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盗尸贼和盗墓贼,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同样是挖墓,因为目的不一样,选择性也就不一样。盗墓贼,图的是陪葬品,选墓不仅年代越久远越好,而且墓葬的规模还不能小。盗尸贼就不同了,对于墓葬的规模不但没那么多讲究,而且对坟墓新旧的要求更是恰恰相反,越新越好。
为什么是越新越好呢?这就要从买卖尸体的市场需求开始说起。
按照我外婆的说法,在盗尸卖尸的行当里,对于尸体还有一个等级划分。这些尸体,按照“品相”分为“湿货”和“干货”。“湿货”就是那些刚死没多久的尸体,还没开始腐烂,甚至没下过葬。而“干货”则是死去时间较长的尸体,一般都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
通常情况下,“湿货”要比“干货”贵。也就是说,尸体越是栩栩如生,刚死不久,就越值钱。
所以,这也就成了盗尸贼喜欢挖新墓的理由。
说到“湿货”和“干货”,外婆还特别指出,沈建国他们买的就是一具“干货”。倒不是说他们掏不起这个钱,而是“湿货”实在太少,不是说要就能马上买到的,而他们又担心家里再闹出什么事情,时间上等不及,所以才买“干货”,“委屈”他侄子。
最后,外婆总结了一句,说:“买卖尸体,不仅违法,而且还伤风败俗。”
外婆这话一说,我总算是明白了,难怪她会拒绝沈建国的邀请。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我心里不仅没有失望,而且对外婆做出的决定甚至感到欣喜。因为,从这一件事情上能够侧面反映出,外婆是一个内心正直的人,不会见钱眼开,做一些昧着良心的事儿。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沈建国又来了。
他不仅又是一番好言相劝,说了跟前一天差不多的话,而且还表示事成之后,会包一个大大的红包,说白了,就是增加媒人酬劳。
这让我十分惊讶。
说实话,媒婆并不是什么技术含量很高的职业,而且出功出力基本上都是在结婚之前,真到了结婚的那天,也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我就是想不明白,既然沈建国他侄子的冥婚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为什么他不随便找个人,非要让我外婆去婚礼现场当这个媒人呢?
难道,就因为我外婆德高望重?
这不太应该吧?
我觉得,事有蹊跷,但想破脑袋,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沈建国就走了。很显然,外婆又再一次拒绝了他的邀请,这倒是在我的预料之中。
等沈建国走了之后,我原本对于之前的疑惑倒没打算多问,但外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这么一来,就感觉有些不吐不快了,我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说:“外婆,这事儿既然都已经定下来了,沈建国为什么不随便找个人充当一下媒人,非要来找您呢?”
外婆笑了笑,说:“你太年轻,这些事情当然不懂。现在的城里人,确实是不太讲究这些了,结婚的时候,大多都是随便找个亲戚,或者是朋友充当媒人。不过,乡下人守旧,很多地方都有特定的风俗习惯,特别是这种冥婚,一般都要找职业媒人做媒。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破,这也算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外婆说的这些倒是实话,现如今城里人结婚,别说找不找媒人了,有些人只是领个证,连婚礼都不办,美其名曰为裸婚。乡下人就比较传统了,再怎么一穷二白,结婚还是要办几桌酒席的,要不然就不结。只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结婚对于媒人还有一定的要求。
我说:“就算是一定要找职业媒人,他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呢?”
外婆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他不是不想找,而是找不到。”
外婆说的这话,我听着,感觉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我说:“这十里八乡的,媒婆又不止您一个,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呢?”
外婆回答我说:“媒婆是不少,但阴媒却只有我一个。”
“阴媒?”我听着有些诧异,嘴里又念叨了一遍。
外婆点了点头,说:“媒人是一种比较笼统的叫法。具体细分,又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给普通人,也就是给活人婚姻牵线搭桥的人,叫做阳媒。而另外一种,则是专门为死人促成姻缘的人,称之为阴媒。”
我一听,感到够新鲜的。这媒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划分。
我说:“这么划分有什么意义吗?为什么阴媒只有您一个,难道那些阳媒,认为替死人张罗冥婚,会觉得晦气,所以都不愿意干这事儿?”
