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康让我暗做法事给弄睡着了,我找了四张软底靠背椅子对拼起来,像一张方床,这在行当里叫“地床”,就置放在我们的餐桌背后,实际上在我的背后。
又让青锅给孩子穿上外套,穿的时候,孩子四肢软耷耷的,睡得很香,完全不惊动。青锅还纳闷儿:这狗日的,平时睡觉很难入睡,今天估计是玩得太嗨太累了哟!
我听着暗自笑了笑,没说什么,让青锅把青康放到“地床”上睡去。
青锅把孩子地床上一放,又盖上了自己的大衣。我当时还看着他那件利郎商务男装大衣,开玩笑道:“青锅,这衣服值老钱哟,好像两千多吧?”
老王的老婆青青也笑说:“现在的青锅混得是越来越好了,服装必须上档次才行。”
青锅笑了笑,依旧不脱当年初中时的那种憨厚老实,说:“啥两千多哟,网上商城打折买的,一千六。在成都根本不敢穿的,回老家来自由得多。”
老王会意一笑,点了点头,说:“是啊,现在管得紧得很,那是没办法的事。”
老王在仪陇那边做副乡长了,当时也说,哎呀,现在行政上不好混啊,累得要死,忙得要命,随时心里还悬吊着的,衣服不敢穿好了,手机不敢用贵的,表都不敢戴。
我当时哈哈一笑,开玩笑说,你们几爷子怕的是纪检委吧?
然后,我便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也同时招呼服务员上菜上酒。到洗手间后,我掏出随便带的鬼笔、符纸和一个小巧的开合砚,画了一张鬼地图,附上一个“归”字符,一并烧掉。
烧的时候,我默念了“古巫送灵诀”,看着符纸燃起来,淡声低语:“小朋友,哪来到哪去吧,莫要再缠着青康了,那是我侄儿;若不听话,我记得你。”
一切搞定,纸灰冲入厕所,我便出门洗了手,回到包间里。
坐下来,羊肉汤已熬得香喷喷的,也就准备开吃了。在座的有我、青锅、得色、得色的妻子小侯、儿子、青副校长、老王和青青。
得色因为在公安分局职位显赫,我只呼他外号,长得就像那些年在港台拍三级片的男主角,天然微卷发,宽面大耳,身形粗壮。
儿子不用说了,也姓许,跟我不是同一族,老家太和乡,论起辈分业矮了一辈。青副校长是盘龙初中副校长,和我都是营山师范毕业,96级,高我一级,小学、初中、中师我们都是校友。
因为小侯和青青要开车,所以不喝酒。我们男人呢,每人拿了一瓶250毫升的劲酒,边喝边聊,你来我往,不贪杯,其乐融融。当然,这酒现在不怎么壮阳,品牌做出来后,质量却跟不上了,这就是中国企业。这酒虽然只有35度,但后劲还挺大的。
席间,老王敬我的酒。叫他老王,确实是因为他年纪相对大一点,1977年的,但跟我一起战斗、生活过。
敬酒的时候,老王自然就回忆起当年发生的诡异事情来,非常感慨。那还是2005年的初秋,秋老虎天气,相当之热。
老王还没有从政,和我都同时调到太和乡11村教书。村里的学校很破旧,我们都没有在学校里住,而是村上帮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了民房,砖混结构的平房,两层,上下各三间,我们住楼上,老王住楼梯头,我住角落里间。
那一年我的情况很糟糕,人也很虚弱,所以我的房间我是一直没去睡的,都跟老王在他的房子里睡。不是因为他房子里是双人大床,相当之大,而是因为他八字相当之硬。
当时青锅和儿子在太和乡中心小学教书,开学后第二天,9月2号,周五,下午放学时,他两人提了一块猪肉下乡来看望我和老王。
那天,青锅和儿子一块两斤的猪肉,我和老王出钱买了一条30元的大鲤和24瓶570毫升的啤酒,我们四个人炒菜喝酒,在老王的房间里搞到晚上十点多,都醉了,困了。
准备休息的时候,我并没有回我的房间去睡。那房间有些诡异,我一直开着门,等着阳气破阴局,能住人的时候再住进去。
青锅也曾经在11村教过书,也曾睡过我的房间,那天喝酒的时候也说房间有诡,他在那里被鬼压过床,要不是房东提着杀猪刀进房间,他觉得他会死在那里。
结果,那天晚上我也没回房间睡,就和青锅、老王、儿子四个人挤老王的大床,开着风扇,四个人穿着内裤,几乎赤条条地睡了。
没一会儿,老王实在受不了,说太热太热了,他让我们三个人就在他床上睡,他自己抱了个枕头出门,要去我房间睡。
当时青锅迷糊糊的,说:你去嘛,小心要遭。
我也迷糊,但酒劲上来,一身软,也说:老王,算了,就在这边挤嘛!
