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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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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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星阑微微摇头叹息,示意一头雾水的陈铬继续走。

    陈铬完全摸不着头脑,聚精会神地盯着韩樘看了一阵,才发现进入东城区后,往来的百姓似乎都认识他,并称呼他作“公子樘”。

    他是汴阳君的儿子?

    当日傍晚。

    “景候受威烈王分封于三晋,祖上责备分封至此地,为汴阳君。”

    说话的男子身着玉色礼服,深绿蔽膝,上衣下裳,裙长及地,腰带以金银错饰以云纹,佩一枚羊脂玉衡。

    这就是灵运城的城主,汴阳君韩原。

    韩樘将众人带到东城深处,却开始犹豫不前,还是李星阑与他说了几句话,这才让他把众人带到了家中——与寻常百姓住家面积比起来,几乎算得上是一座公园,上刻四个大字“汴阳君府”。

    然而这府邸却与灵运城相反,它是外面看着风光,进入后才觉得凄凉。汴阳君府家徒四壁,几个扫地煮饭的大叔大婶似乎就是周围的邻居,白天在府里帮工,接近傍晚就各自回家了。

    韩樘见了父亲,一张脸拉得老长,而他的父亲则十分热情,令不情不愿的韩樘找来几个邻居帮忙采购衣物,炖肉熬汤,再让他带众人沐浴更衣。

    汴阳君韩原,形相清癯,虽然有一只跛脚且一贫如洗,言谈行止却不卑不亢,衣裳虽旧却收拾得干净妥帖,是一名充满贵族气度的美大叔。他继续向众人介绍,道:“灵运城地处陕陌峡谷,与灵宝城、运城比邻,西行二百里至函谷关。文候时乃韩国属地,因在汴水之南,古称汴阳。文候九年,挥师东进,至于桑丘。秦人东出函谷关,攻占汴阳,易名灵运。光顾着说话,招待不周,各位远来是客,请满饮此杯。”

    汴阳君坐主位,北辰居左侧首位、李星阑居次,韩樘居右侧首位、陈铬居次。

    众人饮酒,形态各异,仅有陈铬端端正正地回敬主座上的汴阳君。然而他换上一身纯白长袍,腰带紧束,更加显得偏于柔弱文气。微卷的短发乌黑光亮,眼角略微下垂,瞳仁既黑且亮,双瞳剪水十分无辜,终究是个孩子模样。

    北辰一头杂乱的发白高高竖起,终于舍得将应龙的麟甲收起,换上暗红的长袍,由于身高过超出常人不少,一时间找不到合身的衣服,下摆缝上了一大截同色的不料,这才令衣长勉强到达小腿肚。衣服略紧身,则显得他十分精神,像个高傲的武将。

    然而他只喝了两杯米酒,却仿佛有些微醺,双颊微红,也不听别人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陈铬一直看。

    李星阑沐浴上药后,终于脱下了那套千疮百孔的防化服,换上了一件深蓝的深衣。那衣服长及脚踝,或许是因为身材标准,衣服于他而言格外合身。腰束革带后,身材愈发挺拔修长,一套寻常粗布麻衣竟也无端显出些贵重。

    只可惜一张俊脸毁去大半,粘稠的药液另他的左脸看起来,如同勾了一层芡的肉泥,左眼珠还□□在外。韩樘让人用黑纱帮他做了个兜帽,李星阑戴好后拨弄两下,正好遮住左脸,却不会挡住视线。

    他身体不适不宜喝酒,这时只是喝下一杯温水,嗓子湿润后不再似先前那般沙哑,趁机与汴阳君交谈:“汴阳君治下,灵运城风调雨顺,我一路看来,是物阜民丰的景象。”

    汴阳君闻言欣喜,似是想要回答,却不料“哐当”一声爆响,大门被人踹开,进来了一名披甲执锐的高大将士。

    那人逆光而立,看不清面貌,破门后大步上前,径直坐在了汴阳君身侧,伸出一手亲昵地环过韩原肩头,端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摔杯,玩笑般骂了句“马儿尿。”

    韩原几乎在一瞬间便提刀站起,如同一只全身炸毛的猫,咬牙切齿,对那人怒目而视。

    李星阑仍旧从容不迫,双手按膝,坐得标杆笔直。陈铬觉得他在笑,只是头上戴着一个兜帽,根本看不见表情。

    陈铬自己则目瞪口呆,手还停在半空中,举着个剩下一半酒水的杯子,不知道是放是喝。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想着不能浪费,还是慢慢挨到嘴边喝光了。

    北辰完全没理那人,“呼噜呼噜”举着陶罐喝肉汤。

    这场面太尴尬了!

