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黑煞鬼已经消失了,屋外漆黑如旧,今晚安全了。谷寒知道,他还会再回来的。
但出于安全考虑,谷寒还是在石坎外撒上一圈生糯米,又在生糯米内淋上一碗公鸡血。
她转身走到了陈铁花面前。
“找把椅子,让她坐下。”几人照做。
陈铁花中的邪可不轻,颇有些傀儡术的味道,所幸她的三魂七魄没丢,不然就麻烦大了。
谷寒双手结着不动明王印,口里吐着驱邪咒,两分钟后咒语才念完,双手朝陈铁花头顶压下,再用五雷木轰顶。
陈铁花猛地一阵抖动,半刻就昏死过去了。
谷寒不放心,又给在场每个人结了一遍不动明王印以及驱邪咒,拍了同样多次的五雷轰,才安心地瘫软在木椅上,喘着粗气。驱邪咒讲究不能停顿,一气呵成才能达到效果。
王富贵带头,满屋子的活人忽然全部跪下。
“张天师,张先生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谷寒撇过半身,算是接了半礼。
“嘿,你们谢我倒不必,现在煮些好菜让我填饱肚子吧。”
几个儿媳即刻起身,又朝老汉拜了拜,才点了几盏柴油灯,前往偏堂,半晌,她们不放心又把王叔贵拉走了。
“我且问你们,”谷寒恢复了些力气这才问道,“周婆是什么人?”
“周婆?”王富贵接过了话茬,“周婆是我们村的神婆,也就是陈铁花的生母,她下嫁给了我大伯的二儿子,他辈分排第三,我管他叫声三伯,管周婆叫声三婶,后来三伯被过继到了老道陈家,也就改姓陈。”
“老道陈家?”
“对,也就是这一代以前的老道仙,也是他算出爹他将来会有大难的,三伯跟着他学了些本事,也像模像样地做起了端公。只是……”
“只是后来他们都死了对吧?”谷寒眼睛里的深邃让王富贵一愣。
“不错,陈老道去年这个时候就仙逝了,之后才是今年年初,三伯得了失心疯,也走了,不过一周,三婶伤心过度,也陪着三伯同游地府去了,留着陈铁花孤苦伶仃一个人,回归了本族,被我爹收养了。”
“不对呀,”谷寒弯腰顶着下巴,“这失心疯不致死吧?”
“三伯他得了失心疯,当天夜里跳海死的。”
谷寒沉默了,这还真是悲惨的一家子,但那周婆能是真死了么?她居然还有黑煞鬼仆,这道行可得多强大呀!
“周婆和你家老爷子是有什么过节么?”
“过节?”王富贵拉着一张脸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这过节吧,谈不上,”久不说话的老妇,流着眼泪,突然开口说道,“周姐当初死活都要嫁给王阿哥,后来还被老太爷训斥了一顿。之后便嫁给了三哥。”
“噗—还有这一茬。”谷寒沉默了,这周婆该不会觉着与王老汉情缘未了,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吧?
事情理清了就顺了,在老汉头七之前,周婆还会再想方设法的来迎请王老汉这一魄。
这么说老汉另外的三魂六魄已经被周婆勾走了吧?这不至于让老汉魂飞魄散。
只是这才是第一夜,谷寒倍感头痛,明天得回趟道铺,取些法器了。
------题外话------
第一卷纸镇,这里破个题哈:铁打的江山,纸糊的小镇,天道刍狗,草芥人命。
005 老鬼头(上)()
一个鬼头,两个鬼头…亲们不准污!