老王其实特别不相信这一套,说:哪有什么鬼压床哟,我们是唯物主义者,怕啥呢?
我当时也想了想,也许老王进我的房间,能产生一个破局,于是也没再阻拦他。
第072章 坚定的无神论者()
老王出门了,门都没帮我们关。
儿子醉得厉害,睡得跟死猪一样。青锅迷糊说:“耶?狗日的老王胆子是大啊!莫要一会儿遭了哈!”
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虽然那时醉,但心里明白,还有点对不住的感觉。毕竟老王是我的兄弟、朋友,那么些年了。
所以,我一直也没打算让他帮我进房间破阴局。只是把那房间的灯一直开着,连和老王睡觉,他的房间灯也一直开着的,因为我那时觉得开着灯要保险一些。
但那晚喝酒时也听老王说,过些天,他在上海的妻子青青要回来了。那时,我不可能再和他睡一个房间了。于是,也就权当试试吧!
我们睡了没到十分钟,老王惊慌失措地回来了,连滚带爬地奔进门来,惊叫着有鬼有鬼,把我和青锅都吵醒了。
坐起来一看,我的妈呀,英俊的老王,酒喝多了本来脸色是红通通的,结果那时煞白,头发极为凌乱,真的是赤身裸体,连内裤也没有,抱过去的枕头也没拿回来。
老王一看到我和青锅,当场往床上跳,压在儿子的身上,大口喘着气,一副吓瘫了的状态。
儿子翻了个身,把老王掀下来,又没心没肺地睡了。老王呢,全身发凉,就在那里一直喘,一直喘。
青锅忙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被鬼压了床?
我起身拿过烟来,点燃,分青锅、老王一支,自己也坐床边抽着,说:青锅,先莫问,等老王喘匀了再说。
老王接过烟,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抖抖缩缩地吸着烟,大口大口地抽,不时还咳嗽。他本来不太抽烟的,但那时惊吓所致,不抽也不行。烟是阳质,偶尔抽抽没什么的,特别是走夜路的时候。
青锅呢,抽着烟,没再问老王,而是回忆起他2001年在那个房间被鬼压床的事来。
青锅还没说完,老王起身,喝了口水,连对他点头,说:“确实,你说得对,那房间真他妈有点怪。我刚才……”
事情是这样:
老王胆子大,无神论的唯物主义者,抱着枕头,穿着内裤去了我的房间。因为房间没有风扇,天太热,又喝了酒,更热,于是他连内裤也没穿,躺在床上就睡。
没一会儿,迷糊之间,老王惊醒了,不是感觉鬼压了他,而是有人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要他的命一样。
老王疯狂地挣扎,醒来,爬起来夺门而出,还差一点冲出了走廊的护栏,差点栽到楼底下。他一路往这边跑,感觉背后阴风阵阵,有人还在追他,回头看也没有人,就是感觉有手在拉他的肩膀。
结果,他不就连滚带爬回来了吗?
等他讲完之后,一头的冷汗,双腿不停地抖,惊恐地看着我,说:“天泉,那房间真有鬼啊!过几天青青回来了,你咋办?”
青锅听得一脸严肃,说:“老王,你遇到的比我遇到的情况还严重哦!要不,喊村上再给天泉租一间房子吧?”
我却淡定,深吸一口烟,笑着对老王说:“老王,你还过去睡不?”
老王吓得烟头都掉地上了,身体往床里面缩了缩,连鸡J都吓得颤抖:“不不不,不去了不去了,太邪门了哦!”
我淡淡一笑,灭了烟头,说:“管他的,过两天那房间就好了。到时候再说吧!没事了,睡吧睡吧,酒喝多了,晕死了。”
其实,那个时候老王、儿子、青锅都还不知道我会点什么,更不知道那一年我曾经发生了什么。青锅说:“哪可能过两天就好了?2001年我遭遇过,到今年了哎!天泉,要不……你找人打整打整?”
我摇了摇头,说:“打整个锤子,睡觉!”
