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蕴秋却转眼看着这赊刀老头说道,“那无头神最后伸手对您指了下,像是认识您,难不成您也活了几千年了?”
老头哈哈笑了,“人活几千年,那不成了老妖怪喽,不过他这一指可不是啥好事,我怕是快活到头喽。”
我们不解问道,“为啥?”
老头摇头不语。
而在此时,消失已久的柳承却慢慢悠悠从道观后面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因为杀死无头神的,正是他带着那把断头刀。”
老头扭头过去,瞧见柳承走来,忙鞠躬行礼,恭敬道了句,“北阴大帝。”
柳承摆了摆手,老头直起身来,柳承走近我们后说道,“赊刀一门也分两脉,为纵横两宗。纵赊刀,算尽过去未来;横赊剪,算尽天下大势。两脉就如今日的全真道和正一道一般,互不相容。两脉老祖曾共同出游,出游前约定一路若是遇到谁人有惑,他们二人则以占卜之术为之解答,输了一方便要以对方所赊之器自断头颅。这两人出游半日,一路遇到数十人,两人分别为之解惑,却不分上下。后于一柳树下遇一儒生闷闷不乐,两人上前询问原因,原是这书生有一对联,迟迟得不出下联,所以闷闷不乐,这上联是‘羊脂白玉天’,两人听罢当即掐算比试。”
第六十六章 转心童子()
赊刀老头默默听着柳承言语,也不打断。
我们几人也都听着,柳承继续道,“因为两人一则算纵,一则算横,所用方法不一样。赊剪一脉老祖不多时算出结果,将那儒生拉至一旁,偷偷告诉他往东前行一个时辰,便能得到下联,儒生听罢离去。赊刀一脉老祖也算出结果。却没跟那儒生言明,先一步离去。”
“结果是什么?”黄蕴秋迫不及待问道。
柳承笑了笑说,“赊刀一脉老祖算定那儒生的必经之路,加快步伐,在儒生必经之路上设立重重关卡,他自己则快步往东而去。行了不到一个时辰,遇一颇为诡异之地,此地的土如血般通红,刚好遇一老人在这土地上休息,赊刀一脉老祖便问那老人‘这是什么地’。老人回答‘猪血红泥地’,而这猪血红泥地正是那儒生所求的下联,赊刀一脉老祖应声返回,途中遇到了即将赶到这红泥地的儒生,拦住儒生将猪血红泥地告知给了他。而后两人一同返回,有儒生作证,是那赊刀一脉老祖得出了答案,赊剪一脉老祖自然是输了,当即取过赊刀老祖的断头刀。一刀斩断了自己的头颅。他们二人,一人算出要在何处得到答案,一人算出要怎么得出答案,也算是殊途同归。赊刀老祖并没真想杀死赊剪老祖,但为时已晚,他追悔莫及,便给那赊剪老祖修了庙宇,建了无头神像,并让那神像以脐为口,以乳为眼。只是后来多事之人为那无头神像加上了一脑袋,直到张角行至那里,去掉了那脑袋,那无头神像才真正显灵。”
这个赊刀老头听着点点头,再对柳承拱手行礼,“先生所知,远我甚矣。”说着看向门外那断头刀说道,“赊剪老祖时候,这两脉合二为一,从此既赊刀也赊剪。山门挂着的那断头刀便是当初赊剪老祖自斩头颅的刀,赊刀一门有古训。当初赊刀一门欠了赊剪一门一颗脑袋,今后倘若遇到,就要还赊剪一门一颗脑袋,今日却被我遇上了,看来这颗脑袋是该还回去了。”
老头说着走到门口去取下了那把断头刀,端在手里正要朝自己脑袋上挥下去时,却被柳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我们看着心惊,他们切自己的脑袋怎么就跟切白菜一样,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老头不解看着柳承,柳承道,“当年赊剪老祖是用赊刀老祖的刀斩掉的自己头颅,您即便要斩自己头颅,也要从无头神手里借来那把剪刀之后才算真正还了这颗脑袋。无头神既然已经见了您,却没给您那剪刀,说明他现在还不想让您还这颗脑袋,您也不必急于一时。”
赊刀老头这才放下手中的刀,连连点头道,“多谢先生点拨。”
老头也不想死,柳承说了句,他就踩着台阶下来了。
柳承松开他的手。再回身走进道观里,给那无头神像上了香,并对无头神像道了句多谢,再又给这赊刀老头道了句多谢,而后问道,“那梦中杀人之术是你鬼谷子一门的法术,怎么又会落到外人手里?”
