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杪看了一眼,冷静道:“我记得那只狐狸是棕红色的。”
华阚懊恼道:“这熊也是棕色的,血染得毛全红了。这怎么办,你有没有法术能分出狐狸和熊的?”
椿杪说我可没那么神通广大。
华阚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有门,便说:“好椿杪,你法术会得最多,连大师兄都望尘莫及,你一定有办法。你也不想咱们恩公和这头罪行累累的熊罴混在一起的,是不是?好椿杪,你长得漂亮,衣袂飘飘,出尘绝世,心思良善,一定”
椿杪说:“打住,你哪里学来的奉承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华阚说,啊,我前些日子跟大师兄出去办事,听见有人夸一个女医生
椿杪怒道夸女医生的你拿来夸我!你是不是男女不分!
华阚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分个男女,能不能先把正事干完!”
椿杪难得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呼呼捋起袖子。
华阚说干嘛,要打架?
椿杪没好气道:“我结印!你走开点。”
椿杪嘴里喃喃念着一串咒文,华阚半个字都没听懂,心说啊,师尊还教了这个?这看着和平常苍梧道术不一样啊。
地面上忽然冒出一阵青烟,几个青面獠牙的小鬼爬了出来。
华阚一下子跳到椿杪身后,叫道:“念错了念错了!招出鬼来了!”
椿杪说没错,你把手拿开,抓得我腰疼。
华阚小心翼翼伸头去看,只见那几个骨瘦如柴的小鬼分成两拨,一拨拿了骨刀去刨熊腹,围着熊尸吱吱乱叫另一拨佝偻着去闻地面,时不时翻起地上沾满毛血的土块。
两人在旁边等着,没一会儿,却看到搜索地面的那群小鬼也跑到熊尸那里去了。
华阚说:“啊哦,你家小弟不太听话。”。。
狐子 五()
笔趣阁手机端椿杪抿着唇不说话。
华阚渐渐也发现不太对的地方。
“难道恩公跑走了?”华阚挠挠头。
椿杪脸色不太好,说:“浑元珠也跑了。”
华阚说你开什么玩笑,珠子还能长腿?
椿杪看了他一眼。
华阚一下子反应过来:“恩公叼走了浑元珠?不可能!”他结结巴巴申辩道,“这么短的时间这熊又这么大你让那些小鬼找仔细些,说不准就是卡在什么骨头里了,它们没找到,就来诓你。”
椿杪道:“对于鬼怪来说,浑元珠就像是暗夜中的圆月一样,一眼就看到了。”
华阚说:“恩公要浑元珠干什么?”
椿杪说:“大概是想成妖吧。”
好奇怪,最近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的野兽都开了灵智?谁在背后搞鬼?
华阚沮丧道:“那怎么办,咱们出来也没跟大师兄说,本来以为追到熊就能拿回浑元珠的,现在又丢了,山下的瘟疫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椿杪说:“没有浑元珠,兴许师兄能找到其它方法根除瘟疫。”
华阚说虽然大师兄厉害但是你也不要胡说啊,师尊调查了这么久,都说了只能借助浑元珠,大师兄是师尊教出来的,难道会比师尊有办法么。
椿杪心说那可未必。
“算了,先回去吧。”椿杪转身欲走。
华阚却期期艾艾道,诶,那个,椿杪你能不能帮我正一下脚骨?刚才一跳,好像伤得更重了。你们修鬼神道的不是都会治愈术什么的就是那种药死人活白骨的那种
椿杪说你去找那个女医生吧,我不会治愈术。
华阚又委屈又怒:“好你个白眼儿狼,师兄照顾你这么多年,你举手之劳都不肯帮师兄!小心眼!”
椿杪认真说我真的不会,治愈术也不是鬼神道才学,你看师兄修剑道,他就会治愈术。
“再说,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用治愈术了,我自己受伤都是去找师兄解决。”
华阚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只是喜欢找师兄撒娇
椿杪嗯一声道你说什么?
华阚连忙闭嘴。
椿杪背着华阚走下后山,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
丹殊站在道观门口,长身玉立,正在和一个白衣人说话。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丹殊一眼就看见两个师弟道狼狈相,“不是去后山取浑元珠了么?去了这么久,又打架了?”
椿杪气喘吁吁说师兄你先把这头肥猪治好,我没力气了。
华阚刚想叫“你说谁肥猪”,一抬眼看见一袭白衣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怎么脸就热起来:“梅梅先生”
白衣人微微笑,说:“华真人。”
华阚连连摆手,说我可不是真人,我师尊才是。
椿杪翻个白眼:“人家就是打招呼的客套话,你不要当真好吗?”
