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藤鬼雀跃道:“好啊好啊!”
尸藤鬼转头,看向那只富态的黑无常,眨着眼睛道:“伯伯,你也是鬼王吗?”
黑无常脸色一僵,发现秦昆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
府邸很大,相比起酆都鬼城的规模,就不值一提了。
高朋满座,大多是阴兵将帅,不过这些家伙都是垂头丧气地模样,各自小声嘀咕:“大帅的爱女半年已经办了三次喜事了,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可不是吗……我的军饷供奉都快没了……”
“什么时候出征啊,真想杀杀那些割据一方的家伙,听说那些鬼王各个富得流油……”
“还得看大帅意见。咱们捧大帅的场,不就是为了这机会吗,到时候能抢一笔,怎么的也发大财了啊!”
黑无常比起白无常天生冷厉,大多是沉默寡言、好勇斗狠之辈,这只阴帅则健谈很多,此刻他却有些无语。今天偶然在家门口碰见一个走阴上师,本来是大喜之事。
毕竟这种家伙身上买路钱是最多的,多好的讹人机会啊,可惜他身边竟有一只鬼王相伴?
黑无常非常郁闷,摸不清秦昆的来头,才是最要命的。
“各位,这是本帅的朋友,秦上师,一会要给我招待好了。”黑无常将秦昆安排给手下招待,急忙找借口离开。
几只鬼营大将嗑着瓜子,笑嘻嘻地打量着秦昆。
这群阴兵,眼睛很贼。
他们一眼就发现秦昆阳气还在,这应该就是走阴的上师吧?
他们想拿秦昆开涮几句热热场子,突然发现秦昆身旁,有个小姑娘,水灵灵的气质,身缠藤蔓,头上一朵娇花,很是天真可人。
一个胆大的大将调笑道:“呦,小妹妹,你和这位秦上师什么关系啊?”
尸藤鬼看到这群人都在不怀好意地笑,嘟着嘴转向秦昆:“主子,我能教训他们吗?”
秦昆耸耸肩:“轻易别动手。嫁衣都说过,论实战,你还很弱。打不过他们就丢人了。”
“她?教训我们?秦上师好大的口气啊!”
一只鬼将阴阳怪气道,忽然脸颊一僵,尸藤鬼鬼气倾泻而出,鬼王的波动,带起阴风大作,粗大的藤蔓从地里钻出,抽到那个鬼将脸上。
‘啪’地一声,那鬼将被抽飞出去砸在墙上,秦昆看了一眼尸藤鬼,无奈道:“我说的吧,出其不意的攻击,都换来的是轻伤,你还得练练。”
第八五零章,判官()
府邸内,气氛安静。
数十道阴森的目光瞟了过来,定格在尸藤鬼脸上。
鬼王!
正儿八经的鬼王!
这小姑娘家脖子上的阴龙,和大帅的一模一样!
“将军……没事吧?”
被抽飞的鬼将擦着嘴角,踉跄站起,龇牙摆摆手。
其他阴兵不善地看着尸藤鬼,蠢蠢欲动。
“这位姑娘好本事!我黑柳营的梁子也敢结?神威何在!”
阴兵都是好勇斗狠之辈,常年幽居阴曹,戾气浓郁。听到己方有人呛声,鬼哭狼嚎起来,他们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不是鬼王,齐声发出长啸,长啸刺耳尖锐,神威直冲阴云,整座府邸上空凝出一颗巨大的头颅。
“某乃黑柳鬼王,何人敢伤我袍泽!!!”
这是鬼王,却不是独立的鬼体,府邸数百鬼贡献的阴气所化,这是黑柳营的军魂,是他们的神威。
秦昆刚进城就见过如此奇景,起初以为是天眼术之类窥探鬼术,现在发现,云中那个身影是有阴灵波动的。
一头巨大的气态鬼出现在天空,俯瞰府邸,一柄长枪捏在手中,虎视眈眈盯着尸藤鬼:“受死!”
尸藤鬼一怔,这是什么鬼术?
破空之声传来,长枪直刺地面,秦昆迅速收回尸藤鬼,自己也消失在原地。
碎石横飞,鬼气也是能量的一种,尸藤鬼刚刚站的地方,地板龟裂,一个大坑出现,碎石炸裂,秦昆抬头,发现那军魂盯上了自己。
“住手!”
第二枪出手前,府邸的主人,黑无常范奇突然开口,黑柳鬼王为在场阴兵鬼气凝结而成,本能上带着对大帅的敬畏,闻言刹住去势,不善地打量着秦昆。
“今日我女大喜,谁人敢放肆?!还不把鬼术收了!”