外婆说:“那倒不是。她们不是不愿意干,而是干不了。”
“干不了?”我疑惑地说,“为什么会干不了?这冥婚,我看也并不复杂嘛。”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外婆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她能干,为什么其他人就干不了?
外婆见我这么说,就叹了口气,给我解释说:“这阴媒跟阳媒不一样。干阳媒的,可以是半路出家;而阴媒,是需要血脉代代相传的。据说祖上曾经是阴曹地府指定的媒人,后代才可以从事阴媒。”
阴曹地府指定的媒人?外婆越说越玄乎,连阴曹地府都出来了。
这话,我之前也许会不屑一顾,但沈建国侄子的这次冥婚,却让我有些相信,这世上说不定还真有鬼。
我说:“外婆,照您这么说,难道就没有半路出家的阳媒,干阴媒的活儿了吗?”
外婆说:“倒也不是没有。不过……”
我追问说:“不过什么?”
第五章 蔡大嘴()
外婆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不过,与其说是一个故事,倒不如说是讲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蔡晋芳,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虽然文化程度并不高,但能说会道,而且一张开嘴,就能跟人没完没了地唠叨个半天,所以周围邻里都叫她蔡大嘴。
说到底,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只是个农村妇女,每到农忙,还能帮着家里干点农活,平常也就干干家务,大部分时间她都闲着,不跟人聊天,能干什么?
时间一长,就有人怂恿她说:“你既然这么能说,为什么不去当个媒人?”
其实,这人也就随口一说罢了,但蔡大嘴却记在了心头,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当媒婆只要动动嘴皮子,来回跑几趟路,就能赚不少钱,能不让她心动吗?
打定了主意,她就开始干起了这事儿。
还别说,她还真是这块料儿,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促成了好几段婚姻。
本来,对于一个刚进入婚媒行业的新人来说,这也算是成绩斐然了,但是蔡大嘴对此并不满意。
促成了几段婚姻,也就挣了几千块钱而已,听说别人去城里打工,一个月就挣好几千,这让她心里能平衡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也许说的就是她这种人。也不想想,之前她赋闲在家,可是一点经济来源都没有。
只是,她想来想去都没能想到,到底怎么样才能使自己赚更多的钱。该张罗的亲事,都已经在张罗了,婚姻这种东西又不是菜市场的买卖,一锤子立马就能成交的,还是需要给双方时间去相互了解,她再怎么心急,也心急不进去。
既然没办法从这方面入手,她就只能另辟蹊径,打起了另一头的主意。
不是说,冥婚给的媒人费要多上不少吗?
倒也不是说她有多健忘,这会儿才想起这个事儿,而是刚入行的时候,她也仔细打听过,冥婚一般也就阴媒才能参与,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儿,所以她一直不敢逾越。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觉得,冥婚也就那么一回事儿,那些可怕的言论,只不过是以讹传讹,不能当真。就说那些阴媒吧,谁祖祖辈辈都是干媒人这活儿的?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没过几天,她打听到,有一户人家正巧想办一场冥婚,替死去的儿子在阴间找个媳妇。
她认为,机不可失,就亲自登了门。
原本呢,这户人家是打算请一个阴媒的,也不知道这蔡大嘴说了些什么,居然硬生生把这户人家的家主给说动了,让她来做这个媒人。
起初,这件事情还挺顺利的。酒席办完了,男女双方的棺材也都葬在了一起。
就当人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怪事儿发生了。
乡下人都比较喜欢养狗,用来看家护院,男方家就养了一条大狼狗。这条大狼狗,平时倒挺通人性的,见到陌生人,总是凶相毕露,狂吠不止,但在狗主人这一家子面前,却显得十分温顺。
办完冥婚的第二天,男方家主照例给这条狗喂吃食物,却没想到它不但不吃,而且还蹭地一下,窜了起来,扑向了男方家主。
男方家主哪有什么思想准备,正好被扑个正着。
本来,这倒没什么。这一家子人也时常跟这条狗逗着玩儿,狗扑人身上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条狗不小,一窜起来差不多能够到人的肩膀,只见它张开了长着一副獠牙的大嘴,猛地一下就咬住了男方家主的喉咙,并且一直都不见松开。
估计是这条狗咬到了男方家主脖子上的大动脉。
一眨眼的功夫,男方家主脖子上的血,跟水龙头里的自来水似的,哗哗地往外流。
那场面,家里人见了,差点都吓晕了过去,赶紧把他送往医院,但不幸的是,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人没能抢救过来。
这件事情,可能有人会认为只是一次意外。毕竟狗这种东西,野性难驯,即便多加调教,伤及主人的事情仍然时有发生。但,接下来我要讲的这件事情,却不得不让人联想起前一天的那场冥婚。
就在同一天,蔡大嘴的家人发现,蔡大嘴早上醒来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变得沉默寡言,而且表情显得很木讷。
她家里人还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不愿意多说话,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到了晚上,却出事了。
蔡大嘴的男人平时睡觉比较轻,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有可能把他吵醒。
那天晚上,睡到半夜,他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原本还以为是老鼠叫,就没当回事儿,打算翻个身,再继续睡。
可是他一翻身,手往床上一摸,立马就吓了一跳。
他老婆,蔡大嘴不见了。
他马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第一时间想把房间里的电灯打开。
可是,他刚跑到墙边,手还没碰到墙壁上的开关,眼睛却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似乎就这么直愣愣地坐在房间里的梳妆镜前面,一动都没动。
大半夜的,这还不够吓人的?