------题外话------
谷寒大急,当即取出乾坤带里的香,直接用阴阳火点上。她看向了屋内的香堆,上面有一层密密麻麻的尸虫在爬咬着,此时尸虫越聚越多,已经蠕动到了活人的身上。
灵柩前的香就快见底了,只怕再晚一步,晚几个呼吸,这香火就要断了。
她还在为王富贵刚刚的举动发着闷气。
谷寒当即甩开王富贵,跑到灵堂上,知道香出了问题,你还半路拦截我,你还有没有脑子了。
王富贵哪管这些细节,他只顾说自己的,“不好拉,先生,屋内的香怎么也点不着,就算拿了村里的甚至是祠堂里的香,依然点不起来。”
谷寒脸一冷,直接将手抽回,她不喜欢别人碰她。
“先生,您可算回来拉。”他拉着谷寒的手。
王富贵来回踱步,大老远看见谷寒的身影,这才跑过来迎接。
不好!准是出事了,谷寒立刻奔跑过去。
村里的哭嚎在山头显得特别的突兀,不时有海风吹过,让谷寒头皮发凉。
“哼!准是怕了姑奶奶我了。”
但直到走到了村门口了,老鬼头依然没有出来。
进村只有一条山路,绕来然去,又回到了几个小时前遇见老鬼头的地方。浓雾弥漫,谷寒直接抽出了桃木剑并且请了灵,开了光。
有了这些法器,谷寒顿时就有了底气,她湮了两盏蜡烛,确保长命灯里的灯油足够燃烧两三天了,这才从后门绕了出来,朝文乐村走去。
临走前,谷寒又朝祖师爷拜了拜,脑袋猛地刺痛,这才想起正事,她顺手拿起一个空的灵牌位以及神龛,塞在了乾坤袋里。
谷寒这才起身,招魂幡、桃木剑、八卦罗盘、阴阳照妖镜…凡是能拿得上的法器,谷寒通通都给塞到了乾坤袋里,以至于第二天,谷寒两位师兄禹修筠和庄雨信回来的时候,还以为道铺招贼洗劫了。
“得了赏钱,弟子我一定给您切一块猪头肉。”
“祖师爷,你也得保佑我,晚上捉鬼顺利。”谷寒拜了三拜,之后又觉得礼数太轻了,直接屈膝跪下了。
谷寒低着脑袋,从后门进入道铺,先是点上两盏蜡烛,给祖师爷恭敬地点上一支长香。
道铺藏在镇上的一条小巷里,平常挂着两盏小红灯笼,墙壁上写着些糊弄人的话,什么神仙转世,占卜问卦,不灵不要钱呀写了一大堆,但有白林仙坐镇,这些直白的广告语就是有用。
果不其然,道铺大门紧闭,依然不见开门。
谷寒牙根痒痒的,气愤愤地朝道铺走去,那两蠢师兄也是,究竟是什么法事做了五六天了还没回来。
老爹带着老娘,撇下一间道铺,游山玩水,真是好不幸福呀!
被斩首的人,死后化作老鬼头,荒郊野外的老鬼头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被斩首的,不想不入轮回,游荡到现在。谷寒摇头兴叹,还是做正事要紧。
“为什么我白天这么怕鬼呢?”谷寒晃晃脑袋,脖子一阵僵硬。
直到上气不接下气了,谷寒才跑回了镇上,总算闻到些活人的气息了。
若是谷寒在场,便会发现周婆双眼漆黑,并没有眼珠。
东山上,浓雾堆里,驼背的周婆这才发出几丝沙哑的声响,“给你一点教训,看你还敢不敢管老身闲事。”
“呀!鬼呀!”凌厉的尖叫声在山坡上回荡,震的浓雾都一阵抖动。
“那就把你的眼睛交给我。”
鬼哭狼嚎声顿时四起,老鬼头张大了嘴,直到最后,老鬼头的上下颚直接裂开,又从里面伸出一条肥厚的舌头,舌头上凸着四五颗眼珠。
谷寒一狠心,直接抛出了手中抓着的生糯米。
挠不挠呢,不挠的话老鬼头会一直缠着我呀。
废话,你没有身体,怎么可能挠的到。谷寒眼咕噜乱转,告诫自己切莫乱了阵脚,倘若被老爹以及两个师兄知道,自己差点被一个老鬼头吓哭,肯定会被他们笑掉大牙的。
“我的头痒痒,可是我挠不到,姑娘你帮我挠挠。”
“帮帮帮帮你什么?”左手揣到乾坤袋里四处寻找,愣是找不到五雷木在哪。
“姑娘,帮帮我。”
“你,什么东西?别过来!”
脑袋血肉模糊,但深刻的皱纹清晰可见,他的眼珠南北朝向,没有脖子,还时常流着哈达子。谷寒很不争气的就快哭出来了。
终于有一个球状物滚出这片浓雾,慢悠悠滚到了谷寒面前,这分明是个老头的脑袋。
“姑娘慢走,帮帮我。”声音幽幽地从前方左侧角响起,谷寒这才停止了脚步,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把生糯米,警惕地盯着前方那个角落。
谷寒小心脏怦怦直跳,可不要吓我呀,雾气中透着一丝凉意,她加快了步伐,到最后直接改成了小跑。
身后草丛幽幽地响起的沙哑的声音,“姑娘慢走,帮帮我。”
但偏偏想什么来什么。
虽说经常和鬼打交道,但谷寒对鬼还是有阴影,在道铺内她就时常被老爹的鬼仆——芒种吓到,尽管她知道芒种的存在。
不过还真不是自己吓自己,偏高一处的草堆沙沙作响,惹来谷寒喉咙一阵蠕动,顿时加快了脚步。
这时节的山路还挺不好走的,此时竟还飘起了大雾。山路虽不至于泥泞,但看不真切,有些风吹草动的就令谷寒神经一紧。
做了一场法事,恭请五猖神后,谷寒与王富贵三兄弟交代了一些细节,便急匆匆地赶回道铺。
老黄历的日子挑好了,明天迎三,庚申时出殡下葬,相当于十七时落土。
昨夜眯了大半宿,此时天已经大亮了,但东南方灰蒙蒙一片,今夜恐怕有暴雨。
“额,没事没事,都去忙吧!”谷寒尴尬地笑道。
王富贵脸色苍白,已经一夜未寐了。
“哎哟,我的腰!”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谷寒起身,这动静顿时引来了王富贵等人。
‘砰’一声巨响,谷寒彻底栽倒在地上,打个盹怎么梦见了大伯?梦见了以前的事情?
