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套上毛衣的海姆达尔回头,老爷来不及收回的眼神一览无遗。
“你刚才说什么?”老爷假装若无其事的举起礼品单子。
海姆达尔转回头整理领子,镜子里的人笑得春光灿烂。
“我说你的生日。”穿上巫师袍后,海姆达尔在威克多身旁坐下。
“过不过无所谓。”威克多放下单子。
“我想让大家来热闹热闹,他们圣诞节八成不能来,新年那天说不定能抽出时间。”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说。
“我没有意见/》
【思嘉塔。纽曼护理工……要不要告诉她过会儿再来?】
“它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威克多对海姆达尔做了个鬼脸,扬声道,“请她进来吧。”
“我来送圣诞树。”思嘉塔兴冲冲地走进房间,把一株三十公分高的圣诞树装饰品搁在门边的矮柜上,满树彩色玻璃珠流光溢彩,救治中心为每一个病房订做了一个。
“圣诞快乐。”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分别送上祝福。
“圣诞快乐。哦,对了,斯图鲁松先生,”思嘉塔说。“外面有人找。”
“谁?”
“您的祖父。”
老爷子不是已经作古了吗?海姆达尔纳闷极了,莫非这也是圣诞奇迹?
“我去看看。”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
威克多也是一脸的思索表情,听了他的话就点点头。
所谓的“祖父”是朗格大长老。
我早该想到的,海姆达尔对自己叹气。
“圣诞快乐。”朗格坐在咖啡吧的吧台前,品尝着最爱的大麦茶,看到海姆达尔过来就举高杯子。
“圣诞快乐。”海姆达尔倚靠在吧台旁。
“要来点吗?”朗格说。
“不,谢谢。我还以为您会圣诞之后给我回复。”海姆达尔之前给他写信,但始终没有接到他的回信
。
“反正圣诞节每年都一样,我平时就不和孩子们一起住,何必回去跟他们挤,相互妥协,还要顺从他们的作息时间。”
“平时不在一起,圣诞节的时候不是更应该团聚吗?”
“为什么?因为我没地方去?可怜我这个老家伙?我要让他们看看,即使没有他们的‘同情’,我一样过得很好,一样有去处!”
一样有去处……也就是上他这儿了。海姆达尔忍俊不禁。
“您愿意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真是太好了。”海姆达尔笑容满面的说。“克鲁姆家的人也会留在这里,老实说我一个人还挺势单力薄的。”
“哦,我明白,那个顽固的老太婆相当令人头疼。”
海姆达尔抿抿嘴,“我可没那么说。”
“不用那么小心,是我的说的。”朗格喝一口大麦茶,言辞凿凿的说:“即使她听到什么风声,我敢打赌,她绝对会装聋作哑,不敢当面和我对质。”
海姆达尔大笑,“您这么说让我很有安全感。”
“嗯,来依靠我吧,并且施行一个斯图鲁松应尽的责任。”朗格貌似漫不经心。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他听懂了朗格想要表达的信号。
“我写的信您应该看过了,您怎么看?”
“我要先和索尔杰尔谈过再说,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但是,”朗格放下杯子。“我有交换条件。”
“我明白,”海姆达尔点头。“我是一个斯图鲁松,我享受家族提供给我的各项便利,其中有些便利我使用了却无法看见,这是我不能否认,也不想否认的,作为回报,作为家族的一份子,我要尽一个斯图鲁松应尽的责任,凡事为家族考虑,为族人们考虑。”
“很好。”朗格忍不住微笑。“很好,我的孩子。”
“跟我说说你的计划。”朗格又道。
海姆达尔说:“当前第一步是毕业,我的目标是杰出校友奖章,所以毕业前我还有很大一座高峰需要攀爬。工作方面,我现在是见习审判员,首先就是要成为正式审判员,我不想好高骛远,现在说这个太早,不过我希望能当上法官。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我还是个临时工的时候,满脑子想的是如何转正。等我成为正式员工了,看到的却不是审判员,而是法官的座椅。这样正常吗?”