白衣人说:“华真人怎么了?扭伤了么?让在下看看吧。”
华阚连连单脚后跳:“不不不,我没事,我没事”
椿杪望着自家师兄,眼神问:这位是?
丹殊介绍说:“梅先生是有名的医生,此次听闻瘟疫传到苍梧,特来相助。上次在浔江的瘟疫,就是梅先生主持救治灾民。”
白衣人道:“哪里,若非二位真人除去那妖狐,我等人间庸医怎能扼住妖血的传染。只是这场瘟疫明明已经被控制住,怎么又会传来苍梧山下?”
丹殊说:“家师多日调查,已经发现导致瘟疫传播的另有其因。好在苍梧有克制的法宝,我两位师弟已经取来,想是瘟疫根除指日可待。”说着向两个师弟伸出手,“浑元珠呢?”
华阚不敢开口。
椿杪说:“丢了。”
狐子 六()
笔趣阁手机端“所以你们拿出了浑元珠,争吵起来时,珠子被一头熊吞吃你们杀了熊,但是珠子又被狐狸叼走了?”
冲虚真人只觉得自己连拿起拂尘敲这两个孩子头的力气都没有。
“丹殊为什么不跟着去?”冲虚又转头问。
丹殊早就跟两个师弟一道跪着:“弟子失职。”
椿杪说:“不关师兄的事,是我和华阚一意孤行。”
华阚却嚷道:“师尊你自己让大师兄调配药材送去山下的。修鹤师兄跟着你一道去山下治病,被你留在山下了。拿浑元珠可不就只能我和椿杪去了嘛。”
冲虚道:“啊你们去拿了,那珠子呢?”
华阚嚅吶不敢再出声。
椿杪说:“那狐狸和熊似乎都开了灵智。熊趁着我和华阚走神,一下子吞了浑元珠往后山跑。狐狸一直等到熊快死了才出来,似乎是有预谋的。师尊,浑元珠到底是什么,为何一直藏在苍梧后山,跟这场瘟疫有什么关系,您又为什么一定要拿它来救治瘟疫灾民?”
冲虚心想这孩子眼这么尖嘴这么毒不知道是像谁,明明前几年还呆呆傻傻全无杀气的。
难不成是长歪了?
他拿早就想好的说辞,施施然道:“紫金窟曾经是祖师修仙之处。祖师登仙之际曾经将自己的灵力凝成一颗珠子,留在洞府内。祖师是药仙,他的灵力可以涤除引起瘟疫的瘴气。”
椿杪说:“涤除瘴气的法术很多。”
丹殊在一边咳嗽。
华阚茫然道:“师兄你伤风了?”
冲虚说:“丢了珠子还顶嘴,去抄道经十遍。”
椿杪看着冲虚没说话。
冲虚心里嘀咕:怎么这孩子越长越有威严
华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错过了。
白衣人在一边道:“仙师,贵弟子也是无心之失,还请仙师不要求全责备。”
冲虚道:“让你看笑话了。”
白衣人道:“仙师言重了。”
冲虚叹气说:“今天多谢你帮忙,那批药材实在解了苍梧燃眉之急。丹殊,先带梅先生去休息吧。”
丹殊不太放心地看了椿杪一眼,领命退下了。
华阚说:“师尊,现在梅先生也来了,人手够了,您该让修鹤师兄回来休息一下了吧?不要欺负修鹤师兄脾气好,就一直使唤他啊。”这都三天了,修鹤一晚上都没回来过。
冲虚掀起眼皮说我自家弟子,爱怎么使唤怎么使唤,要你管了。
华阚说那也是我师兄啊,我关心关心都不行嘛。
“要不,您换个弟子使唤?我和椿杪每天也就帮大师兄清点清点药库,其实闲得很,要不师尊您让我们俩去换了修鹤师兄回来吧?”
冲虚说你是挺闲的,整天打架。
“你和椿杪懂得医理么?你们俩打打妖怪可以,治病救人可有一点派得上用场的?到时候又把山下弄得鸡飞狗跳。”
华阚不服,道:“那就当是去见识见识,学习学习,观摩观摩。整天憋在苍梧山上,后山几颗草都被我数清楚了。”
冲虚火道:“疫情万分危急,难道是让你去玩的?!”
华阚这才彻底不出声了。
“师尊,”椿杪突然开口道,“修鹤师兄是不是出事了?”
