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文兮万般警惕的时候,顾凌轩的身子明显的晃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看样子是要离开沧澜的禅房。
见此情形,文兮连忙一闪躲在墙后,目光疑惑的看着顾凌轩的离去。
怎么回事?难道刚刚她离得远了,没有听见沧澜和顾凌轩说了什么?
就在文兮怔愣之际,沧澜忽然从禅房里走了出来,他的目光与文兮交际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紧,想必是有些惊讶。
“沧澜大师,好久不见。”文兮不动声色的收好了自己的佩剑,然后对着沧澜颔首问候。
“文施主,好久不见。”沧澜双手合十,看着文兮不变的面色,沉声回道。
“不知文施主所为何来?”沧澜将文兮请入一旁的禅房,在为她引路的时候,低声问道。
“我……路过此地,见着昭安寺里还没有灭灯,就进来看看。”文兮低垂眼睫,她还是没办法说出来,她对沧澜的情意。
“如此,文施主若是没什么事就在昭安寺留宿一晚吧,文施主一介女子,夜里下山,总是不安全的。”沧澜一边说着话,一边为文兮添了一杯热茶。
手捧着沧澜添的热茶,文兮眸光微微一闪,随即勾唇点头。
“也好,这云山周围野兽出没,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说到这里,文兮小心翼翼的望了沧澜一眼,发现他没有什么表情之后,她才再次道:“上次在昭安寺养伤的时候被狼群袭击,多亏了大师搭救,文兮一直心存感激,无以为报。”
沧澜舍身救她她心存感恩,沧澜在她重伤之时连夜照顾她使她情愫暗生,养伤之时沧澜陪她赏花饮茶,如今回忆起来,她对沧澜,怕是早已情根深种。
“文施主不必放在心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贫僧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看着沧澜低眉启唇的模样,文兮眸光微闪,不必放在心上吗?可是她早已放不下了啊……
“上次郑家村外一别,贫僧甚是怀念文施主的箫声,不知文施主可有雅兴,再奏一曲??”沧澜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他勾起的唇角泛着浅笑,让人拒绝不了。
“好,这一次,文兮便为大师吹奏,临江仙吧。”临江仙人,遗世独立,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文兮手指在玉箫上跳动,声声悦耳的珠玉落地声传来,她的表面虽然淡定从容,可无人知道她的手指已经开始轻颤。
曲奏时而如水滴玉石缠绵,时而如飓风卷浪澎湃,文兮的手指不停的在玉箫上跳动,一行清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临江仙人。
一曲临江仙作罢,文兮缓缓将玉箫拿下唇边,自然的泛起一抹微笑,静静的望向沧澜。
“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再次听闻文施主吹箫,真如无风海涛之曲,幽忆怨断之音啊……”沧澜低眉颔首,真心的夸赞。
“怨?或许吧……”文兮深深的凝望着沧澜,喃喃道。
其实,文兮心思剔透,她怎么会不知道沧澜对她无意?若真只是无意,她倒还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意,可偏偏沧澜是一个修行颇高僧人,她情意难抒,或许就此掩埋,她能不怨吗?
之后的时间,沧澜与文兮又谈论了一些曲艺上的文化,过了子夜,怕耽搁文兮休息,沧澜才意兴阑珊的离去。
看着沧澜离去的身影,文兮深叹了一口气,他怕是把自己当成知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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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兮一夜未眠,她辗转反侧,她想了很久很多,她不能表明自己的心意,否则以后如何面对沧澜?他心中装的是佛祖,若自己冒然表明情意,沧澜一定会避她如蛇蝎。
嗤笑自己一声,文兮晃荡着身子想要离开昭安寺。
她轻轻的关上禅房大门,却在一扭头的刹那,看见了那一袭白色僧袍站在院门边,高瘦的身影寂寥孤清。清澈如水的眼睛正定定地凝望着她,幽深的瞳仁如远山晨雾,永远让人捉摸不定却又满心牵挂。
“文施主这么早就起来了??”手里握着佛珠,沧澜缓步走近文兮。
见此,文兮微微低头,退后半步,轻声道:“是啊,昨夜,是在下叨扰了。”
“文施主言重了,文施主这是?”
“天亮了,在下要告辞了。”文兮抬头望了一眼那初升的太阳,轻声开口。
闻言,沧澜神色微微一愣,不过只是一瞬,文兮来不及发现。
“文施主还是用了早膳再走吧?”