“你不去想我就头疼了。”朗格握住他的手。“我的孩子,你将获得来自斯图鲁松的鼎力支持,所以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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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双休日总是一眨眼就过去了t_t
今天用自己家腌的酸豇豆烧了肉末,一直吵着没胃口的表妹吃了一大碗饭,吃完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酸豇豆真是了不起,别看人家其貌不扬,可人家补肾清湿浊,还不是那种大补,有补有泄不伤身,我们家的常备菜之一。体质虚弱和有慢性病的人经常吃这个挺不错的,我也很爱吃,特别下饭。
225ACT·648()
这是一个气氛带着些微妙的圣诞节,不过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二人均感到十分愉快,因为在暗地里较着劲的不是他俩。他们是唯二真心实意地想要借着圣诞节期许未来的人,也是唯二真正在过节的人。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对周遭的古怪熟视无睹——即便非要他俩面对也装傻充愣,开开心心的计划这一年一度的美好时光。
克鲁姆老夫人“一家团聚”的想法被大儿子普洛夫的突发奇想打乱,她只好强打精神,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与来自北欧的斯图鲁松家的人共度佳节。她的内心很不情愿,稍有眼力的人就能看出来,她的伪装并不像她自己以为的那么成功。
但是,没有人在乎。
天晓得,巴尔干半岛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大陆,文化、习俗、饮食等等仿佛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巨大的差异让克鲁姆老夫人感觉本应春意融融的圣诞节却如同浸泡在波的尼亚湾冰冷的海水中。她讨厌寒冷,讨厌能让她联想到寒冷的任何东西。
但是,没有人在乎。
想必黛丝一定很欢喜。
大儿子普洛夫为迎接斯图鲁松家的客人,在饮食布置上可谓煞费苦心,他甚至想法子在树蜂龙房间内摆了一张完全应该只限于自家人使用的奶油色的漂亮餐桌。想通了某个关节的普洛夫豁达得让人意外,好像之前的别扭全是大家的幻想。
克鲁姆老夫人很看不惯他那副做派,在她眼里,那些殷勤、讨好、巴结,全都是虚情假意,都是为了威克多。每次一想到她的威克多终有一日也会像普洛夫这样为了那个讨厌的狂妄自大的英国男孩,委曲求全、费心讨好那群更令人讨厌的北欧佬,克鲁姆老夫人就寝食难安,晚上做梦都是威克多被冰面下的海水里冒出来的满头金发的妖怪拖进暗无天日的冰窟窿里的画面,任她喊破了喉咙也唤不来救援。
或许,在梦里也依然没有人在乎。
27号那天,威克多终于走进了海姆达尔描述过的出租房——经过治疗师和安娜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幢看上去往一边倾斜的古怪建筑的阁楼。
老爷首先对希娜无可挑剔的工作态度大加赞扬,弄得这个家养小精灵激动的热泪盈眶,之后他迅速找到位于上层遐想已久的床并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海姆达尔使用的矢车菊香皂的气息残留在枕头和被子上,威克多深吸口气,绿草在鼻尖萦绕。他透过被希娜擦拭的一尘不染的巨大玻璃窗,看向高高的蓝天和白云。他开始想念飞天扫帚了。
假如年初时有人指着他的鼻子对他说,“嘿,克鲁姆,你将享受一段躺在医院里被治疗师和护理师包围的日子了,就像你小时候那样!”他一定会挥拳用力击向那人的腰腹,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但是生活就是这么狰狞,即便有征兆,还是令人防不胜防
。
“你在想什么?”海姆达尔趴在通往上层床铺的梯子上,举目看向貌似一脸凝重的男友,那模样仿佛在考虑诸如世界粮农组织、卫生组织等国际组织才需要思考的攸关人类生存的大计。
“如果我们在这儿做。爱,能看到星星吗?”威克多凝视高空。
海姆达尔笑了一下,“白天肯定不行。”
离开救治中心前,治疗师来为老爷做检查,海姆达尔脱口而出,“我可以和克鲁姆先生睡觉吗?”
