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浪漫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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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浪漫主义-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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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要出现这类情况,不是在酒精或药物的作用下宿醉断片从罪犯作案时行事之谨慎和缜密的程度来看,绝不可能处于此类神智恍惚的状态就是脑子真的出了什么毛病。

    打发那四人去医院做了基础智力能力测试,其智商测验的得分虽然不是出类拔萃,却也都在平均数值以上。但有意思的是,撇开智力测验所主要依仗的短时记忆力不谈,那四人基本上就是到了下午茶时间就完全想不起自己早饭吃了什么的主。但按照医生的解释,此种情形并非是因为大脑发生萎缩或某些器质性病变造成的,因为如果有意要记住什么事而且长时间不遗忘,那四人都可以毫无困难地办到。

    “与其说我们的学生记忆力有问题,倒不如说她们日常就处于精神极度放松的状态,正因为太过放松自在,很多事他们根本不想记住也不需要记住,事实上,这类情况在本校十分普遍,而且在年级越高,在校时间越长的学生中越是明显,很多人甚至都记不起自己的名字,背不全26个英文字母。”

    正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对周泓这样说着的老外,是他在涅法德姆西岸一栋气派的三层哥特石木结构建筑内,跟随一名身着维多利亚风格华服、样貌神似王笑强自称扒掉其半身皮的荣洁的女侍者,七拐八弯地穿行过许多条一侧镶有华美彩色玻璃窗的楼道后,进入的一间说是某国元首在此办公也会有人相信的,凸显着典型英美现代装璜格调的宽敞办公室内所见到的,学院海外投资方的总代理人乔纳森•梅先生。

    这位自称只是如同不会思考的机器一般机器一般忠实旅行既定程序的代理人,便是眼下周泓所能接触到的学院最高负责人。在这间办公室的墙上,还挂着他在距今16年前,随着自己当时所在的冰球队夺得斯坦利杯时的球衣。在那个赛季,他是联盟官方评选的最佳门将,一个习惯了让全世界最优秀的射手门吃闭门羹的家伙,难道这就是他得到现在这份工作的原因?

    身穿着做工考究的西装,身高马大、金发碧眼,虽然胡子刮得挺干净,但光就其体貌特征而言,乔纳森•梅还是带着他这个年龄的西方男人所挥之不去的粗糙感,毛烘烘的手背、粗大的毛孔、凹凸不平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多处因老化而起的褶皱,声音也在酒精和雪茄烟的长期熏灼下变得干涩而沙哑。然而,就是在这样一具躯体之上,却长着一双异常违和的通透而清澈的眼睛,就好像镶在那深陷眼眶里的不是有血有肉的眼珠,而是两颗晶莹剔透的湛蓝的玻璃珠子,只有光亮平滑的正弦波才能从那里发出。

    就算从死人的眼睛里,也能读出更多的东西。这就是周泓注视那双眼睛时的感受,就仿佛它们自始至终都在凝望着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一般,而这种澄澈透明之感在那样一具结实的满载着尘世气息的身体反衬下,愈发显得亦真亦幻,令人不禁茫然若失。

    “所以,就算是对学院的每一个人都进行严格的测谎,可能也没什么用,而且我不认为你们有这样的权利强制要求每个学生接受测谎。”乔纳森•梅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自顾自地踱步到一边的吧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封锁这里。”周泓说道,“也许早就该那样了,这哪里算是一所学校,根本就是在培养饭桶、白痴、无赖和罪犯。”

    “我只是顺遂委托人的意志行事,”男人啜了一口酒说道,“至于事情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可就根本不管我的事了。

    “如果换成你自己的孩子来这样一所学校,你还能像这样无所谓吗?在其他孩子走向考场的时候,她却要走向刑场,你也无所谓吗?”

    “首先,警官先生,我绝不会送自己的女儿来这样的学校。”男人说道,“其次,很不巧的是,我的话克莉斯已经不听了,而且她刚好就在这所学校里,还被你们怀疑成了杀人嫌犯。”

    周泓不曾料到,被列为写字楼集体焚烧杀人案重要嫌疑人之一的克里斯蒂安妮•梅居然就是乔纳森•梅的亲生女儿。

    其实对方办公桌上是有一张全家福相片的,周泓在进门后打量整间房间时,就早已注意到。他还特别留意了一下照片下方的拍摄时间,也就是距今两年不到的光景。可要一眼看出照片上微微发胖的金发姑娘就是克里斯蒂安妮,那个梳下头就能去好莱坞出道的性感洋妞,甚至已经超出了周泓这样一个资深警探的洞察范围。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仅仅两年不到的时光,从容貌到身形都能发生如此大的飞越,总不可能是自然转变的结果吧?

