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冻疮秘方()
见凌霄已经走到眼前,凌文咳嗽一声,终于开口道:“那个霄儿,你可好?听说不久前你生了重病……”下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自己儿子生了重病,自己也不来看一次,现在过来是不是有点晚了。
凌霄其实比凌文更尴尬,只是他表情比较平静,说道:“还好,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凌文:“那就好,那就好……”
说了两个“那就好”,凌文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冷场,没有半点父子相见的那种温馨。
“哦对了,这是为父给你捎来的一点小钱,你且收好了,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说话间,就见凌文从破旧的长衫中摸出几个零碎的铜钱,用冻烂的手指数了数,一共有六枚,全部塞到凌霄手里头。
这时妹妹凌雪儿在一旁说:“这是父亲卖了冬袄换来的!”
“雪儿,不要多嘴!”凌文忙呵斥女儿。
凌雪儿嘟着嘴,不说话了。
凌霄则诧异地看着手中那六枚大宋通宝,说实话,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他对金钱还从没看重过,可是眼前这六枚铜钱却是这个“父亲”用保暖的冬袄换来的,可想而知他的生活有多么的窘迫。
“赎回来吧,这么冷的天,没有厚衣服怎么行。”凌霄的语气依旧冰冷,但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不冷,我的身体好着呢,偶尔还去池塘摸一摸泥鳅……”凌文呵呵笑着,却耐不住一阵寒风吹来,打了一个喷嚏。
斯文扫地擦拭了一下鼻涕,凌文不好意地看着儿子,讪笑着。
凌霄皱眉头,“风寒可大可小,回去让二娘给你熬一碗姜汤……”
凌霄话音未落,小凌雪儿却哇哇地哭了起来,凌文在一旁又是哄又是劝。
小凌雪儿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说道:“娘亲……娘亲她走了……”
“小孩子家不要乱说!”凌文急忙给女儿使眼色。
“我没有乱说嘛,娘亲就是走了!现在我们连吃的都没有!”雪儿哇哇地哭着,“她不要雪儿了,也不疼雪儿了……凌宵哥哥,你回来吧,她了,以后再也没人骂你了……呜呜呜!”雪儿哭的稀里哗啦,凌文怎么哄也哄不住。
凌霄就算再冷漠,也忍不住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凌文神色难堪,作为一个男人更是无地自容,断断续续地讲出了家里发生的事儿。
原来不久前那花二娘不知如何和附近做丝绸生意的张大少勾搭上了。那张大少一年四季经营丝绸生意,家底殷实,只是喜好渔色,喜欢去那花街柳巷逛荡。偶然机会看到这花二娘,被她那妖娆风韵所吸引。
可这花二娘是正经人家妻子,不比那些青…楼勾栏女子,任凭这张大少想破头皮也不得亲近,更别提一亲芳泽什么的。
相思成灾。这张大少竟然动了纳妾的心思,既然不能偷来享用,那就光明正大的迎娶。于是就托了那市井上有名的媒婆,背着凌文,拐外抹角地告知花二娘这边心思。
花二娘早已嫌弃凌文家贫无能,并且动了另觅高枝的心思,被媒婆这么一说,那心思就活络起来。于是也不隐瞒凌文,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老娘不要跟你过穷日子了,做丝绸生意的张大少看上了我,要我做他的小妾我好吃好喝,你就写一张休书休了我,也算是好聚好散,免得我偷偷摸摸背着你做一些不堪的事儿,你脸上无光,我也丢人。
凌文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无耻,堕落,简直是不守妇道!
但他性格本就懦弱,那花二娘又是强势惯的,满肚子的火气发泄不出,有心劝阻,却怎么也劝不住,拿了雪儿来阻拦也不管用,那花二娘铁了心要和那张大少在一起。
见自家婆娘如此这般,简直比背对着自己偷汉子还要不堪,凌文拿头撞墙的心思都有了。最后一气之下,连张大少那边给的赔偿钱也不要了。休妻就是休妻,又不是卖老婆,直接和花二娘断绝关系,自此一刀两断。
可怜雪儿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凌文又不会营生,这段时间饥一顿饱一顿,实在没吃的,凌文就脱下斯文衣衫,大冬天去那冰冻泥地里摸泥鳅,熬成汤粥来养活自己和女儿。可那泥鳅岂是好摸的,不说那冰泥难以下足,就算摸出来几条,也足以让你手脚冻烂……
如今花二娘走了,整个家凌文也支撑不住了,实际上已经有了求死的念头,这次来医馆看儿子,也是想要在临死之前多看儿子一眼,了却一个心愿。
凌霄是什么人,看凌文落魄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大人死掉可以,可是雪儿呢?