“不用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
“这样的话,那贫僧便不留文施主了。”
“嗯……对了……大师,繁霜死了。”
第四百三十章 暗红衣袍(八)()
文兮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那座小院,这一次她头也没回,她知道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而此时,听了文兮的话,沧澜的眼里不由得划过一抹哀伤,只见他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
离开昭安寺后,文兮一人来到了云山之巅,迎着早晨的暮光,她雪白的长衫迎风飞舞,她瘦小的身子像一叶纸片,风口处迎来一阵凉风,她的身子一晃,就像要摔下悬崖一般。
“…我和他曾经的种种,不过是我自己的心思错乱而已。他救我是他的仁,与我无关,可我却失了心……我真是想忘了沧澜,再也不想想起……”
话音落下,只见文兮抽出长剑斩断自己的发丝,白色衣衫在狂风中乱舞,她的发丝如墨,一剑落下,只见那墨发已经静静的落在了她的手上。
看着自己手上落下的墨发,文兮淡淡道,“忘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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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的水滴落地声在漆黑的山洞里响起,梅生正在黑笼旁焚烧着迷药,她现在能做的有限,只希望沈千城能度过这几日吧……
而此时的梅生并不知道,梦境里的沈千城,经历了什么。
从暗红色古墙里走出,沈千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微微有些红丝,垂在身侧的玉手紧紧握起,脸上浮起的,是不可置信。
见此情形,唐渊缓步上前,在沈千城愣神之际拉起了她的右手,一幕幕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你干嘛??”被唐渊抓起手腕,在愣了一下之后,沈千城慌乱的扯回自己的右手,目光有些凌厉的看向唐渊。
“你紧张什么?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没人能拦得了我。”唐渊看着沈千城收回的手腕,眸光微微一闪,当下不由得轻嗤一声。
闻言,沈千城心中一窒,忙声出口:“包括莫问天吗?”
此话一出,沈千城顿觉不妙,可是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防备的看着唐渊,以防他有所动作。
见着沈千城如此防备的状态,唐渊低笑一声,然后自然的道:“我真的很好奇……你在里面,究竟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沈千城的声音涩然。
唐渊叫住她:“是妙惜文吧?你看到了远古巫师?”
“不是。”沈千城侧身看向唐渊,看着随她话语落下,他眼里的那抹惊讶,再次道:“是隐桦。”
她想起来了,远古巫师妙惜文的名字,就是隐桦……
沈千城话音落下,唐渊那张苍白的容颜上划过一抹危险,不过转瞬即逝,让人扑捉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沉默半晌,只见唐渊微微扬手,眼前的暗红色宫殿啊瞬间消失,出现在沈千城面前的,再次变成了暗红色的火焰,那如火蛇一般的火焰环绕在唐渊的身边,火势迅猛,好像下一妙,唐渊就会被火蛇吞噬!!
就在沈千城疑惑唐渊的用意时,那火焰忽然朝她身后蔓延而去,直指之处,正是目光呆滞的“自己”。
“你!!”
眼睁睁看着自己小时候的身体被火蛇吞噬,沈千城怒瞪着唐渊。
“十年前,你只是阴差阳错来到这里,我只是把你送回去而已……”唐渊一甩衣袖收回火焰,那里已经没了沈千城小小的身影。
“对了,还顺便抹去了那段记忆。”唐渊看着沈千城,再次道。
闻言,沈千城心中一急,面色有些难看的盯着唐渊,原来是这个人抹去了自己的记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沈千城凝眉问道,神色淡然,可是细听之下,却有几分紧张。
“你说。”唐渊轻叹一声,不咸不淡的开口。
“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沈千城,为什么我还会来到这里??”
……唐渊眸光一沉,随即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隐桦的灵气,需要两个灵魂的供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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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山洞里,沈千城倏的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幽暗的光亮,身体里洗髓之痛还未散去,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毫无知觉。
“你醒了!??”从不远处小跑而来,梅生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声音有些激动。
抬头看向眼前的梅生,沈千城无奈的点了点头。
将视线移向黑笼旁的药壶,沈千城微微挑眉:“你这是在熬什么药??”
