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十节 来者不善(1)
安小朵笑得更贼,大口喝了杯咖啡后敲了敲桌子,“对了,车子!快带我去看看车子。”
安小朵这个人是典型的路痴,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勒令开车,但对车子一直存在痴迷之心,一听苏冉有了车子自然开始蠢蠢欲动。
苏冉双手捂着装牛奶的玻璃杯,纤细的手指轻轻划着杯子的表面,手心暖暖的,却一直无法暖进心里。一声轻叹至于唇边,“我没去提车。”
“为什么?”周围的环境太静谧,安小朵的声音显得格外尖细。
苏冉示意她小声一点,轻声说道:“我觉得乘坐公共交通挺好的,环保。我又不需要高峰时跟别人挤车,干嘛那么矫情地搞得那么特殊化。”
“我看你是傻。”安小朵不赞同地看着她,“人家给你的东西你收着就好了,不收才是矫情。”
“小朵,很多事情你不知道。”苏冉的话说一半儿留一半儿,全部的心思却只能淹没在口腔的牛奶之中,敛下长长的睫毛只是为了遮住眼底的落寞,她爱他爱得已经很卑微了,那么,最后一点自尊总要留给自己吧?
安小朵仔细打量着苏冉,良久后拉过她的手,关心地问上一句,“你是不是不快乐?”
苏冉抬头凝着她,唇边的笑遮去了心中的寂寥,“不,小朵,我很好,真的。”
这便是真正的朋友。
人生在世你会遇上很多人,有的人问你买了多大的房子?有的人问你丈夫一个月能开多少钱?也有的人问你结婚了吗?生孩子了吗?但,就只有真正的朋友会心疼地问上你一句——你快乐吗?
她快乐吗?
遇上厉冥禹是她快乐的开始,但如今,这种快乐参杂了太多的心酸和疼痛,让她忍不住在怀疑,爱情,真的就是这样吗?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给单恋者的惩罚,让你痛不欲生,最后落寞枯萎。
安小朵试图想要从她眼睛里找出一丝捏造的影子,但没能如愿,清脆的高跟鞋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紧接着一道婉约的女人声插了进来——
“你是厉太太吧?”
苏冉抬头,美眸倒影出女人用奢华堆积出的品位和高贵,她的唇微微扬着笑,不张扬却也不怎么友善。
眸底征楞一下,大脑却迅速地将眼前的女人与晚宴上挽着厉冥禹离开的女人贴合在一起。
夏童?
怎么会是她?
“厉太太,不介意我坐下吧?”夏童笑了笑,将手中名牌包放在了桌上。
苏冉没想到夏童会有如此强悍的进攻速度,这个不速之客噙着看似淡定的笑,实际上早已经同她一样将彼此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请坐。”她轻柔地说了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夏童坐了下来,只穿着黑色丝袜的右腿十分自然地叠放在左腿上,又优雅地歪侧在一边,黑色丝袜下的双腿显得更是修长性感。
“这位是?”她看了一眼安小朵。
苏冉没有介绍的意图,看着一脸疑惑的安小朵柔声说了句,“小朵,我晚一些再打给你。”
第一章·第二十节 来者不善(2)
安小朵似乎看出了点端倪,想要说什么却又被苏冉的眼神禁止了,只好拿过包包起身说了句,“好吧,你有事一定要打给我。”说完,又看了一眼夏童,皱了皱眉头补上了一句,“苏冉,如果你想赶苍蝇的话更要告诉我,我会给你买十大瓶的杀虫剂!”
夏童不悦地看了一眼安小朵。
安小朵也毫不示弱,冲着她瞪着眼睛。
苏冉赶忙劝说安小朵离开。
咖啡店外,雪下得更加厚重,大片大片的飞落下来,今年的雪看来少不了了。
夏童自顾自地点了一杯东西后坐在了安小朵坐过的位置,与苏冉面对面。女人和女人很奇怪,见面的目的决定了两者的磁场变化,一对知己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往往都是身体向前倾,而一对冤家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很自然地用距离感来表达内心的排斥和抗拒,无论笑容有多么深,无论话有多甜,磁场的背离早已经决定了两人的态度和谈话的性质。
人的肢体语言有时候比眼神更真实,更能精准表达出内心的想法。
“厉太太闲暇的时候经常约上闺蜜吧?也对,有时候跟闺蜜在一起的确能够排解心中的郁结。”夏童笑看着她,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优越感。
苏冉不难听出她幸灾乐祸的语气,拿起热奶喝了一口道:“这不应该是初见者要说的话。”而后美眸泛着淡淡的光,勾唇问了句,“请问你是?”