蔡大嘴的男人吓得两腿发软,头皮都有些发麻。
不过,好在这会儿他已经跑到了墙边,手正好够得着电灯开关。
啪地一声响,房间里的电灯被打开了。蔡大嘴的男人睁大着眼睛一瞧,坐在梳妆镜前面的人影,原来是蔡大嘴,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骂骂咧咧地说了蔡大嘴一通,心里才舒坦了不少。
可是他骂完之后,却发现蔡大嘴竟然一声不吭,这让他有些傻眼了。
这蔡大嘴什么性格,他还不了解吗?平时骂她一句,她能反过来骂人十句,要不然怎么叫蔡大嘴呢。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由地多看了几眼蔡大嘴。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闹出了心脏病。
他看到,蔡大嘴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套寿服。所谓寿服,也就是死人入殓的时候所穿的衣服。
活人穿寿服,在农村,是相当忌讳的,根本就没人敢这么干,那不是嫌自己命才长,想早点死吗?
这回,蔡大嘴的男人怎么可能淡定的了。试想一下,大半夜的,自己老婆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梳妆镜前,也不开灯,而且还穿着一套做给死人穿的寿服,这画面一经回想起来就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正打算出去,把隔壁睡着的儿子媳妇从床上给叫起来,却没想到这门一开,一道人影先闪了出去。
这道人影动作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门。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影都已经跑远了。
他心里暗叫糟糕,这蔡大嘴大半夜的,要跑去哪呢?
也来不及多想,他赶紧追了上去。
可是,他越追,心里却越是吃惊。
前面的蔡大嘴这会儿跑起来跟一个年轻小伙似的,不仅没让他追上,而且距离还越追越远。
这事儿也太邪乎了。
最后,他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回去搬救兵,把儿子、儿媳妇从床上叫了起来。
就这样,一家子人大半夜的到处找人,弄得整个村子都鸡飞狗跳的,但还是没发现蔡大嘴的任何踪影。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村里有人在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他们跑过去一看,才知道蔡大嘴死在了河里。
这事儿在村里一下子就传遍了。有人说,蔡大嘴是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也有人说,是蔡大嘴自己跳进去,各种说法,众说纷纭。但不管是哪一种,导致蔡大嘴惨死的最终原因,人们的口径竟然出奇地一致,都说是因为之前的那场冥婚。
说到这里,关于蔡大嘴的事儿,外婆也就给我讲完了。
说完这个故事之后,外婆又说:“这蔡大嘴,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例子,至于还有一些类似的人,情况也十分相像,不是死,就是伤,所以基本上没人敢乱来。就算是有人见钱眼开,不怕死,这操办冥婚的人也不会愿意。毕竟,他们也怕出事。”
外婆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难怪沈建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邀请外婆。
我说:“外婆,沈建国要是找不到阴媒,那这冥婚是不是也就办不成了?”
外婆说:“那倒不至于。这阴媒,十里八乡虽然只有我一个,但其他地方却并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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