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回答,“已经凿碎运走了,咋了啊?”
柳承回头看了我一眼,再继续问,“运到哪儿去了?”
这人指向山下说道,“山下村里刻碑的铺子里给运走了,说是用来刻墓碑,刻石狮子用,刚才那最后一担也被赵老头挑走了,”
我们听着面面相觑,刚才我们来这里时的路上碰到的那个挑石头的人不就是刻碑的人吗,而且我们上山的时候也见到了,上山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那人所以才挑着石头绕路从旁边山上过路。
我们与他走了那么长一段路竟然没发现,柳承自然也反应了过来,立马说道,“你们不用在这里凿了,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说着转身马不停蹄带着我们朝山下走。
也不管路上荆棘丛。一路横冲直撞下去,我在后面快步跟着,见柳承这么着急,我好奇问道,“那石头很有用处吗?”
柳承瞥了我一眼说道,“那石头就是你的命,那叫做龙石,石头里有一枚龙胆,一旦龙胆被打碎,你小子也该一命呜呼了。”
我听着只觉得玄乎得很,却不多言,跟着柳承一路行至山下的三头村。
因为处在同一个乡,这里生活习性跟我们村差不多,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过这地方明显要比我们那里富裕些,铺子数量都比我们村多不少。
慌慌忙忙进了三头村,柳承只找人打听了下,就问来了那墓碑铺子。
三头村的人说,刻碑的人叫赵世德,家里从清朝乾隆年间就开始干这个行当了,到了公社化那会儿断过一段时间,后来各家人稍微富足了些,他又重开了这墓碑铺子,这乡里的墓碑。大多都出出自他的手。
柳承带着我们直接到了三头村最边缘一不起眼的小平房外,去时见我们之前同行的那老人正坐在矮板凳上雕着面前一块石头,听见有人进来,他头也不抬就开口说道,“刻碑文的话,先把死者名字、出生年月、后人名字、死者身份写纸上再挑石头;镇阴宅的话,就自己选石头,再告诉我是雕麒麟呐还是雕狮子。”
见他不抬头,柳承走了进去先四处看了眼,似乎没找到他想要的石头,再说道,“老人家,是我。”
赵世德这才抬起头来,看见是柳承后喜笑颜开,邀请我们进屋坐下,问我们怎么来了。
柳承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您是不是从山上道观里挑来了一些石头?”
赵世德点点头道,“是有一些,昨天晚上有人跟我说那道观里有几块不错的石头,让我赶紧去挑来,现在好石头已经很少了,刚才那一担子就是最后一担。”
柳承又道,“您挑来的石头在哪儿呢?我在您铺子里好像没看到那些石头。”
赵世德放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了看柳承,很警惕地问道,“你找那石头做啥?”
柳承说道,“具体不能跟您明说,不过那石头关乎着一个孩子的命,所以您要是收了那石头。还请您全部交还给我,我愿意出市价的双倍来交换。”
这赵世德也不做声,继续警惕看着柳承,再盯了盯我以及身后的黄蕴秋和陈莹莹,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家干这行已经几百年了,还是有些眼力见的,师傅你身后那俩女的,怕不是活人吧。”
陈莹莹和黄蕴秋两人愣了下。
柳承却不觉得奇怪,说道,“对,她们死去多时了。”
赵世德笑了笑说道,“你来晚了,昨天晚上我连夜挑回来了那些石头,刚回屋就有来一人,跟你一样,身后面跟着的也不是活人,那人是来雕镇阴宅的神兽的,来这铺子的活人多,但是死人也不少,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没多问,就让他自己选石头,结果他就选了我刚从道观挑回来的那些石头,让我全给雕成狗的形状,我昨晚上连夜雕俩给他,刚才回家的时候,他带人已经把那些石头全给运走了。”
柳承一听脸色登时一变,忙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赵世德说道。“这我可没看清楚,俗话说墓碑跟前没好人,这行的规矩就是不能问太多,不能看太多,谁知道他是杀了人了还是谋了财了。”
这事儿爷爷倒是跟我说过,说对老人应该厚养薄葬,老人活着的时候好好对老人就行,老人死后不要太铺张,简单葬了这才是正道,那些费钱费力搞大排场的人,多半没安什么好心,要么就是做给别人看的。要么就是心有愧疚,况且大讲排场这叫做劳民伤财移风易俗,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句墓碑跟前没好人。
柳承也确实没有在这铺子里看到那石头,不过随后说道,“碑文铺供奉天师钟馗,就是告诫刻碑文雕阴兽的心里得有一杆秤,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这铺子里还能给人雕狗的吗?”
