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整个事件中有三个关键点,人、婴儿、狗。”吴疆说着。
“是的。”
“关于人,我想他只是接生孩子的人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婴儿,他虽然刚出生时满身是鲜血,看上去很骇人,可好像也就是理应如此,没什么异常。”
“唯一异常的就是狗了。”青萝接话道,“在我的梦里,那条狗像极了人,他面目狰狞又凶狠,好似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而且你也说了,就在早上黑豹叼着你的书包是,你也觉得他的眼神像人,所以才会吓到你的。”
说到这里,青萝又想起了什么,打了一个响指。
“对了!还有普启大夫,普启大夫在我们尖叫那晚后就疯了,第二天,他杀了家里的黑狗。”
“普启医师,他怎么可能杀了家里侍奉的狗?”
吴疆不可思议地看着青萝,虽然自己是在城市里长大的,但他也是苗族人,父母从小就给他讲了很多苗寨里的故事。他深知狗神对于苗寨的恩情,也对家族的传统了然于胸。甚至每逢特殊节日,他还会在离家乡苗寨千里之外的东北进行庆祝。
而至于狗这一点,父母从湘西的苗寨搬出来,没有就近选择城市生活,而是偏偏不远万里来到地处北方的东北,也源于此。东北,这里在中华五千年历史上汇聚了各个民族,除了流传很广的唐朝女真族、蒙古匈奴以外,春秋战国时期,这里还汇聚了众多的犬戎族人。
犬戎族人,顾名思义,他们是与苗族人同样崇拜狗神的民族。
时至今日,东北这块土地上还孕育了很多犬戎族的后人,他们敬仰狗,视狗神为自己的恩人。这一点和苗族很像,也正因如此,吴疆的父母才来到了东北的城市里生活。
可无论怎么想,苗族人都不可能会杀掉自己家里侍奉的狗,这是大不敬啊!
“对啊,所以村里人当时才都说他疯了。不过时隔这么多年,他虽然对那晚的事情很忌惮,不愿人提起,但其他的表现已经很正常了。正常地给村里人看病,除了接生,他交给了女儿来做。”
“等等!”
“怎么了?”
“你说普启医师那晚之后他就不再接生了?”
青萝点点头。
吴疆皱着眉头:“不仅杀了狗、还疯了、正常了以后还从此不接生。为什么我们尖叫的那晚会让医师发生这么大变化?他也是成年人,应该是什么都没看到才对啊!”说到这里,吴疆突然使劲地摇头,脑袋上的小脏辫左右晃悠,“不对,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不会有这么多怪异的举动!”
青萝看着不语的吴疆:“难不成你想回苗寨调查?”
吴疆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恩,我想是的。不过现在肯定不行,我还要上学。你也是,你是来城里给大伯赚钱看病的,我相信阿爸会帮你,可他不是暴发户,你还是要干活来赚到工资才行。”
青萝点点头,吴疆继续说:“这件事我们也只好先放一放了,等到假期时候我们再一起回苗寨。正好,阿爸之前说过我们很久没回老家了。”
青萝面有难色:“其实,上次我在普启大夫家被吓到了之后,我就不想再去那里了。”
吴疆拍了拍胸膛:“咋了,你害怕呀?没事,有我呢!到时候咱俩一起去!”
青萝望着吴疆成足在胸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相信我?”
青萝连忙摇头:“不是,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么多年我一直被这个该死的心理疾病困扰,寨子里同龄的女孩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可我却不敢迈出这一步。我一直死死地独自守着秘密,甚至怕爸妈担心连他们都不告诉,这几乎都要把我压垮了。”
“现在,我不怕了。是你让我知道,我不能再躲躲藏藏地遮掩了。我应该像你一样勇敢地去面对,一起找到问题的根源!”
青萝回过神来,才发自己已经激动地握住了吴疆的手。而眼前的男孩,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手上的脉搏跟心跳一样有力、快速。对于吴疆来说,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小鹿乱撞的感觉吧。
“嘻嘻,我的意思是说,我比你年纪大,我是姐姐,所以我当然要比你勇敢一点了。”
吴疆一愣,刚得到点甜头的心里一下子冷了一半,他要强地咳了两声。
“那,那我还是男人呢,当然要比你更勇敢了!”
