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属下擒住他了,您——”李音忽然感到心头一颤,只觉得一股冰冷肃杀的杀气陡然在他身后暴起,使得他本能地握紧了手里的配剑,差点不由自主的回头劈去,即使他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明明就是石黎勋本人。
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拍在李音肩膀上,石黎勋一言不发地扛着沾满血浆的银枪缓步走上前,“你干得很好,音——”
“嗯将军,我觉得我们该夺回马匹立即离开。”李音知道现在的石黎勋正当盛怒之中,一眼瞥见他寒酷的目光,不由地一哆嗦,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连口里说的话也越来越轻,直到后来如细蚊底鸣。
“不——我们不急。”石黎勋拉开了李音,自己一脚踏住了痞子,将枪尖轻轻抵在了痞子心脏的位置。
噗——急剧跳动的心脏和气球一样被刺破,溅出的血又一次洗礼了石黎勋手里的兵刃。
“咴咴——”一匹身材健硕的黄骠马挣脱了缰绳,一脚踏过一个倒霉蛋的头颅,好不容易挣脱了农人们的抢夺,一路逃将出来,径直来到了石黎勋的面前,不停地嘶叫着。
此时的马已然是伤痕累累,原本浓密漂亮的鬃毛都被东抓一块西拔一撮地显得非常凌乱,当然至少这匹马算是逃出升天了。
而至于其他的马匹,它们的下场要来得悲惨得多。
那些自己打不过石黎勋的流氓痞子们在这边吃了亏抱头鼠窜起来,可是他们在跑的时候看到了那些个战马,于是原本计划着刺向石黎勋胸膛的草叉与锄头,在这次捅向了战马们的血肉。
在众人围攻之下,除了这匹幸运挣脱缰绳的黄骠马之外,其他战马无一例外都惨死在血泊之中。
“他们这些王八蛋!????!!!”看到这些人无耻地将战马统统杀死,呼延龙这样的人也忍不住用回鹘语骂了起来。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汉官对自己汉人比对你们还要凶狠了吧”此时的李音早就退到一边,不由地接起了呼延龙的话。
“这”呼延龙摇摇头,急道,“可现在我们就只有两匹马了呀!那些夜郎——”
正说着夜郎呢,几个人回头看去就看到月下的亡灵部队已经缓慢地移动到村子边缘了,在众人都失了马匹的情况之下再说活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就请李大人,石将军先行离去!”负伤的老军校从自己的马匹上翻了下来,面朝石黎勋跪拜道,“小人的战马尚且有力,如果”
“我就不用了——”石黎勋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老军校的好意,并一边一件件地脱下自己被血液浸透的盔甲一边说道,“我又看到它了它来了”
“什么?它?”一干人等面面相觑,不知道石黎勋口中所谓的“它”是何物。
“哼!”石黎勋解开了一身的铠甲,只穿着一件单薄地衣甲,朝着夜郎袭来的方向摆好了作战的架势。
如果石黎勋指的是那些饥饿的夜郎,那他们的的确确是靠得太近了,亡灵的先锋部队已然踏足在村落之上。
去张大它们失去嘴唇的嘴巴,露出它们枯黄的牙齿,呼号悲鸣着朝石黎勋他们一众人缓慢地走来,而且在它们绝对的数量优势之下,石黎勋他们将会毫无意外地被碾压干净。
那些夜郎放眼望去一下都看不到边际,成百上前的它们一同嚎叫的声音足以震得回鹘的血性汉子都为之颤抖。
“靠得太近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古老的渡鸦()
接近的夜郎军团们靠拢过来了,他们举起自己腐烂的双手一点点地接近,大漠的刺骨寒风与干燥的气候使得他们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变成了骷髅模样,一层枯黄的干皮绷在上面好像一棍就能将之打散一样。
大批夜郎们已经从各个角落闯入了村子,剩下的村人们已然开始疯狂地尖叫与逃亡,三四个慌乱得紧的甚至一头扎到了夜郎怀里,被无情地吞食撕咬起来,一时间本就已化为废墟的村庄上空更添得巨大的哀嚎与浓郁的血腥气。
“将军?”李音等人手持着兵刃实在不敢就此往前与夜郎厮杀,身体不由地往后连连退去,看到石黎勋笔直得站在原地,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李音担心地呼喊道,“将军!?将军!!”