墓前神兽大多都是狮子和麒麟,寓意为招财、镇邪、护佑后人成才,但是雕狗的,我是第一次听说,以前见都没见过。
赵世德听了柳承这话,再正眼看着柳承,好久才说道,“看你也不像是恶人,我也就跟你明说了,这行有两不雕,不雕龙凤。不雕猪狗,雕了龙凤那是不敬天地,雕了猪狗那肯定就是害人了,当时那人跟我说全给雕成狗,我就知道他是要害人,当时就说不同意了,但没办法,他身后跟着的好几个游魂野鬼,我要不同意他就要上前来弄我,我也只能依着他的意思做了,他选了两块石头让我连夜雕了两条狗交给他了,剩下的没来得及雕。也全被他运走了。”
柳承默默看着他,“你没说实话。”
赵世德愣了下,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事儿确实奇怪,昨晚上突然有人通知我去运石头,我当时也见了那石头材料不错,就算不雕刻也能卖个好价钱,却没收我钱,我就觉得这石头有问题,再加上紧接着有人让我用这石头雕狗,我就留了个心眼儿,雕刻的时候削了一块下来保存着,本来想看看这石头到底有什么不对的,既然你们找上门来了,就拿给你们看看。”
赵世德说着转身进去,不多久时间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来递给柳承,柳承接过石头再拿给黄蕴秋看了眼,问道,“你以前见到他们炸开的石头,是这种吗?”
黄蕴秋端详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就是这种。”
我也看了下,这石头确实跟其他的石头不一样,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都有歪歪扭扭的纹路,石头中还沁着丝丝血红色。
柳承随后把这石头还给了赵世德,再对我们说道,“龙胆是红色的,看来已经被人取走了。”
赵世德听着不太懂,正诧异时看着黄蕴秋发起了愣,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指着黄蕴秋大惊道,“你不是1966年那会儿抱着一个死婴进村讨活人饭的那姑娘吗?”
当时黄蕴秋来过这村子,挨家挨户让人救命,最后只有三头村王端公家里一老人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时间过去太久了,没想到这赵世德竟然还能想起来,不过黄蕴秋倒是没想起来,毕竟她当时注意力全在那孩子身上。
第五十三章 遁去其一()
我们是为了那石头而来,黄蕴秋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只是点头淡淡嗯了声,不接赵世德的话茬。
赵世德虽然对黄蕴秋充满好奇,但见黄蕴秋自己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再继续问,他这行的规矩就是不能多问。
柳承拿着这石头再问赵世德,“您真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赵世德摇摇头道,“确实没看清楚,只晓得他大概有个三四十岁的样子。瘦瘦高高的,穿得嘛倒没什么特别的,比我身上衣服还要旧,不过还算整洁。”赵世德说着说着又一个激灵道,“对了,他的胃有问题。”
黄蕴秋偷乐了下,不过马上收声正色问道,“您还懂医术?”
赵世德笑着道,“我哪儿会那个,我是瞧见他站在跟前跟我说话的时候吸着凉气揉了好几次肚子。”
黄蕴秋哦了声。我也在旁边听着赵世德话,记不清楚长什么样,光看见了这些什么用都没有,倒是柳承若有所思地听着,听完之后再问道。“您看见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赵世德指了下他右手边,那里是出村的路,指完说道,“你们要是刚才跟我一起进村,兴许还能碰到他。现在估计已经走远了,想撵上他不太容易,那石头到底咋回事啊?怎么这一天都围着那石头转了。”
柳承只说了句大事,没有明说那石头到底咋了。
赵世德见柳承不愿意多说,不再问下去,而是说道,“你们可以去问一下村里王端公,他经常跟这些神神叨叨的人打交道,兴许认识那个人。”
柳承跟赵世德道了多谢,再带着我们离开了赵世德的墓碑铺子。
因为之前黄蕴秋去过王端公的家,虽然现在村里重新修整过了,但也大致记得方向,便带着我们朝王端公家里去。
柳承一路都在思考,我也好奇得不得了,问道,“师父,那石头到底咋了?”我只隐约感觉那石头跟我有莫大的牵连。
柳承回头瞥了我一眼说道,“你确定你能听得懂?”
