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专程等容四姑娘的?我来的早,看他等了好久了!”
“听说锦城将军去昌毅侯府提亲了,一开始我还觉得远嫁晋国真可怜,现在觉得容姑娘好幸福”
“是啊模样俊秀又温柔的夫君呢,好幸福”
留下一众姑娘的感叹,容芜却在茶楼包间里无视了这张脸的魅力,没好气道:“一大早跑来门口让人看,是打的什么主意?”
庾邵将茶点推到她面前,又为她一边倒着热茶一边道:“先吃点东西。”
“我在家里吃过了。”
“唔我还没吃。”说着夹了个汤包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被烫了一下。
这回换成容芜一脸无奈地为他吹凉热水,还没吹好就被迫不及待地抢过去灌了下去,然后对着她委屈地伸出舌头
“别闹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容芜忍住笑,推了他一下问道。庾邵不是个张扬的人,从前就算来找自己也是在后门处等,若不是有事,不会跑到女学门口被人围观。
庾邵笑了笑,换上了认真的语气道:“阿芜,若是睡梦中一直做噩梦,还卡住自己的脖子大喊着滚开,会不会是”
容芜闻言沉下眸子,蹙了蹙眉道:“你说的人可是太子晋?他身边一直跟着个女鬼,但我见她并无恶意,也就没有再跟你提及。”
“并不是晋,而是”庾邵顿了顿,有些忐忑地瞟了她一眼,小声道,“是阿邝。昨夜我派去监视蒙拓的人来报说蒙拓约了阿邝在城外西亭见面,我不放心便过去看了看,正好从发了狂的蒙拓手中救下阿邝。他受了伤,现在在太子府昏迷不醒,昨夜整夜不安稳,看起来很不对劲。”
容芜本想拍桌子走人,已经知道庾邝不是什么好人,这人还上赶着跟着,真是要气死她了!但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又着实担心的模样,她咬了咬嘴唇,还是哼了一声泄了气:“他这个样子倒是与从前书生附在我三姐姐身上后的样子挺像,会掐着自己脖子,就算不是被附了身,恐怕也是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也说不定是他自己干了坏事心虚!”说到最后又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庾邵赶紧又讨好地夹过去一个汤包。
容芜把汤包当成对面那人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具体情况我也不能确定,你这是帮我当成神算子了不成?究竟有没有,我还是跟你去看一看好了”
庾邵知道容芜对庾邝不喜,来问一下也是因为被折腾了一晚心里不安,如果阿芜肯定了是鬼魂作祟,他便打算带庾邝上朝恩寺求见惠济大师,对于容芜不喜欢的人和事,他绝不舍得委屈她去做什么。
可如今容芜竟然主动道要跟他去见庾邝,一时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确定道:“真的吗?那等你下学我来接你?”
“算啦,还上什么学,你的事比较重要”容芜摆摆手,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呆呆的可爱,抿嘴笑着冲他眨了一只眼。
“阿芜”庾邵被这个眼神勾的浑身都酥了,试巴巴地就像凑上去,却半路被一只汤包塞了满嘴。
“快吃早膳吧,吃完我就跟你回去。”
“嗯。”
这是容芜第一次来到庾邵的新住处——太子府。再次见到太子晋时,竟然有一种微妙地到家里见长辈的感觉,倒有些拘谨起来。
庾邵很快打发他去准备些茶水,便拉着容芜绕到了后面他的房间。此时庾邝正静静躺在庾邵的床上,阴厉深沉的容貌舒展开来,眉目平和的就如同邻家病弱的少爷,有为他换冰额头的绢帕的小丫鬟立马退了出去。
“他在发烧。”庾邵耳语道。
容芜点了点头,走到了床边,庾邵似乎担心她看到什么会害怕,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容芜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果然有问题”
庾邵皱眉:“你是说,有东西附到阿邝身上?”
“嗯,平日里隐藏的好让人看不出异样,如今庾邝为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倒可以看出额间透着团团黑气了。”容芜想了想,又解释道,“这个情况与我三姐姐当时一样,鬼魂与人融合的极深,很难察觉。”
庾邵听到这里便明白了,对于鬼魂之类,他比容芜清楚的多,此时有些艰难地开了口:“也就是说,阿邝是自愿与之达成协议的爱恨贪嗔痴,他又是因为什么做出的这个选择?”