凌霄不是那种绝情的人,想到这里,就把那六枚铜钱还给凌文,说道:“天无绝人之路,这点钱你先拿着,还有这馒头,你也拿了去……”从怀里掏出刚才还未吃掉的馒头递给了凌文。
凌文不知该如何是好,肚子饥饿的雪儿已经谢过哥哥,飞快地拿了过去,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吃了开来。
见此,凌文只得叹息一声。
“还有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凌霄说完就离开。
凌文不知他要去做什么。想想自己已是求死之人,见过儿子再无牵挂;也好,等会儿吃了这馒头,就做一个饱死鬼吧,只是可怜了女儿……
想到这里,凌文就满肚子的心酸,忍不住用衣襟擦拭了一下眼角。
须臾,就见凌霄拿了一盒东西过来,对凌文说道:“这是我自己配制的药膏,专治冻伤和冻疮,你和雪儿擦拭一下。”说罢,打开盒子,用指头挑了一点擦在了雪儿的脸蛋上。
雪儿开始只觉得脸上一片清凉,有一股很好闻的薄荷味,然后那原本裂开疼痛的地方就开始变得暖和起来,感觉很舒服。
实则这药膏是凌霄秘制,本来是给自己和阿丑用的,现在则给了家人。
凌文见雪儿涂抹了药膏后似乎好了许多,也就挑了好一些抹在自己冻裂的手上,感觉果然不错。
凌霄就又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凌文道“这是冻疮药膏的秘方,我身在医馆也帮不了多少,你大可将这方子拿去卖了………记住,没有十两纹银,绝不能出手。”
“就这一张纸,能卖十两纹银?”凌文看着手中秘方,讶然地看着儿子,有些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要知道,如果真有十两纹银,自己也就不必去跳河求死了,至少能支撑大半年的生活。
……
送走了父亲凌文,还有妹妹凌雪儿,凌霄心中不知是何味道。尤其看到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雪儿,父亲牵着她的小手,她却时不时地回头望向自己,小眼睛中充满了依依不舍……
凌霄脑海中禁不住浮现小时候自己背着她去田地里捉蛤蟆,去树上摘桑葚的趣事儿。
那些本来不属于他的记忆,却像是镌刻在脑海中,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刻骨铭心……
渐渐地,凌霄那颗冰冷的心也禁不住热了起来。的,、、,,、、
006 卖药方()
凌文带着凌雪儿离开了杏林医馆,踏着积雪,沿着冷寂的大街朝自家走去。
说是“家”,不如说是一间简陋的草舍,用凌文这位读书人的话来说,这叫做“结庐而居”。
实际上就是以土坯为墙,竹板为顶,再压一些茅草稻草什么的,大风不敢狂吹,一吹就稻草横飞,屋顶的竹板嘎支支乱响,大有被掀去的模样。
原本凌文一家都是居住在老婆花二娘那家豆花店的。店铺虽然不大,却也整洁温暖,待到凌文休掉花二娘,两人断绝关系以后,硬气的凌文就和女儿就搬到了这间草屋,不管如何,总算有个住的地方。
一想到女儿要跟着自己受苦,凌文就满肚子的心酸,摸摸衣兜,儿子凌霄刚才给自己的那个冻疮秘方就揣在怀里。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既然是自己研制出来的,宵儿为何不卖给那杏林医馆?是啦,一定是医馆给的钱太少,或者这秘方本就是医馆的……”想到儿子可能偷窃了医馆的秘方,凌文心中就是一紧。
他是读书人,难免一肚子的礼义廉耻,不饮盗泉之水,不吃嗟来之食,这些都束缚着他他疑神疑鬼。
凌文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雪儿忽然拉拉他的手,仰着可怜兮兮的小脸说:“父亲,我冷……”
凌文这才发觉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雪,竟然纷纷洒洒飘落下来。
看着缩着脖子,冻得脸蛋发青的女儿,凌文再也顾不得许多,心道,“不管这秘方是怎样来的,先试一试可否卖掉?”
凌文虽然读书太久,有时迂腐,但在这救命关头却灵活起来,寻思着哪家药店口碑好,又不欺诈百姓,最后就选中了街东头的那家“灵芝堂”。
这家药店的老板姓赵,称“活菩萨”,往往做一些善举,比如施药施粥什么的,经常去做。初冬时,凌文曾在这里领过救济的稀粥,认为这家药店一定不会欺骗自己。
至于其它药店,有比这家药店规模大的,不过凌文考虑到那些药店“有钱治病,没钱滚蛋”恶劣行径,觉得妥当起见,还是选择“灵芝堂”比较好。
……
大雪天,灵芝堂也没什么生意,只有一个抓药的伙计坐在火炉边漫不经心地碾着药材。
凌文带着雪儿走了进去,身子骨禁不住一暖,刚才那一股子寒气竟然被这里的热气驱散不少。
“咳咳问老板在吗?”凌文斯斯文文地施了一礼,开口问道。
那伙计见是个读书人,就忙起身说道:“相公有何事?”