山门一闭,偌大的道观竟没有一人理会跪在石阶上的张谷寒,那时她十岁,她的爹,被僵尸咬了,危在旦夕。
“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你爹做个游方道士,你一不修身二不参禅三不做功课,天生还是九阴命,就算能活过三十,也迟早把你爹克死!”
浑浑噩噩中,脑海突然响起了大伯的声音。
006 老鬼头(下)()
谷寒心中暗叫糟糕,她直接取出了乾坤袋里剩余的一百零七支香,用阴阳火迅速点燃。
而后唱了一遍驱邪咒,才把众人叫住。
“大家先停止手头的活,等等每人从我手里取一支香,跟在我的后头,绕着屋内走几圈,驱驱邪。”
乡里人对这种事情很是上心,他们直接把双手往身上拍拍,而后满眼希冀的望着谷寒。
于是谷寒再次扬起调,悠闲地唱起了不动明王咒,人们走到她的面前,都要双手合十,并且恭敬的接过一支香,站在了谷寒身后。
等到连王叔贵的女儿手里也捏着一支香了,谷寒这才点头,朝灵柩拜了拜,拉着条‘长龙’,持香走进内屋。
如此把屋子绕了七圈,谷寒才带众人停了下来,屋内梵音缥缈,缕缕青烟绕着房梁久久不消散。
这可苦了这群尸虫,凡人闻了倒没什么,虫子反而对烟气是最敏感的,等到一百零七支香都燃尽了,屋内尸虫也退散的七七八八了。
“王大叔,今夜多准备一些香,多拜拜门神,然后在门口角落处,烧纸钱的地方也点上几支。”
为了让众人有防备,谷寒取出阴阳照妖镜,用中指血开了光,请了灵,之后架在案桌上,正对着门口。
阴阳照妖镜能显现出野鬼的残影,虽然看不真切,但好歹能让凡夫俗子看见了。
然而此时,东山之上,周婆驼着背拄着龙头拐站定,只见她依稀还是满头青发,但皮肤上尸斑遍布,形如枯骨,尤其是她那空洞的眼睛,衬着阴沉的脸,让这片天空更加的灰暗。
但有趣的是周婆披着鲜红的凤冠霞帔,衣袂被风吹动,惹来连连的鬼狐狼嚎声。
草丛堆中沙沙作响,发出了空洞的声响,“周婆,帮帮我。”话音未落,滚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分明是谷寒之前见到的老鬼头。
“过来,老身帮你挠挠。”
于是老鬼头很欢快的滚了过去,漆黑枯长的指甲挠得老鬼头头皮破裂,血肉模糊,可老鬼头欢快的大呼,“不够!还不够!再用力点,啊!好舒服啊,还是周婆你对我好。”
等到老鬼头被挠的舒坦了,才朝山下滚落。
许久,周婆冷笑,转身看向背后的那口原本属于她的红桦木棺材,她缓缓的靠近,之后艰难地爬了进去并且躺好。
“王阿哥,你等着我。”
棺材板嘎吱一声,便合上了。
整整一个下午,吊唁的人来来去去,无不悲痛,再有就是二老最疼爱的小儿子王叔贵,已经哭昏过去两次。
趁着空档,谷寒摆设了一个很正式的道场,道场内青竹、长幡、诸天神王以及地府像无不呈现,祭祀案上摆放着香果金菜无不应全。
谷寒先是颂咏了一遍《缸罐焰口》,用以送三,案桌摆放上一些纸扎的车马,之后一并烧了。然后给全家男女老少做了一场祈福法事。
老汉明日出殡,道场结束后,谷寒又只身下了趟阴宅,在阴宅旁摆上三片长方形竹编,形成了长方体状,再在竹编的空地里放置一口铁锅,锅前点上三支香。这是晚上用于请鬼差以及答谢鬼差的。
但问题来了,老汉的魂魄都不在了,还有必要请鬼差么?谷寒晃了晃脑袋,就当是给这一家子图个心安吧。
此时灵堂上却是乱哄哄的,原来是陈铁花醒了过来,之后从老汉大儿媳那里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竟要在老汉灵柩前寻短见。
“啊啊,爹啊,我对不住你呀!”
谷寒从阴宅址上来后就站在了一旁,也不知道陈铁花现在耍的是什么心眼。
结果这个时候侧屋里的老妇再一次被搀扶出来,满屋子男女老少哭哭啼啼的,空气中水汽更稠。
赶在大雨前,老汉仅遗世的最小的弟弟,被他老伴搀扶了过来,他一声不响地烧起了纸钱,约莫十分钟后,又一声不响的坐在了灵柩前,就这么死死的看着他亲三哥的遗容,一直到入夜。
谷寒从道铺中请了十八道符箓出来,其中有一张斩鬼符,盖着龙虎山正统的阳平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