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还要带我去海边?”
湮陌西偏头看着他,他们的脸相隔不过两三厘米,青轮清清楚楚看清了湮陌西眼里奔腾的叫嚣,宛如万马奔腾溅起的尘埃,铺天盖地。
“我哪里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小优,哪里伤害了你和方若涵,你要如此对我?明知我在那个地方出事,还要带我去那?”
青轮不做声,只是看着她,车内的灯光很暗,湮陌西的脸全部隐没在黑暗里,仿佛被黑色包裹,凄凉得可怕。
青轮突然觉得心痛。
她总是能让他心痛。
湮陌西低沉的声音蹦出冰渣子一样的字眼,她问他:“阿青,你凭什么?”
“阿青,你凭什么?”
青轮从来没有如此震撼过,即便是几年前他从车祸中醒来得知青老已经逝世也没有这么震撼过,阿青,这两个字从湮陌西的口中说出来给他一种很遥远的感觉,就像他一直等着那么一个人唤他阿青,现在那个人出现了,离他那么近,他却觉得她那么远,就像天边漂浮不定的云,看似就在眼前,实则相隔数十万里,不管他再如何做都再也靠不近她。
她问他,凭什么,是,他凭什么,不管她是不是七年前法国医院的那个女人,不管她有没有失忆,她至始至终都是被伤害的一方,他有什么权利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次揭开她的伤口。
可是,孩子,他们是不是有一个孩子?
要痛大家一起痛()
可是,孩子,他们是不是有一个孩子?
青轮倏然冷笑,他扣着湮陌西的下巴,指尖的温度微凉,他冷冷道:“我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湮陌西,我也没信任过你是湮陌西,你以为就凭一颗痣,就凭你对虾过敏,我就会相信你?你失忆,只是你因为你不知道七年前湮陌西在a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害怕路出马脚,很聪明地编了一句失忆就将过去推得一干二净,你说,我拿什么信任你?”
湮陌西笑得讽刺,“阿青,我为什么要记住一个忘了我的男人?我出事不到一个月你和方若涵就走到一起,前一刻还对我呵护备至的男人后一刻就拥着别的女人入怀,我为什么要记住你,告诉我自己我有多么地可悲?”
最可悲的是她明明不想记住他,却怎么忘也忘不掉,就像鸦片,你越想要戒掉你就越痛苦,那些记忆只会越来越清晰。
“你不信我,好,我告诉你,”湮陌西的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一点一点地靠近青轮的下身,她指着他胯下左边一处隐秘的地方,低声说:“你这里,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
青轮陡然呆了。
“阿青,我们接过吻,上过床,做过爱,”湮陌西冷冷地笑起来,那样的笑容落在青轮的眼里更显得悲凉,比哭还难看,她拉过青轮的手,覆在自己腹部的位置,眼眸里都是深毒的色泽。
“知道吗?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可是他没了,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世界长什么样子就离开了,我夜夜噩梦,梦见她哭着问我,妈咪,你为什么不要我,梦见她说妈咪我恨你,因为你不要我,她是个女孩儿,很可爱的,阿青,凭什么我一个人受尽痛苦和折磨,你们却过得逍遥快活?”
你们青轮心中大痛,车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他的脸阴沉可怖。
“要痛大家一起痛!你不是不知道我是湮陌西,你只是怀疑我没有失忆,的确如你所想,我没失忆,我多希望我忘了你,可老天偏要折磨我,我记得你吻我的样子,记得你为我洗手作羹汤,记得你抱我入怀轻声安慰,记得你说你就是我脆弱的权利。”
“我出事了,我等着你来救我,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你没来,后来知道你是出了车祸,我不怪你了,我等着养一阵伤就回a市找你,可我等来了什么?等来你和方若涵的漫天新闻,你要我相信你,好,我相信你,你看,我多蠢,让我相信他的人教会了我再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是湮陌西对青轮最大的控诉,他想说不是,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可是什么样子,他似乎也不知道。
原来他们真的有过一个孩子,可是,孩子没了,青轮突然陷入一种无力的悲痛之中,湮陌西的痛苦仿佛都一点一点地过渡到他的身上去,她说要痛大家一起痛,她真的做到了。
我们再来一次()
原来他们真的有过一个孩子,可是,孩子没了,青轮突然陷入一种无力的悲痛之中,湮陌西的痛苦仿佛都一点一点地过渡到他的身上去,她说要痛大家一起痛,她真的做到了。
他的头都隐隐地痛起来,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撕扯着,挣扎着,钻心地痛,很多画面都变得模模糊糊起来,他捂着头,用力地捶打,他想要想起来,想起来湮陌西说的那些画面,脑袋越来越疼,钻心地痛。
湮陌西陡然慌乱了,报复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她用力地拉开青轮的手,“青轮,你怎么了?”