“我……”凌文犹豫了一下,就按照编好的话说道:“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副专治冻伤和冻疮的秘方……哦,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很是管用……因此想要问一问贵店,可愿购买?”
那伙计楞了一下,“你是卖药方的?”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凌文。
药店收购药方,秘方是常事儿,虽然有些疑惑,伙计还是说了声:“你稍等。”说完就朝里面走去。
凌文见此,这才松了一口气,雪儿早凑到那火炉旁烤着火,她很喜欢这种暖呵呵的感觉。
凌文也禁不住凑了过去,将自己被雨雪打湿的衣襟,兜在火炉上烘烤。
没多久,那伙计出来,介绍说:“我们老板,不过我们家小姐倒是懂得一些药理……”
说话间,就听见环佩叮当,一阵香风袭来,从内室走出来两人。
当先是一名丫鬟,穿着翠绿色的小袄,头上扎着丫鬟髻,鹅蛋儿脸,大眼睛,显得俏丽可爱。
待那丫鬟站好,这才从里面闪出一婀娜多姿的少女来,眉目如画,琼鼻樱口,头上挽着代表处子的“螺髻”,身穿一袭红色锦袄,气质如兰,姿态优雅。
那伙计非常恭敬地朝着那少女施了一礼,然后说:“禀若兰小姐,就是这位读书相公,说自家有祖传的冻疮秘方要卖……”
凌文顾不得烘烤衣服,忙上前抱拳作揖,说:“这位小姐,在下的确有祖传秘方要卖,不知贵店可愿收购?”
那少女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精明,笑道:“我们打开门做生意,除了买卖药材,治病救人外,也是收购药方秘方的……如果相公手中秘方果有奇效,我们当然能愿意购买。”
“那就好,那就好。”凌文一边说着,一边将揣在怀里的那盒药膏先拿了出来,说:“方子等会儿再给你过目……这就是用方子熬制的药膏,你看如何?”
这也是凌文的聪明之处,虽然凌霄没说,他也懂得,秘方之类的不该直接拿出授人,还是慢慢来最为妥当。
那红衣少女倒也明白,笑着将那药膏接了过去,然后取出银勺,轻轻地挖了一点点,放入盘内……
旁边,那翠衣丫鬟倒也有心,不知何时取了糖果蜜饯,逗着雪儿开心。
雪儿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大胆取了一粒蜜饯,放在嘴里却不嚼咽,而是用吐沫***细细地品尝那种甜蜜的味道。
……
须臾………
红衣少女似乎真的懂得药理,对那药膏研究的很是认真,甚至拿了银针仔细地挑看,还拿到鼻翼闻了闻,最后皱着眉头道:“这真是你家祖传秘方?”
凌文不善撒谎,被人家这么一问,就有些期期艾艾。
那少女聪慧透顶,就道:“我虽然愿意收购你这秘方,却不愿意引起麻烦,所以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无奈,凌文就道:“这其实是我家宵儿研制出来的……他也在医馆做事……”凌文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哦……”红衣少女楞了一下。她之所以发愣,缘于这秘方成分精杂,按照治疗冻疮的药理来看,应该是一种很有效的配方,不是老道的中医高手,是绝对做不出来这样好的药膏。可是对方却说是他家儿子研制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凌文见少女心存疑惑,怕给儿子引来麻烦,就急道:“你倘若不愿意购买,也就算了……我们去别处看”说罢,就将那药膏重新揣好,准备领了雪儿离开。
那红衣少女却忽然道:“这药方我们愿意购买………你想要多少钱?”
凌文一怔,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价,想到儿子所说的“最少十两纹银”;又想,万一这真是儿子从医馆偷来的,倘若卖掉,岂不引来弥天大祸?犹豫期间,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红衣少女此刻反倒咯咯一笑,说道:“看你如此为难,那就一百两好了!”
“什么?”凌文顿时瞪大了眼睛。
红衣少女笑靥如花,“本来还可以再多给你一点……不过一来这秘方的效果到底如何,还不知晓;二来,这方子的来历毕竟……恕我无理,我们是做正当生意的,所以药方之类的必须来历清白。”
凌文脑袋还一片混沌,少女说什么,他只听清楚了一半。
原本还怀疑能不能卖到十两,没想到人家开价一百两!
一百两可以干什么?给雪儿买一套保暖的衣服,给自己也添置一身冬天行头,还可以买下一间不错的房屋,填满那空荡荡饿死老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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