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选择题让我来选的话,我还是宁愿面对家属。
“我不在的时候张金贵你来负责!小孙你学历高,帮衬着他一点。最多两天我就下来。”
这显然是准备让张金贵来做以前王大有的那个位置了,不过我看张金贵也未必有多高兴,我们送走了谢老板,又回来安排人上山继续把各个队的东西都收到二标段去。
张金贵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弄了些香烛和纸钱,把它们分给要上山的人。
“多拜拜总是没错的!”他这样说道。“大家都小心点,这个时候,不管到什么地方,把塑料布拉好,东西收一收就走人,拉屎拉尿都给我憋到二标段再解决。这个节骨眼上,千万别再捅什么篓子了!”
他带着人又硬着头皮上山去了,我和另外一个人负责守着项目部,看着他们排成一队往山上走的队伍,我突然在想,许有德说保安讲的那些事情牵强,但他自己的故事里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我十岁时身边发生的大事到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一件五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又能真正记得多少呢?
大家都提心吊胆的做着手里的活,好在没什么怪事再发生。
我中间还搭车到乡上去卫生院换了一次药,当我从卫生院里走出来的那一刻,真的很想跳上路边随便哪辆车子干脆一走了之。但一想到谢老板那些半带威胁半带收买的话,我又没有勇气去真正踏出那一步。
谢老板中间一直有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他的脾气越来越糟糕,这让我们猜测和死者家属谈的大概是不顺利,老万家的多多少少亲眼看到了发生的事情,没有太多的质疑和要求,其他人的家属可就不会有那么好说话了。
据我和张金贵所知,警察局到现在还没有对他们四个人的死做什么定论,安监局也没顾得上来找谢老板的麻烦,我觉得凭他一个人的嘴,就算是要把这件事情和没有在现场的人说明白都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帝国三十多年前那场灭佛灭道的行动究竟是为了什么,身为后人的我们已经很难理解了,无可否认的一点是,它在摧毁了人们对于妖魔鬼怪的恐惧时,同时也摧毁了人们对于传统文化的认知。
像我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如果不是身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概很难会相信就在距离远山市这样的大城市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就会有恐怖的鬼怪存在,但现在我却知道了,原来那些故事中,有些的确是真的。
在这两天中我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研究我的那个护身符,与谢老板花钱帮我们求来的那些伪劣货完全不同,我随身携带了二十年的这张符,到现在还像新的一样,甚至于,当我集中精神通过天眼去看它时,发现它一直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是很明亮,却有种令人安心给人温暖的力量。而谢老板求来那些护身符和玉佛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第三天早上,老板终于又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大概五十来岁有些秃顶的矮胖男子,张金贵在旁边猜测他会不会是老板说过的那个外省的大师,于是我偷偷地集中精神打开天眼对他望了一下,没想到他却马上看了我一眼,径直对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糟糕了!
我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位就是孙小友吧?”他走到我面前,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哈哈,果然和我那个侄女说得完全一样。”
吕小玲?她会和别人说起我?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却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道:“看到你行动如常我就放心了,这次还得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我的眼泪当时就在眼眶里打转了,我说大师,你眼瞎了吗?我双手的十个手指头明明都包得像粽子一样,这几天干什么都很不方便,你说我行动如常?
“那孙阳你就多出点力吧!”谢老板说道。“曹大师的事情我以前也听过,有他在,一切肯定都没问题的!”
“谢老板你过奖了。”被称为曹大师的男人笑了笑,显然对于这样露骨的马屁并不受用。“麻烦你们帮我把箱子都拿下来,放到我的房间去,我先和孙小友聊聊。”
第27章 第廿 两术()
被称为曹大师的中年矮胖男子拉着我到了距离项目部不远的河边,笑眯眯地看着我,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让我浑身发毛。
这家伙,不会是取向有问题吧?
“孙小友,大致情况我之前已经听吕楼说过了,不知道这几天情况如何?”他终于收起了那副猥琐的样子,开始问正事了。
但孙小友这个称呼还是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大师你还是叫我孙阳好了。”我把这几天工地上的情况简单给他说了说,又和他说了那天和谢老板一起去找张老根的事情,最后把从保安和许有德那里听来的故事都告诉了他。
“原来还有这种过往……出人意料,真是出人意料啊!”曹大师的眉毛挑动了一下。“这么说,这件事情里最关键的人物就是张老根,但从那天之后就一直都没有人见过他?”