容芜来到书案前,默下了全套的净物经,和庾邵一起找来冬日用的碳火炉子就地烧了。外面的小丫鬟看到屋里在冒烟也不敢进去,战战兢兢等到门推开,将军拉着那位姑娘出来了才松口气。
“门开着透透风,一会儿烟散了就关上,别让公子受凉了。”
“是,将军。”
庾邵安排妥当了,这才带着容芜回到了前院,太子晋的茶具已经摆好,一壶热水正沸腾着,见到二人过来连忙招呼来坐:“锦城,弟妹这边来。”
容芜:
太子晋乐呵呵地亲手给两人添上茶,容芜谢过。
“哈哈一家人不必拘谨,话说回来孤与弟妹也是有缘,接风宴上澍玉公主第一个点你出来参加击鞠赛,在赛场孤又不小心将弟妹撞下马哈哈哈”
接收到庾邵愈发冷厉的视线,太子晋就“哈”不出来了,摸摸鼻子道:“咳,还好弟妹没事,不然孤可就是罪人了!不过你们两人能修成正果,也少不了孤的帮衬啊,毕竟孤认识阿芜姑娘的时候,锦城你还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呢哈哈哈!”
庾邵在心里腹诽道:爷认识阿芜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晋国哪个宫殿一个人吹凉风呢
容芜也不拆穿,弯了弯眼睛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目光不自觉地转向太子晋的身侧位置,那里正坐着一位妙龄姑娘,美目盼兮,风情种种地偎着太子的肩膀,俏皮地想去够他面前的茶杯。感受到容芜的视线,姑娘转过脸来,歪着头观察着她,容芜视线不躲任她打量,还冲她笑着晃了晃茶杯
妙龄姑娘鼻子皱了皱,忽然抱紧了太子晋的胳膊,像是宣告主权般地仰起下巴哼了一声。
容芜失笑,往旁边看了看,也挪动了些位置靠近庾邵,学着她的动作圈住了庾邵的胳膊,回撅了撅嘴
庾邵本正跟太子说着话,忽然感到身边一暖,低头就见容芜主动向他靠了过来,温温软软的全是亲昵和依赖,脑子瞬间就僵住了,嘴巴也卡壳忘了要说的话,浑身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惊走了这小人儿。
太子晋看着面前这两人如若无人的模样,心里发苦,看了看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似乎想到了什么,炯亮的眼神暗了一瞬。
容芜也就停留了片刻就坐直了身子,惹得庾邵一阵失落,忍不住自己往旁边去凑合,都被嫌弃地推开了,心里默默念着翻脸不认人也无可奈何
院内的阳光很好,不大的石桌旁正好摆了四个石凳,两位俊朗公子身旁各坐了一位美貌姑娘,四人言笑晏晏,风华正好,轻松的气氛弥荡在空气中。
容芜没坐太久,庾邵便亲自送她回府了,等再回来时,发现太子晋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石凳上,桌上的茶具也没收,炉上沸水滚滚。
“晋!怎么了?”庾邵拍了他一掌,掀开衣角坐到他对面。
“我们两次遇刺的事都查清楚了,是蛮夷所为。”
“我查的,我当然知道。”
“而他们背后的指使者,来自于晋国内乱已起,孤不能再不回去了。”
“嗯,我明白。”
太子晋倒上一杯茶,手有些微抖洒出来不少,扯了扯嘴唇牵出一丝笑:“孤在想也许你之前的想法也挺好的。”
“我之前什么想法?”庾邵皱眉想了想,疑惑道。
“娶妻随妻啊!然后跟着阿芜留在大周”
庾邵看出太子晋的不对劲,打断道:“你在说什么?”
“锦城,我是认真的。”太子晋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从小到大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你已为我付出了太多,如今遇到了阿芜我看的出你对她的在乎,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们很般配”
庾邵硬着头皮听着太子殿下继续婆妈。
“或许留下来与阿芜成亲,然后幸福美满一辈子才是你最想要的吧孤虽为太子,但也是你兄弟!孤不愿,不愿每次都命令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
庾邵总算听明白了,冷笑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留下,自己回去扫平蛮夷,再与宫中那群兄弟斗个你死我活?”
“是这个意思锦城你不必多虑,拿着你的将军令孤也一样能上战场,小小蛮夷孤还不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哈!”庾邵突然大笑起来,吓的太子晋猛地抬头,却发现他的眼中并无笑意。
笑声骤然停止,庾邵冷下脸来盯着他道:“你以为你多大能耐?从小到大哪次比武赢得过我?跑马、射箭、布兵推演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凭什么以为没了我,你也可以战无不胜?”
