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缺的技能,或许一些事情令你产生了消极的情绪,记忆的电化学过程终止了但仍然遗留了物理痕迹,所以如果你回溯……”
雪狼:“说人话。”
陈铬:“……”
陈铬擦汗,道:“生物体从不计划让事情被动的完成,我妈妈说的。你自己把事情藏在心里,真的到了你能够面对的那一天,记忆自然而然就会再次浮现。”
雪狼笑了笑,张嘴叼着陈铬的衣领,将他甩上后背,继续狂奔:“张嘴闭嘴,大哥大哥,还在吃奶?坐好了!”
北辰化作狼形,载着陈铬极速前行,终于在两日后抵达秦国晋城。
然而当地屯兵数万,布防严密,陈铬提议偷偷潜入城内再想办法往运城去,可以避免绕路浪费时间。但北辰却对人多的地方十分反感,话也不说,载着陈铬绕道奔向运城。
又过一日,一人一狼从运城外围包抄过去,抵达了函谷关外。
在这数千里路程当中,蓝色的光点一直在周围若隐若现,仿佛高速公路上的车道划分线,指引着他们一路向前,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一个月了,草木凝霜,北风呼啸,万物凋零,漫山遍野的枯枝落叶几乎已经颓败不堪。
绵延多日的暴雨终于落下帷幕,裸|露的山石,突兀的崖壁,所有水汽被风一吹全部散尽,干燥的气候令大地皲裂。大风呼啸,扬起漫天黄沙,亘古的孤寂打着旋儿劈天盖地落下。
北辰扬着头,大步前行:“只因着我从此道过,万兽避让三舍,与那藏头露尾的东西有何相干?”
风沙之中,一个靛蓝色的身影迈着狂放的步伐独自行走,布衣绷在身上,背脊直挺,健美匀称的肌肉若隐若现,虽然身高近两米且身材健硕,但却丝毫不显笨重。他虽然并没有老虎一般的虬结可怖的肌肉,却充满着强大的爆发力,身体线条无比优美。
仔细一看,背上还背着个黑衣少年,那人手脚修长,头上盖着个黑色的兜帽,趴在男人背上,露出下半截脸——尖下巴,脸颊还带着些婴儿肥。在黑衣的衬托下,他的皮肤越发显得苍白,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如同海藻一般垂着。
那少年睫毛翕动,悠悠转醒,打了个呵欠:“恩?到了?下车……吁……啊!”
陈铬冷不防被北辰一把扔在地上,忙不迭爬了起来,蹭了数道伤口也毫不在意,奔跑着追上前面的高大男人,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月如银盘,光芒皎洁,一头眼冒青光的雪狼从树丛中探出头来,一呼一吸间,浑身肌肉|紧绷颤动。
头发乌黑的少年将下巴搁在它的脑袋顶上,苍白的脸颊如同飘落冬日的第一片雪花。
陈铬:“你别抖,都要被发现啦。”
雪狼咬着牙,发出凶狠的威胁声。
陈铬:“这里就是茅津渡口?巡防的士兵太多了,怎么过去?”
雪狼抖动耳朵,被陈铬带着,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道:“蠢物,自然是走浮桥。”
陈铬:“一定会被发现的,河边到处都是武装的秦兵,交班没有空隙,要不咱们也不会在这等了半晚。”
雪狼啐了口唾沫,道:“若非你阻拦,我早将他们一口气杀了。山河天地,难道每一寸都写了个‘秦’字?擅自圈地为王,将天道自然置于何地?”
陈铬无语:“好了,不要总是生气,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道在脚下,走吧。我射箭来调虎离山,等他们以离开岗位,你就快点跑上浮桥,相信你,辰哥。”
雪狼“呜”了一声,不置可否,陈铬却知道它是答应了。
雪狼载着陈铬,隐藏在黑暗中,缓步游移,向着浮桥的起点靠近。
夜风忽起,流云闭月,月光瞬间消失,无尽的黑暗笼罩大地。
机会来了!陈铬搭箭入槽,拇指搭上扳机:“我扣扳机你就跑,他们会追着箭矢射|出的方向找过来,抓紧时间!”
然而陈铬话音未落,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动静,仿佛一队士兵穿林破风而过。
那桥头的两名士兵相视一眼,举着弓箭冲向那处。
陈铬双手使劲摆动雪狼的脑袋,让它对准桥头:“跑!”
雪狼抓紧时间,发力狂奔,三两步跨上浮桥,震得整个桥面一阵晃动。
风流云散,水影映着月光,随着浮桥左右摇摆,变成一道波光粼粼的长龙。
树丛中数百只飞鸟汇成一股,冲破层林奔入天空,羽翅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银色月光,向四面八方飞散离去,仿佛夜空中倏然炸裂的一朵银色烟花。
雪狼飞奔至河心,眼看就要度过浮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空中。
陈铬跟随它的目光,只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高悬天际,心下了然,扯着他的耳朵,痛不欲生:“不要——!”