    “很吃惊吧?我当初也是和你一样的吃惊。”高大的金发男人好似早已看透了周泓此时的心理活动,如此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女儿没有做过任何形式的整形,在来到这里以后,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发生类似情况的,并不只有克莉斯一人,有人说这所学校是以颜值划定入学标准的,或许在部分轮值审核官那里确实存在这样的倾向,但那绝不是普遍情况。”

    “那作为这所学校的首要负责人,梅先生认为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此类情况呢?”周泓试探地问道。

    “脑子越来越笨,总得有些补偿吧?”男人耸了耸肩,摆出一副西方人自嘲时特有的神情,轻描淡写地说道。

    脑子笨的家伙可没法犯下那样让人棘手的罪案,周泓心里这样嘀咕着,嘴里却说:“好消息是,你的女儿目前还没有笨到连几天前的事都想不起来地步,她通过了测谎,我们已经可以基本确定,在焚烧杀人案和那个退休警察遇害时,她都不在现场。

    “坏消息是,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定,除了亲自动手实施这两起重大刑事犯罪的凶手之外,存在更大规模的在校学生群体,为动手实施犯罪者提供各种有意识的包庇和掩护行为,您的女儿很可能就在其中。而如果此类联手掩盖罪行的行为,是在案发前已经策划好的,那么最坏的情况是,所有参与为凶手提供庇护的行动中的学生,都将会以谋杀罪被起诉。而如果罪名成立的话…;…;

    “我希望您能想像一下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学院学生,在短短一个上午(事实上也用不了那么久)的时间内,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您的亲身女儿很可能也就在其中。在短暂而悲惨的人生走向终结前的最后半小时里,她坐在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看守的候刑室内瑟瑟发抖,看着排在她前面的女生一个接一个地被押入注射室,每走进去一个,就有另一具还在抽搐的尸体被抬出来,从那一张张泪痕未干的美丽却毫无生气的脸上,她认出了许许多多曾经交好的闺蜜和好友…;…;”

    “那样就太可怕了。”乔纳森•梅用极标准的国语说,然后又喝了一口酒杯里的金黄色液体。

    “当然,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不可避免的,至少可以大大减少必须经历这一可怕场景的学生的数量,如果有主动自首或检举揭发犯罪嫌疑人的立功表现的话,我可以保证,未直接动手行凶的学生可以免于死刑。而要达成这个目标,就需要你这个父亲兼校方的首要负责人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做好相关学员的思想工作,毕竟,这都是为他们好。

    “最起码,”周泓略假思索又加上了一句,“你要确保自己的女儿,遭受她所无法承受的痛苦,我说的对吗?”

    听了周泓的话,男人脸上却并未呈现出他所希望看到的凝重的表情,反倒是在沉默了片刻后,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

涅法德姆短篇故事之无法破解的案件二() 
“不过按照你的逻辑,对我而言最理想的结果,岂不应该是到头来你们连一个嫌疑人都确定不了,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吗?”乔纳森一边晃动着酒杯,令酒和冰块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从那被两人此时所在的建筑物所围成的略显病态的三角形庭院流泻而入的阳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却使另外半边脸沉入了更深的阴影里。

    “你最好还是不要对这类侥幸的想法抱任何希望。”周泓说道,“我可以这样跟你说,案件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其影响的恶劣程度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程度。问题不过是通过怎样的方式解决而已。事实是,如果事件能够经由警方和正常的司法程序得到妥善解决,无论是对于参与犯罪的学员,还是这所学院本身,都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听见警官先生的话了吗,洁?”男人忽然把头转向办公室的入口道,“站在学员的立场,你怎么看?”