于是,大家也没说什么,睡去。其实,以我的身份,这点事情都找别人打整,的确有点丢脸。
当然,我觉得老王去过那房间了,算是形成一个破局了。亡灵找上他了,不会再盘踞在那房间里了。当然,亡灵要找他也没办法,他命太硬,自然就离去了。
有时候,命的硬度和性格也有关系的,老王别看是个英俊斯文得奶油小生的角色,但实际是一个刚直性子的人,有时候甚至是刚愎,所以,混行政到现在,他才是个副乡长。
当然,他做副乡长的事情,还是我平哥的高中同学帮了忙。我和那个同学一起吃过几回饭、喝过几回酒,对这些比较了解。
有时候,这个社会,讲究说一套做一套,其实还是离不开那一套,你懂的,我也懂。相信青锅看到这里,他只能会意一笑。
而昨天晚上吃饭时,老王自然回忆到自己撞鬼的事情,当时脸色惊而严肃,听得青锅和儿子、青青会心笑,儿子是当年第二天早上酒醒了才知道的;而青校长、得色、小侯是惊异然然,也觉得有些事情真的不可不信。反正,老王自那以后,信了。
接着,我便说起当年后来的事情。我记得是2005年9月9号,因为第二天教师节,我记得比较清楚。那天,青青从上海回来了,青春靓丽,开朗活跃,和我们关系都处得很好。
那天晚上,我和老王、青青、青锅、儿子就在老王房间吃的饭。没怎么喝酒,主要是老王不想喝,你懂的。
聊天的时候,老王说吃完饭还得洗衣服,明天早上一早要去南充城里,希望天热,衣服能早点干。那时,他和青青打算在南充买房子了,那次就是准备去交订金的。
我们的衣服呢,就是在我房间外面晾晒的,那里的楼檐下有铁丝拉着,可做晾衣绳。
饭后,我让青锅和儿子到我房间里和我挤一挤,两个家伙有前车之鉴,吓得不敢,连夜走十里地,回太和乡上去了。
老王的房间,自然是他和青青团聚之所,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手拉手,亲热得快迫不及待了。而我,得告别和老王的同居生涯,回我的房间去睡了。
老王还问我怕不怕。我其实并不怕,按算来,破局已成,门总开着,阳气扫荡阴邪,也扫得差不多了。
当时,我笑了笑,胸一挺,说: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
这话,让老王还搂着青青笑了。他也关心我,让我小心一点,实在不行,还是到旁边人家户借宿一下。
我没有那么做,依旧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窗户关严实,拉着60瓦的灯泡,没有风扇。唯一的风扇留给老王和青青,他们晚上太需要这家电了。
房间里像蒸笼,躺在床上就冒汗。热力充斥的夏夜房间,灯光华亮,阳性十足,这是我当时最可怜最无奈的抗邪之道。
躺在床上,想想往事,巫王珠毁,眼不通灵,提笔难写符,课堂教学写黑板字都手颤,我真有些伤感。堂堂天泉大士,竟然沦落到这等境地。唉,那就是命运啊!
正睡着的时候,我突然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对面墙上有一电子钟,落满了灰尘,但显示是凌晨三点。
房间里不那么热,有点凉意。灯光下,窗外的天空还有星斗,但稀疏,月色仍有,暗淡极了。
就在走廊上,站着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男性,看不见脸,背对着我,但一看就是老王。他正把一件淡军绿色的短袖T恤用衣架撑起,挂在晾衣铁丝上。
那件T恤是纯棉料,拧水后有些皱,老王还用手抚抖着面料,搞得很仔细的样子。他呢,一直也算是讲究人。那年头在乡下教书,冬天老爱灰绿西服、黑衬衣、红领带。
当时我还笑呵呵地说:“老王,你看,灯开着,门窗关严实,你是进不来的,嘿嘿!半夜三更洗衣服,你真干得出来,和青青恩爱得太久了吧?天亮了能干么?”
老王呵呵而笑,没说话,还背对着我抖抹T恤。
我便也没再说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天快要亮的时候,我又一次醒来。窗外,远处的山顶隐有青红之色,天真的快亮了。
我又看见老王了,但他取下了T恤,然后转身就走。也许是夜风的原因,T恤位置朝窗户边靠了靠,我只看到老王的半边身体。
我又说:“大爷的,老王,这么早就要去南充呀?没累死哦?衣服干了没?”
老王没理我,转身消失,T恤取走了,衣架还留在铁丝上挂着。
我没什么感觉,又继续翻身睡去。第二天是教师节,学校里要开会,我懒得去,睡个大早上,赶到中午学校会餐就行了。
等我醒来后,上午十点了。出门一看,妈的,铁丝上哪里有衣架?拴在楼檐下的三米长铁丝空荡荡的。
当时一股凉气从背后升了起来,昨天晚上晾衣服的,不是老王,是鬼!可那T恤,分明就是老王的。
我镇了镇心神,马上过去老王那边看看。结果,他的房间窗户开着,床上单子凌乱,床边垃圾桶里满满的纸巾,他和青青已经……
第073章 群鬼日夜来相扰()
床上没有人,老王和青青真的已经走了。
我洗了脸,热了头天晚上的剩菜吃罢,便步行往太和乡上走去,得赶去吃中午学校办的教师节庆祝午餐,顺便还能领乡政府50块的慰问金。
路上,我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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