范奇目光横扫府内,这群阴兵表情冷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收起了阴气,天空上的黑柳鬼王消失不见。
“秦上师,冒犯了,刚刚的事,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范奇脸色不好看,尸藤鬼当众抽翻他的手下,根本不给他任何面子,他也犯不上给秦昆好脸。
一群鬼将围过来,准备看秦昆怎么应对,从而发难。
秦昆嗤笑道:“解释?大帅言重了,底下的人不懂事瞎胡闹,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这样吧,今日事毕,找个时间让刚刚那位兄弟和夭夭约战一场,生死由命如何?”
范奇黑着的脸僵住,其他鬼将表情也非常僵硬。
那只女鬼再弱也是鬼王啊,灵力充沛的和鬼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怎么打?
半晌,范奇火气腾起,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秦上师此举……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你那位鬼差可是阴龙缠身的鬼王,我的手下和他如何斗法?秦上师这是蛮不讲理,故意给范某难堪吗?”
刚刚劝架的碍于礼数,今日大喜不宜将这里搞的一片狼藉的,但不代表他要忍那口气。
秦昆轻笑,淡然道:“别当了坏人又要占大义,虚头巴脑的,既然没本事单挑,就把嘴巴闭上。”
范奇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挑衅了,挑衅他这位三营统帅!
“大帅,我请战!”
“大帅,此子欺人太甚,请允许兄弟们出手!”
“大帅,杀无赦!”
“大帅,杀了他!”
又一次鬼哭狼嚎,这次不止一营,黑无常统帅的三营之中,出现营啸!
能来参宴的,无不是三营大将,约莫百只鬼将齐齐咆哮,戾气冲天,常年压抑在军中,又是阴曹,性子早已扭曲,这是一群纯粹为了发泄而愤怒的阴兵,几息之间,甲胄披身,手执鬼器,将秦昆团团围住。
震耳欲聋的府邸,渗人头皮的咆哮,叫声非常难听,简直要刺破耳膜,狰狞的丑态很像电影里西方监狱中的暴徒,甚至比那种场面还要压抑。
这些叫声,这些挑衅的表情,秦昆熟视无睹,梁子都结了,还怕什么。
突然出手,捏爆那个几乎快咬到自己的鬼将时,秦昆才顿喝一声,警告道:“再向前一步,屠营。”
“就凭你?!”
“就凭我。”
砰砰砰砰,四只鬼将感觉从内而外炸掉一样,他们听到一个极其压抑的声音从秦昆胸腔发出,那是虎啸,同时带着判言。
四只鬼将七窍流血,立即重伤。
秦昆两肩红袍交织而下,头颅微昂,一把柴刀握在手里,身后,所有鬼差一起出现。
两股煞气相撞后,激荡出一阵旋风,阴兵错愕时,看到面前足足八只鬼将,一只鬼王。
范奇怔住了。
其他阴兵也怔住了。
空气中的鬼气相撞,似乎摩擦出火花,但不知为何,对方的气势不强,但却扛下了己方的威压。尤其是那位上师,这造型格外熟悉。
“判……判官……不可能……”
业火袍,三十六诸天大判的业火判才可穿戴的法袍,此时此刻罩在秦昆身上。
判官的地位,在酆都仅次于十殿阎罗!比范奇这位三营统帅要高的多!
牛猛第一次见到秦昆施展业火神罡时,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因为这是一种身份,无论鬼气高地,这身份代表的就是阴曹的地位。
地位是什么?同样是鬼王,有些鬼王一开口,就能决定同级的生死,这就是地位的差距。用俗话说,地位就是一种‘统治力’!
千钧一发的局势,突然偃旗息鼓,黑无常范奇甚至身子僵硬,朝着秦昆微微弯腰。
他脸色很难看,憋屈中带着不可思议,一下子从濒临暴走的状态中哑火,心中受到极大震撼。
“三营统帅范奇,见过大人……”
一把柴刀搭在范奇脖子上,范奇浑身僵硬,柴刀拍了拍范奇脸蛋,接着刺入他胸口,范奇身上的业力源源不断流入刀中,甚至都没敢反抗。
鬼气愈发虚弱,秦昆吸回刚刚消耗的业力后,才拔出柴刀,微微张口:“刚刚的气势呢?”
……
今天一天,范奇府邸都是压抑的。
压抑的他几乎要咆哮。
判官!!!
三十六诸天大判,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只判官!!!
那个阳人,灵力波动一般,虽然阳人任阴差的并不多见,但怎么任职,也轮不到他们任职判官啊!
论级别,岂不是两只无常鬼王见了他也得尊称一声大人?
简直荒谬!
喜宴不喜,范奇愁眉紧锁,这件事急忙报了上去。
赏善罚恶司中,两个判官接到消息,相视一愣。
“业火袍有主了?”
“这倒是稀奇事。那袍子自从赏给阳间后,好多年没音讯了。”
“好不好奇?我们去看看?”
