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菱张嘴还想说什么,还是忍了下来,不高兴地走到一边坐下。
容芜与杏春一道去准备早膳,看她忙前忙后的,容莹有些不好意思,起身也想去帮忙,被她制止了。
“大姐姐你们就安心坐好吧,尝尝阿芜的手艺,别人可还没这机会呢!”
“让我的丫鬟去吧,你快回来坐。”
“就快好了,别人不熟悉寺里厨房,反倒碍事。”容芜笑笑,很快就准备好了几人用的膳食,虽不甚丰盛,却也可口开胃。
用罢,众人便一起往念佛堂走去,想早些去占个好位置。
刚到东西厢房的交叉处,迎面走来一白衣公子,挺拔而俊逸。
“呦,是姬晏!”容芥冲他招了招手,待离近了,见他衣着整洁、长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但眼底的微青却也是有些醒目。
容芥愣了愣,接着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哈,谁的胆子这么大,昨晚真去扰你了?”
第十七章 开坛()
姬晏的确精神有些不太好,瞥了一眼容芥,又正式地对容慕见过礼,便皱着眉继续往前走去。
“昨晚,都谁去找你了?”容芥不死心,搭着他的肩坏笑道。
姬晏揉了揉眉心,没有搭理他,却也没有推开。
“喂喂,不说啊?那让我猜猜郑戎?桓篱?还是庾邝?”
“去,容芥你让我清净一会儿”
“哈哈哈哈!看你这颓废模样,难不成他们都去了?哎哎可惜了早知道昨晚我也去凑一凑这热闹!”
“”
容芜乖乖跟在容莹身旁,听着身后容菱小声抱着不平:“公子晏今日还要讲上许久,那些人怎地就不知体谅?自己来白听也就罢了,还害得人家这般疲惫”
容莹回头提点道:“听二哥说,那些公子哥都是礼学监内关系甚好的同窗,你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念佛堂后可万不可再说了!省的被人听到惹多是非。”
“怕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容莹板起脸来,肃声道:“你若再这般不听话,现在就让车夫送你回京里!”
“哼!”容菱不满地扭过头去,又偷偷瞥了几眼,见大姐姐仍面色不缓,只得不情不愿地嘟囔道,“我知道了”
容莹叹口气,拉着容芜跟上了前面人的步子。
走进念佛殿,已经坐好了的多是僧人们和昨夜就宿在外面的普通百姓。至于那些大张旗鼓前来的高门子弟,真心向佛的不知有几,来看热闹的却绝对不少。
“阿弥陀佛,见过师父。”容慕见到惠济大师已在前排坐好,主动上前打招呼。
容芥随着姬晏一起先行入了偏殿,只留下了容莹等女眷。
朝恩寺为方便男女尘客,特地分开了区域,容莹便带着两个妹妹寻到到一处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渐渐的,殿内人越来越多,很快便坐满了,许多人就站在了门外。
在众人的目光中,姬晏从偏殿挺拔地走了出来,雪服紧束,面容清俊肃寂,黑眸深深已不见了方才的疲色。
只见他端正地坐在了殿前,微倾身见礼,再次挺直后,清润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容芜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那语调顿挫有致,清缓而不显沉闷,很容易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大约一个时辰后,净海、净空带着几个小徒弟进来送过一圈水。
容芜捧起来小心翼翼地喝了,心里越发觉得姬晏也很是不容易。她只是这般坐着,就已觉得腿酸口渴了,更何况他一直都没有歇息。
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些僧人们便开始发问,你来我往的辩个不停。容芜更是觉得不知所云,偏过头去看看容莹,还是坐的那么端正、听的那么认真,心里感叹着不愧是大姐姐她要学习的地方真是太多了
余光又扫向了另一边的容菱,见她果然已是垂着头有些昏昏欲睡之势,心里竟然小小地产生了共鸣,舒坦了不少。
终于熬过了一上午的时间,容芜揉着膝盖站了起来,听到容菱忍不住的哼唧声:“我的腿好麻,都站不起来了,容芜你拉我一把呀”
容芜伸出手,两人晃晃悠悠地都站了好,皆是面露苦色。
见到容莹神若平常,容菱不禁小声问到:“大姐姐,你不累吗?”
“公子晏所讲的佛理甚是新鲜有趣,听都听不够,如何会累?”
容芜和容菱默默退了下去,才女的世界她们真的不太懂
回到西厢用了午膳,容芜刚躺到床上没多久便又被容莹给拽醒,眼珠子一转,忽然捂着肚子打滚道:“唔肚子好痛,大姐姐我好像吃坏肚子了,估计不”
“阿芜!”容莹脸一拉,甩开手不高兴道,“这一招三妹妹刚使过!”