可是石黎勋还是死死地盯着前头,可目光也不似在眼前的夜郎。
“将军!石黎勋!”李音见离石黎勋最近的那头夜郎已然走到他跟前,血臭肮脏的大口就要咬到石黎勋的脖颈,这时候李音再也顾不上害怕了。
他大喝一声,举起手里配剑急忙抢到石黎勋身前,先那夜郎一步一剑砍下了它的头颅。
“快!走啊!你怎么了?”李音急得直跺脚,一心抓着石黎勋就要跑,可是即使是这种万般凶险的情况之下,石黎勋还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什么东西,目露出万般的凶光,对于李音的喊叫拉扯更是全然不闻不顾,仍旧和一尊雕塑一样岿然不动。
就是在着片刻之间的功夫,又有十几只夜郎从前方加速围堵过来,个个都张大了嘴巴,露出里面明晃晃的牙齿。
“你们小心啊!”退到一边的呼延龙赶忙提醒,一边的老军校也是赶忙张弓搭箭,一连射出几发羽箭。
噗通——噗通——
被刺穿头颅的夜郎颓然倒地,李音又凭着自己手里的配剑又砍下了许多头颅,这才又一次勉强地保地主子安全。
但是这些当然不够,还有数不胜数的夜郎们正在迈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一点点的走来。
“你你在看什么?!走啊!”即使是面对上司,这时候颇有些疲惫劳累的石黎勋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狠命一拳砸在石黎勋胸口,但并没有成功击倒他,相反倒是李音为此差点脱了劲,险些栽倒在地。
李音放弃了,他不再想着强拉石黎勋离开,不过也不愿就此离开,就坐在石黎勋面前,好笑地看着他。
作为他从小伴到大的奴隶,其实李音早就知道自己的主人喜欢突然对着一团看不见的空气发怒,以前李音全当这是某种病症,可现在看来,那完完全全是中骇人的魔咒。
老军校箭袋里的箭支已经耗尽,相帮却各有顾忌的人们只能对那身处绝境的两人,发出毫无半点实质性作用的呼喊来。
“它又来了”石黎勋已经痴傻了,不明所以地看着空气愤怒地举起来长枪。
李音看着他痴傻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哼笑一声,因为他已经感到一双破碎手搭上了他的双肩,不用回头他都能猜到,一只面目可怕的夜郎正用它扭曲着的嘴,向自己咬来。
时间在这一刻被人强行截止了,李音只觉得这一秒内过得缓慢异常,他甚至可以清楚得看到,原本应该空中缓慢飘落下来的一片黑色的羽毛,在当中再也凝滞不动了——
“嗡——”什么东西在李音背后炸开了,或者说是在李音的脑子里炸开了,从未有过的疼痛袭上来,就好像是要将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打将出来一般。
大地颤抖着裂开一条缝隙,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继而从裂缝之中喷涌而出,一只巨大的黑色生物在他背后出现,一声无比嘹亮的乌鸦啼鸣从天空之中响起。
时间再一次地流淌起来,在李音面前,他看到石黎勋的双手握紧了长枪,猛地向前踏步,越过他往那黑色的不明生物那边扑杀而去。
“啊啊啊!”又是一声渡鸦啼鸣和一串翅膀扑棱的声响,一道气流打来,将地上的李音和空中的石黎勋一同震荡了出去。
摔倒在地上的李音看到,一只身高近两米的巨型渡鸦正在冲天而上,在它身后,油亮的羽毛雨水一样飘落而下。
“啊——啊——啊——”巨型乌鸦一声声鸣叫着,用火箭般的速度笔直地划过天际,消失在了漆黑浓密的深空之中,继而不见了,除了地面上一道奇怪而巨大的裂缝和一地飘零而下的羽毛以外,就再也找不到它任何存在的证据了。
在场的人们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不已,好像刚才发生的都只是个幻觉罢了。
“咕噜——咕噜——咕”一只被人们忽视了的夜郎们的喉咙里发出了不一样的声响,就像呕吐之前那种。
它们原本被北风刮得枯死的身体现在显得更加干瘦了,一只只夜郎的肌肤在以肉眼都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一直到变成了黑乎乎焦炭一样的物质。
“呜呜呜呜——”不止一只夜郎如此,在这片土地上站立着的所有夜郎都像是感染了什么骇人的病毒一样,迅速衰败下去蜷缩下去,很快连基本的站立都不能做到,只能蜷缩在地上,口里不停地发出“呜呜”之声,就像更北边的草场上呼啸的冷风一个声调。
“呜——”一只夜郎第一个停止了呼吸,僵伏在地变回了先前的死尸,就像一个多米诺骨牌似的连锁反应,数百只夜郎都在这段时间内重新变成了死尸,而且是浑身上下不再有半点水分,成为一具又干又硬的干尸。
就在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原本足以横扫高原上所有生灵的夜郎们就全部被消灭,并且再也不会醒来害人。
一粒小小的和萤火虫一般的光亮,从夜郎们的耳朵里慢慢飘荡出来,每一颗亮光都代表了一个夜郎生前作为人的灵魂,数百个亮点它们自发地聚集在一起,成为了一颗明亮的连劲风都吹不撒的小球。
它们成群结队的,慢慢的飘向了同一个地方,一只苍老的人类手掌伸出来抓住了它们。
在小球的照明之下,在场的生还者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巨大乌鸦人,正用它那漆黑的眼球注视着自己。
过往故事篇:曾经少年()
石黎勋,一个生而就有着强烈寓意的孩子。
他在母亲的死亡之中脱离了子宫降临在人世,又在父亲与仇人的鲜血之中获得温暖,抵御下北漠的荒凉严寒的夜晚。
他的伯父石敬瑭救下他,并将他视作自己的儿子一手抚养成人,或许是生地残酷,石黎勋拥有比同龄人更加强大的心灵,更加坚韧的意志,狼一样独行而好杀。
但,石达家的儿郎就真天生如此坚毅么?倘若说一个儿童在亲眼目睹了自己父母双亡后能激发他原始的血腥黑暗,可当时不过是刚刚降生的初生婴孩又懂得些什么?