“嗷呜——!”
雪狼引颈对月,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嚎叫。
那一声仿佛唤醒了天地万物,河岸边的秦军驻地顿时火光一片,点点橙色的火把跃动,排成数道璀璨的长龙,在黑暗中迅速游移。
“嗷呜——!”
雪狼对着那圆月,叫声由豪气干云转为粗粝哀痛。
马蹄声响,为首的一名少年将军身着闪亮乌金铠甲,手中一把方天戟锋芒毕露,身后跟着七名策马的玄甲武士。
少年将军兴致勃勃:“啊哈哈!看桥上!是一头巨型雪狼!守关、守关,一只飞着的鸟都看不见,这下好玩了。钟季、羊实、申屠罕,你们三个弓马娴熟,和我过去看看!其余人留在原地,不准跟来!驾——!”
随从大喊:“公子当心有诈!”
那少年将军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啧,大哥就能领兵出战,将我遣至这鬼地方,闷出个鸟来。”
随从苦劝:“公子,我等前去查探,你且跟在后……”
少年将军甩出一鞭,策马狂奔:“莫啰嗦啦!”
三名武士策马出列,青年武士一路大声念叨,那少年将军嫌他啰嗦,猛抽马臀,一马当先奔上浮桥,震得桥面乱颤,河水四溅。
雪狼回过神来,习惯性地说:“嗷……呜?呜?”
陈铬对着雪狼的脑袋一阵猛摇:“别嗷了快跑啊!”
雪狼悻悻地抽|动嘴角,以眼角斜睨那四名追兵,目露凶光。
陈铬心急如焚,催它也不肯走,一时间脑子短路,用起对付姜云朗的办法,哭着捧起狼头,狠狠亲下一口:“平心静气不跟他们计较!快走吧求你了!”
雪狼倒吸一口气,火烧屁|股般狂奔,冲过浮桥,一股脑儿钻进森林中。
第20章 地宫·壹()
寅时一刻。
晨昏相交,万物沉寂,马蹄声踏破长夜,一行玄甲黑衣的秦兵在崤山谷地中策马狂奔,士兵呈三角状将一名手持方天戟的少年武将护在中央。
为首的士兵警惕地环顾四周,并不时回头观望,低声谏言:“少将军,一头白狼而已,擅离驻地是大罪。”
被围在中间的少年武将面如满月,神采飞扬,言语间意气风发,哈哈大笑,道:“哎呀!事出有因,随机应变又有何不可?我问你,这几年何曾有人敢从关外偷渡浮桥,哈?”
为首那人思虑再三,道:“是,近日里不太平,十日前便有白衣人夜间渡河。幸而被少将军一箭射|入河中,然则……”
少年武将勒马,正容,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再不知分寸,也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作玩笑。接二连三有人闯关,国中正值多事之秋,须得谨慎行|事。”
后方左侧的武士附和:“申屠,畜生怎知调虎离山,趁夜渡河?恐是有人驱使,不得不防。少将军足智多谋,非是冲动之人。”
少年武将哈哈大笑,策马扬鞭,空出一手,回头对左后方的武士比了个大拇指,朗声道:“知我者,钟季也。驾!”
余下众人不再多言,紧紧跟上。
寅时四刻。
陈铬简直要疯了,身后的追兵追了近一个小时,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一头狼而已,他们为什么追得那么紧?辰哥,不准嚎!”
雪狼载着陈铬在山间狂奔,溅起一地飞石与扬尘,一看见月亮,便忍不住仰头长啸。
北辰被陈铬揪住胡须,同样也要疯了,恶声恶气:“区区四名凡人!杀了干净!老子的一世英名毁于你手!”
说罢仰头,立即被陈铬提住耳朵,一声狼嚎哽在喉头,化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嗷嗷呜啊……且!”
陈铬简直将北辰的脑袋当成是个方向盘,新手上路,完全把持不住方向,一面回头一面大喊:“秦国人都有强迫症吗?你这么大个狼,怎么被马追着不放?对得起你的江东父狼!”
北辰嘲讽道:“你背着我跑?让你试试背着个蠢货逃跑的滋味,哪里跑得快?”
陈铬目瞪口呆:“……”
他腾出一手,比了个大拇指:“发起疯来连自己都咬。”
北辰:“……”
陈铬:“不要激动,要么我给你念一段清心……啊!”
黑暗中,一支铁箭以雷电之势飞来,对准雪狼的后脑。陈铬挺身向前,长箭自腰|腹处没入体内,他伸手一挡,箭头直直穿破掌心,这才停住。
陈铬果断地拔|出长箭,鲜血迸射,染红了雪狼的脑袋。
北辰鼻尖抽搐,停住脚步,猛然转向!狂怒充斥双眼,双瞳充血,如受火焰灼烧般转为赤金色泽。
雪狼吼声如雷:“收起你的假仁假义,杀了他们!”