闻言,梅生也就视线移向药壶,只见她眉眼一挑:“这是楼主给我的迷药,据说是公子吩咐的。”
梅生尾音微扬,微斜视着沈千城,眼神里写满了戏谑。
“清绝在哪里??”沈千城没有在意梅生的调笑,她低垂着脑袋,神色疲惫。
可能感受到了沈千城的情绪不对,所以梅生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想见莫清绝……”
“你这身体这么弱,哪能长途跋涉去东陵啊??”梅生气急,美目一瞪,语气不怎么好。
梅生话音落下,沈千城眸光微闪,随即轻叹一声,是啊……他在东陵,他没有在自己身边……
沈千城的叹息声落下,一阵困意袭来,她眯着眼睛看向梅生。
“梅生……放我下来吧。”
闻言,梅生低头抿了抿唇,轻声应了一声好,然后便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黑笼。
站在沈千城的面前,梅生轻声道:“真是没想到,你洗髓的过程这么顺利。”居然提前结束了……
低声说完,梅生便抬起手替沈千城打开了禁锢她双手的铁链。
“啪嗒……”铁链打开,沈千城的手从铁链里抽出来,血肉连带着带出,疼得沈千城轻呻吟了一声。
“嘶……”皱着眉头望了自己的手腕一眼,原本白皙的皮肤覆满了血痂,新长出的血肉模糊着已经结痂的死肉,手臂上一层层的皮肤如火烧过后的荒原,看得沈千城心中一惊。
“你这伤口很难愈合,你若是不好好养着,怕是会留下疤痕。”梅生看着沈千城的手臂,眸光里划过一抹不忍,最后只能轻叹一声,沉声嘱咐着沈千城。
轻轻抬头望了梅生一眼,沈千城无奈道:“我倒不在乎留不留疤,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行动自由。”
第四百三十一章 北漠息战(一)()
“得了吧,你现在没有灵力,这伤肯定得养好几个月呢!!”打断了沈千城不切实际的幻想,梅生面色一沉。
其实梅生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主要还是怕这个小祖宗去乱来,到时候她的身体受损,她怎么同莫清绝交代??
轻撇了梅生一眼,沈千城微微敛眉,随即笑道:“我知道了,那这几个月,你可会照顾我??”
沈千城本想逗弄一下梅生,没想到梅生面色虽然扭曲了一下,可是最后还是认真的抬头看她:“你放心,在你伤没有好之前,我一定不会走的。”
接触到梅生严谨肃穆的目光,沈千城略微有些不适应,正当她想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时候,被封的山洞口忽然响起一声巨响,梅生幸幸苦苦堆砌好的石头应声而落。
一束阳光从外面射进来,沈千城和梅生都有些不适应的抬手遮住双目。
透过指缝的淡淡光线,沈千城看见一抹雪白的身影立在山洞口,他不染纤尘的白袍上落下了丝丝的灰尘,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想来是连夜赶路被夜风吹成这般模样的。
“暮云……”那白色身影连步朝自己走来,本想拥她入怀,却在看见她满身是伤的时候生生止住了动作。
缓慢的放下右手,沈千城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他几乎完美的眉眼皱成了一团,黝黑的眸子里闪着暗光,他修长的双手有些颤抖……
沈千城紧紧的凝视着他的双目,过了许久,久到她没有注意到梅生是什么时候离去的,久到她的脚有些瘫软了下来。
“清绝……我们成亲吧……”看着莫清绝温和的眉眼,沈千城沉着气息问道。
沈千城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莫清绝瞳孔一张,只见他颤抖着双手扣住沈千城的肩膀,以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问道:“暮云,真的吗??是真的吗??”
看着莫清绝兴奋的瞪大的双目,沈千城缓慢的伸手抚平了他眉间的阴郁,然后调笑道:“莫清绝,十年前我救了你,你不应该以身相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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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肃穆的金銮殿里,顾天锦一脸阴沉的坐在龙椅之上,眯着双眼一一扫过下方那些朝臣低垂的脑袋。
“你们不是四处宣扬朕沉迷后宫不务朝政吗?现在朕来了,你们怎么一个字都不敢说啊?!”顾天锦低沉阴狠的声音响起,那低吼的声音在整个朝堂回荡,那些朝臣一听,那脑袋就低的更低了。
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那些朝臣,主要是顾天锦这几日一直守在风如烟的身边,寸步不离。
那些奏折便一直没有过目,早朝也推了几日,如今那些大臣好不容易将顾天锦逼出来,没想到顾天锦居然一直冷着脸,对启奏的大臣一阵痛骂,到得最后,已经没人敢再接话或进言,如此,便有了刚刚的一幕。
小心翼翼的抬眼望了顾天锦一眼,站在沈易飞之下的几个大臣连忙低语道:“丞相大人,这陛下如此大发雷霆,您看??”
“这个时候,你们最好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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