很快就要被迫离开龙城了。
在离开前他很希望能见到她。
宋天谕看着窗外阳光洒在树叶上，金光闪闪中露出一个女孩子的脸，她面容清冷，没有一丝笑意，却让他转不开眼睛。
程意。
我要走了。
舍不得你。
联盟催得紧，父亲更是耳提面命让他早点离开，让宋天谕和吴尧确定伤势不会危及生命就尽快动身。
于是住院三天，宋天谕就约了程意出来见面。
“我今天约你出来，有两件事情要说。”
咖啡馆靠窗位置，程意和宋天谕对面而坐，吴尧耷拉着肩膀独自坐在后头角落的位置。
“嗯。”程意眼睛扫过角落里脸色阴沉的吴尧，问，“他怎么了？”
因为赵云岚的关系，程意一直是个情绪很少的人，平时也不会关注别人，今天主动问起吴尧来也是令人意外。
宋天谕心情低落，听到她关心吴尧，嘴角也牵起一抹浅笑。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一件事，程意，很抱歉，我要走了。”（。）
106。记得一定要看啊（）
走，林刑天说宋天谕和吴尧这几天很忙，程意也知道当初他们出现在龙城，除了抓林刑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现在说要走，看来是要办的事情处理完了。
程意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简单的三个字，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舍。
宋天谕说：“我说抱歉，是因为时间不够，你让我调查的人查不到更具体的线索。”
程意扬眉：“这么说，你有李栀大致的位置？”
宋天谕点头：“很大概，我们的人调查出临县的一家医院里住着一男一女，车祸进去的，按描述很像你要找的人。”
临县，离龙城很近，跑得不远。
有些不符合程迦勒的作风，他应该把人送得远远的，这辈子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他对自己不就打算这么做么。
程意说：“好，谢谢你。”
“不用。”宋天谕温柔笑笑。
程意没了话说，宋天谕倒是有一肚子的关切想要诉说，就要离开了他放心不下她，程家的秘密恐怕会把她牵连进去。
假如勉受牵连，她自己身上那诡异的黑色液体也是个很大的隐患。
而她既然不是程家亲生孩子，万一事发，程家会施以援手么。
据他所知，这些年程家上下对她们母女都不是很上心，程喻雪、程喻文这对双胞胎姐弟更是以欺负她为乐。
程老爷漠不关心，程夫人倒是时常关照。
至于那个少年沉稳的程大少爷程迦勒……宋天谕摸不准他的心思。
只是有一点他很明确，程迦勒护着程喻雪，护着程家，那程意呢？
她该如何自处呢。
这些年，她又是如何度过的呢。
“程意，我——”宋天谕斟酌开口。
“什么时候走。”程意同一时间开口。
两人一顿，宋天谕笑了笑：“9点。”
现在是8点半。
特别来道别的么。
程意心里想，也算是讲信用了。
“祝你路途顺利。”
程意站了起来，伸出手。
宋天谕愣了一下，浅笑，同样站起来，握住那素白的手。
手指有些凉。
“谢谢。那么，再见。”
“再见。”
程意先他一步走出了咖啡馆，宋天谕透过玻璃窗看她上了程家的车驶远，心里头有一点失落。
“还是不够。”
时间不够，接触不够，表现不够。
不够在你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不过，他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之所以造成现在的局面，无非是自己能力不够，这个世界分了阴阳但实际本质还是没有改变的。
强者才有话语权。
他会成为强者再站在她面前。
希望那一天他会坦白地说出心里的话。
黑色轿车平稳行驶。
车里安安静静。
司机小王偷偷打量着镜子，后座的四小姐一直转头看着外头。
四小姐很伤心吧。
送别朋友的确不好受。
何况四小姐从小到大似乎都没什么朋友。
“小王，转个头。”
小王一个激灵：“四小姐要去哪里？”
“去我之前住的小区。”
旧小区。
林刑天在客厅里飘荡，也不管外头吴尧把门敲得砰砰想：“林刑天，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赶紧给老子出来！”
“不是还有15分钟嘛，急什么。”林刑天瞅一眼墙上的钟表，淡定说道。
砰，一声巨响。
吴尧气得一脚踹上了门。
“老子保证揍死你！”
幼稚，有事没事威胁人。林刑天伸手掏了掏耳朵，拍拍汪汪的脑袋：“欸，你妈也真是，我特地等了两天她都不来，也没时间继续给我拖延了呀。”
汪汪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似乎同情的叫了两声，“汪汪。”
吴尧身上伤势还没好，敲踢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会儿。
就这么折腾了10分钟左右，宋天谕来电话催他。
吴尧还在和他怄气，接起来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放心吧，人我肯定一起带回去。”
“阿尧……”
然后像是怕听到他更多的话，吴尧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娘的林刑天。
吴尧深呼吸一大口气，准备来个最后一击，从楼梯上走上来一个人影。
声音泠冷的：“这是干什么。”
这个声音。
吴尧回头，挑眉：“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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