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起小电驴,蓦然一抬头,惊觉到眼前的桑树有些眼熟呀,这不是之前见到那母子鬼时,“她”站的地方吗?
我再一看,这地方不是什么落凤坡,而是公路上,我还在最初遇见那母子鬼的地方!
娃娃脸走到我身边,抬头看了一眼桑树,低声说道:“桑树的桑跟丧事的丧同音,所以桑树也是五大招鬼的树之一。以后你看到桑树就绕道吧,你这本命年太衰了,能避就避吧。”
难怪我会撞到那对母子鬼,原来是因为这桑树。
唉,衰。
描金人被他扶了过来,这时候描金人是清醒的,但灰头土脸,精神是蔫的,看来昨晚也是折腾得够呛。
我琢磨着,这里离我家不远,但离镇上很远,看描金人的样子是皮肉伤,所以就和娃娃脸合计,先把人带到我家里面治一治,应该没啥大事的。描金人也同意,于是我们三个就骑着一个歪头的小电驴,慢悠悠地开回我家。
“喂,苏悦,你这驴怎么这么慢?”
“刚在路上耗电太多了。”
“就你这样的,真的能把我们载到你家吗?”
“应该……能吧……”
这歪头又没电的小电驴怎一个慢字了得?
这一刻,咱三个就像是拴在同一条绳子上蚂蚱,有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感情增进了不少。
在路上,描金人让我们叫他阿银,还有为昨天的事情和我们道了歉,他没想到昨天自己那么嚣张,今天却是我和娃娃脸救了他。
我问他们昨晚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小南子(娃娃脸,一增进革命情谊,称呼都变了)拍着我的大腿说:“这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先到你家喝口水吃个馒头再说。”
为啥这正常的一句话,我听出了“不给饭吃就不跟你说”的意思呢?
阿银不吭声,本来就是个五六十的老人家了,现在蔫得跟个七十岁的一样。他灰心丧气地开口,声音里全是苦涩:“遇上大事了,如果没有于小哥,我这老命真的得丢了,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太自以为是了,像于小哥这样厉害的人在我面前,我竟然还吹牛皮……唉!”
风轻轻的吹,小哥淡定地说:“我真的没啥本事!你们要我说多少遍才肯信呢?我一看不见鬼、二不会法术,真的真的不厉害!”
我当他是谦虚,不托大。
车子开得再慢,也慢悠悠地滚到了家门口,我把车停在院子里,大黄冲出来就对我一阵乱叫,这在外人的面前严重地伤了我的面子。
我尴尬地说:“我也不知道为啥,昨天起从坟山里回来,就是这样子了,今天算是好了,昨天是十几条狗跟在车子后面追啊!”
看着大黄,我想起了小南子的鼻子,于是指着大黄问:“你鼻子那么灵,跟它不会是兄弟吧?”
第16章 这一带的坟都被他承包了()
小南子脸色一变,一巴掌拍下我的手,说道:“你才跟它是亲兄弟!我鼻子不灵,只能嗅到一些奇怪的味道,可不是跟狗儿一样,嗅一只臭袜子就能把人给找出来了。”
这时候,我爹出来了,手里提着一瓢米,出来喂鸡的。站在门口看见我,脸色变了,放下瓢,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抓着我就问:“苏悦,你啥时候出门了?你不是在房里头睡觉的吗?”
我说:“天亮的时候出去的,你们都还在睡觉呢。”
爹就不爽了,说:“那你咋回事,怎么弄得全身是伤?”
“翻车了。”我尴尬地说。
爹瞅了一眼小电驴,啪的一声,一巴掌抽了过来,把我打得两眼冒金星,整个人懵圈了。
“让你不出门,你偏出门,一出门就翻车,你这车还能骑吗?好几千元的东西呢!”
我懵,敢情这是心疼车,不是心疼俺啊。
“你们三人一块儿的?”爹问,因为我还活着,所以他就没啥说的,话头一转,转到了我们三人身上,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小南子的身上。
我顺着爹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子就懂得他为啥瞅着小南子了——我和阿银都挂彩了,我的最惨烈,阿银的一般,但这小南子却是毫发无损的,就是T恤有点脏。
一个没伤的人夹在两个浑身是伤的人之间,怎么瞅就怎么的亮眼。难怪阿银说他是个厉害的大人物了,这撞鬼还能毫发无损的,肯定是个有点本事的人。
这小子眼睛不眨,脸不红气不喘,谎话就信手拈来,而且还配上一副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表情,平静地说:“他俩一块儿骑车,结果翻了车,所以他俩都有伤,我正好路过,就搭了个便车,就来到了这里。”
我一下子了解了他的意思,大家伙儿都撞鬼了,但也没必要大声嚷嚷,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而且我知道我爹担心死我了,万一让他知道我这一身伤不仅是翻车弄出来的,还有被鬼挠出来的(肚子上的挠痕),这得苦死老人家呀!