他似没听到,表情扭曲,湮陌西的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轻轻地按压,“青轮,你放松点,别去想以前的事,我在这儿,过去的,你不需要想。”
湮陌西手指仿佛有令人安定的力量,青轮的头痛渐渐散去,他骤然揽过湮陌西狠狠地抱进怀里。
青轮的劲道非常大,仿佛要把怀里的人揉进骨血之中,湮陌西甚至被他勒疼,可她不反抗,也不做声,任他抱着。
他身上有清冽的气息,和七年前一样,能遣散惧意,湮陌西暗恨,她为什么要阻止他回忆过去的事,她的目标就是让他想起来,可是,看他痛苦,她居然不忍,为什么,为什么?
湮陌西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心软。
她有太多的理由惩罚他,却没有一个理由对他心软,她的心不是早就冰封了么。
青轮很久才放开她,两人相对无言,青轮说:“今晚别回去了,去我家。”
“不,我要回去。”
“湮陌西,你别任性,”青轮轻声说,神色间的不容拒绝那么明显,“你状态不好,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湮陌西是一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女人,七年前她在青轮面前就没占到一点便宜,她所有的拒绝他都能一一挡回来,而且理由说得名正言顺,湮陌西讨不到一点退步的余地。
然而,她说:“我是我,你是你,青轮,别把你温柔的那套用在我身上,七年前我就尝过,现在免疫了。”湮陌西没表情地说,非常不屑。
“免疫了?”青轮笑了,在这样的空间里,他的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湮陌西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挑起湮陌西欣长的下颚,凑近她,唇几乎要贴着她的唇,“我们接过吻,上过床,做过爱,再来一次怎么样?前几天我做梦梦见自己在英国的小公寓里和一名女子翻云覆雨,缠绵欢爱,现在想想,那名女子就是你了。”
湮陌西,“……”
tmd果然是色胚!
“陌西,你不去我家,我去你家怎么样,我们再来一次,说不定这种极度的刺激能让我想起来,你不是希望我想起来吗?”他的声音很轻,隐约有诱哄的意味,唇角勾勒出一个微微上挑的弧度,就像黑夜里勾魂的妖精。
湮陌西脸色酡红,这样的话她自己说不会有任何感觉,可轮到青轮来说,就像那一幕幕都在她眼前重现,湮陌西窘迫地别过脸,连耳根都烧起来。
“开车,去你家。”
“这样才乖。”青轮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情操大好。
乖你个头,湮陌西心中暗骂,记忆却被拉远。
当前女友遇上现女友()
车子开到青宅的大门口的时候,湮陌西冷笑起来,夜凉如水,空气湿冷,方若涵站在大门口的位置,神色焦躁。
看到青轮和湮陌西一起来下,她心里的恐惧直线上升,小优不是说青轮去送湮陌西吗,为什么两人会一起回来?发生了什么?然而,她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脸上一派风轻云淡,似乎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事。
“不是说忙吗?怎么突然过来了?”青轮问。
方若涵笑道:“忙完了,就过来了,湮小姐怎么会在这?”她问的是青轮而非湮陌西。她已笃定,湮陌西不记得她。
湮陌西绕过他们径自往里走,她尽力不去看他们,那对男女不管如何亲密对她已然没了影响力,她不会再为他伤心难过,也不会再信任他,这么多年,这样的话她对自己说了不下百变,然而,方若涵不打算放过她。
“湮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方若涵一副女主人的姿态,青轮沉了脸。
湮陌西前行的脚步停下来,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他们,方若涵在湮陌西脸上看到特别厌恶的情绪,她毫不掩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病菌,厌恶的,不屑的,嘲讽的。
“方若涵,我回不回去关你什么事?昨天才刚宣布订婚你就把自己定位成这里的女主人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给青轮?方若涵,你看上的东西不代表我也看得上,你这么防着我干什么,我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别让我再在你口中听到我的名字,省的我把几天的饭都吐出来,恶心,否则,别怪我对你心狠手辣。”
方若涵一张脸清白交错,“你对我心狠手辣?就凭你?”
