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顿生狐疑,自从史夫人接走史湘云之后,两家已经无甚往来。
贾母替史夫人道,“她这是来同我们说婚事的,二太太你觉得宝玉同云丫头怎么样啊?”
王夫人故作不知道,“史夫人府上诸位小姐都以云为闺名,不知老太太说的是哪个云丫头?”
史夫人笑道,“还能有哪个,自然是湘云丫头,我虽是做伯母的,可素来也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疼,如今为了她的婚事,也只有腆着脸上门了。”
薛姨妈只当听了个八卦,她也没有要和王夫人结亲的意思,故而只含笑站在一旁,王夫人愣住,元春当时不喜欢湘云天天和宝玉打打闹闹,又惹得宝玉重病,难道她能喜欢。
贾母见她脸色僵硬,脸色也不太好看,“老二家的,你觉得怎么样?湘云样貌出身样样顶尖,同宝玉也说得到一起去。”
贾母自从病后,在府里的老祖宗地位大不如前,倒不是说哪个虐待她了,可从前说一不二的风范是再不能够了,她急切的想要个会维护自己权威的帮手。
大房二房闹得不可开交她也知道,大房她是不指望了,所以她想着把湘云娶进来也不错,一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和自己向来亲近,二来是自己娘家的姑娘。
样样顶尖,偏父母双亡。
王夫人心里大恨,笑容便似浮在脸上,“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七十五章()
上一回说道保龄侯夫人来贾府替湘云和宝玉说亲,王夫人心里恨极,挤出笑容道,“史大姑娘打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是四角俱全,无一不好,只是到底要同老爷商量才好给老太太和夫人答复。”
“这是自然,儿女亲事做父母的肯定要慎重。”史夫人说着抹起了泪,“也是湘云丫头可怜,只有我这个做伯母的多费心了。不是我自己夸,湘云样貌自是没得说,针织女红更是拔尖。去年七夕宴上,东平王妃都赞她有诗才呢。”
王夫人心道东平王妃赞过,也不见东平王妃为小叔子还是为自己娘家兄弟求亲啊,不过人家虚赞一句,也能这样拿出来说。
贾母如何能不懂她面善心恶,见她假笑在脸,心里很是不虞,“二太太回去同二老爷商量商量吧,要是觉得史家的姑娘不好,想给宝玉寻个好的,我老婆子也没有二话。”
这话已经说得很重了,贾母自己就是史家的姑娘出身,若王夫人真表达一丝丝嫌弃史家的意思,一顶不孝的帽子严丝合缝就要扣上来。
史夫人见她二人有些争锋相对,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贾家不应这门婚事,以后湘云给贾宝玉做针线活的事给揭出去,史家的姑娘还要不要脸面了。
她暂时忍住了,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有缘分自然会在一块儿,没缘分,咱们把这俩孩子强绑在一起也没用。”
贾母点点头,看王夫人道,“二太太还有事就先去忙吧,怠慢薛太太了。”
薛姨妈当了半天背景板,跟着客气了几句。回去路上,她不免劝王夫人道,“史家一门双侯,这亲事也还不错。”
王夫人慈善人的脸扭曲起来,“若是史家二姑娘三姑娘我都能应了,偏是大姑娘。你也见过那丫头,成天的闹腾,哪里当得一家主母。老太太原让她住在西厢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我本来还庆幸史家给接走了。”
薛姨妈想了想,小声道,“我倒是听宝丫头说了一事,原以为你是知道的,现在倒有些不确定了。”
二人忙进了荣禧堂,屏退左右,薛姨妈方道,“史大姑娘给宝玉做针线可是有些年头了,要不是她和宝丫头关系好,我还不知道呢。宝玉屋里头那个袭人,就是你说粗粗笨笨那个,时常拿了宝玉的东西给史大姑娘做,鞋子里衣都是有的,小的像荷包扇套估计都不用说。”
王夫人正端着茶要喝,听得这话,一盏茶全泼在身上,忙喊了人来换,又道,“我当什么事,值当你这样小心。说出去难不成伤了咱们宝玉名声不成,她就是给宝玉做一屋子我也不管。我说怎么史夫人冷不防来提这亲事,想来她早就知道了。恬不知耻。何况咱们知道的是她给宝玉做了,不知道的,谁知道她给宝金宝银做了针线。”
错的肯定不是自己儿子,错的永远是狐狸精。
比如香菱,比如湘云。
薛姨妈向来是顺着王夫人这个姐姐的,只是刚才因为宝钗的婚事,她到底意难平,故而挑事道,“也是,只是袭人这丫头看着老实,下头这么心眼。若是史大姑娘自己做了送来,也就罢了,偏是袭人指派的人家。”
先撩者贱,你儿子求人家做,人家也做了,这就不是毁一家名声的事了。何况难道贾家就比史家尊贵,连个丫头都能使史家小姐?