两个判官,一个身着星月袍,一个身着螣蛇袍,立即来了兴趣:“那就去看看吧。”
第八五一章,莫贪长生乱阳间()
酆都城,大道十纵三十六横,一处高不见顶的空洞下,便是冥宫。
九幽冥宫,格局恢宏,不似一般皇宫宝殿的格局,更像是庙宇。里面坐落着十处参差不齐的冥殿,正是阎罗十殿。
冥宫巨大而空旷,当中石柱耸立,巨人的白骨被锁链绑缚,挂在上面,似乎已风化千年。那些骷髅头的头颅被点了油灯,口中吐着火焰。阴风呼啸,更像是亘古留下的哀嚎。
一位背负双剑的道士,一位面戴脸谱的道士,二人打量着周围环境,目光凝重,跟着一队鬼卒,走上大殿。
那是一处香火最旺的大殿,青烟如柱,直冲天上,金框蓝底的绿玉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五殿元君’。
“玄起茅山气有方,三清灵官坐神堂,飞雷剑雨灭邪祟,两袖乾坤平阴阳。茅山弟子徐法承,拜见阎君。”
“无边黄泉阴阳骨,横渡九幽化太极。酆都观弟子莫无忌,拜见阎君。”
阎王殿前,厉鬼无数,时隐时现地守护在那里,没有因为两人是阳人而产生好奇。
没人回应徐法承和莫无忌,不过阎王殿的大门却打开了。
烟雾氤氲而出,一位身着藤纹判官袍的老鬼走了出来,声如洪钟:“二位上师,阎君有请。”
阎王殿奇大无比,台阶数百,石头悬浮在空中,脚下就是黄泉,里面有无数鬼魂挣扎呼喊,超自然的环境,已经让人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蜃界所构筑。
徐法承和莫无忌头皮发麻,感觉踏上台阶的一刻,阳气都稀薄了不少,阎王殿啊,阳人禁区,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一个是‘冷’,一个就是‘大’。
门槛有一人高,那判官横穿而过,徐法承和莫无忌对视一眼,这是对自己的考教吗?
徐法承脚下用力一踩,整个人矫健弹起,双腿凌空走动,安稳落下。莫无忌有一瞬间变得巨大,接着直接跨过那道门槛,整个人又恢复原样。
黑暗的大殿,有烛火先后亮起,供奉神像的地方,此刻坐着一个身材巨大的虚影。
头着旒冕,身着冥袍,俯瞰着二人。
香炉的烟一分为二,灌入他的鼻孔,继而被喷出,如果猜得没错,那就是阎王爷了,正在享受自己的香火。
“阳间烧来的阎君笺,孤已经收到了。尔等前来,可是为了捉鬼炼丹?”
这个声音,根本不是从那个虚影身体里发出的,而是感觉整座阎王殿都在说话,分不清声音的方向,带着一种超自然的神秘感。
“正是。”徐法承二人如实回道。
“胡闹!!!”
震耳欲聋的爆喝,从四面八方炸响,徐法承口吐鲜血,脑中像是被巨锤击打,莫无忌直接跌坐在地,双眼有一瞬间的致盲。
怕。
恐惧之意弥漫,本能上的惧怕钻入二人每一个毛孔!
石座上的阎王,声如霹雳惊雷,听的人瑟瑟发抖。
“以鬼成丹,需启灵关,开地脉,喂阳火,碎阴门,转命轮。一场三秋之乱还不够吗?!”
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十殿阎王的概念,是唐末传入民间的。
其实并非百姓杜撰,而是和三秋之乱有很深的关系,这都是道门秘辛(故事,别当真)。
大唐天宝年间,大法师马蜀博要为玄宗李隆基延年益寿。当时请来大唐3600名道士在长安开坛做法,结果误开鬼门。
彼时阴曹冥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出现空洞,大量猛鬼逃脱。后来空洞被封住,可是关于冥间的消息已经通过那些鬼传到了阳间。
那些猛鬼带去了阴间的消息,后来就成了口口相传的冥间逸闻,但是他们也带去了秽气戾气,所以自此后,国运衰败,不复当年盛世。
阎罗王提起这件事,就是不希望茅山重蹈覆辙。
徐法承早有应对,镇定了一下,躬身回道:“回禀阎君,家师已嘱咐过,此丹乃人炼之丹,而非天炼。无需汇集阴阳二界之气,成丹后只养精,不续命。此乃丹书抄本,请阎君过目,还望阎君成全。”
藤萝判将丹书递给阎罗王,阎罗王只是扫了几眼,随口道:“阴阳万法得天授,莫贪长生乱阳间。如此最好。”
说完,大手一挥,两个令牌甩出,徐法承和莫无忌稳稳接住。
“尔等供我,我便为尔等行个方便,带上此令可出入十八狱,去休!”
此刻,酆都城中,秦昆已经消失半天。
聂雨玄担心不已。
这是一处街头,面前是座府邸,黑压压的鬼气比起周围浓郁的多。秦昆进城时聂雨玄就跟着他,一直到刚才秦昆进了这里。
手上的铃铛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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