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蕴实都被气乐了,挥手道,“把他撵出去。”
阴差正要上前撵走这胡搅蛮缠的老头时,袁守一和我背上剪刀同时发出声音,袁守一靠近我低声说道,“框内站人,是为一囚字,这人身份不简单。”
背上剪刀也道,“阴司并无监牢,自然也无囚犯,阴司只有两处四面围合,那就是枉死城和酆都城,城内仅一人,这人一定是最大的那人——东岳大帝!”
两人说话声音极小,只有我能听见。
袁守一道,“我们的打赌开始了,是凶是吉,全看接下来。”
第八十章 牛角触死()
根据他们俩之前所算,如果两个人都属实的话,那么就应该是东岳大帝上门,送来白绫,是为大凶。
而他们所赌的就是,能不能改变这大凶的局面,改变不了,那就是袁守一赢了,要是改变了大凶局面,那就是乩仙赢了。
如果面前这个人真的是东岳大帝,他改头换面前来肯定有自己的目的,自然不能戳破他。现在郑蕴实要把他往外撵。真要撵出去的话,他恢复身份再进来,怕是会治我一个仗势欺人之罪。
我忙对郑蕴实摇摇头,示意他让阴差停手,郑蕴实诧异看了我一眼,虽不懂我想做什么,却还是让阴差停下了手来,问了门口那老头一句,“阴司代理司殿位置及其重要,你无名无姓,又无人举荐,我又怎么可能让你来当这代理司殿?”
老头笑了笑道。“并非我要当这个代理司殿,而是上承天意,这是上天注定的。”
郑蕴实笑道,“阴司只有一个天,那就是东岳大帝,你的意思是说。东岳大帝他老人家让你来当这代理司殿的?”
老头迈步想要走进来,却被阴差挡住了去路,于是又退回到门口,说道,“很久前我做了一梦,梦见我去阳间泰山神庙上香进贡。都说泰山神极为灵验,我就在泰山神神像前抽了一签,签上写着的是‘前程万里,再等十年’。”
我们细细品味了这两句话的意思,却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袁守一倒是对我低声说道,“东岳大帝在阳间有另外一名字,叫做泰山神。”
我这才了然。
而郑蕴实却没明白过来,他知道那泰山神就是东岳大帝,也不敢造次,而是说道,“既然签上写着的是你前程万里,还需再等十年,那就安心再等十年便是,又怎地现在就来索求官职了?”
老头摇头道,“非也,是‘前程万里,再等十年’,而不是‘再等十年,前程万里’。”
我听着有些懵,他不过是把这两个词调换了顺序,有什么不同吗?
郑蕴实以及这一众城隍土地也不解,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老头笑道,“若是后者。便是如你们所说,我需要再等十年才能前程万里。不过前者解释起来却全然不同,是说我前程在万里之外,我醒来后一路行走,到这司殿府大门刚好是一万里,说明我的前程就在这里。”
郑蕴实等人思索了会儿,也觉得有意思,他找人给老头搬去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说。
我心说这郑蕴实好在不是什么无礼的人,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太出格的鞠躬,他不知道对面是东岳大帝,万一动了粗,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老头坐下后看了郑蕴实几眼,指了指他,“你这个人还不错,还晓得给我找把椅子坐。”
郑蕴实却不接着这话,而是说道,“即便你的前程是在这司殿府,那也需要再等十年,你现在着什么急?”
老头说,“我来这里,刚好碰到你们在找代理司殿,说明这位置正好是给我准备的。而代理司殿始终只是代理,这再等十年的意思是说。再过十年,我就能扶正做正式的司殿了。我刚好也会些掐算的本事,启程前算了算,算出奉先市司殿还有阳寿十年,等他寿限一到,我自然就是奉先市司殿了。”
郑蕴实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忙让旁人去去取来了生死簿,翻阅了好一阵才找到了我的名字,看了几眼紧蹙眉头,再看向我道,“生死簿记载,你的阳寿今日就已经到了期限了。”
我听着咯噔一下,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阳寿已尽了?