我摇了摇头。
曹大师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是准备拜访一下这位前辈高人的,也罢,稍事休息一下,我们上山看看吧。”
上山……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种魔咒,但又推脱不过去。
对于妖魔鬼怪这些令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因为它们过于虚无缥缈,又没有应对的办法,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很难让人生出仇恨之心来。
因为根本就没有办法报仇啊!
好吧,也许我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完全的普通人了,但仅仅是能够看到它们,对于我来说只是雪上加霜而已。
也许更糟糕了。
如果说第一次吕大师找人带路上山时我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浪漫主义的色彩,希望自己能够如同电影中的主角那样大发神威把怪物干掉。那经历了那次近乎全灭的陷阱,亲眼目睹了牛五脑袋在我面前爆掉的恐怖景象之后,那为数不多的勇气和梦想早已经彻底熄灭了。
现在我所想的,只是怎么远离这样的事情。
“大师,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非要再去惊动它们呢?大家各干各的,和平共处不是很好吗?”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毫无说服力地说道。
“自古人妖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辈修道之人,岂能有这样的苟且之念?”曹大师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正色看着我说道。“照你所说,这地方的妖物作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想和它们和平共处,它们却未必愿意和你相安无事。修道之人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更多人死于非命?你又于心何忍?”
我没有想到猥琐男竟然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强烈的突兀感竟然让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刚刚入道,道心不稳情有可原,不过在小玲那丫头面前,可千万别再流露出这样的想法了。”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丫头最是嫉恶如仇,听到你这么说,不用大耳刮子扇你才怪!”
我很想告诉他我和那个假小子吕小玲没什么关系,但他却已经转身走了。
而且我什么时候入道了?
曹大师带了四个大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各种各样的符咒、瓷瓶、法器,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在项目部门口设坛做法,烧了四五种符,又给了除了我之外的每个人一个木制的护身符,让他们贴身带着。
“大师,那我求的这个?”谢老板不由得问道。
“要是求心安的话,戴着也没有关系,不过真没什么用就是了。”曹大师答道。
谢老板的脸色再一次难看了起来,不过我们汉人的一个显著风格就是什么事情都宁可信其有,什么神什么佛什么菩萨都拜一拜,礼多人不怪。所以他们还是没有动原来那个花钱请来的符,而是把几个东西都挂在了一起。
“我们上山吧!”曹大师说道。
第一站是二标段,曹大师准备去那边也设坛做法,给留守在山上的人一点保障,顺便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曹大师,你怎么不穿道袍呢?”他路上拿着罗盘一边走一边看,走得很慢,这倒是让我感觉没那么累了,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起来。
“我一开始学的是风水堪舆之术,后来才误打误撞学了点阴阳术和奇术,不算是天师,只能说是阴阳先生。”曹大师却一点儿也不介意,一边看罗盘和周边的山形地势一边对我说道。“吕楼其实也是野路子,只不过多学了些道术,便以天师道传人自居。不过你可别在他面前这么说,要说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他的性格其实有点跳脱,不过比起吕大师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虽然可信度上差了很多,但却让人感觉比较好相处。
“大师你在看什么?”
