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昆离他远了点,看向剩下两个陌生的人。
“二位怎么称呼?”
“郭威,叫我郭雀儿就行,青雀印。”身披甲胄、燕额虎头的中年人拱了拱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脖子上,是一只小雀。
“贫道俗姓公孙,玄丝印。”面带脸谱、手执拂尘的道士点头行礼,他的印记,秦昆没看到在哪。
“这二位可能现今扶余山没人记得了,雕青帝郭威,玄都神侯公孙飞矛。”
杨慎收拾好剃头挑子,像个没事人一样介绍。
“我叫秦昆,幸会。”
秦昆说罢,手心中,突然钻出一截东西。
咦?!
围观的几人惊愕。
“阴秽之物……似乎是秽蠕?又不全是……”
“好驳杂的阴魂之器,这应该是鬼器吧?当代陪天的三魂七魄俱在,为何能用鬼器?!”
“如果是自己鬼差的,差不多就能使用……”
“看波动,恐怕不像,这鬼器太邪了,哪个鬼差能驾驭的了此物,不噬主都不可能!”
“不会是有只大鬼亲手交给他的吧?如果这样的话,就说得过去了……”
鬼矛探出头,秦昆也意外,那鬼矛突然飞出,直射脸谱道士而去!
“嗯?!”
“酆都千面冥魔法,唯我太极成真身!”
脸谱道士身后,数百个虚影同时恍惚震荡,好似脸谱道士的虚影,但这些虚影,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都一只鬼!
数百道鬼影突然齐齐一震,收回体内。
脸谱道士面前,一方巨大的太极轮出现!
阴阳鱼转动,那支鬼矛插入太极轮中,再也不能动弹!
道士拂尘一卷,将鬼矛卷住,他发现鬼矛末尾上有秽蠕,一端连在秦昆手心,一端融入矛头之中,好似射出来的绳箭一样!
“秽蠕!!!”
道士一惊,秦昆也一惊,那脸谱道士的拂尘,才开始脏兮兮的看不出眉目,突然蠕动,如触须一样,卷住鬼矛!
秦昆万万没想到,这柄拂尘上的丝线,竟然也是秽蠕!!!
“等等!你是公孙飞矛?!”
道士的脸转向秦昆,脸谱下的表情,秦昆看不到。
道士低声道:“你认识我吗?可是你我年代相隔久远,你不可能认识我!”
“我真认识你,你是大胡子!”
道士气急败坏:“我不是!”
秦昆一口咬定,你就是:“公孙灵官飞矛!黄鬾村的灵官!!!”
黄鬾村三个字,突然在道士耳畔响起,道士愣住了。
“地狱道黄鬾村?!你竟然知道!”
“我说了吧,你是大胡子灵官!呃……”
秦昆发现道士将脸谱卸下,脸谱底下是一张清秀俊朗的面孔。
我艹……
生死道里如果论起帅,秦昆只承认斗宗的桃花眼是第一,其余如徐法承、聂胡子、自己几个,只能算二等,王乾、鱼龙山大师兄赵峰、祭家韩垚那种,基本是垫底的。
但秦昆不认为,竟然有人能达到桃花眼那个高度!
第四七八章,天谕()
公孙飞矛,秦昆在黄鬾村第一次见到他的灵官像时,觉得这是一位猛张飞一样的灵官。
但看他现在的模样,秦昆一度觉得自己认错人了。
精致,秀气,眉带忧思,如果女装加身,根本没有半点违和。
看这厮的年纪,差不多也是三十左右来白龙寺观碑的,之后的几十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长成了一个杀猪的……
公孙飞矛此时还不认识鬼矛玄秽,他皱着眉,重新将脸谱面具戴上。
“既然你的鬼器选择对贫道出手,贫道就来领教一下你的厉害。”
拂尘一甩,鬼矛玄秽被丢回秦昆那边。
公孙飞矛出阵,刚刚猝不及防险些被秦昆秒掉,这让他很没面子。
“贫道观你我之道相通,啖鬼之术最忌心浮气躁,否则太极不能同根,阴阳不能共存。”
“贫道三十一岁入白龙寺观碑,我的天道,是阴阳之道,你可准备好与贫道一战?”
秦昆咧嘴一笑:“阴阳之道?公孙道长这副皮囊,慕名的女修士肯定不少了!”
公孙飞矛一愣,明白秦昆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脸谱变出怒色:“胡说八道!”
秦昆挤眉弄眼:“首先,我可不是胡说,我在地狱道见过你,那时你说自己还差点把婆罗门女泡到手来着!其次,我靠……你怎么偷袭!!!”
秦昆话没说完,发现公孙飞矛的拂尘已经甩了过来!
“满口胡言乱语!贫道要灭了你!!!”