不过我要是阳寿已尽,就能下来正式当这个司殿了,也就不存在代理司殿这一说,郑蕴实对生死并不看重,跟我说了一句,也不管我什么想法,再对那老头道,“你算错了,从今天开始,司殿府就不用代理司殿了,生死簿记载,他的寿限并非十年之后,今日就已经到了期限”
老头却摇头说道,“不巧,我这一路走走停停,这一万里我刚好走了十年,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所以我今天既会当代理司殿,也会当司殿。”
“孙司殿阳寿已到,司殿位置也该由他正式担任,也不需要代理司殿了,你走空了,这里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袁守一一直默默看着这老头,这里也就我们仨知道他就是东岳大帝,什么前程万里,估计就是他自己搞出来的,还有生死簿上寿限,估计也是他给修改的。
看来他是来者不善,想来也是,我跟柳承的关系他不可能不知道,连郑蕴实都差点被他清理掉,又怎么会安心让我来阴司任职呢。
今天实在不该来,丢了阳寿不说,怕是连阴寿也要丢了。
果不其然,他说道,“刚才到这门口时,碰到一老翁牵着一老牛经过,而你们贴在司殿府外的新司殿上任的告示刚好被风吹落在外面街道上,街到上恰巧有一堆牛粪,那告示被不偏不倚黏在了牛粪上。那老牛见了牛粪,就要用角去拱。我心说这司殿新上任,告示可不能被牛角拱了,想要去捡,却已经晚了,告示连同那牛粪已经被牛角拱上了。我忙去取下牛角上的那告示,老翁见了跟我说,牛角触屎。脏得很,别乱碰。我说不是屎,是司殿孙清。”
郑蕴实听着都乐了,问道,“然后呢?”
老头说,“我就跟那老翁争论了起来,我说是孙清,他说牛角触屎,争了好几句,这话就成了‘孙清,牛角触屎’,再一听。就成了‘孙清,牛角触死’,牛是能通阴之物,被牛角触死那可是连魂儿也会被触死的,所以这孙司殿今天不止是阳寿会尽,阴寿也会尽。”
魂儿都被触死了,那不就等同于魂飞魄散了嘛,我连投胎都投不了了,哪儿还能当什么司殿,如果真如他所说,到时候还真就是司殿也是他,代理司殿也是他。
我看了眼袁守一,袁守一对我嘀咕了几句,我这才说道,“阴司的牛都是魂魄状态,又怎么可能会牛粪?”
老头道,“所以我说那牛角触的是孙清嘛,但那老翁一直坚持说是屎。我也没什么办法。我想这应该是在寓指阳间的事情,我们倒不如去阳间看看,这孙司殿今天阳寿将尽,正好看看到底是不是牛角给触死的。”
郑蕴实听罢想了好一会儿,点头道,“好,去阳间看看。”
阳寿将尽,我身体在阳间道观肯定会发生什么,只有去阳间看了才放心,我可不想在这里多呆了,正巧这老头说要去阳间看看,我也连声答应。
袁守一和乩仙也都同意。这里并不是我们的主场,到了阳间才有办法能逢凶化吉。
郑蕴实点头过后,只带了几个阴差,还有那颜鑫瑜以及我们出了司殿府,一路前行,出了鬼门关再行走几步,经过一片黑暗地带后,才到了道观旁。
我们这才离去没多久,阳间的天竟然已经快要擦黑了,几人到了道观旁站着,还没进入道观,我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黄蕴秋和陈莹莹还在道观里呢,这老头就是东岳大帝,在他眼里,陈莹莹就是那个将要替任他的人,如果他在道观看见了陈莹莹,又岂会善罢甘休?
心说完了,不回道观的话,我们没有解救方法,阳寿极有可能就真的尽了。但是要回去的话,黄蕴秋和陈莹莹被东岳大帝瞧见,又该如何自处?
我在犹豫时,老头却到我旁边看着我笑了笑,低声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我嗯了声,“东岳大帝。”
他倒不在意,只说,“放心,今天我只针对你,不针对那俩丫头,毕竟我要给北阴留一分情面,我绝不允许他把他的人安插在阴司!”
第八十一章 扶乩之术()
我哭笑不得,他指名道姓说要针对我,还让我放心,这是什么道理?