“虞锦城!你别”太子晋先是一怒,那句“别不识好人心”还没说完,就被他得眼神给堵到了嗓子眼里
“太子殿下你又把我想成什么了?没错,你刚刚说的与阿芜成亲然后一辈子都在一起的确是我最想要的,但这些爷会自己争取,不需要你来插手!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动动你那不怎么管用的脑子,想想回去后怎么在你那群虎视眈眈的兄弟中活下来!至于其他”
庾邵缓缓站起身,走到太子晋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单膝跪下,眼中透出笑意柔声道:“你的江山,还是由臣来守吧。臣以性命保证,一切蛮夷及不忠于殿下的敌军,都将拒之灭之,让殿下无后顾之忧。”
“锦城”太子晋一哽,忽地猿臂一揽,将庾邵紧紧搂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那么高大的个子也在无人发现的地方红了眼眶。
然后就听到某人又阴阳怪气地来了句:“哼,除非你是怕我功高盖主,想趁机收了我的将军令,那就另说”
“放屁!”太子晋睚眦欲裂,吼道,“虞锦城你特么的又放屁!孤就在这儿给你保证了,今后孤若为帝,就封你为”
“我不当你皇后,我有阿芜了。”
“”
太子晋松开他,上下瞪了好几眼,只得呸了一声,闷闷道:“你想的美,孤的皇后才不是那么好当的!”
“啧。”
“锦城。”
“嗯?我可是有主的了,你再求我也没用。”
“我想卿卿了。”
庾邵顿了顿,眼神默默也转向了太子晋身旁的位置,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以阿芜刚刚表现,阮卿一定就在他们身边。
轻叹一声,拉着太子晋起身就走。
“你去哪儿?”
“茶太淡了,到外面找酒去。”
“哈哈好!喝就喝!虞锦城,今晚咱们兄弟俩不醉不归!”
晚风吹过两人的长发,衣袂翻飞交缠在一起,勾着肩朗笑着走了出去。
如果容芜在这里,一定会看到一个妙龄的姑娘坐在石凳上笑的花枝乱颤,笑着笑着泪水就流了下来。她擦干了眼泪,从石凳上一跳而起,追上了前面的两人,身后挽住了其中更壮硕那人的手臂,亲昵地贴着跟着往前走着,好像可以这样走到永远。
。。。
91。第九十一章 启程()
庾邝第二日醒来,看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地方,不由愣了半晌,有小丫鬟进来发现他睁开了眼,立马高兴道:“公子您醒了,奴婢这就去取巾帕为您净面!”
“不必,我自己来吧。”庾邝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竟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他还记得受伤那一晚,那得寸进尺的小鬼竟妄想趁他虚弱夺他身体,似乎是有谁一直陪在他身旁的,那雄厚的阳气最终将小鬼的戾气给压制下去了,他揉了揉眉心,开口问道,“这里可是晋国太子府?”
“回公子,正是。”小丫鬟麻利地端来水盆,待庾邝净了面后,递过去巾帕。
打理完毕,又束了发,除了身上略大的衣袍和苍白的脸色外,庾邵整个人也恢复了平日的公子风度,对小丫鬟点头道了声谢。
“请问锦城将军住在何处?邝想去亲自答谢救命之恩。”
小丫鬟噗嗤一笑,指着这里道:“公子睡的便是将军的房间了,将军昨晚和太子殿下出去了,回来没有奴婢就不清楚了。”
庾邝听后微怔,再次环视这间异常整洁有秩的房间,点了点头。
“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并无,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候将军回来便是。”
“是,奴婢告退。”
等门关上后,庾邝在房间内随意走动着,他来到书柜前,上面书不多,兵法、诗词各类的倒挺杂,一看便是临时闲置的。书案上有打开的信件未收,庾邝只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推开门走到了院子中。
刚出来,就见一人从外面对着走了进来,见到他像是吓了一跳,接着挑眉道:“醒了?”声音醇而好听。
庾邝看着面前之人头发散乱,衣服上散着酒气也是大开眼界,憋了憋,“嗯”了一声。
“那正好,我就直接进去换衣服了,去叫人给我打盆水来。”那人流利地吩咐道,直接大步进了房间。
庾邝:“”
救命之人,去传个话也不算什么。这么想着,他便到院门口找到了之前那个小丫鬟,交代了庾邵的话。小丫鬟果然很快的又端着一盆水回来了,庾邝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
小丫鬟手脚麻利地置好水盆搭上巾帕,又找来干净的衣袍叠在一旁,之后便出去了,临走时还好心解释道:“将军洗漱从不喜叫人伺候。”
庾邝见状估计自己留在这里也不合适,便打算到院子里等着,结果刚迈步,就听到身后清晰的命令道:“巾帕。”
“”庾邝看了看已经走远了的丫鬟,发现这个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了,嘴角抽了抽,还是转身拿了巾帕递过去。
庾邵洗漱完毕,再没指使他做别的,自己换好新衣,又将头发重新束上玉冠,等出现在面前就又是那个人人称颂“美姿容”的将军了。
庾邵看向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