    不知什么时候,先前那个将周泓引入的女侍者已经如鬼魅般地出现在了门口,正端着咖啡朝周泓走过来。

    “既然警官先生都这么说了,我倒很想瞧瞧事情发展到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样?一定很有意思吧?”听了男人的问话,女孩轻柔地回复道,“就算也许有很可怕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如果是和彼此喜爱着的人们一起的承受话,或许还能变成一种享受也说定呢。我相信大家,还有克莉斯小姐也会和我有类似的想法。”

    姑娘语毕之时,已经来到了周泓的跟前,把咖啡递到了他的面前。周泓的动作却一时凝固了,倒不是因为她所说的那些在他看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而是因为他注意到了一道自姑娘的额头沿着高挺鼻梁一侧纵贯而下,穿过整个脸部,然后沿着颈部没入蕾丝花饰衣领的红线。那道红线很细,很浅,浅到了若有若无的地步。周泓心里很清楚,出现这样的红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破损的表皮几近完全愈合前,印迹尚未完全隐去;二是在表皮经受深度破损愈合(通常经过长时间的治疗以及整形修复)后,所留下的浅淡却无法磨灭的印痕。而且他很确定自己不会听错,刚才男人是用洁来称呼她的。这就使周泓无论如何不分外在意眼前的这名女子。事实上,他此刻很想立即抓住女孩的衣领,逼问她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王笑强的警察,但还是忍住了那样只能起到打草惊蛇的反作用况且从年龄上似乎也对不上号,但是这年头一个自带S级妖孽属性的三十五岁的女人看起来像二十来岁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女生退出办公室后,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没,周泓品了一口带着浓度苦味的咖啡,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却可以提神,于是一连喝了好几口,直到乔纳森•梅主的声音从房间的一头传过来:“或许在这件案子上我能提供的帮助十分有限,但以我这些年来在涅法德姆担任委托人的经验,我几乎可以确定洁所说的话代表了本校学员的普遍心态,而我的职责无不是围绕百分之百地尊重学员们的自由意志这一大前提而履行的。”

    “我很好奇,他们究竟付了多少工资,才让阁下付出如此这般至死不渝的忠贞的?”周泓问道,同时又在心里追问了一个绝对不可能从面前这个男人口中得到答案的问题那些投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真的已经蠢到为一个类似白日梦的理想而亡无底洞里砸钱的地步,还是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像坊间疯传的那样,整个涅法德姆学院就是某个境外特大犯罪集团的洗钱工具…;…;甚至还有人通过国际各大揭秘网站上东拼西凑的信息而煞有介事地断言,涅法德姆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其实是一群以玛莉莲曼森为首的具有无政府主义倾向的脑残艺术家…;…;

    “我忠于我的职业操守,仅此而已。”代理人回答得十分干脆。

    “职业操守比家人还重要吗?”周泓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不日之后死于非命,这样的后果你真的可以承受吗?”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当然会悲痛欲绝。”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说着一口灌下了杯中剩余的酒,“不过,感觉良好这件事对我而言,为什么是必须的呢?”

    男人说的然是标准得有些做作的普通话,可这话听在周泓的耳朵里却好似是从火星上传来的,却又让他一时找不到应对的话。周泓只是下意识地带着愕然的神情,朝男人所站的方向望去,像是要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喝醉了。这时,男人正被朝着他站着,但还是能从吧台后面立的镜子里看到他那张略显粗燥却超然世外的脸,那面镜子大而深邃,把大半个屋子都吸入其中,并贪婪地吞噬着吧台上那几十瓶酒的光亮,后者化作五颜六色的光流没入镜子里,而于此同时,男人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粗短的深色雪茄就着光源点了起来,橙黄明亮的火光照到那镜中,仿佛溶解了镜中的玻璃影子,使其化作液态融入了那绚烂的光流,在镜面的中央翻滚着形成了不止一个汹涌的漩涡。

    那是怎么回事?周泓不由用力揉了揉眼睛,在短时的散光现象随着形变视网膜复原而逐渐消失的同时,镜中光流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重又凝固成了界限分明实物影像,不过等一等,镜子里好像比刚才少了什么。

    周泓花了自己无法原谅的时长,才意识到了少掉的正是那个男人的影像,这不是洞察力的锅,而是因为事情实在有违常理,以至于必须花去更多的时间对事实进行确认。首先,那个男人应该不是吸血鬼。因为乔纳森的影像从影子里消失后,他本人也从刚才所站的位置消失了,整个办公室里哪儿都找不到他。可是,如果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活人在刚才那一恍惚间走出了房间,周泓又怎么可能没看到?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正在做梦,但很快就确定自己的确是醒着的。

    当他猛地推开双开门,从办公室里快步走出的时候,那名被乔纳森•梅称为洁的女侍者坐在离门不远的一张办公桌后面,腰杆挺得笔直的那样坐着,并没有正在看电脑,也没有在看手机,而仅仅是那样做着,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像从一个世纪以前就在等待这一刻似的。

    望着眼前这名疑似是希腊雕像和日本浮世绘所生的混血儿的高挑女子,周泓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两个问题。一: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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