小三和正室永远都是这样开始,谁又规定正室一定要歇斯底里口口声声骂着狐狸精?女人之间的战争大多数是围绕着一个男人,那么,就看谁更能沉得住气了。
在这场婚姻和爱情里,苏冉不知不觉成了失败者,但不意味着她也要在情敌面前溃不成军,最起码,要为自己保留住最后一点点可怜的尊严。
夏童闻言她的话后,先是一愣,唇角紧跟着勾起一丝讥讽,“厉太太还挺喜欢装糊涂的。”说完,从精致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女士香烟来,通体黑色的细长烟身,素净蔻丹的手指熟稔地夹起,刚要点燃又故作照顾对方似的问了句,“不介意吧?”
苏冉没有顺着她的话回答,轻轻笑了一下,“介意,二手烟的危害远远高于一手烟的道理是个成年人都懂。”
夏童许是没料到她会回答了这么一句,又微怔了下,修长的手指捻了捻烟身,眼里的攻击性开始转强——
“看样子是厉太太孤陋寡闻了,这款女士烟对人体没有丝毫危害,点燃时会散发淡淡的清香,可能是因为产量较少不为人知吧。”她将一支长烟在苏冉的眼前晃了晃,勾起唇,“国内买不到这种烟,是冥禹知道我喜欢,特意从国外定制回来的。”
火药味儿,因她这句很明显的挑衅之言变得更加明显,空气中原本淡淡的咖啡香也变了味道。
女人的战争,会随着其中一个的方寸大乱而直接宣布失败告终,苏冉听得出她有刻意激怒对方的意图,唇畔一直保持着柔软的笑意,抬手指了指一侧的墙角,淡淡说道:“我看,你还是要遵守规定的好。”
第一章·第二十节 来者不善(3)
夏童转头一看,墙角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志。
“人活在这世上不能为所欲为,理所应当,人是社会动物,当然要遵循社会法则和道德,否则怎么能被叫做人呢?”苏冉静柔地开口说着,浅笑中透着不动声色的耐性。
夏童听出她在拐弯抹角地骂人,冷笑道:“原来厉太太挺伶牙俐齿的。”说着将手中长烟扔到了一边,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后换了个话题,“既然厉太太的记性不好,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童,想必这个名字冥禹在你面前提到过。”
“原来是夏小姐,不好意思,冥禹从未见我面前提到过你的名字,不过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苏冉声调不急不缓,静静地看着她,“夏小姐有什么事不妨开门见山。”
夏童精描细画的眼皮轻轻一挑,唇边难掩讥讽之态,“好,那我就直说,我和冥禹很早就好上了。”
这句话挑得苏冉心头直痛,虽说她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夏童的话狠狠撞击了一下,拿着杯子的手指下意识缩紧,就好像心脏在不停收缩一下,每抽动一次,鲜血就跟着渗透了一层,最后连喉咙里似乎都泛着血腥味儿。
牛奶的温度要很用力才能透进掌心之中,也多少给了她些回击的力量。再看着夏童时,苏冉的笑依旧清淡,“那又如何?”
“我今天称呼你一声厉太太是给足了冥禹面子,你喜欢装糊涂是你的事情,我今天来找你只想问你一句话,什么条件你才能离开冥禹,跟他离婚?”夏童的语气转为具有强烈的攻击性,与她温婉的名字极为不符。
“怎么夏小姐认为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吗?”苏冉眉梢染上淡淡冷意,语气依旧缓慢。
夏童盯着她,眼底染上鄙夷,“别人的婚姻我不知道,但你和冥禹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她顿了顿,从鼻子眼里冷哼一声,“你以为冥禹娶你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你和家二小姐的身份,他根本就不会正眼瞧你一下。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能不能配得上冥禹,一个只会喝牛奶的愚蠢丫头想要做议长夫人简直是开玩笑。”
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似的扎在苏冉的心坎上,尤其是夏童的眼神,更如同芒针根根刺穿她的眼眸。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苏冉拿起小勺搅了搅杯中的牛奶,强行用理智压住心头的疼痛。
“夏小姐既然说了这是一场交易,那么交易双方必然要索取才行,交易没有结束也就意味着彼此都没达到目的,夏小姐想要喧宾夺主似乎还早了点。”她眼底的笑意更浓,绚烂得几乎迷了对方的双眼。“至于这牛奶嘛,我从小就不爱喝这种东西,但没办法,冥禹他担心我的胃炎发作,一直命令我不要喝咖啡,女人嘛,嫁夫从夫,丈夫是好意,我这个做老婆的自然要领情才行。”
夏童听了这话后,脸色变了变,眼神也转为锋利。
“还有——”苏冉轻轻一笑,从容地看向她,“冥禹不知道你来找我吧?他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外界骚扰他的家人,看来,你并不了解他。”
第一章·第二十节 来者不善(4)
苏冉的背后便是大面积的落地窗,窗子外飞雪飘扬,与夏童大胆奢华的穿着不同,苏冉今天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很简约很干净,再配合身后大片纷落的雪花,像是与天地间融为了一体,她的神情格外柔静,连说话的语气都不曾动怒过。
听了她的话后,夏童心中暗自低呼失策,她没料到厉冥禹娶的女人会如此从容淡定,甚至在面对她有心的刺激中仍旧面色微笑,这个苏冉是太单纯还是心机太重?