我不自信地点头道,“我试试呗。”
柳承这才正身说道,“人有魂才叫人。没魂叫尸;龙有胆才叫龙,没胆则叫虫。人的一生不过十样,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其中的一命叫做先天之命,先天之命很大程度决定了一个人的资质、性格以及将来的成就,这也是生辰八字之所以重要的原因。而这世上有一小部分人,决定他们先天之命的不只是生辰八字。”
“那还有啥?”我问道。
柳承细细说来,“这一小部分人多面对的路只有两条,要么碌碌无为,要么大有作为。因为决定他们命运的还有另外一种东西,道教中叫做‘缺一线’,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是为一线生机。北宋有一人叫方仲永,本是文曲星降世,小时候天资极佳,但却没找到属于自己的七窍玲珑心。最后也只是昙花一现,渐渐变成了庸才。你现在就面临着这情况,如果找到属于你的龙胆,你就是龙,找不到龙胆,今后就是虫,懂了吗?”
这里面就那一句大道五十没听懂,其他的都懂了,于是连连点头。
旁边黄蕴秋这会儿插嘴说道,“只希望龙胆还没被雕成狗,否则龙胆变狗胆,即便找回来也没用,只是这地方不是土地来找的么?之前并没有人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况且那巨石也是土地让人处理的,这件事情除了土地就只有我们几人知道,您说会不会是土地做的?我看赵世德描述的那人模样,跟土地有几分相似。”
柳承摇头道,“取走石头的是一个道士,并不是土地。”
我们听着有些懵,连赵世德都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一个面对面说过话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啥人,柳承就听了这么几句就知道他是火居道士了?
黄蕴秋问道,“您怎么知道那人是道士?”
柳承笑了笑说道,“第一,外貌。这人身形消瘦,极有可能是不沾荤腥造成的,而现在除了出家之人外,很少有不沾荤腥的人;第二,衣着,一般人若是穿着破旧衣服,便会理所当然不修边幅,而这人衣服虽然破旧,但还算整洁,衣者,身之章也,需调和中适,依按师仪,所以道士不管衣服多么破旧,保持整洁是最基本的;最后一条就是身体状况,这人屡次揉搓自己胃部,说明胃部常有阵痛,这极有可能是长期饮食不规律造成的结石,而不吃荤腥,吸风饮露的道士最有可能得这种疾病。以上三条足以断定前来取走那石头的是个皈依三宝的道士。”
黄蕴秋听着都愣了,跟打量稀有动物一样看着柳承,好久之后才嘀咕了句,“太可怕了。”
“嗯?”柳承瞥了黄蕴秋一眼。
黄蕴秋忙改口道,“你心思太缜密了,今后如果要是对您说谎。岂不是会被您一眼看穿。”
柳承笑而不语,我听着前面两条觉得还令人信服,后面长结石那条觉得有点扯了,说道,“师父你还会看病呐。”
柳承看着我眯眼一笑,“不巧,道教五术山、医、命、相、卜,在下都小有涉略。”
说着让黄蕴秋继续带路往王端公家去,一路行至王端公家门口,还未进屋就看见王端公正坐在门口椅子上晒太阳。倒是悠闲自得,他眼睛看不见,听见有脚步声才偏过脑袋问了句,“哪个来了?”
王端公之前被大爷爷请到我家帮忙看过爷爷,我也跟他说过几句话,还是他建议我去找柳承救命的,所以我当仁不让走上前去说道,“王爷爷,是我,孙清。”
听我名字,王端公脸色一喜,站起身来忙问我怎么来了,不等我回答,又跟久未见面的亲人一样,各种问题接踵而至。比如我爷爷怎么样了,土地爷有没有为难我们,我家麻烦解决了没。
他问的问题我一个没回答,倒是把柳承介绍给了他。
王端公一听柳承的名字,忙邀请我们进了屋子,柳承在屋子里站了会儿,见屋子里挂着一幅太上老君的画像,对着那画像行了个礼,然后才坐了下来。
等王端公一阵嘘寒问暖后才说起了正事,柳承直接问王端公。“您听说过青山观里落下来一块石头的事儿了吗?”
王端公点头恩了声,“知道,那石头不是被赵世德给弄走了嘛?这人无利不起早,哪儿有好处哪儿就有他。”
柳承不跟他一起评价赵世德,继续问道,“今天有人让赵世德用那石头雕成了狗,现在我们需要找到那个人,想来问问您认识不认识。”
柳承说着把那人的身形外貌以及道士身份说了一遍。
说完王端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周围山上以前倒有道观,不过全给推倒了,后来观里道士也不见了踪影,这些年也没听说过哪儿来的道士啊。”
看来这王端公也不知道,柳承脸上浮现了一丝失望神色,不过立马又问道,“教您走阴的那位老先生还活着吗?”
黄蕴秋之后之所以会有种种安排,那个指点她的老头是重要的转折点,况且也是那个老头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