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啥都不说。
我们进屋吃了个早餐,还给阿银上了药,这老头儿就是人老骨头脆,脚就崴了,额头上一大块伤,但血已经止住,清理一下,上点碘酒就没事儿了。
上了药,我问:“你们昨晚上是遇见啥了?咋搞成这样呢?你咋没伤呢?”
这小子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就看见老头儿在那哇哇乱叫,绕着坟头跑了三圈,最后一头磕在墓碑上,撞出了碗大的伤,血哗啦啦流,人还晕过去了,我踢了他几脚,见他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死了呢。”
还踢?
简直就是不懂得尊老啊。
我无语地看了小南子一眼,又看看阿银,阿银没吭声,不知道在想啥玩意。他一直捂着额头的伤口,我想这老头该不会是磕破了头脑震荡了,又或者是撞到失忆了?总之这老头会这么安分,这让我感觉到有点奇怪,跟他打过两次照面,每次他都那么横那么拽,要真的安安静静地任人摆布,这就令人觉得很奇怪了。
我帮他擦好药,这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问他究竟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疯婆子以前现身时说过,描金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而且我现在接二连三地撞邪,一起的起源都是因为他那根笔。我迫切地想知道这些答案,也迫切地希望摆脱现况,要是只要一出门就撞邪,这种频率正常人谁受得住啊?
阿银沉吟了一阵子,这才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原来,阿银来到这一带,是受到别人雇请的,而且他来到我们这一带并不是最近的事情,而是有一个月了。
阿银并不知道请自己来描金的人具体名字叫什么,只知道他姓周,姑且先叫他周先生吧。
周先生开了五位数的价请阿银过来描金,阿银是外地的,而且年纪大了,所以是不愿意接这差事的,但周先生似乎很有钱的样子,一直在给他提价,提得他心痒痒的,最后耐不住这金钱的诱惑,这才来了我们这一带,开始描墓碑的活儿。
这活儿很累,阿银从上个月初开始描,描到现在还差三个山头没描完——你知道那周先生请阿银过来描的是什么吗?描的是这一带十八个山头的所有坟!
甭管是大坟还是小坟,又或者是乱葬岗的无名坟,都得描,没墓碑的还得给它立个碑再描,若说这是只是一个山头也就罢了,偏还是十八个山头,这对一个老人家来说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儿啊!
阿银也是被高金诱惑来到了这一带才知道我们这地方山多,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就这样空手而回又觉得对不起这来时的路费,于是就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这一干,就干到了现在。
我听到这热儿,有点不痛快了,说:“你既然是收别人钱来描的,那咋碰上我们的时候,还收我们的钱呢?”
阿银老脸一红,尴尬地说道:“苏小哥你有所不知,那周先生虽然给我开了很高的价格,但我来到你们这地方,他就只给我提供了一个落脚的地点,不包吃,也不包路费,开价虽高,但在我没干完活之前,他只愿意付定金给我。”
我问:“定金多少?”
阿银苦涩地伸出一根手指头:“1000。”
我现在懂得他为啥要讹我们钱了,跟人说话时脾气还那么横,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万块钱一样,敢情就是干活老板不给钱,把他给憋屈的,谁撞枪头上他就呛谁!
只给1000元,就让一个老头子漫山遍野地找坟来描,刚开始也许还受得了,但后来,阿银带来的钱花得差不多了,这还有三座山头没描,老板这时候又玩失踪了,这苦得阿银头发都白了,一日三餐只能啃个大馒头了。最近不是到清明、三月三了吗?捡这两个日子回来拜山头祭祖宗的人不计其数,正好是阿银发挥自己本事的大好时机,他就琢磨着,就这样干一票,筹够了回家的路费,他就拍拍屁股走人,周先生的那几万块钱就不要了!
结果,造化弄人,没想到就在他快赚够一票回家路费的时候,却碰上了我们两小子,他说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昨天跟小南子做下的约定,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绝对不赚于家人的那点钱,也绝对不为那点钱跟小南子杠上,如果不杠上,那就没晚上什么事情了……
我问他们昨晚上究竟是碰上啥子事了,为什么他会绕着坟跑三圈,最后一头撞在墓碑上?