王夫人换衣服的时候细细思量了一回,果然如薛姨妈所说,她不喜欢湘云的心思袭人不是不知道,结果还是把宝玉的针线给了湘云做。
“叫我说,袭人是要给宝玉做姨娘的,有了二心不至于,只是袭人也服侍过湘云,她想挑个厚道的正房也无可厚非。”薛姨妈道。
王夫人揉着心口,“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学人两副面孔,背着我帮云丫头。玉钏,去把袭人叫来。”
薛姨妈见她发怒,起身道,“就不打扰姐姐了,我先回去了,宝丫头一个人在家呢。”
王夫人没有留她,憋着一口气等袭人。
袭人一进屋就觉王夫人脸色不对,忙赔笑道,“太太喊奴婢不知道是何事。”
王夫人冷笑道,“没有别的事,不过问问宝玉,宝玉这会子做什么呢?”
“正做老爷留的功课呢。”
“天要热了,宝玉的衣裳都置办好了没有?”
“回太太,都置办好了,四套纱的四套罗的,另外相配的荷包扇套也都做好了。”
王夫人定定的看着她道,“原先你说晴雯走了,针线上人不够,老太太把紫鹃给了宝玉。这紫鹃针线比晴雯还要好吧,这会子功夫都置办齐全了,别是东西不好吧。”
袭人忙道,“奴婢都一一检查过的,断不能有不好的给宝玉上身。”
“公侯千金亲手做的,自然没有不好的,是不是?”王夫人一拍桌子喝道。
袭人忙跪倒在地,“确实有二姑娘三姑娘帮忙,还请太太饶过则个。”
王夫人气得直拍桌子,“素日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到了这会子还要瞒我。我都没有这么大的脸面使唤史大姑娘,咱们袭人姑娘好大的脸面,好大的气派啊。让你服侍宝玉,你自己躲懒不说,还敢分派主子做活了?”
袭人跪在地上哭道,“太太明鉴,奴婢实在不知道太太哪里听来的,有时候二姑娘三姑娘确实会给二爷做些针线,尤其是三姑娘。史大姑娘当年住在西厢,闲来也会跟着做一些,但是从不敢告诉二爷。只是回家之后,再没有的。二爷素来不喜欢穿外头的针线,今年天热的早,奴婢带着麝月紫鹃早早的就开始做活了。太太若不信,奴婢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她是不怕王夫人去查证的,除了同她亲近的几个知道,就是贾宝玉自己都不知道有些东西是湘云所做。
王夫人又看了她半晌,沉着脸让她退下了。
王保善家的端了苦藤水给王夫人道,“太太歇歇,为着这些事生气不值当。哪个爷们儿没有些风流事呢,何况二爷还小呢,平素最体贴女儿家。
王夫人没有接那杯子,幽幽的道,“这个袭人,是留不得了。”
王保善家的一惊,问道,“太太平日里最依仗她,二爷房里的丫头都是她在管着,一点儿错也没有。”
“不……不是一点儿错也没有,是我根本没想过去查她的错。”王夫人道,“她刚刚说从不敢告诉宝玉那些是云丫头做的。不告诉我也就罢了,宝玉和云丫头这样好,她也在中间瞒着。恐怕中间她不敢告诉我的事儿,还多着呢……”
恭喜王夫人,获得智商双倍增益buff。
贾宝玉如今就住在荣禧堂,比在贾母屋里查起来不知道方便了多少。王夫人道,“你带人去宝玉屋里,只说夏天到了要清点东西,他也大了,用不了的都扔了去。”
人用不了,自然也要扔了。
这动静大的,连着凤姐在大房都听见了。
凤姐同平儿道,“这二房是怎么了,二太太向来把宝玉当个凤凰蛋似得捧着,到抄检起他的屋子来了。”
平儿道,“奶奶还有心思管别人。”
苏姑娘寻到贾府之后,贾琏被贾赦好好收拾了一顿,嘴擦不干净太丢人了。故而贾琏开始对苏姑娘就不太搭理。
而且气消之后,当时金屋藏娇的恩爱也记起来了。同她千般勾栏院的手段一比,凤姐同平儿简直就是两只母老虎。
要不是还要装个样子,贾琏只怕要醉死在苏姑娘的温柔乡里了。
连着贾赦都意动,想要去江南寻两个瘦马过来享受享受。
凤姐眼神凌厉,“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拉。要不是我拦着,只怕就要抬了姨娘了。”
“好在奶奶聪明,说老太太尚在病中,不适合办喜事,等她有喜了再说。”平儿仍是温柔小意的劝解着王熙凤,“只是那种脏地方出来的,哪个不是一碗药,就是能生,也不知道生什么东西来。”
凤姐倒笑了,“难得咱们平儿也能说出这样的狠话来,她是不是惹你了?说出来与我听听,奶奶我给你报仇。”
平儿一笑,“还不就是那些个事儿,不是要吃就是要喝。何况奴婢也是替奶奶不平。”
“我也为你不平呢,咱们平儿生的这样好,偏他跟个瞎子似的。我要是个爷们,就娶了你得了。”
“奴婢算哪个名牌上的人,若奶奶是个爷们,平儿照旧给您做一辈子丫鬟也就得了。”平儿道,听得凤姐通体舒畅。
凤姐正要再笑她几句,丰儿匆匆进来,急道,“你们报警吧,也是下章分解了。”
第七十六章()
上一章说道丰儿匆匆来报王熙凤,急道,“奶奶,不好了,苏姑娘有孕了。”
王熙凤脸一白,正要问个详细,忽的胃里翻涌,扭头干呕起来。平儿忙给她拍背,又叫人道热茶来。
王熙凤喝了两口茶方缓了缓,只是心口郁气难消,“连着大夫都没请,谁说她有孕的?”