    陈铬喝着酒,不着边际地想,如果空气中有弹幕的话,那一定是成片的:求壮士心理阴影的面积。

    汴阳君几不可见地挣扎了一下,却被那人用力捏住肩膀,只得强忍着不快,向众人介绍:“这位是张都统,管辖灵运城五百将士,护佑三千多名百姓已有十余年了。”

    张都统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亮却不带几分愉悦,在有着多年假哭表演经验的陈铬看来,是极为尴尬的一种假笑,多半只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果然,张都统的笑声戛然而止,肃容,问:“听说樘儿外出打猎,领了几个朋友回来?”声音洪亮,语气粗鲁。

    韩樘手中握刀,刀柄被他捏出了响声,显是异常气愤。

    汴阳君迅速调整了情绪,笑道:“河洛一带连日暴雨,以致山洪泛滥,几位远道而来的商客在山中迷了路。扶危济困,不过是寻常小事,无需……”

    “啪”一声闷响,张都统一掌拍在案几之上,激起杯盘碗盏相互磕碰,碎了一桌,声如洪钟,怒道:“我大秦的国土,是想来就来的?这几人来路不正、身份不明,我看汴阳君一直包藏祸心吧。”

    韩樘脸上又羞又愤,原来是发现汴阳君面前的陶罐裂成几半,汤汁流了出来,却是不带半点油花的素汤。

    汴阳君叹息,道:“君也好,民也好,俱是受都统的庇护,方能在乱世中立足。我父子二人多年来全赖都统照拂,感激无涯,又怎会有异心?”

    张都统的面色由阴转晴,他一介武夫,能在汴阳君的面前耀武扬威,更受到当众奉承,如何不开心?用力一搂韩原,亲昵道:“话虽如此,但秦法严苛,原弟发此善心,不怕得不偿失?”

    陈铬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张都统这是在当众调戏美大叔,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心里气愤,准备先揍一顿再说,却不由自主地朝李星阑看了一眼,见对方正冲自己摇头。

    李星阑朝陈铬摇头,扯起仍在微微抽搐的面部肌肉,做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示意自己来。然而,他似乎有些疼痛难忍,伸手到腰侧一摸,揪了一片曼陀罗的叶子嚼碎服下,这才缓了过来。转而对那张都统道:“法虽无情,而人有情,是人皆有落难的时候,还望都统能网开一面。”

    北辰嗤笑一声,那张都统却未放在心上,反而盯着李星阑看了一阵,思索片刻,冷笑道:“你的意思,自然是说我也有落魄的一天,莫要耀武扬威,却不知是哪一天?”

    李星阑肃容,张开手掌,道:“还是那句话,是人皆有命数。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只在一掌中。”

    张都统拔刀,拍在案上,道:“嚯!还是位阴阳家,你看我如何?若是胡言乱语,便等着吧。”

    李星阑笑得越发诡异,问:“不知都统姓名?”

    张都统微微皱眉,朗声道:“姓张,名元驹。”

    没有氏,就是平民。陈铬想,怪不得他说到名字的时候不太高兴。为什么人们嘴上总是说着生而平等,却又一有机会就想让自己高过别人?

    李星阑以酒水沾湿食指,在案几上画了两横两竖四条线,分为九格,又问了年月日及时辰,自言自语:“丙申、壬辰、庚辰、乙酉……干戊落坎三宫、临杜门。张都统前日跌了一跤,虽无大碍,但近日总觉得筋骨萎软、虚喘气短?”

    张元驹不置可否:“前日老……我在营门口跌了一跤,人尽皆知,你是故意羞辱我?”

    “不敢,我只是想劝都统保重身体,切莫过度操劳。”李星阑不徐不疾,接着说:“你世居关内,自幼父母双亡,此后颠沛流离,这事应当少有人知。但都统生来孔武有力,在流亡时受到贵人相助,应当还改过姓名。年十六进入行伍,二十年来经大小战事百余场,斩敌首级近千。我说得可对?”

    张元驹冷汗流了下来,强自镇定,道:“果真是一名阴阳先生,然而你所言对错参半,也不算厉害。可测运势?”

    李星阑也不争辩,道:“都统来日必定飞黄腾达,很快便要离开此处,升官进爵。”

    张元驹:“哪有这等好事,加官进爵全凭军功,胡言乱语。”

    李星阑:“信不信由你,迟则一月,快则三天,必有咸阳来使,遣将军重要差事。然而富贵险中求,全看将军如何抉择。”

    张元驹听到“将军”两字,似乎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满饮一杯压下情绪,哈哈假笑,道:“那便借你吉言,你等切莫在城中惹事生非,也就罢了。”

    敬鬼神而远之,张元驹似乎是被李星阑弄得心里发毛,说罢酒杯一扔,起身便走。

    看着汴阳君一桌子乱七八糟,陈铬无语,便主动帮忙收拾起来。

    等陈铬收拾完,估摸着张元驹也走远了,府中的帮工们这才敢进来,重新布置汴阳君的案几,摆上酒菜。

    他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无法抑制地对李星阑投以崇敬的目光,后者似有所觉,回看他一眼。

    陈铬以嘴形示意:“你太厉害了,能算那么准?”