湮陌西讥诮一笑,没再理她,方若涵这句话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什么反应都没得到,她更加恼恨,心底冷哼,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青轮冷声说:“我送你回去。”
方若涵不可置信,这么晚了,她在这等了他足足一个多小时,他现在却说要送她回去,“为什么不让我留下?”
“湮陌西在,你们会尴尬。”
“她不记得我,为什么不把她送走却要把我送走?”
“你的问题很多,”青轮没表情地说,“她是小优的,你如果能说服小优让你留下来,可以,我没意见。”
“阿轮,我是你的未婚妻,为什么我留在自己的男朋友家里却要得到他妹妹的同意。”让青洛优同意自己留下,根本就是做梦,她试过无数次,没有一次成功,现在湮陌西来了,更加不可能,她可以随时来青宅,但绝不被允许在这里过夜。
这个地方,容不下她。
青轮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看着方若涵也不说话,青轮本就不是面善之人,虽然湮陌西认为他长了一张清俊的脸,就像最纯净的山泉水一样澄澈,但也仅限于青轮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他掌握着数万人的命运,这么多年来那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早已深入骨髓,平时眼神一挑就是重重杀意,公司里能接近青轮的人不多,但是凡是在他手边做事的人都深知一个道理,当青轮说话的时候你要小心,当青轮不说话的时候你更要当心。
他不会原谅我()
方若涵本就聪明,青轮的性情就算再阴晴不定七年了她也摸到了三四分,她自知说错了话,低下头,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太不安了。”
青轮冷笑,对方若涵的那些温柔的情绪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若函,如果你不明白。那我再说最后一次,别在我和小优之间挑刺,这次我不计较,不会再有下次。”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方若涵慌忙抓着他的手,“阿轮,你别生气,你送我吧,好吗?”
青轮拉下她的手,语气很淡,“你需要静一静。”
湮陌西很意外青轮居然没留下方若涵,毕竟已经十二点了,可她也只是稍稍意外了一下,便不作他想,她回来把青洛优高兴坏了,两人睡一间房,闹腾到凌晨两三点才睡。
湮陌西又在这里过夜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她是以湮陌西的身份回来的,不像eline要躲躲藏藏,同样的,她失眠了。
湮陌西经常失眠,通宵达旦睡不着觉是很正常的情况,小优睡得很沉,湮陌西穿上风衣轻手轻脚地下床。
海棠花林有隐约的灯光,湮陌西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过青石阶,脚下有凌乱的海棠花瓣,她的身影被灯光拉得斜长,在地面上铺成孤零的影只。
几年前和青老一起来的画面涌入脑海,湮陌西心情更加低落,这么多年疼她的人不多,无根手指头数了还有剩,青老却是疼她入骨的。
“爷爷,你说我该怎么做?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一定能教我我该怎么做。”
湮陌西捻着海棠花的枝桠,花开的正盛,十分绚烂,她低头闻了闻,没有任何花香,她苦笑,这么美的花却没有香气,有些可惜了。
“爷爷,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回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
“我不是有意的,当年九死一生,我侥幸活下来,如果不是有了新的牵念我早就下去给你赔罪,归根结底会出那么多事还是因为我,如果我不来a市什么都不会发生。”
湮陌西一笑,有些怀念的味道,“爷爷,我说了这么多,你能听见吗?当年你希望我和青轮在一起,结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但是现在,我要让你失望了,我和青轮注定只会是最冷漠的结局。”
“当年的事,谁都预料不到,青轮为了救我出了车祸,顾肖应顾不暇,小优更是崩溃,他们做的干净,连咖啡厅都被炸掉了,所有的事连在一起,说到底青轮一点错都没有,但是我就是没办法接受。”
“我以为他朝三暮四,喜欢方若涵却又来招惹我,”湮陌西苦笑,“却原来,不是这样,他只是忘记了。”
“爷爷,他不会原谅我的,总有一天他会恨我入骨。”
湮陌西笑笑,女子的容颜透出惨淡的味道,“不过没关系,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他的恨吗?”
湮陌西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双腿都有些麻木她才离开,当她的身影消失之后,一个男人缓缓现身,青轮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里净是翻卷的雾气。
毁灭()
湮陌西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双腿都有些麻木她才离开,当她的身影消失之后,一个男人缓缓现身,青轮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里净是翻卷的雾气。
她说,他们注定只会是最冷漠的结局。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