“我想,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冥禹了。”夏童很快调整了谈话技巧和进攻方向,喝了一口刚刚服务生端上来的咖啡后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今天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就不妨跟你说得再透彻一些,你知道这几天冥禹没回家住在什么地方吗?你清楚他在中环还有一处住所吗?厉太太,冥禹虽说是娶了你,但他从来没将你看作是妻子,否则也不可能总不回你那座豪宅吧?”
苏冉的手指下意识颤抖了一小下,一直噙在唇边的笑意也微微滞停了些。
夏童见她没有说话,身子优雅地前倾,染有蔻丹的手指若有若无地骚动耳畔的发丝冷笑着,“厉太太,我可不是第一个揭你短的人,在你们大婚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说什么那座半山豪宅其实是你们和家的产业,哦,我明白了——”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又像是恍然大悟,夸张地用手掩了掩唇做吃惊状——
“你说,是不是你父亲知道你是个怪物生怕你嫁不出去,才把万尺豪宅当做你的嫁妆啊?啧啧,这下子我可真是太同情冥禹了,也终于明白他不喜欢回家的原因了,也对,住进那个豪宅就跟入赘没什么区别,更何况冥禹一向是注重身份的人。”
苏冉的心蓦地一抽痛,看向她的眸光也渐渐转冷,“夏小姐,你说话注意点,就凭着刚刚的这番话我绝对可以控告你诽谤。”
和家怪物,这是在她成婚当天一些新闻媒体送出的称号。身为议员的厉冥禹婚事,外界自然多加关注,比起厉冥禹这些记者更有兴趣将视线转到苏冉身上。
事情的缘由其实很简单,苏冉是和家唯一一个具有高嗅商的人,苏冉的母亲苏映芸也从小就训练她闻过各种各样的香气或植物,一直以来虽说她都很排斥调香行业,但毕竟多年的习惯累积下来,遇上新气味的东西或植物自然也会下意识记住,苏冉在记住气味的时候还有个习惯,这个习惯尤其是在碰到植物的时候在外界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那就是——咀嚼植物。
在她认为,一般的香气都极为好记,但植物不同,植物会在不同季节不同时令下产生很细微的变化,如果只靠着鼻子去辨别那么自然有失水准,用牙齿和口腔来感受植物具体气息的变化,透过咀嚼传递到鼻腔再引起大脑的分析和共鸣,这才能迅速记住一类植物不同阶段会产生不同的气息。
这种方式是苏冉自己研究出来的,目前活跃在香水界的调香大师也不会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来辨别气味,因此,苏冉的这种行为无异成了令人不解的毛病。
而恰巧就有那么一家媒体记者偷拍了苏冉咀嚼植物的照片,可想而知这便成了外界纷纷猜测的源头。人性就是如此,在面对一种情况时只会自然不自然地朝着自己最感性的想法去思考,从未想过这种情况的背后也许还有不为人知的缘由和解释。苏冉的这种“怪癖”行为自然引起了更多媒体的兴趣,这也是结婚都快三个月了还有记者时不时偷拍她的原因。
第一章·第二十一节 我的鼻子很灵(1)
夏童见她脸色转冷,心中暗爽,更加认为苏冉不过是个怪胎而已,身子重新倚靠在椅背上笑了笑:“如果法律能够让你觉得有安全感的话,那厉太太最好多找几位律师,不妨告诉你吧,这几天我一直都跟冥禹在一起,在他的住所我们不知道有多恩爱,在你告我诽谤的同时最好也再告我个勾引有妇之夫的罪名,对于名声如何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冥禹而已。”
话,已经说到明确得不能再明确的地步。
牛奶,终于在杯中凉透了,如同苏冉的心一样,厉冥禹这几天的确没有回家,她曾也想过给他打电话,但每次拿起手机始终没有勇气按下那个名为“老公”的电话号码,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觉得有时候期待也是一种希望,最起码没有亲耳听到对方给出的判决。
但万万没想到,今天夏童竟然跑来告诉她,这几天冥禹一直同她在一起!
心在绞痛,又像是被人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抽痛个不停,苏冉抬眸看着对面的女人,说实话这个夏童长得真的很漂亮,混血的轮廓总是勾着那么一股子诱惑男人犯罪的美,却又敏感发现她眸底深处窜过的一抹精光,原本疼痛的心倏然停滞了半秒,疑惑取代了疼痛。
“是吗?”苏冉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探前,深吸了一口气,仔细辨别还浮动在空气中的淡淡气息后,笑容又泛在唇畔,“夏小姐一向有幻想情结吗?如果我没猜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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