陈铬被他抛落在地,忙不迭爬起来追赶:“北辰!回来!”
一人一狼在黑暗中如奔雷,直奔玄甲秦兵而去。
武士惊呼:“狼背上果然有人!”
刹那间,杀气如同狂风,卷起漫天硝烟。一道惊雷滚落,闪电几乎照亮整个天地。滂沱的暴雨劈头盖脸,山体发出地震般的剧烈震动,疯狂的降雨引起了泥石流。
陈铬向前飞扑,勉强抓住北辰的尾巴,死命勒住他,大喊:“山体滑坡了,快躲开泥石流!”
北辰丝毫不露惧色,伫立于泥石流的中央,仿若一柄插|入山崖的巨剑,仰面对天,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狼嚎。
巨大的山体竟然在瞬息之间崩裂垮塌,五人一狼脚下的地面整个塌陷下去。山洪、落石、泥土如黄河之水般向塌陷的巨坑中涌|入,甚至形成了一个硕大的漩涡。
所有人毫无防备,瞬时便被卷入其中,在自然面前如同蝼蚁,毫无无力抵抗之力。
神秘的吼声响彻天地,似是蛰伏深渊数万年的上古海怪一朝苏醒,又似奔翔在九霄之外的千里鲲鹏灿然落地,那嘶吼之声像是出鞘的绝世宝剑,直指九州,剑气激荡八荒。
万千雷煌齐齐落下,裂缺霹雳,丘峦崩摧!
北辰被震得吐出一口血来,瞬间化为人形,剑眉飞扬,邪气四溢,随意地用手背揩干净嘴角的鲜血,咬牙切齿:“这老东西,竟还能发出……龙吟。”
混乱中,众人一同沉入黑暗地底。
一望无际的黑暗,星火闪现,燃成一道,发散出千丝万缕。火花倏然绽放,上下跃动,一支火把就这样被点燃了。
陈铬睫毛抖动,眨眨眼,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喉管、鼻道流下,再涌|出口腔。体内的“咯咯”声不绝于耳,他知道,这是断裂的骨头疯狂生长时所发出的声响。
猛吸一口气,陈铬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被麻绳困成了一条巨型毛毛虫,便扭动着身体,要看看是谁俘虏了自己。
“铮——!”
一柄铁剑点上他的咽喉。
黑暗之中,那人一身漆黑的盔甲,反射着千万点橘色的微光。他的声音十分嘶哑,显然是受了重伤:“动,就杀了你,奸细。”
陈铬略有点尴尬,以他敏锐的感官,完全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对方。这名秦国士兵的盔甲已被割裂,腹部有一个不小的豁口,部分大肠裸|露在外,随着他的呼吸跳动。
他舔了舔嘴唇,说:“呃……我不是奸细。你还是……还是先看看自己的那个,肚子吧。”
那人被发现了伤处,似乎有些激动,剑尖硬生生向陈铬的脖子里没入了半寸:“你现在已是阶下囚,还敢威胁于我?”
伤口迸裂,溅出星星点点的血沫子。
陈铬痛得飙泪,蠕动,哭哭啼啼:“我真的不是奸细!我只是想渡河过去找哥哥,他去咸阳做买卖,我们走散了。我、我……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好不……容易跑到……这里……哇……”
那人一脸惶惑,显是看清了陈铬那小乞丐似的可怜模样,随即对这话半信半疑,又问:“这样东西,如何解释?”
他将一样东西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十来支短箭滚出箭匣,李弘家的符文映着火光,显得流金溢彩。
陈铬长叹一口气,抽着鼻子,闷声闷气:“我们是楚国人,带了些……奇珍异兽,到中原来卖。这是我大哥送了好多礼给那些……达官贵人。后来大哥决定要出发去秦国碰碰运气,临别时有个赵国的、赵国的……纨绔子弟!赐了这个给我防身用。”
那人喃喃自语:“奇珍异兽,难怪那雪狼……”
陈铬眼看有戏,忙不迭再加一把火:“那头雪狼很通人性,生性十分温顺,因此我常与它一同玩耍。我们从赵国出发之后,遇到战乱和洪水,被冲散了,只有这头狼跟着我。”
那人认真地听着陈铬的辩解,垂着眼思考。
陈铬蠕动着,试图靠近那人:“哥,你就相信我吧。”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便大着胆子,贴着对方的大|腿蹭了蹭。心里想着,这样都信?嘴上却说着:“我们现在都受了重伤,如果要逃出去,就需要合作。我的雪狼一定还活着,出去后我就送给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人不自在地抖了抖腿,支支吾吾:“巧言令色,倒似是个商人之家出身。算,暂且如此,你莫耍阴谋诡计。”
陈铬捣头如蒜,脑袋上的灯泡“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