之前我被那纸人纸马欺骗,在近乎梦游的状态去斩了那老龙,我们之所以猜测是赊刀人在幕后指使,也正是因为这法术的原因。
不过赊刀老头却摇摇头道,“这我不大清楚,鬼谷子一门的法术跟你们道家法术也算是殊途同归,兴许是你们道家仿造我们的法术创出的一法术。你们道家不就喜欢纳百家之长吗。”
柳承咧嘴笑了,也不知是承认了道家纳百家之长还是对他这话表示不屑,柳承未言明,而后继续说道,“如今陈玉阳已经入住三龙聚首之地,想要解决只能先改了此地风水,不知道您有什么好的对策吗?”
老头听罢再次把手中的刀提了起来,说道,“用这断头刀斩了龙首,让三龙聚首变成苍龙无首即可,不过斩龙脉也需有缘之人才行,偏偏提动这刀的却是一头灰狼,好在这灰狼已经被你们封为人。只需要等它变成人时把这刀交给它就可以了。”
柳承却说,“他们已经知道了龙胆丢失,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是那灰狼用自己的石心换了龙胆,不出今晚,那灰狼就会被他们处理掉。那灰狼已经失去了心,他们想要解决那灰狼,只需用一句话的功夫就可以。既然只能是那灰狼去斩龙脉的话,那就得务必保全那灰狼的性命。”
之前陈莹莹就是因为别人的一句人有皮无魂而死的,要想杀死那灰狼,只需要在它面前说一句无心必死即可,根本不需要动手。
老头道,“我就会占卜之术,这法术嘛,我有些露怯了,柳先生有什么好办法吗?”
柳承也想了好一会儿说,“想要救下那灰狼,又不能让陈玉阳他们发现是那灰狼用自己的石心换掉了龙胆,否则今后必定会格外警惕那灰狼,若是心有防备,又怎会容得那灰狼去斩掉龙首。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为那灰狼再找一颗心,只要心还在,陈玉阳也就怀疑不到灰狼身上。”柳承说着一脸诡异地看着我。
我看他这表情,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准没好事儿。忙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师父你不会想把我的心给那灰狼吧?我会死的!”
柳承却把眉头一皱,“没人要你的心。”而后对旁边陈莹莹说道,“丫头,你去取一根红绳来。”
陈莹莹嗯了声,不多久时间取来一根红绳交给柳承。
我们好奇看着,柳承把这红绳两头栓在一起,然后用两手牵着对我说道,“会玩儿花绳吗?”
我嗯了声,以前经常看见别人玩儿。久而久之我也会了。
柳承见我点头便说道,“试试。”
我们都不懂柳承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让我玩儿这种小孩子游戏,不过他的话我不敢不听,伸手过去挑出对角线,再用大拇指挑上下两根线,从他手里接过来,这花绳又变成了另外一种形状。
柳承紧接着再挑动几根线,从我手里接了过去,笑着对我说,“再翻。”
我看着却愣住了,他翻的方法跟我以前在村里所见的完全不一样,根本不知道怎么翻,看了好久摇头说不说,柳承则把旁边陈莹莹叫过来,把这绳子按照原来形状放在了陈莹莹手中。然后对我说道,“记住我翻的方法。”说着再翻了起来,翻完又是另外一种形状。
之后再交给陈莹莹,他继续接着翻,一共翻了九次,每次的手法跟我以前所见的完全不同,看得我眼花缭乱。
连黄蕴秋这么大年纪的人也都好奇盯着看了起来。
而柳承把这个过程连续演示了好几遍,我大致记住了,他才让我跟陈莹莹俩示范一遍,对于玩儿我是很有天赋的。第一遍就一气呵成,翻到不能再翻为之。
好玩虽然好玩,但却不懂柳承为什么让我们这么做,黄蕴秋双手蠢蠢欲动,不过却忍住了,对柳承说道,“您怎么这个时候还教他们玩儿这个?”
