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口气,想让糖糕回到瓶子里,可拿下了上面的木塞,却发现糖糕仍旧紧紧的抱着我。而就在同时,我悲哀的发现自己的灵力再一次被封住了。
“没有符阵,也没有灵力,你身上的那些符纸也就没有用了。阿翎,你想好怎么对付我了吗?”
清寂幽幽开口,他眼里的红光似乎又亮了些许。
我看看他,又看看糖糕,无奈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但清寂压根没有理我,还在那边兀自说着:“上一次他救了你,这一次,你可是孤身一人了。”
“才、才不是!”
我尚未开口,糖糕却在这时转过头,一脸愤怒的瞪着清寂:“娘还有我!你这个坏人!离我娘远一点!”
说着糖糕就真的要从我怀里跳出去,一副要和清寂拼命的样子。
吓得我赶忙又把她抱紧了些。
“哦?是吗?那么你能做什么?”清寂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走过来,“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这还是你和他的孩子……阿翎,我不会杀你,但是这个孩子……”
“你想都不要想!”
他还没有说完,我便打断了他的话,喝道:“我死都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清寂轻蔑一笑:“若是你方才同我说这句话,我还能相信一些,可是现在你的灵力被我封住了,你要如何阻止我?”
闻言我也是一笑:“没有灵力,我也还有别的办法,你可要试试?”
清寂眼睛微微眯起:“哦?”
那眼神让我感觉到十足的压迫,先前只是有些发毛的月光彻底被隐匿,原本就昏暗的视线在这一刻变得更加不清晰,城中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便再难听见别的声音。
我轻声对糖糕说了句抱紧我,继而看向清寂:“你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我跟着你走罢了,我说的可对?”
清寂理了理袖子,明了的看着我:“所以你是打算跟我走,然后让我放过这个孩子?”
我微一颔首。
糖糕立刻摇头:“娘,不要不要!我不走!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我没有理会糖糕,只静静的看着清寂。
“有趣。”清寂说,“我原本以为你至少会放手一搏,没想到竟然做的是这个打算……这些年,看来你是真的变了不少。”
我只把这话当成是他在夸奖我。
“我现在可以不杀她,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糖糕一脸畏惧,于是我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一面看着她,一面轻声说道:“以后你可就不一定能打过她了。”
清寂沉默片刻,过后一笑:“既然你这么说,那看来我真是不得不放走她了。我倒要看看,这以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完清寂又是一挥手,那密布的乌云总算是散了些,而就在这时,我忽地发现手腕上的幽冥链发出了青色的光芒,心中讶异,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我贴着糖糕的耳朵,小声道:“听好了,待会儿娘一放开你,你就立刻跑,知道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不要不要……”
糖糕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眼里蓄积起泪花,眼看着就要掉下来,“我要和娘在一起……”
我伸手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微微笑道:“不行,你在这里,娘反而会分心。娘知道你是有本事逃走的,听话,若是你真被那家伙杀了,你爹死了都会找我拼命的。”
“娘,其实爹他……”
糖糕张口就要说什么,但清寂却没有再给她这个机会:“阿翎,时候不早了,话说得太久,我可保不准会改变主意
会改变主意。”
我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压低声音对糖糕耳语了一句,过后道:“记住娘说的话了吗?”