第28章 汴阳·贰() 
“都是胡扯的。”

    李星阑摇头,似乎笑了笑,他并未张嘴,声音却在陈铬脑海中清晰地响起。

    陈铬看着空气中有一缕幽幽蓝光,忽而随风飘散,这才恍然大悟,李星阑能通过控制魂魄的力量,读取他人的回忆?

    不过这在他眼里也算不上是重点,陈铬的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李星阑表面上风度翩翩脑内吐槽竟然这么嘲讽”的这件事上,被戳中了诡异的萌点,感觉李星阑既危险又神秘,莫名其妙还有点帅。

    糟糕,自己可能脸红了。

    李星阑不提刚才的尴尬,接着自己的话问:“城中不少木匠,木器、车辆做工精巧,想必是百姓们的主业?”

    汴阳君听到这话,非常高兴,道:“确是如此。汴阳被攻下后一年,文候薨逝,哀侯即位。河东盐铁丰裕,韩国商贸发达,一时为七国之最。灵运城虽然地处偏僻,但开门迎客,因在函谷关外,往来商旅仍然不少。周遭山高林深,榆木最多,柞木、水曲柳亦有不少,造车的手艺精妙,世代相传。”

    韩樘笑了一声,道:“哀侯又将汴阳买回了韩国,只不过六年后自个儿又被别人杀了,懿候在位十一年,病卒。韩国君王多是短命鬼,汴阳抢来抢去,现在倒是秦国不要,韩国不敢管了。”

    汴阳君放下酒杯,发出一声闷响,语气平平,道:“樘儿,不可妄言,辱没先王。”

    韩樘瞬间炸毛,起身大喊:“韩国的先王,还是秦国的先王?父亲,韩国都要亡了,两百年前封的汴阳君,只有你还记得。你对那姓张的泼皮无赖如此……我不想提!反正你不觉得可笑,我却替你躁得慌呢。”

    汴阳君一掷酒杯,陶瓷杯瞬间摔得四分五裂,虽然愠怒却不多言,只说:“韩樘,诗书礼仪都扔到何处去了?成日只知在外疯野,你且回房思过。”

    韩樘一甩碗筷,转身就走,道:“我不在外‘疯野’,你早就饿死了!”

    汴阳君不再管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座上,只与众人说:“樘儿生性乖张,失礼了。”

    陈铬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从前和大哥吵架的自己,原来不管哪个时代,都有中二少年的存在啊。他反应过来,安慰汴阳君:“没事没事,等他中二毕业就知道了。”

    汴阳君:“?”

    李星阑三言两语迅速缓和了气氛,并与其说明来意,灵运城本就以商贸为主,故而思想开放,对外人接受度很高。汴阳君仁而下士,谦而有礼,很快便欣然接纳一行三人——虽然他的家里已经一贫如洗。

    陈铬对那些黏糊客套的话都没什么兴趣,也不明白他们相互恭维有什么意思,抱着一锅炖肉,只吃了两口,觉得寡淡无味,便全都塞给了北辰。

    短短两天的,李星阑从困在洞穴中奄奄一息,再到坐在汴阳君府中侃侃而谈,在陈铬看来真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这个人虽然受了重伤,毁了容貌,却一直非常淡定从容,仿佛想要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给人的感觉很矛盾,就像他的脸一样,一半非常阳光俊朗,一半可怖阴郁。陈铬在感觉上不太喜欢他,但理智上认为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所以一直在告诫自己看脸对人的行为是不可取的。

    两人交头接耳:“我觉得他一定是天秤座的,说不定还上升双子。”

    自此,三人在汴阳君府住了下来。

    三天后,九月初九,日月并阳。一场秋雨过后,天高气爽,无限风光。

    韩樘挥刀怒吼:“陈铬!你下来!你敢不敢下来!”

    陈铬慵懒地躺在屋顶上,双手垫在脑后,曲起一腿,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眯缝着眼睛望向小院里正在跳脚的韩樘,觉得他活像一只炸毛的猫,十分可爱。

    被阳光晒得简直化成了一只树懒,陈铬慢悠悠喊道:“今天过节啦。”

    韩樘跳脚:“下来!我要与你堂堂正正决一死战!”

    “哈哈哈哈你好烦啊!”陈铬一听见这话,笑得被口水呛住,差点滚下房檐,被北辰长腿勾住,踢了回去。

    北辰不明所以,听见“烦”这个字眼,竟然认真提议,问:“帮你杀了他?”

    陈铬被他吓了一跳,手脚并用爬上前,趴在身上揪他的耳朵。心想,北辰可能是吃得饱了,自打从崤山墓穴出来后,整个人都变得好多了。

    当然,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还是不太好。

    他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辰哥,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北辰怔了一下,随口道:“你算是兵祖苗裔,又与他有缘。不必言谢,我自有打算。”

    陈铬只是问:“苗族都算蚩……不,兵祖的后裔?”

    北辰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嘴唇上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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