无数缕秽蠕,比头发丝粗一点,带着黏液,散发着阴秽之物自带的恶臭,直冲秦昆而来。
秦昆立即动手,手中鬼矛用力掷出,势不可挡!
嘶啦——
鬼矛破开拂尘,直冲面门!秦昆坠在其后,紧随而去!
“阴阳无极除地秽,太极有令护天官!”公孙飞矛单手推出,一个巨大的太极轮出现,圆形的轮盘护在公孙飞矛身前,缓慢转动,鬼矛玄秽插在其中不能寸进。
秦昆后发而至,凶猛残暴的一掌打在太极轮的中心,鬼矛瞬间刺破透入,公孙飞矛不疾不徐。
“子时气到尾闾关!”
“夹脊河车透甑山!”
“一颗水晶入炉中!”
“赤龙含汞上泥丸!”
公孙飞矛双手各出两指,左右交叉点在腰间往上移动,好似运功一样,到最后两指一直移动到肩头,秦昆看到一个惊愕的现象!
轰——
阴森浓郁的地方,两盏阳火燃起,火焰熊熊,照亮公孙飞矛的脸颊。
脸谱换成了不悲不喜的表情,公孙飞矛屈指一弹,鬼矛玄秽自矛尖寸寸碎裂。
穿透性极强的阳气,从中劈开鬼矛玄秽!那根鬼矛,化作无数根秽蠕,扭曲着身体,向后缩去。
秦昆双眼徒然睁圆:“阳气!你死了几百年了,为什么还会有阳气!”
秦昆面前,云尊杨慎,万术真人无云子,青玄海马永江,搬山金刚杜行云,阎判包希仁,雕青帝郭威,所有人都是阴森逼人。
这帮人非人非鬼,在这个非阴非阳的鬼地方,秦昆从进来的时候就周身发冷,森寒异常,如果不是常年在殡仪馆冰棺堂工作,有了抵抗力,估计现在都冻傻了。
现在感受到空气中吹过带温度的气息,反而觉得异常诡异。
阳气……
一个死了几百年的鬼出现了阳气!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旺!
回答秦昆的,是狠狠扫下的拂尘!
“人生在世不到百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一次的拂尘,硬如钢针,秦昆脸颊血痕遍布。
看到秦昆无视疼痛还在发愣,公孙飞矛冷声道:“不动手吗?”
“等等。”秦昆说完表情严肃地站在原地,他看向天空,天眼所及,直达云洞深处。
“哼!装神弄鬼!”公孙飞矛说罢,脖子突然一紧。
他睁大眼睛,发现秦昆钳住了自己。
“子时气到尾闾关!”
“夹脊河车透甑山!”
“一颗水晶入炉中!”
“赤龙含汞上泥丸!”
秦昆浑身,阳气如火山一样爆发。
公孙飞矛脸谱变成愕然的表情,怎么会……他怎么也会?这可是自己的独门道术啊!
阳气冲天,与阴气相冲,凝结出灵力,天眼看的更远,秦昆发现,云洞的尽头,竟然有个人影!!!他确定,一定是一个人影!!!
两股阳气冲天而起,头顶通天云洞似乎感受到这股阳气的到来,下起了雨。
小雨落在身上非常的疼!好似硫酸一样!
公孙飞矛的拂尘突然绞直,插入太极轮中,太极轮在转动,被公孙飞矛当成伞,打在头顶。
阳气弥漫,阴雨绵绵。
即便有太极轮的格挡,阳火依旧不断被阴雨浇灭,公孙飞矛卸下脸谱面具,抬头看着天空。
“十荒无雨十荒晴,不见人间春草生……他来了。”
极美的道士,萧索孤寂的神情,眼底似乎带着渴望,复又变得无望黯淡。
一句诗从他口中念出,有些凄美,不止是秦昆,在场其他人都怔住了。
他?
他是谁?
周围枯树荒草接触了阳气,瞬间精神焕发,碧绿挺拔,为灰蒙蒙的天地增添了一份颜色,随着阴雨落下,枯树又变得更枯,荒草变得更荒。
道士声音直冲天际:“大唐玄都神侯,公孙飞矛,恳请赐教。”
雨幕之下,不见回响,其他几人表情骇然。
“公孙神侯,你不要命了吗?你会死的……死的很惨的!”劝慰的是身披甲胄的中年人。
道士淡淡一笑:“无妨,当年五胡入华,青天白骨,万鬼横行。他逆天启命,开天谕令,化十方神印。随后二代陪天狗宇文克护国开隋,平八荒战乱,卷天下亡魂入鬼门,含笑而终。他们二人都未曾留下衣钵传承,我一介山野道人,应天谕令守在这里一千二百多年,早已疲惫。”
“贫道,不想陪天了……”
苍茫大雨。
公孙飞矛这一声叹,对的是天。
天空那个高不见顶的云洞,仿若一只弥天巨眼,它注视着公孙飞矛,大雨肃杀。
“为何弃我?我可曾负你——”
“我可曾负你——”
“可曾负你——”
巨大的回音自云洞传来,秦昆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他并不是在做梦。
树旁靠的黑炭头,拢了拢袖子,撇撇嘴道:“又出来装神弄鬼了……嘁,吓唬谁啊……读书人什么没见过?”