“呃”
“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是不肯陪我是不是?”说着模样委屈地瞟她一眼。
“不不”容芜最见不得这个,急忙从床上爬下来,“阿芜觉得吃坏肚子就应该走一走,大姐姐我们出发吧。”
容莹弯唇笑开来,得意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这回到的晚了些,坐的比上午偏远许多,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容莹的向学之心。
容芜本觉得有些不耐烦,但一想到待下午姬晏讲完,大姐姐他们就要赶着下山回京了,不由又很是不舍,恨不得时间再慢一些。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纠结,终是到了姬晏起身致礼的那一刻。
众人随着他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回了礼,理佛论外加两日的开坛设讲算是全部结束了。
“大姐姐,你们为何不再留宿一夜,这般赶着做什么?”离别时,容芜拉着她劝道,“晚上我们做些好吃的,阿芜下厨呀”
“这都是大哥事先定下的,来之前已和府里说好了时间,临时再改怕是不及”容莹看了看容慕,他正在一旁与姬晏说着话,不知讲到什么,两人一起往容莹和容芜的方向看来,接着姬晏淡淡点了点头。
容莹微微垂下头,脸有些红,容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再言语。
“阿莹,收拾一下,我们该走了。”
“都准备好了。”容莹应道,忽然又想起什么,拍了拍额头,笑着从袖口摸出一把做工精美的银梳,上面还嵌着翡翠石,“差点忘了,阿芜你的生辰快到了,倒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聚,就先把礼物提前交给你吧!”
“生辰?”
“是啊,这次来的匆忙,只能带些小玩意儿,还望妹妹勿要嫌弃。”
接过银梳,容芜脑子还讷讷地没有转过来圈。
上一世,她已不过生辰许多年,这一日子于她根本连记忆都谈不上。
“谢谢大姐姐”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容芜低下头去喃喃道,月色拉长,小小的身影显的有些落寞。
“你还要在此住多久?”身后响起姬晏淡淡的声音。
“大概四五个月吧。”
“如此。”
容芜等了等,见身后不再有动静,以为姬晏已经走了,转身时却差点撞到了他身上。
“公子可是也要回京了?”
理佛论已结束,姬晏该不会在此久留。
“嗯,明日便走。”
“这么快啊”容芜点点头,正身认真的向他福了一礼道,“阿芜祝公子一路顺风。”
姬晏下颌微低,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唇角不经意地弯起。修长的手指按上了她的发顶,轻轻揉了下,薄唇轻吐:“你自己也多保重。”
被触摸到的容芜浑身一阵,像是被雷贯穿了头脚,动弹不得。
待再次回过神来,山口处只剩下了她一人。
夜风阵阵,吹不散她心中的杂乱。
刚走进西厢,就见有人提着油灯站在门口,正与人争着什么。
“师父!事先不是说好了待理佛论结束了,便为我们联系惠济大师吗?”
“阿弥陀佛,之前代为接预约牌的师兄还未归来,惠济师叔也并不知情,下午一结束,便应灵空寺住持之邀同去做客,贫僧还未来得及为施主传信。”
“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余老伯?您先别急”容芜听了个大概,见他情绪激动起来,也走上去劝道。
“我怎能不急?半年前便递的牌子,却却仍旧扑了个空!”余老伯苍老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竟有些凄厉绝望之感,他缓缓跪倒在地上,低泣道,“天意啊,这都是天意看样子是佛祖也不愿普度我们了”
“老伯您别这样有什么事说出来,除了惠济师父,这里还有许多厉害的师父呀?”传话的小和尚已行礼离去,只剩容芜蹲在地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没用了”余老伯粗糙的大手捂住脸,“若论别的,朝恩寺必然是藏龙卧虎,但若论驱邪引魂之术,当世谁人还能比过惠济师父?”
容芜听到这里沉默了。
这一点,他说的倒是事实,就连住持师父都不敢自居于前。
“罢了,罢了既然是佛祖的意思,就不该强求,或许这也是为我们指引的解脱之法”院内,疯婆婆像是受到惊吓,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走出,弯下腰试探地戳了一下余老伯头,见他一歪,又更用力地戳一下,嘴里哧哧地笑起来,像是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余老伯也不躲闪,被戳了许多下后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温柔地包住她不老实的手,拉着往院里走,嘴里轻道:“走了老婆子,知道你这几日都住不惯,明日咱们便回家了啊”
“哧哧——回家,回家”疯婆婆呆滞地看了他许久,突然笑起来,猛地点头,“回家!回家!老大、老二巧姐儿,还有小宝小宝,我的小宝他一定想奶奶了!我们快回家!快回家”
“好好等进去洗干净了,再把你那套新衣换上,咱们就回家”
容芜心里一激灵到底,嘴在身子之前已做出了反应:“老、老伯且慢!还有人,还有一人!”