石敬瑭虽然确实是用契丹人的方法,从小就将石黎勋培养成了一个真正的契丹族勇士,但那也并不意味着石黎勋会就此成为一个孤僻好杀的人。
事实上,石黎勋的孤僻与残忍来源于恐惧,这种恐惧正是拜他特殊的体质所赐,拜一个与他纠缠不清多年的奇怪生物所赐。
正是因为石黎勋浴血而生,他自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起初,他就和所有小孩儿一样感到害怕与无助,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的他也不再对人间飘荡的幽灵有一丁点的害怕或者奇怪,一并视它们为花草这类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可令石黎勋感到无比恼火的,虽然不是幽灵游鬼,却也是差不多类似的,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生物——巨大的乌鸦人。
乌鸦人不会一直跟随在是石黎勋左右,而是会断断续续隔三差五地出现在他的周围,并夺走某些生灵的灵魂。
石黎勋第一次见它的时候,正是石黎勋在府中去寻他最亲的老管家玩儿的时候,乌鸦人就堂而皇之地落在庭院之中,任凭石黎勋如何大喊,众人却都视之不见,然后那名陪伴石黎勋整个幼年的管家被突然而至的火灾活活烧成了干尸。
从那以后,石黎勋幼小的记忆当中,火、尸体、乌鸦人这三者便被牢牢绑定在一起,连同恐惧感一起笼罩了一整个时光。
对与石黎勋来说万分残酷的是,这也仅仅是个开始,乌鸦人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石黎勋的视野里,它的每一次出现都会使得石黎勋痛苦地丢失些什么,从一条狗卑微的生命到一群人悲惨的死亡,乌鸦人总会用沉默的态度和粗粝的大手将那些灵魂一一带走。
见了太多太多生死的石黎勋开始惧怕,开始足不出户地将自己深深地关在房间之中,不过童稚的他已经见证了太多,他开始想方设法的躲避,并越来越不愿意看到那个代表死亡的可怕生物。毕竟天真的少年曾固执的以为,是自己引来的乌鸦人导致了那些无辜者的死亡。
又是如此浑浑噩噩地度过数年,作为少年的石黎勋在乌鸦人降临之时,亲手杀死了一个罪犯并亲眼瞧着巨大的乌鸦收去他的灵魂后。
石黎勋才真正地克服了对乌鸦人多少年以来的深深恐惧,因为那时候的他明白,自己已经和死亡有了一个不可摆脱的关系,他冥冥之中认为生命本来绝无意义,,也正是有了这种不畏惧死亡的态度,他作为王侯公子加入了先锋营,并在漠视一切生命的原则之下杀敌无数。
后来石敬瑭的铁骑踏平了一座又一座巍峨的城池,屠戮了一城又一城的百姓,每一次巨大的乌鸦人都会如约而至,收割起满城的新鲜魂魄,对此石黎勋早就麻木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无知地愧疚。
可是凡事总有些意外,八年前,当他与伯父挥鞭北上,攻破了凤翔城又屠戮了一城的生命时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儿郎意外出现在了石黎勋的视野里。
乌鸦人明明就站在附近,原本石黎勋以为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子定然逃不脱死亡的命运,可到头来的结果却是他意外地活了下来。
也许是心血来潮,石黎勋将他认作自己的奴隶并将之带回了自己的府邸,虽然很意外地得知被自己赐名为“音”的孩子原来是潞王的儿子李垚,但石黎勋终究还是替他保守了这个秘密一直至今。
当然这个前提条件还是在于自此石黎勋认李音做自己的仆从之后,他意外而惊喜地发现那个困扰他多年的乌鸦人竟然就此不见了,而且就算石黎勋再杀人再屠城,那个一直代表了死亡的乌鸦也没有出现在他视野里,哪怕半点。
这虽然让他心中不解,可毕竟也是好事一桩,石黎勋更是认李音作为自己的福将,以他奴隶之身却还不停地给他加官,为的就是让李音一直能跟随在他左右,为他驱赶他心里最最直接的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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