“你是什么男人呀?你就是个小男孩儿!”青萝伸出手指弹了吴疆的脑门。
不知为何,青萝这句话让吴疆心里很不是滋味,好似有股闷气憋着却又怎么都发泄不出来,总之,他不喜欢青萝把他当小孩子看。
至于青萝,她手里还残留着刚才抓住吴疆的手的感觉,吴疆的手和村里的石头哥不一样,没那么粗糙、没有老茧、也没那么大,可握起来却是那么温暖,有安全感,仿佛有两股热流顺着双手注入到她心里。她想,如果被这双手牵着,走到哪她都不会害怕的。
吴疆生了会儿闷气,父母也从饭店下班回来了,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们洗漱过后便准备睡了。
吴疆和青萝自然也是,青萝进入浴室洗澡,吴疆则坐在沙发上发呆,他看了看趴在沙发边上的黑豹,这家伙从刚才关了电视以后,没了节目看便觉得无聊,早已经自顾自地睡着了。
吴疆把客厅的沙发靠背放下来,这就成了一张大床。他去卧室的柜子里拿出备用棉被铺在沙发上,正忙着,青萝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你在干嘛?”
“我。。。”
吴疆还没开口,当他的眼睛看到青萝时,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眼前的人儿身上只裹了一条白色的浴巾,长长的秀发用毛巾盘起,窈窕纤细的身材被这两条简单的布料包裹得凹凸有致。仿佛指头稍微一碰,那布料便会掉下来,青萝的身体就被一览无遗。沐浴露和那熟悉的的茉莉花体香顺着她身上冒出的热气弥漫在空气里,让吴疆整个人心神荡漾。
“吴疆?”
“啊,那个,你去我卧室睡吧,我睡客厅。”
吴疆一下子跳到沙发上,身子转了圈便滚到了被子里。更好笑的是,他还蒙住了脑袋,不敢再看青萝一眼,仿佛在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闻”。
“嘻嘻,你人真好。”
青萝笑着进了吴疆的卧室,那一晚,她睡得很甜。
时间比想象中过得还快,几个月过去了,青萝已经熟络了饭店里的工作,无论是服务员、收银员、外卖工、洗碗工,她都应付的面面俱到,甚至还跟吴疆的父亲学了好几道拿手好菜,时不时地还能到后厨掌勺。青萝的出现给店里带来了更多的生意,邻里口口相传说,饭店里来了个最美服务员、外卖西施,很多人慕名到店里不为了吃饭,仅仅是为了看上青萝一眼。
同样的,吴疆也在高中学习一个学期了。这个几个月里,是他过得最快乐的日子。只不过,这和在学校里与同班的七个同学打交道没关系、也与枯燥乏味的课业没关系。
快乐,全部源自与他和青萝在一起的时光。
只是那天,他放学回到家后,发现自己的卧室又突然变得整洁一新了。
他还记得青萝第一天到他家时自己与青萝相遇的情形,那时候,青萝就是在给他收拾凌乱的卧室。吴疆不禁感叹,时隔几个月,自己的毛病又犯了,卧室再次落得凌乱不堪,一定是青萝帮他收拾整理的。
吴疆来到饭店对青萝说:“那个,谢谢呀!又帮我整理卧室。”
青萝愣了愣:“整理卧室?我没有呀,你上次不是说,这样会让你找不到东西吗?”
吴疆也傻眼了:“不是你?你没开玩笑吧?我刚才回家分明看到卧室里整整齐齐的。”
青萝:“估计是阿姨(吴疆母亲)吧?”
吴疆摇摇头:“不可能啊,爸妈从来不动我东西的。”
话虽这么说,吴疆还是跑去问了爸妈,只不过得到的答案和想象的一样。
“我和你爸一早就走了,哪有空去给你收拾卧室?”
吴疆被弄得一头雾水,不过这也不是件什么大事,所以他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当他们几个结束了饭店的工作回到家时,吴疆看到了趴在他房间里的黑豹。
“青萝、爸妈都说没帮我整理房间,他们早上很早就去饭店了,我也早早地去上学了。”
“那家里,只剩。。。”
“难道是黑豹?”
第二十一章:重返苗寨()
想到这里,吴疆打了个冷战,他使劲摇头想把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骇人想法忘掉。
“黑豹是狗,怎么可能给自己收拾屋子呢?别多想了,一定是青萝调皮,她不承认。”
晚上,吴疆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很冷,他用力拽进被子捂到自己身上可还是觉得冷。
而且,时不时地,他还能听到啪嗒啪嗒地脚步声,就像是黑豹在走路的声音。但每当吴疆抬起沉重的眼皮,他都能看到黑豹老老实实地趴在自己窝里睡觉。没过多久,吴疆的耳朵里又传来小声的犬吠。他意识到这是黑豹的叫声,可当他再睁开眼睛,黑豹依然在睡着。
脑海里的声音快要把吴疆逼疯了,这一晚,他的眼袋上熬出了重重的黑眼圈,他失眠了。
第二天睁眼时,屋里已经没了人。
吴疆看了看表,都已经早上十点了,爸妈和青萝都已经去饭店了。
“天哪,上学要迟到了!”