他跟我说完又站在一旁,对着郑蕴实等人说道,“命由天定,孙司殿今天注定要被牛角触死,逃是逃不了的,我知道我现在要当这个代理司殿你们肯定不服我,不如我们就赌一赌,随便你们怎么防范,只要他能活得过今天。或者说不是被牛角触死的,我就不再胡搅蛮缠,他依旧是孙司殿。”
郑蕴实当了这么就的判官了,生死在他眼里早就没了界限,他巴不得我早点死了下去继任司殿位置,所以我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不过今儿跟东岳大帝却较起了劲儿来,当即点头道,“好,我一不改生死簿,二不用判官权限,今天只要孙清不是由牛角触死的。我就向上面申请由你来担任这司殿。”
郑蕴实全然不知跟他打赌的是东岳大帝,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况且还是阎王的顶头上司说我今天被牛角触死,几乎已经判定了我的死刑,又怎么挽救得了。
郑蕴实此言正好遂了他的意,如果我今儿真的死了。也没人知道就是东岳大帝小心眼儿害死我的,他们只会相信是天命所致。
他笑道,“那行,现在到子时还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我来看结果,这期间不管你们做什么都可以。逃命、救命、换命、替命,只要你们能想到的方法,都可以尝试。”
郑蕴实见他这么笃定,也犯起了嘀咕。
东岳也不再多说,站在道观旁边看了几眼就走了,他没入林中之后,郑蕴实拍了拍我肩膀,似安慰我道,“放心,生死簿上虽然写着你阳寿今天将至,但没记载你具体死法,我一定不会让你被牛角触死,还有三个时辰就到子时了,你呆在道观不要外出,三个时辰一到,我就派阴差来勾你魂。”
我龇着牙看郑蕴实,“可我不想死。”
郑蕴实呵呵一笑,“那可不行,生死簿上记载了你的寿限,再说了,阳间有什么好的,到下面去当个司殿多威风。”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呵了声。
郑蕴实再拍了我肩膀几下,“我现在就让阴差把这附近所有的牛都堵住,不让附近的牛上山。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被牛角触死。”他说着也走了。
等他走后,我才看向袁守一。
袁守一还没开口说话,我背上剪刀先发出声音,“你我只测算吉凶,目前形势虽然是凶,但结果尚且不知,袁守一,你可不能为了最后的结果故意藏拙,你和我都需尽力解救这孩子。”
袁守一道,“那是自然,我也不愿意看这孩子就这么成为阴魂,我们都用自己的手段,要是手段全出,还是救不了他,就是我赢了,要是救得了他,就是我输了。”说着再看向我,“先回道观。”
我们随后转身进道观,进道观时黄蕴秋和陈莹莹俩正在我和柳承房间里闲聊,我推门进去她俩颇为诧异,站起身来问道,“你不是去阴司上任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先回了自己身躯,坐起来后忙紧闭门窗,然后才说道。“下面有人想要我的命,我今天就呆在道观,不管是阴差来了还是判官来了都不开门,我倒要看看谁要我的命。”
黄蕴秋和陈莹莹不解。
一同进屋的袁守一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她俩说了一遍,她俩才释然。
实际这事儿有两个赌,第一个就是东岳大帝跟郑蕴实之间的赌,他们赌的是我今天到底是不是被牛角触死的;第二个就是乩仙和袁守一的赌,他们赌的是我能不能逢凶化吉,也就是我能不能活下去。
背上剪刀中的乩仙也出来,他和袁守一面对面站着,而后两人同时掐指算了起来,掐算了会儿,没算出结果,乩仙将眼珠子放在了陈莹莹的身上,对着陈莹莹招了招手说道,“小丫头,你过来。”
陈莹莹乖乖过去,站在他面前后,他让陈莹莹坐在了凳子上,然后再对黄蕴秋说道,“去找一根桃木枝、一盘散沙过来。”
黄蕴秋立马照做,她的辈分虽然高,但能有乩仙高么?乩仙自然可以对她指手画脚。
不多时找来了桃木枝和一盘散沙,摆放在陈莹莹面前的桌子上,乩仙让陈莹莹竖握着那桃木枝,而后说道,说道,“现在你是乩身,一会儿我会请神明上你的身,告知他如何被牛角触死。提前加以防范,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存心抗拒,他对你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
陈莹莹懵懵懂懂点头。
我向柳承了解过这乩仙的手段,乩仙最擅长的手段是扶乩术,又叫扶鸾术、降笔术、请仙术,如今这术法在民间也有流传,民间所说的笔仙,便是扶乩术中请的一仙。施展扶乩术,需要一个乩身,神明会降在这乩身之上,然后操控乩身在沙盘上写下占卜者想要知道的东西。
我们不打扰,乩仙先让陈莹莹调整好姿势,让她抓着桃木枝放在了沙盘上方闭上眼,而后念了些稀奇古怪的法咒,最后再一并指念道,“谨请感座扶乩仙,焚香拜请到坛前,扶童下降亲身现,原是山岩洞里仙,扶童展去威光大,乩身旁边问吾言,弟子一心三拜请,扶乩大王将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完四下一片安静,只有一阵怪风在屋子里卷了一阵,我们四处看去却没任何人出现,陈莹莹也没有动作。
我心说他自己就是乩仙,还请什么乩仙上身?
他见没有动静。伸出手来对着空气划拉几下,再念道,“弟子一心三拜请,扶乩大王将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敕!”
话音落定,忽见一阵白烟飘荡而起,直接朝陈莹莹去了,最后依附在陈莹莹背上,化作一面容模糊之人,看不清年轻,也看不清性别。他紧贴着陈莹莹背部,伸手抓住了陈莹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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