看到黑炭头朝着天空翻白眼,如此严肃的场合蹦出来一个不长眼的,让秦昆哭笑不得。
夸嚓!
一道闪电劈在黑炭头旁边,吓了黑炭头一跳。
“也就这点本事了,哼……”黑炭头拍了拍屁股,连忙换了一棵树。
秦昆现在是明白了,这厮的脸八成是被雷劈的……这么诡异的场景你也敢吐槽?我自诩胆大,都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好不好!
除了黑炭头,其他人都是一脸警惕。
公孙飞矛不回答,身披甲胄的中年人朗声开口:“天谕,你到底要干什么?千百年来,让我们来白龙寺领悟天道碑,到底什么才是天道?!我们一代又一代来这里,都会被你留下两魂四魄,凭什么?!”
秦昆没看明白,刚刚自己和公孙飞矛在打,怎么现在变成他们和老天的矛盾了?
这老天是谁?系统吗?
“凭什么?你们可曾悟出天道?”
“难道我等悟错了吗?!”
“均不对。”
秦昆这次的任务,就是领悟天道碑,他不曾想到,这几个人竟然都没悟出。这……
不是吧?
似乎以我的资质也悟不到,难不成也得被留二魂四魄在这?!
第四七九章,放我出去()
阴雨越下越大。
伴随天雷滚滚。
透心凉的雨滴砸在身上,秦昆感受到雨水腐蚀阳气的疼痛,一种荒诞可笑的想法在心底蔓延。
没人成功领悟天道?
这些历代生死道扛鼎的天师,竟然没人领悟天道?!
小雨朦胧的眼睛,秦昆扫视四周。
如果说他们年轻,自己还能相信,可雕青帝、玄都神侯、搬山金刚三人的年纪可不小啊!
况且,杨慎还在!
70左右的年纪,杨慎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他无论实力、见识、心性都已登峰造极,甚至返璞归真!
两大鬼王,八大鬼将,三十二恶刀卫,能将这么多鬼差收于麾下,杨慎所代表的势力,放眼华夏生死道,无人可比!
秦昆可不相信这是一个慈眉善目只会理发的老头。
但这位民国第一天师,也没领悟天道吗?
那……我来干什么?
……
万米之高的云洞,那个身影无限庞大,铺天盖地的压迫力,让人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
“秦昆,可曾悟出天道碑?”
声雷滚滚,激荡出一阵音浪,将所有人震的气血翻涌。
云洞中的巨型身影,注意力定格到秦昆身上。
秦昆周身一紧。
好强的‘威’!单凭声音,秦昆浑身汗毛就不自觉的炸起,天眼迅速收回,笼罩周身百米,不敢远望。
“悟不出来!”
自知之明秦昆还是有的,现在他身后就是六道石壁,一块石壁,六块石碑拼接而成,属于天道碑那一块光秃秃的,半点刻纹都没有。
云洞中,那个身影沉默。
秦昆问道:“刚刚不是说好,打赢了他们就能领悟吗?”
云洞之中声音冷漠:“打赢了,你只能领悟他们的道,那终究不是天道。”
“真特么麻烦,剥我二魂四魄留在这,我要出去,我不悟了!!!”
不悟了?!
杨慎睁大眼睛。
公孙飞矛和郭威睁大眼睛。
包希仁、杜行云、马永江、无云子睁大眼睛。
这……
他们从未见过,有这么古怪的人。天谕令的使命,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是一次转机!
领悟天道碑这件事在他们看来,虔诚肃穆,说不定是个人一个飞跃!
但是这厮……说不悟就不悟了?!
云洞之中,那个声音也非常意外:“为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我要是悟透领悟天道的话,我陪天干嘛?抱歉,从小读书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这破逼任务,无解!”
鸦雀无声。
突然,一阵撕裂的痛楚从秦昆体内传来!
我艹……
灵魂好像被一条条撕开一样,那是一种无法言喻、让人崩溃到死的痛楚,偏偏这种痛楚让灵魂更加清醒,无法晕厥。
嗡——
一声震颤摩擦耳畔,一个骨灰坛出现在秦昆手中,高速旋转。
秦昆第一次觉察到骨灰坛带着敌意,准备罩向自己!
“这是什么邪术?!我的十死坛,怎么会对我出手!”
“你违抗天谕?自然要受天罚!天谕令十印之主,皆听令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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