“吕楼之前和我说了他的一个想法,你们挖开的那个地方和后来被袭击的地方都建了几乎相同的坟,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布下的局?听了你说的那些事情,我现在也比较倾向于这种看法。”曹大师不厌其烦地向我解释着。“古代人入葬时比现代人更加讲求风水,但普天之下的龙脉就只有那么多,天地之间的元气运势又不时发生变化,想要找一个百年、乃至千年都能福泽后代的吉穴委实不易。于是便有些堪舆师入了歧途,以邪法强夺天地造化,在山川之间布下阵法,并且在其中镇压一些妖祟邪物,以此来获得上风上水。”
“你们这次所遇到的情况,很可能就是这样的邪阵。”他突然有些严肃地说道。
“那要怎么办?”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我听得似懂非懂,但多多少少也能从他的话和语气里感觉到,这东西可没那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曹大师却两手一摊答道。
我差点没一脚踏空从山坡上摔下去。
“自古以来,堪舆之术和阴阳道术就呈现出交替之势,乱世多见邪祟,人们流离失所,堪舆术便会衰微,而阴阳道术便会兴盛。而盛世妖物多半隐匿,阴阳道术便会式微,堪舆术又大行其道。所以历史上,汉唐宋明各朝前期,多出堪舆风水大师,而各朝衰亡或是异族入侵之时,便有大量阴阳术士活跃于世。”说到这里时,他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明末至有清一朝,民不聊生,妖邪遍地,后来又是八国犯境,军阀混战,日寇入侵,风水堪舆之术连续衰微了几百年,再加上我朝几十年前的那场运动……不论是堪舆风水术还是阴阳道术,都受了重创啊!老实说,虽说现在渐入盛世,风水堪舆之术又有兴盛之势,但从汉代以来传承下来的几大流派大多都已经断了传承,包括我自己在内,现在大部分堪舆师都是借着一点奇遇和多年的摸索渐渐找回了一些前人留下的东西。可要说强夺天地造化,借凶煞逆天改命的邪阵,我也只是在这些年陆陆续续收集到的古籍当中看到过描述,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怎么破局,还得看清楚了才能知道。”
第28章 第廿 铜钱剑()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照他这个意思,完全就是临阵磨刀,考前翻书?
“你也不必太担心,按照你说的那几个故事,这东西要间隔很长时间才会出动一次。虽然这么说对死者有点不敬,但他们的身死应该给我们争取了一些时间,只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这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曹大师信心十足的说道。
但我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按照他的说法,几十年前那场灭道灭佛的运动让道法传承受到了重创,他和吕大师都是野路子出身?
那如果许有德说的故事是真的,五十年前阴阳道术可还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那时候死了不少人才让这个东西安稳了一段时间,现在就凭我们两个?一个野路子,一个除了开天眼之外什么都不懂,这不是找死吗?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于明显,曹大师马上就看了出来。
“不要担心。”曹大师说道。“我入这个行当也有快十年了,虽然没有见过这种局,但凶煞厉鬼也见过不少了,压箱底的宝贝总是有的!”
他伸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看。
那是用红色钢绳串联起来的一串铜钱,密密麻麻应该有上百个,我看了一下,似乎所有铜钱上的字都是“开元通宝”。
“这是铜钱剑。”曹大师介绍道。“我好不容易才凑齐这一百零八枚品相极好的武德开元。”
“武德开元?”我被他给搞糊涂了,开元通宝,不就是开元年间的铜钱吗?
“这些钱可是大有讲究!”曹大师显然是个话篓子,见我懵懂的样子,好为人师的性子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
“这‘开元’可不是年号,而是开辟******的意思。开元通宝从初唐高祖李渊武德四年开铸,一直到五代和宋朝都还在铸造,直到宋太祖开宝八年官方才停止铸造开元通宝,改铸宋元通宝。不过因为开元通宝意义非凡,又有驱邪旺财的效用,历朝历代都还一直有人私铸开元通宝厌胜用。我这一百零八枚真品武德开元,可是花了将近十年时间才陆陆续续积攒起来的。”
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大致上搞清楚了曹大师的意思。
民间一直有铜钱能够挡煞驱邪旺财返防小人的说法,大概是因为觉得铜钱在许多年的流通过程中,聚集了大量的阳气,又可以借助朝代的气运。
我知道有些司机喜欢在车上绑五帝钱,但曹大师对于所谓的五帝钱却大放厥词。
“就满清那五个狗屁皇帝,还国运昌盛?我呸!”他摇着头说道。“真正的五帝钱,乃是汉武帝时的三官五铢,汉光武帝时的建武五铢,唐高祖唐太宗时的武德开元,宋太祖时的宋元通宝和明太祖时的洪武通宝,这几位帝王都是一个时代的开创者,各自的王朝也都在上升期内,这才说得上是国运昌盛。而这五帝,虽说汉武帝的成色差了一点,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