余老伯方才的神情将她吓的浑身冰凉,此时还忍不住颤抖着。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模样,是属于鬼魂脸上才有的那种自弃决绝的离世之色
不行,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走她不知他们究竟遇到了何种难处,但若此时分别,定不止后会无期,而是天人永隔了!
“余老伯,僧人中的确无人能超越惠济师父了,但你别忘了有人虽非高僧,论佛缘深厚、佛理之通却不输于何人!他定能助你!”
第十八章 公子可知《净物经》?()
“你说的是何人?”
“靖宁侯府大公子,在理佛论后又开坛设讲两日的公子晏!余老伯应当知道他!”容芜上前一步,急切说到。
“公子晏?”余老伯渐渐停住了脚步,怔忪地摇摇头,“如今谁人不知公子晏的名号?可不论他是否真懂得此道,就算是懂,又如何会帮我们这种人小阿芜,老伯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若我家的孩子也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老伯走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老伯,我们去找公子晏试一试吧?他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却非目中无人,或许会愿意帮忙的!”
几番劝说下,余老伯终是应下了去碰碰运气。容芜心里七上八下的走在前面,方才是被他的神情所吓到,而如今要去见姬晏,又该怎么开口呢?
本已决心再不去麻烦他,却又在他临走前揽了事,一定又会讨嫌了吧
冷眼对自己倒还好,若是真的拒绝了,余老伯他们哎哎,真是脑子一团乱,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朝恩寺居住多日,却是第一次走进了东厢房。
容芜来到姬晏的院落外,轻轻敲了敲门,有随从打开来见到她,也是一愣。
“深夜打搅实属冒昧,还望先生通报公子晏,容芜求见。”
“姑娘请稍等。”
随从进门时,姬晏正在书案前看书,淡紫色的便服清润素雅。
“你说什么,容芜来了?”姬晏放下书本,眼神有些迷茫。
“是,公子。”随从顿了顿,又道,“同行的还有一对老人家。”
“让她进来。”
容芜小心翼翼地迈进房门,紧张的呼吸都要放慢了下来。余老伯拽着疯婆婆站在门外,弓着身不敢走进。
姬晏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轻抬一指,容芜讷讷地坐在书案旁,一杯茶随之推到了她面前。
“谢谢公子。”
姬晏目光投向门外,清冷道:“老人家深夜造访有何事?不妨进来再说。”
“见见过公子”余老伯跪下行礼,磕磕绊绊道,“我,我们我们也没什就是”
“余老伯勿慌。”容芜安抚道,“公子长的是严肃了些,心肠却是好的,你且进来慢慢道来吧。”
姬晏轻轻偏头,嘴角似笑非笑,让她的表情转瞬就僵在了脸上,埋下头去不再吭声。
“是,是”余老伯依旧跪着,却镇定了些开口道,“不知公子可知净物经?我家婆娘患了疯症已多年,我们曾在半年前递过预约牌,请惠济师父为她点化祈念,不料中间出了错,如今惠济师父已然离寺外出,能否请公子”
“晏非佛中人,更不曾听闻净物经,老伯之请恐爱莫能助。”
“公子”余老伯本就死了的心彻底沉到了低,本欲拉着婆婆告辞离去,却被容芜的声音又扯住了脚步。
“净物经?”容芜怔怔出声,“我会默这一部的”
姬晏讶然,见她咬着嘴唇抬眼看向他,眼眸中氤氲万千,一时不由陷了进去。
“姑娘姑娘竟会?那公子”余老伯的心脏扑通几下,在经历后绝望死心后再次得到希望,便会格外地渴望。
姬晏眉目轻皱了下,手在桌下突然被人握住。
垂眸看去,容芜小小的手正拉着他,轻轻地摇了摇,眼中满是祈求和希冀,好像这是她的事一般。
“晏并不通驱邪之道。”
那小人眼中立马浸满泪水,摇摇欲坠将要滑出。
“只能勉为一试,结果如何,老伯当勿多求。”
“!”容芜倏地眼神亮了起来,立马丢开他,转身兴奋道,“老伯听见了吗?公子答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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