治疗师慢条斯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威克多也在看他。
“那就要看您准备怎么睡了。”治疗师没有大惊小怪,能被救治中心招揽在门下干活的大夫,浑身上下的抵抗能力非同小可。
海姆达尔终于反应过来自个儿说了什么,又给别人带去了什么样的暗示。
“不不不,我不是说……就是睡觉,躺在床上睡觉,不干别的……”越说声音越虚弱,因为总有种越描越黑的意思。
“没什么问题。”治疗师慢条斯理的转回头,继续手上的检查工作。
正当海姆达尔松了口气,治疗师突然回头告诉他,“如果想干点别的,请注意他的疮疤,我的建议是不使用对克鲁姆先生的后背造成负担的体。位,您完全可以放心,只要操作得当能够取得相当高质量的欢愉,不过一定要注意适可而止。”
斯图鲁松室长当时老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的,他的“饥渴”形象快要深入人心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禁不住摸摸鼻子,显然老爷也想到一起去了。
“你怎么不说还有体。位的问题?”威克多侧过脸来,冲他咧嘴一笑。
克鲁姆老爷真心不喜欢医院,斯图鲁松室长也感觉到了,离开救治中心后,老爷的心情疏朗了很多,如同终于逃离密闭空间的草原动物,扎进阳光和青草间翻滚。而且还找回了开玩笑的那一部分。尽管在救治中心时威克多表现得若无其事,对各项治疗也极为配合,但不代表他心里不排斥这样的生活。
“老调重弹?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海姆达尔飞快冲上去,扑向床上的人,为了顾及对方身上离痊愈还有段距离的疮疤,故意扑偏,老爷易如反掌地把他压在床上亲吻他的嘴唇。
出租房背对着的小河波光潋滟、银光烁烁,天鹅们成双成对地游水嬉戏。
在名为阁楼的河岸上,两只草原动物紧挨在一起,被冬日的暖阳包裹,他们的身下是漫山遍野摇曳的矢车菊。
朗格大长老名义上是退休了,不过依旧事物繁忙,即便到海姆达尔这儿来偷个闲,也是从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上抠出来的。原本打算待到新年假期结束再离开的朗格,不得不提前返回,29号这天他决定见见索尔杰尔。
前些日子,也就是大家为庆祝圣诞团聚在一块时,朗格只需走至走道的另一头并敲响房门就能见到索尔杰尔,送上一句圣诞祝福,道声问候,毕竟对方也是怪病的受害者,曾被朗格亲口承认的孙辈,无论现实到底如何,道一声祝福也是应该的,但朗格没有那么做
。
这位老人一旦下定决心,那就是铁石心肠。
海姆达尔先把威克多送去治疗师那里做检查,这是他们离开救治中心时做的保证——每天回救治中心让治疗师看两眼,确保万无一失,然后海姆达尔来到重症区,他发现除了朗格,父亲隆梅尔也在这里。
“爸爸。”
“你好,儿子。”父子二人拥抱。
“您也有话和索尔杰尔说吗?”海姆达尔有些奇怪。
“不,我是来处理结果的,我的出场依据谈话的走向,希望我只是来走个过场。”隆梅尔说的轻描淡写。
“你是族长,这些本来就是你的工作。”朗格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
“没有担任过族长的人就别站在族长的角度发号施令了,我来了,难道还不够?”
朗格居高临下的哼了一声,一副不跟他一般见识的样子。他的不屑一顾流露出的信号太尖锐,超出了成年人“不动声色”的高大栅栏,让人哭笑不得,就像一个老小孩在耍脾气。
隆梅尔和朗格相互看不顺眼由来已久,在家族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这是性格摩擦,与朗格当初极力推举隆梅尔担任族长是两码事——那时候家族里不少人以为他俩实际私交甚笃,联手涮了所有人,其实真相就是他俩表现得那样,不存在阴谋论。
前一秒还相互指责对方的生活方式,下一秒就会为了家族利益、共同目标,齐头并进、携手抗敌,拥有足够理智的人通常情况下会把公与私之间的界限画得深刻而清晰。
但他们真的私下里矛盾重重吗?或许只有他二人说得清楚。
他们敲开脊背龙房门,迎接他们的是帕尔梅诧异的表情,紧接着他激动地把三人迎进房间,略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大长老的到访让他立刻明白三人此行的目的。
这些天帕尔梅一直在和索尔杰尔描绘关于他俩的美好未来,他拿来了很多美国的报刊杂志,一页页念给他听,把引起索尔杰尔关注的内容圈下来,方便以后到了那里翻出来参照查阅。
帕尔梅由衷的期待在美国的生活。
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上的索尔杰尔一看见大长老就丢下手里的糖果,迅速挺直了腰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三人鱼贯来到床边,之后他的目光聚焦在大长老身上,惊惧在眼底涌现并向四周蔓延。
“我来看看你。”大长老径直坐在了靠背椅上。
索尔杰尔更加恐慌了。
隆梅尔拉着海姆达尔坐在离床有点距离的沙发上——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作为不掺和的旁观者,脊背龙房间很大,不像树蜂龙房间那样,相同的家具搁在一块就显得拥挤。
“你的病怎么样?治疗师怎么说?”大长老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不太好,治疗师说我的病比别人严重,恢复时间要比别人长,而且不一定能够治愈。我很害怕,害怕以后的时间要在医院里度过了。”索尔杰尔低着头,似乎很沮丧。
海姆达尔皱了下眉头,目光移到帕尔梅脸上,不出所料,对方满脸惊讶
。海姆达尔此前悄悄咨询过索尔杰尔的治疗师,他的治疗师可不是这么说的,尽管他的病情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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