“她自己说的,屋里的小丫鬟也说她这个月没来月事。”丰儿道。
凤姐身子不好,月事素来不准,故听得此话便挑起眉毛道,“难不成平日里头避孕的汤药都是假的?她自己说是就是?个个没来月事的都是有孕了,这要大夫做什么。拿名帖去给她请个大夫来。”
说来也怪,她素日里都是这样什么话都一口气吩咐完,不想今日说得稍一快,头晕的很,忍不住又俯身干呕起来。
平儿劝道,“奶奶都这样不舒服了,还是先紧着自己吧,请了大夫先给奶奶来瞧瞧。就算是她有身孕,难不成……”
凤姐靠在她身上捂着嘴道,“若老太太还硬朗,她就是有了,我也不怕。可是如今老太太病着,若老爷太太拿我无所出来说事,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平儿道,“奶奶这些时日那些事不是帮着老爷太太跟二房打擂台,若是通房先生了孩子,难道二爷面上好看?”
凤姐冷笑道,“若是你也就罢了,偏是这么个勾栏院出来的弃妾。”
平儿红了脸,“奶奶说什么呢……我可没有这个心。”
“你啊,也不帮着我笼络住你们二爷。”凤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要是肯学着些,还有那小贱人什么事。”
但凡贾琏和平儿亲近些,凤姐没有不吃醋的,到如今说这个话,平儿是早习惯她这个样子,一边的丰儿却有些替平儿抱不平,只是并不敢表露出来。
等大夫来了,凤姐又吐了几回,这次不只是干呕了,连着胆汁都要吐完了,脸黄黄的躺在床上。
不想大夫一把脉,连声贺喜,竟是凤姐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成年数年方得了个好消息,饶是凤姐性子厉害,也忍不住含泪,上下都得了她的打赏。只是大夫说她怀相不好,得好生养着。
大夫这边得了赏钱,又去给那苏姑娘诊脉,竟也是个喜脉,只是时日少些,一月有余。
贾琏外头应酬回来,听说妻妾同时有孕,喜不自胜,搂着凤姐重重轻了一口,“你这一胎可是金疙瘩,爷等你生个聪明儿子呢。”
凤姐笑盈盈的应了,又故作贤惠道,“苏妹妹也有了,二爷也去瞧瞧她吧。大夫说了,她避孕的汤药用的多了,这胎得小心养着。”
贾琏此时心中只有凤姐肚子里的嫡子,何况在他心里苏姑娘虽有千般花样也只是个玩物,那种地方出来的,怎么配生他贾琏的儿子。
因此只殷勤的陪着凤姐,并不理会苏姑娘。
王熙凤深知他安分不了几日,索性把他推去平儿那里。谁知平儿只顾服侍凤姐,五次有四次不应贾琏,贾琏也没了兴致。
凤姐母亲同她伯母来瞧她,不免要到通房之事,王熙凤道,“我这里也实在离不得平儿这丫头。可母亲难道还不知道你女婿那性子?我真怕他到时候又去捡了那脏的臭的回来。”
她母亲便道,“这有什么难出,你去求你婆婆,只说二爷没人服侍,让她赏个人下来。”
王熙凤道,“好好的求她做什么,她自己还……”
话到口觉得不妥,便截住了,又重开头道,“倒不如母亲替我再寻两个扬州瘦马过来,索性一起热闹热闹。”
凤姐从前看贾琏看得严严实实,就是她伯母母亲也难劝解,只是这次苏姑娘之事后,她渐渐有了心灰意冷之心,索性自己好好的顾着孩子。
来的这位伯母便是王子腾的夫人,她在王家妯娌之间可称得上说一不二了,听凤姐这样说,不但不反对,反而赞同道,“这个主意好,叫我说一个给他,一个给你公公。你只管先去问你婆婆讨丫头,到时候只说是陪给她的,你公公见了还能不问她要的?”
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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