“娘……”
我皱起眉:“怎么如此犹豫不决?你爹和我可都不是这个性子,你若是再这样,我就只好把你丢给那边那只艳鬼了。你这样的鬼胎,他可是喜欢得很。”
到底糖糕还只是一个孩子,在逃跑和被清寂抓走之间权衡了一下,最终点点头:“我、我知道了。”
我心里一松,蹲下身将她放在地上,看着她的眉眼,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去吧。”
糖糕抽抽搭搭的离开我的怀抱,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我看着她的背影,想着这演技真是太好了,跟她爹一模一样。
“快走。”我催促道,再不去搬救兵,你娘就真的没命了。
糖糕咬着下唇,最后看了我一眼,一抹眼泪,终于跑着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在心里喃喃道:但愿我猜的没有错。
“跑的还挺快的。”
清寂慢悠悠的走到我的身后,待我抬头看他之时,他朝我露出了一个笑容,“和你一模一样。”
我肩膀一抖,站起身摸摸鼻子:“你这么夸我,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清寂冷哼一声,过后用力抓起我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拖着我离开了原地。
三天后,清寂带着我到了晋城。
当我看见城门口那两个已经有些被风蚀了的“晋城”二字,只想着到底还是来了。
因着他白日里不方便出来,这一路我们都是在夜里走,甚至为了防止我在白天逃跑,他甚至还在我身上下了咒,禁止我离开他身边六尺,否者咒术发作,恐怕我跑不了两步就会疼死在路上。
我不由感概:阴险,太阴险。
不过其实我也没有打算逃跑,只盼望着糖糕能够快点把她爹找来。
本来在到曲水之前我都只是有些怀疑而已,直到那晚清寂一再的追问,加上糖糕偶尔背着我不知道在跟谁说着什么,我方才意识到他可能真是一直都在我身边。
“阿翎,你在想什么?嗯?”
清寂停下脚步,有些不悦的看着我。
我赶忙道:“哦,我想我肚子饿了,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吧?”
清寂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嗯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过后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张张嘴,还没有说话,又听他说:“除了饺子。”
“……”我摸摸鼻子,“随便什么都行。”
闻言,他忽然凑到我面前来,压低了嗓子说:“你在不高兴。”
我啊了一声,一脸茫然:“有吗?”
他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片刻后,他终于直起身子,淡淡道:“没有最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我哀叹一声。
之前我便知道这鬼十分的不正常,可这几日来的接触,我才发现他岂止是不正常,简直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但凡他说话的时候我就必须得看着他,不立刻回答他就会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就想方设法的折磨我。开始还只是面无表情的瞪着我,直到那日我同他走过中州,亲眼目睹了市集一屠夫将自己的娘子推倒在地,当街连打带踢,直到那女人满脸是血的抱着他的大腿求饶,那屠夫方才罢休。
清寂看完之后饶有兴趣的对我说:“有意思。”
我顿时一脸惊恐,连带着连饭都少吃了几碗,可这仍旧不能阻止清寂那颗日益变态的心。当天夜里我便因为他说话时候我走神太久,被他一巴掌拍在地上。
天亮之后我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想着以前打不过还能在嘴上逞逞能,现在别说是和他顶嘴,就连眼神不对都要被打,我真是太可怜了。
因着到晋城的时候已经快到后半夜,客栈差不多都关了门。
我一间一间的敲过去,让人惊奇的是竟然每一间都客满了。
晋城的夜比别的地方要冷上许多,加之我身上衣物不多,风一吹过来我就只能抱着胳膊打哆嗦。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我身边跟了一只始终在散发着寒气的厉鬼。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我找到了一间客栈。那老板看着我一身又脏又破的衣裳,差一点就要把我撵出去,好在我及时掏出了怀中的银锭,他这才让我进了门。
“天字房没有了,住普通的吧。”
那老板拿着银锭,语气颇为不耐。
我点点头:“无妨。”
过了一会儿又想到我这样子实在有些难看,于是问道:“老板,可有热水?”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嗤道:“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哪里有热水给你?井水倒是有一大桶,你要是不要?”
我冷的鼻涕都快掉下来,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有劳老板了。”
那人顿时翻了个白眼,“我去给你准备水,你自己到房里去吧,左边靠着楼梯第一间房。”
进了屋,我坐下来搓搓手,好一会儿方才觉着自己好了暖和了一些。我一边哈着气,一边打量着这客房。
虽说和先前住的天字房有些差距,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该有的都有,就是湿气有些重,似乎还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阿翎,
“阿翎,跟着我,你可是觉着委屈?”
清寂在这时忽然现了身,口气一改之前的冷漠,温柔得让我浑身打颤。
我牛头不对马嘴的说:“这地方很好,我之前还睡过草丛呢。”
他抬着下巴看我。
窗外传来鸡鸣,我哎呀一声,走到窗口瞧了瞧,发现天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于是转头对他道:“天快亮了,你还不回去休息?”