第二十六章()
娇娘将我安置在一间房里,比将离那间要大很多。房间里浮动着幽香,仿佛草木成灰,又仿佛雨湿新苔。
丹殊被赶去照顾将离。
我有许多话想问丹殊,但是被娇娘拉走了。
“奔波了这么久,你一定很累了,睡一觉吧。万事都有奶奶,别担心。”娇娘把我摁倒在床铺上,强行拉了一床被子盖在我身上。
锦被柔软丝滑,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比之冰冷的玉棺、潮湿的山洞、乱石横生的树底,不知强了几百倍。
但我如此恐惧,只怕一旦失去意识,又是万劫不复。
我不好告诉她我已经睡过好几千个日夜,只说:“奶奶,我不是很想睡觉……”
“你还在顾念外面那个?”娇娘微一侧脸,斜了一眼窗外。
纱窗薄如蝉翼,透进澄澈月光来,只见满园翠色,一道朱红的影子孤零零立在那里。
我愣了一下,顺水推舟道:“那倒不是……奶奶为什么这样讨厌师兄?”
娇娘叹气,坐在我榻边:“奶奶不是讨厌他,奶奶是心疼你。现在和你说,你也不明白。等你记忆恢复,你就能懂了。”
我心说那可就猴年马月盼不着了。
“好了,不要想得太多。快睡吧。”娇娘帮我掖好被子。
看娇娘的样子,明显不想和我细说。
我便闭上眼睛假寐,想着等她走了再去找丹殊。
被子上香味萦绕在我鼻尖,令人心旷神怡,我渐渐放松下来。
等了许久,屋子里面静静的,隐约可以听见走廊里树叶落地的声音。
我知道娇娘还没走。
我尽量平稳了呼吸,心想你快走吧,走了我就去找丹殊,先让他带我去临沧山,去椿杪临死之处--我第一次恢复意识的地方。
结果就听见有人在屋子里叹气,声音清冷低沉,嚣张又漠然。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绷紧了锦被下的身体。
“我知道你现在就在他身上。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
“还在生气?我说过,那个孩子不如你来得重要。如果牺牲他一个就能躲过先天劫数,那凭什么不这样做?我们没有错。”
“她死了那么多年,谁知道她留下的东西还有没有用。”
“她只是比你早出生,这不代表你就一定要尊崇她所说的一切。”
“我知道你一直内疚,但是你不能因此放弃自己。”
“安息香对你没有作用,你不要装死。”
那声音顿了顿,又放松了些道:
“你看,你一不在,东方、北方一团大乱,地府分崩离析。难道你真的打算不再管了?”
“丹殊身上一股鸟毛的臭味,不要告诉我你没闻见。一万三千年前的事情,你还想让它再发生一遍?”
“很多人都想你死,你就真的要去死么?”
“至少我希望你活着。”
“你回来,我们可以重新夺回东北方,甚至把南边那群臭鸟也烤了祭神树。你不希望自己再回到那个位置上吗?”
那声音停了许久。
我不敢动,不敢呼吸。
“胆小鬼。”
脚步声突然响起,门扉吱呀着被人合上了。
短短数息,我在锦被下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除了我,椿杪身上还有另外一只鬼么?
第二十七章()
娇娘掩门出来,对着站在院子里的丹殊道:“站在这里,又想卖谁人情?”
丹殊说:“椿杪睡着了?”
娇娘看了屋子一眼,说:“随我来。”
二人走出大门,院外一片竹影横斜。
“你去过梧桐台了。”娇娘道。
丹殊笑笑,说:“瞒不过奶奶。”
娇娘随手揪起眼前竹枝,折断了拿在手里:“那你应该知道自己是谁了。”
丹殊说:“大概知道了。但是我不相信。”
娇娘冷笑,说:“堂堂南方主神亲自接你到梧桐台,你不相信?”
丹殊说:“我不相信。我这一生,虽然短短二十七载,却比那些千年万载的神灵要鲜明得多。我为善作恶,都是我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凭什么拿’命运’二字来压我?如果我真是朱雀,那丹殊又是谁?如果一定要逼我逆天而为,那秦州百万又何其无辜?”
丹殊平稳了一下情绪,将浮现的赤色眼珠生生抑制下去。
“我知道,对于你们神灵来说,二十七年不过是短短一瞬间。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二十七年,已经足够悲欢离合演一个遍了。”
娇娘说:“你倒有魔头风范。”
丹殊说:“入魔非我所愿,秦州百万人魂也非我所愿。天道如果想要补偿,我就去偿还,大不了是一死,到时候我看你们满口的’劫数’、’天命’又作什么数。”
娇娘忽然笑道:“人,都是这样想的?”
丹殊也笑,仿佛三年前那个温温和和的人从未改变。他说:“奶奶没有做过人,可能不明白。人是地上最弱小的,论力量比不过神灵,论狠心比不过妖魔。但是弱小的人,也有很想做到的事情。”
娇娘起了兴致,好奇道:“你做回神灵,力量更大,自然能做到的事情也更多,怎么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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