阿银指着小南子,小声对我说:“你问他,他一直都在旁边,我后头被鬼迷住了,后边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记得全,你问他吧,我头疼得很呢!”
我看向小南子,小南子对我耸耸肩、撇撇嘴,说道:“别看着我,我都说过,我不是阴阳眼,看不见鬼的,就只看到这老头忽然发疯,绕着坟跑三圈,最后一头撞在墓碑上,撞得是头破血流,最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吐泡泡,吓死宝宝了。”
阿银不服地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不然为啥那些鬼弄我不弄你呢?”
小南子说:“我八字硬啊,算命的都说我命硬,阎王不肯收,起码能活到102岁。”
阿银问:“你什么八字?告诉我一下,我帮你算算,看看究竟有多硬,竟然没有鬼敢靠近你!”
一个想法蹿进我脑海里,我赶紧说道:“顺便也帮我算一下吧,看看我八字是不是太轻了,咋别人本命年就是丢个手机,而我就得装鬼呢?撞一次,一身伤,再这样下去,我得丢了命啊!”
第17章 怪异的八字()
我们把各自的八字拿给阿银看,在把写好的纸张递给阿银看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小南子笑了,不过这小子总是嬉皮笑脸的,酒窝让他笑起来像个孩子一般纯真,所以特别能讨像我爸妈这样长辈的欢心,一进门就没少给他好吃好喝的;但有时候他笑起来,眼神特坏,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他这一笑,我起鸡皮疙瘩,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阿银先看的是小南子的八字,掐指一算,眼神就亮了:“不错!这八字真好,确实够硬的,是七杀极凶之煞的命格,这煞气那么重,那怪一般的鬼怪都不敢靠近你,只搞我,不搞你。”
小南子抿嘴笑了一笑。
但阿银很快也皱了眉,说:“可这并不是长寿的命格呀,大概也就能活到八十岁左右吧,你怎么说自己能活够一百岁呢?”
小南子哈哈笑:“有人帮我改过命,让我能活够102岁,就算我这八字的命不够102岁,他也让我活到那个岁数,哈!”
“改命师?”阿银一怔,有些吃惊地说道。
我疑惑:“改命师是什么?”
阿银说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命师摆在前头,也就说明命师是最厉害的。这命师又分两类命师,这刚入行的命师叫算命师,只会算,算得越厉害本领就越大;但一个算命师的能力突破了一个境界的时候,就可以逆天改命,那类人叫做改命师。这改命师难得一见,没想到于小哥竟然能遇见一个改命师,并让他改了自己的寿命,真是个奇遇呀!”
“哈哈。”小南子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是笑个不停。
我紧张地问:“那我呢?”
阿银翻看我那一张八字,算了一遍后,又皱眉了,他问:“苏小哥,你很衰吗?”
“超衰啊。”我疑惑不解,我这么衰,看我的伤势就知道我有多衰了,第一天见到阿银的时候,我毫发无损;第二次见到阿银的时候,我身上是从坟山上摔滚下来的擦伤,遍布全身;今天第三次见面,我这不是又翻车了吗?伤上加伤,我爹都恨不得那条狗链子拴着我,不让我出门了!
阿银看看我,又看看八字,纳了闷去,说:“这不太对啊!”
我问:“咋不对?”
阿银问:“以前有人给你算过命吗?”
我说:“没有。”
“啧!”阿银又看了看我的八字,那表情很怪异,好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什么一般,我等得心急,让他有话直说,哪怕是衰到极点的那一种,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后绝对不怪他乱讲。
但阿银说的是:“你这八字不是衰的那种命格,而是富贵命啊,但有句老话叫做富贵险中求,所以你在大富大贵之前会经遇一定的劫难,不过那劫难不会太厉害到能拿走你性命的地步,就是一些小劫难,36岁之前风波不断,但36岁之后就开始一帆风顺,慢慢爬到你的人生巅峰。”
这是出乎意料的好话呀,我都以为我这八字差死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所以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问他一句:“我这八字轻不轻?”
阿银皱着眉,摇摇头:“不轻,不是容易招鬼的那种,即使招鬼,也应是招那种能运财的鬼呀!”
于是我就更爽了,谁不希望自己能大富大贵呢?
“那你皱眉干啥咧?还有啥没说的就直接说了吧,别搞先抑后扬,我不怕听到坏的。”我问,这应该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呀,怎么阿银在那老皱眉头,一副不太看好的样子呢?
阿银木讷地盯着我的八字,摇头,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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