他慌忙地拿起书包,披上外套就想朝学校狂奔。
“汪汪汪!”
黑豹朝他叫着,吴疆没空搭理它。
“乖!我上学要来不及了,回家再陪你玩!”
“汪汪汪!”黑豹依然叫着。
吴疆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周六,自己根本就不用上学。
他松了一口气,把书包扔到沙发上,摸了黑豹的脑袋一把:“呼,多亏有你提醒我。”
吴疆到洗手间内洗漱过后,慵懒地走到厨房,他惊奇地发现餐桌上竟然有早餐。
那是一份三明治、一份牛奶。
“爸妈可没这个习惯,一定是青萝。”
心里感叹着青萝真好,吴疆抓起三明治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烤的外焦里嫩的面包、新鲜爽口的蔬菜、还有流油的煎蛋。
以及一片熏肉。
“这个熏肉,怎么感觉味道怪怪的?”
吴疆嘴里嚼着那片肉,这是他从来没吃到过的味道,他想,这应该是青萝的厨艺跟爸妈不同吧,自己是第一次吃青萝做的东西,所以会有些不适应。
吴疆就着牛奶咕嘟咕嘟地给三明治吞到了肚子里,他第一次品尝青萝的手艺,心里美滋滋的。
休息了一会儿,他决定像往常一样去饭店里帮忙。
刚到饭店,他就凑到青萝身旁:“青萝,你给我做的早饭真好吃。”
青萝表情怪异地盯着吴疆看了一会儿。
“我没给你做早饭呀。”
吴疆呆住了,青萝则再次开口:“你怎么了?昨天你就说我给你收拾屋子,今天还说我给你做早饭,可我分明什么都没干呀。”
吴疆慌忙跑到母亲旁边:“妈,你是不是早上临走给我做了三明治?”
“没有呀,我清晨起来的早,去菜市场进货了。【 】”
吴疆又赶紧跑到厨房抓住父亲的胳膊:“阿爸,你是不是早上给我做早餐了,三明治和牛奶!是不是!?”
吴疆的眼神里甚至是流露出了哀求的神情,他希望从父亲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告诉他早餐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可父亲盯着吴疆看了一会儿,还是张口说道。
“没有啊,我和青萝一早是来店里吃的包子,见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
话音刚落,吴疆倏地浑身失了力气一般呆立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所以,家里除了我,只有黑豹。”
“是它给我做了早饭?”
“那有怪味的熏肉。。。”
“我到底吃了什么!?”
想到这里,吴疆的胃肠一阵紧缩,猛地弯腰反呕,吐了一地。
吴疆的反常让爸妈和青萝都围到他身边,母亲用毛巾擦拭着吴疆脑门上的汗,关切地问他发生了什么。可吴疆只是摇头,他没有把事情说出来,他知道,即使自己说出来父母也不会信的,肯定会说他又出现错觉之类的话。
吴疆拉着青萝的手:“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走出饭店,青萝说道:“身体不舒服的话,先回家休息吧,店里的人手够用。”
吴疆一字一顿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青萝,并且猜测可能是家里的狗做的。他说完后,情绪里带着紧张,声带打颤地说。
“青萝,我现在知道了普启医师为什么杀了家中的狗。狗太可怕了,它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他们是怪物啊!我想你做的梦是真的,肯定是那晚普启医师家中的狗把人杀了、吃了婴儿,后来被医师发现了,医师才。。。”
“够了!你怎么能对狗神这么无礼!”青萝按住吴疆打颤的肩膀。
“我。。。”
青萝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被吓坏了,当我做了那个噩梦时,说实话我也吓坏了,我也无数次地想过可能那个梦是真的。。。”
“但是,我不愿意因为一个梦骗自己,我相信我们祖祖辈辈侍奉的图腾,更相信你。是你让我勇敢起来的,是你让我回苗寨跟你查清楚一切的,你不是说了吗,你是男人,你会保护我!”
吴疆看着青萝泛起泪花的大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啊,当青萝害怕地不敢回苗寨时是他说过会保护她的,可现在自己却怕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是胆小如鼠!
“对不起。之前我说,可能是我的错觉。”吴疆顿了顿,似乎为了说服自己,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就算不是错觉的话,黑豹是我养的狗,它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怎么能怕它呢?它不会害我的。”
之后的几天,吴疆每天早上都故意拖到最后一个起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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