清寂的眉头立刻皱起来,阴森道:“你赶我走?”
我做出担忧的样子,叹道:“这晨间的阳气极重,你就算再厉害,若是被这晨光照到,也是有些受不住的。”
听我这般说,他神色终于缓和了些:“我错怪你了。”
说着就走过来,伸出手,眼看就要摸上我的脸,我后退一步,正巧这时房门被推开,那老板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水来了,姑娘自便吧。”
门开的那一刻清寂也消失了。
我说了声谢谢,等那老板出去之后,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老板没有骗我,井水果真是很凉,光是摸着我便感觉自己要被冻住了。我两手撑着木桶边缘,犹豫着是不是要咬紧牙关跳下去。
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
太冷了。
怕是这么一跳下去,半条命都要没了。
我顺着水桶边缘滑下来,两手环抱着膝盖,看着地板发呆。
兴许是这一路太累了,不多时我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胧中,那熟悉的蟒袍从我面前一闪而过,我惊得立刻清醒过来,可入眼还是那张木板床,房中除了我,再无第二人。
我叹口气,揉揉肩膀站起来,转头的时候愕然发现先前还冷的能把人冻住的井水,竟然冒起了白烟。
“……”
我闭闭眼,又慢慢的睁开。
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猜对了啊。”我伸手拨弄着面前的热水,喃喃道,“可你为什么不出来见见我呢?”
那天一直到深夜里清寂都没有现身,不止是这样,当我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出门让小二进来把水桶提走的时候,还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又回来了。
是谁做的,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后半夜,睡的正香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东西爬到了我的怀里。我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声音发困的说道:“糖糕,去一边睡,你娘我要冷死了。”
那使劲往我怀里拱的身子一顿,片刻后,我听见她说道:“娘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睁开眼,想说你爹早上来我房中表演了一番冷水变热,我若是还不知道是谁,那这个娘也不要做了。
但想了想我还是没有开口。
他不愿意出来,兴许也有他的原因。我又何必说破了呢?
于是我拍拍糖糕的头,哼了一声:“也不看看你是谁生的……说起来你怎么来这么慢?你娘我都要被那个变态折磨死了。”
糖糕闻言,小脸上现出心疼,伸出肉乎乎的手摸了摸我,低头道:“我……”
“可是来的路上找不见路了?”我把她抱在怀里,看她这支支吾吾的样也猜到,准是那人没有告诉她后面要怎么同我讲。
糖糕低着头不说话。
我又絮絮叨叨的说道:“笨死了,你娘我这般聪慧,你爹还说你像我,看你是像他才对。算了算了,下次再也不和你玩这游戏了。哎我和你说啊,那艳鬼可真是太烦人了,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他了,明儿个一早咱们就离开这吧。”
“……”
糖糕嘴巴动了动,小样子委屈极了。
“娘咱们要去哪里?”
“去哪儿都行,只要能躲开那只鬼。”我说。
我抱着她念叨了好一会儿,等到困意再次袭上来,这才昏昏沉沉的放过她。
睡梦中,我听见她趴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娘你不要害怕哦,爹已经把那个坏蛋赶跑了,他不会再出来啦。”
呸。
我在心里反驳,谁害怕了?
事实证明有些话还是不能够说得太满,特别是在面对一些随时都可能发生变故的人身上。
之前糖糕问过我为何一直想要去晋城,我没有告诉她,那是因为晋城之中有一处可以通往阴司的缝隙。当我发现清寂似乎的目的也是这个时候,便一心只想着赶紧带着的糖糕离开。
虽然糖糕说清寂不会再来,但我仍旧放不下心。那日还未等到天亮,我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她离开的晋城。
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还没有出晋城的范围,便发生了一件事。
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大事。
糖糕被清寂带走了。
当时我正牵着她一路向北飞奔,出城之前我都算好了,晋城往北再走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到安阳,北方叶家便在安阳城中。这个时候往安阳走无疑是下策,更何况我一点也不想以现在这个身份见到叶弛。
但若是不去安阳,往别的地方走,也不会比好到哪里去。
从那天之后我便察觉到身边的阴气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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