柳承说道,“再过一会儿就是子时了,而子时拥有赤子之心的孩子用红色的绳子翻花绳,叫做‘翻心’,我偶然机会发现这世上存在一种《百鬼录》未曾记载过的鬼,我给他起名叫做转心童子,转心童子喜好收集心脏,常四处游走,若遇子时孩童独自用红色绳子翻花绳,这转心童子便会出现与之一起翻花绳,它输了就会给孩童一颗它收藏的上好心脏,赢了就会取走那孩子的心脏。”
孩童、子时、独自一个人玩儿花绳、红绳子,需要这么多条件那转心童子才会出现,条件太苛刻了点,也难怪村子里到处都有化生子的传言,却没这转心童子的故事。
柳承说着看向我,“这转心童子之前不曾有过记载,我个人把这种行为叫做‘翻心’,我们这里只有你的年龄最为合适,所以由你去为那灰狼赢来一颗心。”
我听着啊了声,连连摇头说不去。
不过我拗不过他们,当天快到子时时,我被他们毫不留情残忍至极地撵出了道观,到了道观旁一较远之地盘腿坐下,我战战兢兢勾动了这红色绳子,嘴里嘀咕着说,“你可千万别出来。”
不过事与愿违,我勾着这红绳没多大会儿,忽觉得身子一凉,再低头看去,见一双惨白的朝我面前伸了过来,勾动了我手中的绳子。
第六十七章 歇脚童子()
在我面前坐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童子,光着身子,皮肤惨白,他伸手勾动了我手中绳子,其手法跟柳承之前教我的一模一样。
他勾动过后才盯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
这里就我一人,柳承说过,这童子喜欢玩乐,只要翻心的手段不输给他,他就不会有害人之心。
不过面前坐着这么个吓人的童子。我又怎么可能沉着下来,几乎抖着手从过去把他手中的花绳再勾了回来,翻转成另外一种形状,这童子面色一喜,滴溜溜地看着我,然后再接了过去。
如此往复,直到翻到第九次,我从他手中把绳子接过来,柳承就只教到这里,接下来怎么翻他并没说。我心说只希望这童子千万别翻了。
这次是心想事成,这童子看着我手里的绳子愣住了,好久之后才看着我奶声奶气地说道,“我不会了,不跟你玩了。”他说着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往前走时还对我撅了下屁股,扭头过来对我吐舌头,顺便拍了拍自己屁股。
我心说这就完了?不是说我赢了的话,他就给我一颗心吗?
我鼓着胆子叫住了他,说道。“不是说我赢了你就要给我一颗心吗?”
这童子转过身来撇着嘴看我,好一会儿才满脸不舍地说道,“我这有七窍玲珑的慧心,冰清玉洁的圣心,斩妖除魔的决心,无恶不作的祸心,见死不救的铁心,水性扬花的淫心,你要哪一颗?”
我还以为心都一样,还分什么种类,一听这琳琅满目的心,我有些犹豫了,不知什么样的心才适合那灰狼,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要七窍玲珑的慧心。”
他哦了声,“你要自己用吗?你要自己用的话,就把你的心给我,我帮你换上去。”
我忙摇头,这换心还不得开膛破肚?我可受不了那苦,就说我是给山下一头灰狼求的。他听后点点头,只说了句晓得了,然后转身走了。
我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我都还没说具体是哪一头灰狼,他又怎么知道那灰狼是哪一头?
不过他已经走了,我自然不敢在这里多呆,提着花绳一溜烟朝着道观跑去,到青山观门口见到了正在道观里扯淡聊天的几人,我装作镇定地走了进去,对他们这种行为很不满,我在外面跟那转心童子拿自己的心赌博,他们却在这里扯淡聊天。
等我回来后,只有陈莹莹站起身迎着我走了过来,上下看着我,关切问道,“他没欺负你吧?”
我摇摇头,看着陈莹莹笑了笑,她是真的关心我,从以前就是这样,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
而后走到柳承旁边说道。“我回来了。”
柳承嗯了声,“已经很晚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跟老先生有些事情要说。”
柳承竟然不问我成功与否,我明明是两手空空地回来的,他怎么就不怕我失败了,被那转心童子把我的心给取走了?
柳承跟什么人都能聊到一块儿,之前跟我爷爷是这样,现在跟这赊刀老头也是这样,一幅相逢恨晚的模样,我也无法打断他们,幽幽回了屋子。
黄蕴秋跟陈莹莹俩随后走了进来,陈莹莹直接站在了我旁边,黄蕴秋则站在我对面笑了笑,说道,“你师父和那位老先生都会占卜之术,算准你会没事,况且你师父最后翻出的是一个死结,连他自己都没法儿继续翻下去,转心童子又怎么可能翻得下去。”
我也只是因为被吓到了而已,又怎么会去生柳承的气,跟黄蕴秋还有陈莹莹聊了会儿就困乏得不行了,端水进屋洗漱完毕后躺上了床。
柳承和那赊刀老头本事都不小,他们俩都在外面,我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闭眼就睡了过去。
闭眼没多就时间,忽地一阵凉风吹来,我睁开眼瞧了眼,却见我所呆的地方哪儿还是道观的小房间,而是一座黑色的城池外面,面前是一堵百米高的铜墙,左右人影攒动,匆匆忙忙进了入了这城墙之中。
我抬头看去,这贴墙上有一牌匾,上刻‘酆都’二字,城门两旁,写着的是一副对联。
上联是:儒道墨名法居尊,宁可枉杀一千。
下联是:吏户礼兵刑为上,不可漏网一人。
我看着这对联熟悉得不得了,这不正是之前在土地庙应试幕府时,那个教书先生所说的话嘛,怎么突然被刻在了这里?
见所有人都朝着城中走去,我回顾身后,是一片空荡荡的原野,便跟着他们一同进入了城池之中。
进入城池中,见一条大道直通南北,大道上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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